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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一忍。回家就不痛了。”

寧小茶對這種溫柔沒有抵抗力,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她依偎進他的懷裡,喃喃哭泣:“日臻哥,我好痛。我想回家。日臻哥……日臻哥……”

趙懲,字日臻,

除了皇帝,沒人敢這麼叫他。

此刻,聽著她喊“日臻哥”,語氣還那麼依戀,驚愕之餘,還有些困惑:他們幾時這麼熟悉了?她怎麼會這樣稱呼他?莫不是偷偷喜歡他?他幾次出手相助,讓她誤會了?

這麼一想,一向平靜的心湖都不禁泛起了波瀾:如果她誤會了,倒是個美好的誤會。

趙征也誤會了。

他不知內情,聽著寧小茶那麼%e4%ba%b2切地喚他,%e8%83%b8腔裡醋意翻湧,滿是紅血絲的眼眸迸射著戾氣:“她那麼叫他……她竟然那麼叫他……嗬,她真是王叔的……”

“人”字未說出來,他扶著牆,噴出了一口黑血。

“噗——”

黑血噴在地上。

少許濺到了沈卓的臉上。

“殿下!殿下!”

沈卓驚叫著扶住搖搖欲墜的他,立即吩咐:“快去叫禦醫!禦醫!”

隨後,抱著暈倒過去的人回了房間,放到了床上。

國子監一時兵荒馬亂。

敬王府則是一片熱鬨的繁忙。

“王爺帶了個姑娘回來。”

“那姑娘渾身鮮血淋漓,可嚇人了。”

“我見了,我見了,那姑娘長得很漂亮,哪怕閉著眼,也跟仙女一樣。”

“王爺年紀不小了,也該娶個王妃了。”

……

敬王府的下人們都很興奮,三五人聚在一起議論。

年近五十的總管肖閏瞧見了,板著臉低喝:“都說什麼呢!大夫請來了嗎?你們兩個還不快去姑娘麵前等著伺候!皮癢了是不是?”

他一喝,眾人瞬間做鳥獸散。

兩個小丫鬟手拉手跑到了後院的醉蘭軒,守在了房門前,探著腦袋往裡麵看。

趙懲把寧小茶放到床上,招呼丫鬟進來,吩咐道:“你們去準備熱水還有換洗的衣服。”

“是。”

兩個小丫鬟應聲去準備。

趙懲想出去看大夫到哪裡了,衣擺被扯住,低頭一看,就見寧小茶閉著眼,流著淚,喃喃道:“日臻哥,不要走,日臻哥,我好疼啊,日臻哥,我好想你啊,快來我走吧……”

嬌柔的語調,伴隨著滾下的眼淚,蠱惑著人的心。

他欣賞間,心道:還真是我見猶憐呢?剛剛這麼喊趙征,何至於落到這一步?

那趙征明明心裡有她,為什麼這麼做?剔除軟肋?

果然啊,趙家男人愛的隻有權力。

他躬身,伸手擦去她的眼淚,勾%e5%94%87一笑,目光玩味:有趣。真有趣。越來越有趣了。

第072章 你命貴福薄,是早夭之相……

趙征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他回到了明空寺的後山小屋,約莫五六歲的樣子,每天喝著苦苦的湯藥,一碗下去,痛得身體都在抽搐。偶爾不痛的時候,他拿著木劍,學著一空大師的樣子“玩耍”著。如果出錯,他晚上會餓肚子。一次實在餓極了,就偷溜出去,想著尋點能吃的東西,結果就尋到了一個小屋。那小屋跟他的小屋一樣,滿滿的藥味。他不喜歡,想要離開,被一隻乾瘦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我害怕,你能陪我玩嗎?”

他從黑暗裡爬出來,個頭比他還矮,穿著白色的絲綢衣服,瘦瘦小小的一隻,眼淚汪汪,像是掃地僧叔叔養的小白狗。

他覺得他可憐又可愛,就陪他玩了。

此後很多天,都在晚上來找他玩。

直到看到他喝藥。

他問:“你也生病了嗎?”

他點頭:“嗯。”

“藥苦嗎?”

“苦的。”

“師傅說,苦的藥,對身體好。”

“我知道。”

“你要好好的。等你好了,我可以教你劍。”

“好。謝謝哥哥。”

但他食言了。

他的身體很弱,一直沒有好,先是高熱,再是咳嗽,接著開始吐血,後來就是長久的昏睡,偶爾他醒來,也是行將朽木的衰敗,身上籠罩著一股死氣。

“哥哥,我要死了。”

四五歲的孩子麵對生死會是什麼樣子?

他那雙灰敗的眼裡沒有一點情緒。

他勸他:“不會的。你乖,多喝藥就會好了。”

他搖頭:“不會好了。哥哥,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棗樹下吧。”

那棗樹在他位於後山的小屋前。

他每次來找他,都會給他帶幾顆棗子。

他惦記上了,想著棗子,才笑了:“就把我埋在棗樹下吧。我想陪著哥哥。”

他沒答應,不許他說喪氣的話。

但他確實要死了。

他死的時候,對他說;“哥哥,聽說死了,要寫墓誌銘的。”

他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問:“你叫什麼?”

“阿征,阿征——”

蒼老而久遠的聲音傳入耳朵裡。

趙征睜開眼,看到了年邁的皇帝,就坐在床前,伸著乾枯的手,想要摸他的頭。他下意識躲開了,沒讓他碰,他先是驚愕,沒一會,渾濁的眼睛溼潤了。

“阿征,是父皇啊……咳咳——”

他情緒激動,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常在禦前伺候的老太監鄧福順立刻遞上一杯熱茶,小聲勸著:“皇上,您不要激動,禦醫說了,您這身體,切忌情緒波動啊。”

勸完,又看向趙征,提醒著:“太子殿下,皇上龍體不佳,還望您多勸幾句,讓皇上保重龍體。”

趙征沒有勸,隻是安靜地看著皇帝。

說來,這是他第一次見皇帝,五十多歲的男人戎馬大半生,頭發花白,眉眼間都是老態,曾經高大的身材變得萎靡乾瘦,甚至哈腰駝背,全然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

“咳咳,老鄧,你彆說話,咳咳,你下去,朕要跟太子,咳咳,單獨說會兒話……”

趙琨擺著手,一句話三次咳嗽,病得像是隨時能背過氣去。

趙征看他這樣,心裡很想他死去,但理智告訴他:如果趙琨死了,沒人可以阻擋敬王即位。他需要他多撐些時間,讓他積累對抗敬王的資本。

“煩勞太子殿下多照顧些皇上。”

禦前太監鄧福順說完這句話,帶著宮人退下了。

殿內安靜下來。

趙琨再次伸出手,這次,趙征沒有躲,讓他摸了頭。

“阿征,乖皇兒啊——”

趙琨激動得老淚縱橫,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但咳嗽也影響不了他說話:“阿征,咳咳,彆怪父皇,咳咳,父皇送你去明空寺,是無奈之舉啊。那時,你快病死,咳咳,你快病死了,父皇請遍天下名醫,都說你命貴福薄,是早夭之相……”

“我知道。”

趙征聽他說話實在累,就打斷他的話,不想他說下去了:“我很好,您不用擔心,送我回東宮吧。”

他大抵昏迷的時候,被送進了皇宮,還是直接送進皇帝的寢宮,估摸是皇帝的旨意。

他想做個慈父,可惜,他不是他的孝子。

“不急。咳咳,乖皇兒,陪父皇說會兒話吧。”

趙琨目光愛憐地摸著他的頭,漸漸的,手往下移,摸到了他的臉。

趙征很不習慣,應該說厭惡,想躲開,就聽他說:“聽說你為那女子擋了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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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這皇位非你莫屬。

果然,這事兒躲不掉的。

皇帝這麼急著見他,怕也是為了這件事。

他是對的。

趙琨摸著他的臉,溫柔看著他,語重心長道:“宮女私逃,確實要杖斃,但你們共患難,何苦那般傷她?甚至,咳咳咳,還把她送給敬王?”

趙征漠然說:“她性情跳%e8%84%b1,行事輕狂,皇宮不適合她。”

趙琨聽了,目露愕然:“聽著……倒像是喜歡極了她。”

趙征心裡一緊,麵上搖頭反駁:“不過是佛家慈悲罷了。”

趙琨不以為然,反問:“既然佛家慈悲,何來杖斃一說?”

趙征被問住了。

他行事矛盾,遊移不定,皇帝都能看出來,敬王呢?他真能騙過他嗎?

趙琨見他沉默,拍拍他的肩膀,歎道:“阿征啊,不要騙父皇。父皇確實年紀大了,但還不至到昏聵的地步。你不要任性,咳咳咳,你該學著執政了。”

趙征沒有說話,繼續保持沉默。

趙琨繼續說:“至於反趙複祁組織?他們膽敢刺殺於你,如此猖獗,朕必,咳咳,必嚴懲不貸!”

趙征對反趙複祁組織很有興趣,便說:“王叔將這事交由刑部處理了,東宮衛所就從旁協助吧。”

趙琨沒有意見,點頭一笑:“好。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趙征雙手合十,冷冷淡淡:“阿彌陀佛——”

趙琨見他這樣,笑容立刻就淡了:“阿征啊,朕老了,堅持不了幾天了,這皇位非你莫屬。”

趙征沒說話,又恢複了沉默。

他在沉默中走了神,想到了寧小茶,現在她怎麼樣了?傷勢得到處理了嗎?會……恨他嗎?

敬王府。

寧小茶趴在床上,咬著帕子,雙手抓著趙懲的手臂,疼得俏臉扭曲,汗水淋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趙懲見她這淒慘模樣,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安慰著:“再忍忍。馬上就好了。”

老大夫嫻熟地上藥包紮,餘光掃著趙懲,打趣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見王爺這樣關心一個女子呢。”

趙懲一笑:“可不是?本王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會這樣關心一個女子。大抵是有緣吧。”

老大夫點頭笑著附和:“有緣好啊。王爺等了這樣久,終於等來了緣分。”

寧小茶疼得死去活來,沒有心情去在意這緣分。

當傷口包紮結束,她也力竭,昏睡了過去。

趙懲見了,從丫鬟手裡接了帕子,浸了水,為她擦了汗。

正擦著,肖霖進來傳話:“王爺,素嘉居士到了。”

趙懲點頭:“讓她進來吧。”

語落,沒一會,素嘉居士就進來了。

她穿著青色的道袍,很寬鬆,更顯得身段曼妙,飄飄欲仙。她頭上戴著素雅的白色道簪,將所有頭發都挽了起來,十分的乾淨利落,一張俏臉也完全顯露出來,是那種清麗颯爽的顏,在青色道袍的襯托下,顯出一種清冷而慵懶的魅惑。

“王爺——”

素嘉居士朝他行了個拱手禮,神色不卑不亢,一舉一動儘顯端莊。

趙懲打量著她,正是韶華的女子容光燦爛,端看臉,不看身材,比之寧小茶也不遜色。尤其是氣質,端莊而自持,禁欲又魅惑,跟太子很相似,沒準更符合他的審美。

想著,他說:“素嘉,可知本王為何叫你來?”

素嘉居士微微躬身,神色嚴謹:“但憑王爺吩咐。”

趙懲滿意她絕對的臣服,笑道:“太子送了我一個美人,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素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素嘉居士早留意到了床上的美人,雖然病弱,卻一派病弱西子的風情,原來敬王喜好這種病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