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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諾 蕭依依 4317 字 2個月前

麼簡單,賬冊上,秦家隻給縣官送了五十兩白銀,縣老爺哪兒是這麼好收買的?容家完全可以花一百兩甚至五百兩,買容公子的命嘛!”

桑諾驚訝道:“也是啊?才送五十兩?那為什麼知縣會跟秦家同流合汙?”

靈兒轉過頭,衝她狡黠地一笑:“這就多虧咱們尊上明察秋毫了,你還記得縣老爺讓妖僧求雨的事嗎?”

一旁一個胖些的丫頭急忙攔住靈兒,嚷嚷道:“讓我來說!讓我來說!”

胖丫頭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學著當日薑雪時在公堂上的模樣,負手緩緩走到知縣老爺麵前,沉穩地開口:“秦家給你的這五十兩,隻是訂金,你答應治容家公子的罪,讓容府承受巨額賠償。

秦家則承諾拿了賠款後,會擴張農莊,每年的收成,都給你分成,所以,你便答應與他們合謀,又讓妖僧邪祭,以致天降大雨。”

靈兒見她演得起勁,也起身配合,扮成那知縣老爺,麵色驚慌道:“大神不能冤枉下官呐!卑職要是指望秦家的農莊分我收成,怎麼可能求雨淹死良田啊!”

胖丫頭搖頭晃腦地冷笑一聲,朗聲道:“秦家所得賠款,能吞並多少田畝?那點收成哪裡夠塞你牙縫?你是想澇死青丘幾個村莊的農田,讓村民無以為生,隻能將自家田地賤賣給秦家,家中壯丁再賣身給秦家做活,這樣一來,村裡農田一半的收成,都要進你的庫房。”

靈兒學著那縣老爺的模樣,“啊……啊!”的一聲大叫,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桑諾看得直拍手,笑道:“這狗官!也忒貪心了,就該讓閻王爺收了他!不過,那老爺好像是靈兒姐姐的朋友……”

靈兒哼笑一聲,無所謂地開口:“反正我都要離開青丘了,以後也用不上那老頭,他的死活,與我何乾?”

那胖丫頭還沉浸在自己剛剛精彩的演出中,雙手捂著%e8%83%b8口,陶醉道:“尊上真是神武極了,現在想起來,我小心口還噗通直跳呢……”

一聽這話,桑諾莫名不樂意了,斜眼白了胖丫頭一眼,“嗤”了一聲,嘟嘴回房去了。

那小龍崽子救了容公子,還借了龍珠救了自己,怎麼說,都該%e4%ba%b2自答謝一句的。

桑諾回房,穿上尊上那天丟在亭子裡的衣裳,換了那雙緙絲繡花鞋,對著銅鏡盤了個墮馬髻,又擦了些口脂,往東廂去了。

——

東廂裡,桃姐兒怕尊上看書太久,會眼睛酸澀,便主動請纓,抱著書本,為尊上朗讀書卷。

隻是,她認識的字不多,經常讀錯,不認識的字就直接跳過,以至於尊上聽得煩躁不安,站在案幾前走來走去,不斷糾正她的謬誤之處。

桃姐兒也不緊張,幾日來的相處,讓她抓住了訣竅:如果惹得尊上不悅,隻要眼眶一紅,做出泫然欲泣之狀,多半是不會再受責罵的。

每讀幾頁內容,尊上會讓她在一旁批注一句話,讀完第五十三頁時,尊上說了句什麼“三方掣肘”,桃姐兒聽不懂,怯怯地抬頭詢問:“車走?”

薑雪時回頭看她,字正腔圓地重複:“掣、肘。”

桃姐兒:“車走了?”

尊上絕望地閉了閉眼,輕聲道:“你就寫‘牽製’吧。”

桃姐兒見尊上不耐,有些緊張,腦中一空,半日下不了筆,便小聲嘟囔:“牽製的牽怎麼寫來著……”

薑雪時疾步繞過書案,走到她身旁,用修長的食指在桌麵上比劃了一遍。

“哦……哦!”桃姐兒恍然大悟,抬起袖子擦了擦緊張的汗水,抖著手正要下筆,墨汁已經在書頁上暈染開了。

“你抖什麼抖?”薑雪時垂頭看她。

“對不起!對不起!”

“罷了罷了!我自己來。”

“不要!尊上,我可以寫的,再給我一次機會罷!”桃姐兒抖著手,剛要下筆,腦子一空,連牽製的製都不會寫了……

小尊上當場崩潰,抖了抖衣袖,一把握住她右手,筆走遊龍,將批注寫完。

屋外陽光正好,春風和煦,東廂門沒有關,院子裡的桃花香一陣陣飄進屋裡。

桑諾也跟著花香,踏進門檻,欣喜地喚道:“尊上!”

剛寫完批注的薑雪時,與桃姐兒一起轉頭看向門外——

桑諾的笑意僵在臉上,目光直勾勾看向那隻龍爪子,正緊緊握著桃姐兒的手……

第45章

一陣厚重的沉默,仿佛連斧頭都無法劈開。

最先回過神的是桃姐兒, 她抬頭看向小尊上, 仰慕的目光裡帶一絲曖昧, 輕輕柔柔地說了句:“謝尊上指教。”

她這一出口, 尊上也回過神,低頭看向握住桃姐兒的手,仿佛手中握著一截燃燒的木炭, 被燙得慌忙收回手。

隻一瞬間的慌亂,尊上又恢複淡定自若地神色, 用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書本上叩了叩, 像是在跟誰解釋剛剛的事情經過, 不緊不慢地開口:“這個字,就是這麼寫。”

桃姐兒欣喜地頷首回話:“奴婢知道了。”

房門口,桑諾的小嘴嘟得都能掛油瓶了,心裡恨恨的想:好啊, 教人家識字念書,這龍崽子還真是菩薩心腸, 怎麼對我就沒個好臉色呢!

尊上認為自己的解釋清晰明了, 無可指摘,便坦然看向門口的傻狐狸,問道:“有事?”

“沒有!”桑諾絲毫不給麵子地咆哮一聲, 轉身就跑出了門!

“……”薑雪時下意識邁步要追。

桃姐兒唰的站起身,擋住去路,勸道:“尊上彆理她, 那丫頭神誌不清,八成是病未痊愈,瘋瘋癲癲的,沒人敢招惹她,還是讓奴婢繼續給您念書罷。”

尊上沒答話,餘光看向桑諾跑遠的背影,想追上去,又擔心失了體麵,心中不免首鼠兩端。

——

坐在院子裡的幾個丫頭,剛瞧見桑諾打扮得花枝招展,踏進尊上的屋子,又愁眉苦臉地轉身飛奔出來,跑出二門。

丫頭們以為是桑諾不知禮數,被尊上數落了,一個個都捂嘴偷笑起來。

“笑什麼呢?”一個和氣的嗓音從廊廡傳來。

眾丫頭轉頭一看,就見齊叔背著手,笑眯眯地走過來,吩咐道:“煩勞你們去後罩房,幫咱們哥幾個收拾收拾屋子,炕上換下來的衣裳,拿去洗洗。”

“是。”兩個小妖先起身領命。

靈兒還支著下巴,坐在石桌旁,胖丫頭拉了拉她袖子,她才慢悠悠站起身,搖頭晃腦地跟著一起去後罩房。

後罩房東西兩頭,都是下人住的大單間兒,中間一排是客房。

飛廉本來是跟夕墨住在最大的一個套間裡,後來銘叔搬來了,夕墨就獨自挪了出去,跟齊叔、公孫子安一樣,都住去了小單間兒。

三個人收拾五間屋子,兩個丫頭選了雙人間和公孫子安的屋子,靈兒就隻能打掃夕墨和齊叔的兩間房。

原以為妖神們都已經出門辦差了,靈兒便沒有知會,直接端著木盆推開夕墨的房門,垂著雙眼走進門,忽聽見一個男人的驚呼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

靈兒嚇得一哆嗦,抬起眼,就見夕墨上仙正坐在書案後,一副被捉奸在床地慌亂神色,急匆匆地把手裡的書卷往袖口裡藏!

靈兒心中了然,嗤笑一聲,將木桶擱在地上,擠乾桶裡的麻布,無所謂地開口:“哥哥繼續看罷,我收拾我的,不會打擾您看書。”

夕墨臉色有些泛紅,低聲回答:“這是機密書文,不能當著旁人的麵閱覽,誰讓你來我房間的?”

靈兒嗤笑一聲,抬眼看他,笑道:“爺們兒家,有什麼可害臊的?那種書小妖也經常看啊,不過,您光這麼看著,也不嫌燒得慌?不如讓小妖替您泄泄火?”

“一派胡言!”夕墨惱羞成怒,拍案而起,指著她怒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什麼時候看那種書了?你到底也是個姑娘家,怎地說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話來?簡直傷風敗俗,下作至極!”

受到這樣的羞辱,靈兒不委屈,也不生氣,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晃著腦袋嘀咕:“我是妖精,大神就彆拿你們那套規矩來衡量我了,妖有妖的活法。”

夕墨見她絲毫沒有羞愧之色,更是怒火中燒,捶著桌子嚷道:“妖就沒有廉恥了嗎?!你看看人家桑諾,從來都是自珍自愛的,飛廉讓她幫忙擦把汗,她都斟酌再三!她一個山野小狐,孤苦無依,艱難為生,尚且知禮守禮,而你呢!”

靈兒哼笑一聲,將手裡的葛布抖開,起身去擦洗書架,一臉無所謂地回話:“桑諾還叫孤苦無依?她一出生就被爹娘護著,爹娘沒了,被山神護著,自個兒不當心,踩了捕獸夾,又被捉到她的小丫頭,當%e4%ba%b2姐妹護著,這叫孤苦無依?

上仙,您讓我們這些自幼獨身一人,挖蟲子吃野菜果腹,偷隻%e9%b8%a1被村民綁起來沉湖,九死一生,又被道士捉去的妖精怎麼辦?

我被道士賣給大戶人家,被那戶人家的老爺、少爺、下人,輪番欺侮的時候,我要總想著自珍自愛,也就活不到逃出來的這一天了。”

靈兒輕聲細語地說著,轉過頭,對夕墨露出一個灑%e8%84%b1地笑,問他:“上仙,您是不是覺得,我這種賤貨就該自我了斷?我偏不!總有一天,我要活得比誰都好。桑諾命那麼苦,光靠您可憐她、敬重她,有什麼用?總得有我這樣誤入歧途自甘墮落的下賤胚子,來襯托她的好不是?”

夕墨聽得啞口無言,心裡禁不住懊悔剛剛說出的羞辱之言,又無可收回,隻能神色局促地偷看靈兒一眼——

見她依舊哼著小曲兒,無所謂地擦洗書架,夕墨心中慚愧更甚,低著頭繞過書案,踱步走近書架,對著靈兒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

靈兒回過頭,挑眉笑道:“怎麼?哥哥反悔了?要是想讓我給您泄火,還來得及,去裡屋躺著吧,我洗把手就來。”

“不。”夕墨心裡不是滋味,期期艾艾道:“你彆這樣,要是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先借些銀兩……”

“千萬彆。”靈兒將麻布摔在書架上,轉過身,雙手抱臂靠在書架上,揚著下巴高傲道:“您要是用得著我,儘管開口,要是想可憐我,趕緊的算了,我是個憑本事過活的下作妖精,誰都不依附,這就是我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夕墨低頭局促地點點頭,還想勸說,又不知如何開口,隻得尷尬的轉身,大步走出了門。

——

桑諾站在前院影壁後頭,拿著小石子,氣呼呼地在牆壁上畫著字兒——“尊上最討厭!”

牆頭的鳥兒唧唧喳喳,像是紛紛認同桑諾所寫的話語。

身後忽然傳來輕而急促的腳步聲,鳥兒們如臨大敵,撲棱著翅膀,脩然飛走了。

桑諾警惕地回過頭,就見那頭龍崽子提起衣擺,神色急切地跨過門檻,追了出來。

院子裡靜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