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給消下去一些。
“你到底喂她吃了多少東西!”梅姨難以置信地看向傻狐狸。
桑諾擠乾棉布, 給嘟嘟擦了嘴, 羞澀地笑笑:“嘿嘿, 記不得了,她一直吃不夠,我就一直喂……”
梅姨埋怨地斜了她一眼:“看來還是得趕緊送人養, 不然早晚叫你養死了。”
桑諾急忙慌張地擺手:“彆彆彆!我以後再不喂她吃太多了!”
“不隻是吃得多。”梅姨朝那胖娃吐出來的整顆話梅努了努嘴,教訓道:“這些東西不能喂她吃, 鮫人身子到底跟咱們不太一樣, 克化不了這個, 很多東西我們能吃,他們不能吃,也有東西他們能吃,我們不能吃, 改名兒我還得列個喂食單子給你,找到養父母後, 再交給他們。”
“那太好了!我一定全記上!”桑諾抱起嘟嘟, 走到梅姨身邊,嗲聲嗲氣地開口:“梅姨,還有件事, 小妖得跟您商量。”
梅姨抬手把嘟嘟的碎發朝後攏了攏,試試能不能束起來,心不在焉地開口:“什麼事呀?”
桑諾笑嘻嘻道:“能不能把嘟嘟就寄養在山神這裡?飛廉哥哥說, 等曆練結束,可以接她一起去鐘山,也就幾個月時間,就可以接走她了。”
梅姨輕笑一聲,斜眼看她:“你是對這山裡的妖精不放心?”
桑諾吐了吐%e8%88%8c頭,“瞞不過梅姨,我總覺得還是神仙靠得住!我想先去求山神大人代為照看幾個月,要是他不肯……”
梅姨接話道:“再讓梅姨替你出麵,是吧?”
桑諾一咧嘴:“嘿嘿……”
梅姨答應後,嘟嘟有些犯困了,桑諾便抱著她出了廂房。
剛準備抱嘟嘟去自己的房裡睡覺,就見兩個侍從,各自提著一盞羊角燈,踏進垂花門,身後還跟著一行人——
“小心腳下。”山神指著門檻,恭敬地給尊上引路。
薑雪時提起衣擺,跨進後院,淡然道:“不用送了,大人也早些回屋歇息。”
身後傳來飛廉戰戰兢兢地嗓音:“尊上,屬下……”
“哎呀行了行了!”銘叔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急道:“尊上剛剛都說不用了,這麼晚,你去哪裡找現成的鴨脖子買回來!明早再說!”
飛廉不吱聲,其他人也沒告退,都等著尊上的意思。
薑雪時漫步朝正房走去,沒回頭,施施然揮了下袖子,低聲道:“銘叔說的是,都回罷。”
眾人這才告退了。
桑諾抱著嘟嘟,站在漆黑的東廂廊下,見提燈的侍從引著尊上去了正房,便想著帶嘟嘟去給尊上正式請個安。
見尊上屏退了侍從,桑諾深吸一口氣,順著遊廊朝正房走去。
侍從走後,院子裡沒有燈火,月光如水,照亮正房前的花崗岩廊柱。
尊上沒進屋,低頭沉默地站在房門口,一襲鴉青色杭綢長衫,在月光下反射出銀白的光暈。
桑諾頓住腳步,生怕尊上在思考什麼民間疾苦地大事,於是抱著嘟嘟縮回遊廊拐角,等龍崽子思考結束。
然而,短暫的沉沒過後,那頭龍崽子忽然間,“嘭”的一聲,一腦袋撞在房門上!
桑諾被這家夥莫名的舉動嚇懵了,還沒回過神,龍崽子就又飛快施展了兩次鐵頭功,撞得門直顫!
“尊上!”桑諾抱著孩子拔%e8%85%bf跑過去,慌忙阻攔:“尊上!您乾什麼?沒帶鑰匙嗎?小妖叫侍從過來給您開門就是了!”
薑雪時一睜眼,側頭看向來人,見是傻狐狸,又痛苦地閉上眼,也不搭理,回過頭,抬手一推,門就開了,默然邁步走進屋。
見門沒有上鎖,桑諾更是一頭霧水,也不知這龍崽子為什麼忽然撞門,隻能抱著孩子在門口小聲道:“尊上,我帶嘟嘟來給您請安了。”
桃姐兒難得沒賴在屋裡,但長明燈都點著,正廳和裡間都亮堂堂的,炕桌上還溫著一壺熱茶。
薑雪時走到炕桌旁,轉身坐下,見傻狐狸還抱著那條胖魚站在門口,便點頭放她進屋。
桑諾立即喜笑顏開地走進屋,關上門,把熟睡的嘟嘟轉過臉,麵朝尊上,興奮道:“尊上,您看,這孩子多可愛呀!”
此時此刻,薑雪時滿腦子都是鴨脖子,絕望之情溢於言表,已經無心閒話了,隻麵癱著一張沉痛的小臉,低聲開口:“桑諾,你可以撿隻兔子養,或者野貓、野狗,我都認了,但這條魚不行,太占地方,還需要鹹水,我不能讓人一路給你抬個魚缸走。”
“不不不!”桑諾連忙解釋道:“我不會把她帶上路的!尊上,我想先把嘟嘟寄養在山神這裡,等曆練結束了,再回來帶她去鐘山。”
薑雪時目光微一流轉,回道:“鐘山多得是鮫人,回去後賞你一條新的,把這條放了。”
桑諾當然不樂意,急道:“尊上!您不能把嘟嘟當成小貓小狗,我想當她的乾娘的,其他鮫人都代替不了她!”
薑雪時聞言略顯吃驚,微側過頭,神色迷茫地注視傻狐狸。
作為一頭在燭龍殿長大的龍崽,尊上的記憶中,鮫人和桑蠶並沒有多大區彆,但南海每年進貢的鮫人數量有限,自然比瓷器絲綢等進貢品貴重些許。
鮫人能織鮫綃、死後能熬魚油,上等的品種成年後,還可以泣淚成珠,此外,便沒有更多價值了。
所以,在桑諾聲情並茂地講完嘟嘟淒慘的身世後,尊上依舊一副麵癱臉。
桑諾震驚了!
這頭狠心的惡龍!
“尊上……”桑諾吸了吸鼻子,低頭看向懷裡的胖娃,動情道:“她才三歲,孤苦無依,她娘%e4%ba%b2的遺體還在後罩房躺著,若是我不能照顧好她,她娘如何瞑目?”
一聽這話,尊上一直麵癱的小臉終於不淡定了,那表情,就仿佛是傻狐狸拿著一隻腐爛發黴的%e9%b8%a1蛋,逼自己吃掉。
“在後罩房?”
薑雪時努力讓自己不要皺眉頭,“死了多久了?存在後罩房乾什麼?我們帶的燈油不夠用了嗎?”
“不是帶回來熬油的!”桑諾急忙解釋:“梅姨讓咱們好好安葬她娘%e4%ba%b2,得等棺材買回來才能下葬。”
薑雪時:“……”
坦白的說,小尊上跟應龍夫人最像的一點,未必是性格,而是特彆愛乾淨。
所以,聽聞後罩房放著一條死魚,尊上難以控製地有些崩潰,眉頭緊蹙,嗓音沉鬱:“聽著桑諾,後罩房跟咱們北院,隻隔了一個院子,近些時日,氣候漸暖,你知道,海魚風乾後,氣味……你可能沒太接觸過。”
“尊上!”桑諾很擔心下一刻,龍崽子就開始列舉魚腥味的種類,急忙扯著嗓子大吼道:“您多慮了!梅姨已經處理過鮫人遺體了,不會有味道的!”
這一嗓子,終於把懷裡的胖娃給吼醒了。
嘟嘟茫然睜開眼,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一張嘴,嘟囔道:“餓……”
“你才剛吐完,不能再吃了!”桑諾被龍崽子氣得沒了耐心,乾脆把嘟嘟翻個身,舉到尊上麵前,急道:“您看看她,多可愛,怎麼能把她當成魚呢?嘟嘟是個……”
“海鮮!”嘟嘟甩著胖尾巴,嗓音嘹亮的接話!
桑諾把胖娃抱回懷裡,用手捂住她的嘴,急切地解釋:“她是個孩子啊!等曆練結束,我會回來帶她走!尊上,能不能勞您幫她劃開魚尾?”
尊上對傻狐狸的認知絕望了,沉默須臾,還是妥協,點頭朝她招了招手。
桑諾忙把孩子遞過去。
嘟嘟不怕生,誰抱著都不見她哭鬨,意外的是,被薑雪時抱在%e8%85%bf上的瞬間,嘟嘟忽然渾身僵直,小鼻子不斷地嗅探尊上的氣息,最終,大難臨頭般,驚恐地抬起頭,半張著小嘴,看向抱著自己的人——
那人一雙鳳目長睫低垂,淡金色的眼瞳,沉靜的目光看進嘟嘟烏溜溜的大眼睛裡。
下一瞬,嘟嘟一癟嘴,仰起頭,“嗚哇”一嗓子嚎起來!
桑諾嚇壞了,擔心嘟嘟驚擾尊上,趕忙又抱回孩子,在懷裡顛哄,急道:“不哭不哭!你怎麼了這是?”?思?兔?網?
嘟嘟鼻涕眼淚橫流,委屈地哭鬨:“龍…龍啊啊!嘟嘟怕怕啊啊啊!”
沒想到,這胖娃居然能識出龍崽子的真身。
可能“海鮮”怕龍,就跟他們陸地上的“野味”怕老虎是一個道理,幾乎成了本能,聞到老虎尿都能嚇得飛奔。
桑諾焦頭爛額地拍哄嘟嘟,門外又響起敲門聲,桃姐兒的嗓音傳進屋裡:“奴婢剛燒好水,來伺候尊上洗漱。”
第53章
一聽見桃姐兒的嗓音,桑諾莫名心虛, 懷裡的嘟嘟又哭鬨得厲害, 她隻好頷首道:“天晚了, 尊上該歇息了, 小妖先行告退。”
薑雪時挑眼看她一眼,又垂下長睫,沒吭聲, 似乎另有預謀。
門外,桃姐兒聽見屋裡孩童哭鬨的聲音, 以為尊上沒聽到敲門聲, 又急切地敲了敲門。
嘟嘟哭得厲害, 胖尾巴甩來甩去,桑諾被她鬨騰的胳膊都酸了,吃力的顛了顛胖娃,又小聲詢問:“尊上?小妖先告退了?”
薑雪時依舊長睫低垂, 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轉而抬起左手, 用修長的指節鬆了鬆前襟, 身子微斜,右胳膊慵懶地支在桌邊,一頭長發綢緞般流淌至右肩。
桑諾的目光控製不住, 朝龍崽子微斜的領口看去——
薑雪時嶙峋的鎖骨被幾縷長發遮掩著,在陰影中,仍舊散發著羊脂白玉般的光澤……
“咕咚”一聲, 某狐狸很不爭氣地吞咽了一口。
薑雪時嘴角隱隱浮起得手地笑意,這才挑眼看向傻狐狸,淡金色的眸子裡帶一絲迷離,故作威嚴,拉長了語氣道:“你想退下?那誰來伺候本尊就寢?”
桑諾身子一緊,慌忙低下頭,心口撲通直跳!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龍崽子放慢語速時,會帶點撒嬌的音色。
那嗓音異乎尋常的迷人,優雅中透著股低啞的侵略氣息,兩句話就能叫人兩%e8%85%bf發酥……
回過神,桑諾忙抬頭道:“桃姐兒還等著伺候您呢。”
“啊,是,還有桃姐兒。”薑雪時斜靠在炕桌上,長%e8%85%bf交疊,神色慵懶地仰頭看著傻狐狸,故作茫然道:“我以為,梅姨給我安排了六個侍從,怎麼,如今隻剩她一個了?”
桑諾一愣,以為龍崽子要追究這件事,頓時心中一喜,剛準備如實稟報桃姐兒橫行霸道,不準底下的侍從隨意在尊上麵前露臉的惡行!
可對視上那雙調笑意味濃厚的鳳目,桑諾才明白過來,這龍崽子根本是在挖苦她為什麼不伺候自己!
桑諾眼角抽了抽,忙賠笑道:“當然有六個侍從,小妖自然也該伺候尊上的,隻是,您看,這孩子鬨騰得緊,我怕她擾了您的清淨。”
薑雪時目光直直盯著她,忽然高聲開口:“進來。”
桑諾還沒反應過來——這家夥盯著自己,卻是在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