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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諾 蕭依依 4374 字 2個月前

笑起來。

“吃了嗎?”飛廉問她。

“中午吃了梅姨燉的豬蹄,兩個!”桑諾回答。

飛廉笑道:“去我屋裡坐坐,下午買的豬頭肉還沒拆,還有花生米和饅頭。”

桑諾眨了眨眼,這黑燈瞎火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他該不會是要跟我表白吧!

於是毫不矜持地答應,跟去飛廉屋裡,點上燈,相對而坐。

“我都多少年沒見過銘叔這副慘像了。”飛廉夾了片豬頭肉,放在桑諾碗裡,笑道:“你這丫頭心眼還挺壞。”

“哪有!”桑諾撇撇嘴:“他那是罪有應得,後麵還有他好受的呢!咱們可說好了,誰也不準接濟他!”

飛廉點頭道:“你就放心吧,我都跟他們談妥了,是得讓銘叔吃點苦頭了。”

桑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梅姨休了他才好,那麼好的女人,給他這種又醜又脾氣壞的男人做飯洗衣生孩子!憑什麼!”

飛廉聞言沉默了,似乎有難言之隱。

桑諾急忙捂嘴,陪笑著小聲問:“我是不是太凶了?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就是看不過眼,替梅姨委屈……”

飛廉眯眼一笑:“沒有,你說得很對,隻是……”

“隻是什麼?”

飛廉斜眼看她,最終坦白道:“梅姨的孩子不是銘叔的。”

桑諾晴天霹靂:“啊?”

難不成梅姨從前偷漢子了!

飛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噗哧笑道:“彆瞎想——

很多年前的事了,梅姨從前結過婚,前夫是當朝的大官,位及戶部尚書一職。

那位大官當年還是個落魄書生時,經常靠在梅姨樹下念書,因他姿色出塵,又經常澆灌梅姨,還曾幫她埋葬花瓣,梅姨便漸漸傾心於他。

可巧,趕在那書生會試落榜那年,梅姨修成了人形。

她當年就是這副性子,溫柔賢淑,好照顧人,剛修成人形,就上趕著給那書生洗衣做飯,做刺繡活掙錢,供養那書生,好讓他繼續讀書趕考。

後來,兩人苦儘甘來,書生考中進士,得了官職,接梅姨去京裡享福,不久後,就有了兩個女兒。

可好景不長,書生官途不順,請高僧來府裡看風水時,察覺梅姨……是隻妖。

之後,我不清楚具體過程,隻知道最後結果——

梅姨帶著兩個孩子,被那書生和高僧合夥騙入陣法之中。

一群和尚做法七天七夜,就在梅姨快要魂飛魄散之際,銘叔恰巧路過。

瞧見梅姨拚死護著兩個女兒,銘叔起了憐憫之心,就把他們救走了,可惜晚了一步,梅姨小女兒的屍體都涼了。”

桑諾萬萬沒想到,梅姨那樣溫柔的人,會有如此殘忍的過往,一時間怔愣不語,隻是鼻子發酸,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簌簌下落。

回過神,桑諾登時拍案而起:“那書生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

飛廉搖搖頭:“死了幾十年了,在那之後不久,他貪汙受賄遭人檢舉,被推出午門斬首了。”

桑諾百感交集,許久,抬頭問:“梅姨那時候一定很難過……”

飛廉無奈地歎息一聲:“造化弄人,若是她兩個女兒都死了,恐怕她也不能獨活於人世,偏巧大女兒保住了,她就打起精神拚命掙錢,想養活女兒。”

“那時候,銘叔看她母女可憐,就給她在村裡置辦了間宅子,還經常扛幾袋子米,拎些野%e9%b8%a1野鴨,給她母女送上門。

你梅姨又是個知恩必報的人,便央求著給銘叔做飯縫衣。

銘叔從前就是個暴脾氣的人,又不會討女孩歡心,所以一把年紀還沒有成%e4%ba%b2,碰上梅姨這麼個賢惠漂亮的女人,一來二去,就重組了家庭,帶梅姨上了鐘山,渡她升仙。”

桑諾一時啞口無言,好半會兒,才輕聲開口:“就算他有恩於梅姨,也不能那麼做賤人吧?”

飛廉無奈地輕笑一聲,回道:“不是我幫銘叔說話,他這一身毛病,多半是叫梅姨慣出來的。

你梅姨生就那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性子,婚後過的什麼日子呢?

她不讓銘叔乾半點家務,動不動就說什麼‘這種事哪是你們爺們乾的’,搶著把所有的活,都攬到自己身上。

這幾十年下來,銘叔還就真習慣了,滿腦子我是老爺們我最尊貴的思想。

不隻是銘叔,連梅姨那個大女兒,也是個被寵壞的——嫁去天虞山後,成天抱怨,覺得丈夫不愛重自己,都是因為自己有一半凡人血統,把罪過都推到自己娘%e4%ba%b2身上。每次梅姨去看她,都換不來她半點好臉色。”

桑諾聽得拳頭繃得死緊,幾乎在掌心掐出血來,卻咬著牙,不知該說些什麼。

飛廉抬頭看她,眼神裡都是無奈:“你梅姨一生都在拚命愛彆人,偏是她最愛的人,從不把她放在眼裡,需知,想要得到愛,首先應該學會愛自己。”

第19章

吃完飯,桑諾回屋裡洗漱,躺上床,回想起梅姨平日待自己的好,不覺愈發心酸難受。

第二日,騎術初試結束後,桑諾立即下山,去客棧找梅姨。

“你銘叔昨晚在哪兒將就了一頓”梅姨一見她,頭一件事就是打聽丈夫,顯然,她昨晚所受的煎熬,也並不比銘叔少。

“梅姨!”桑諾皺眉嘟嘴:“咱說好不管他的呢?”

梅姨小聲嘟囔:“我這不都一晚上沒管了嗎?”

“想都不能想!”桑諾蠻橫地說:“你就完全撂開去,隻當自己沒丈夫沒娃娃,一個人過得舒舒服服的,不行嗎?”

梅姨噗哧一笑:“我又不是你,還在家做閨女呢?”

桑諾急道:“嫁了人又怎樣呢?難道你就成了丈夫孩子的附屬品?一點自我都沒了嗎?”

梅姨一愣,隨即苦笑道:“這話又是飛廉教你的?”

桑諾急道:“飛廉怎麼了?他難道不是為你好嗎?為什麼他勸你都不聽?”

梅姨搖搖頭:“我年紀大了,跟不上你們這些孩子的觀念,對我來說,丈夫孩子過得舒心,我才能安心,《女戒》裡有雲……”

“雲它祖宗啊!”桑諾一時激動,破口嚷嚷道:“這書是那位戶部尚書教你讀的吧?你不記得他是怎麼對你的了?那畜生的話能信嗎?什麼女戒女德,都是凡間統治階級的男人用來奴化女人的工具!你堂堂鐘山妖神,難道連這淺薄的道理也不懂!”

“你這丫頭,好好兒的吃了炮仗了?”梅姨一臉莫名:“飛廉跟你說了什麼?”

“什麼都說了!”桑諾急道:“我絕對不能讓你走上從前那條路了,我不許那老頭欺負你!”

梅姨無奈道:“你銘叔就是脾氣急些個,其實人不壞……”

“還要怎麼樣才算壞!”桑諾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平靜地開口:“銘叔昨晚一直在找你,從傍晚開始,他就站在二門口,巴巴兒地盼你回來。”

梅姨聞言,臉上不禁浮起絲欣喜,挽起嘴角,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桑諾冷眼看著她,說:“瞧,你也希望他在乎你,不是嗎?你也希望她重視你,惦記你的好,不是嗎?

從前那麼多的付出,都被人辜負,你當真不心寒嗎?”

“我知道,你是想得到他們的回應的,所以才更加努力的付出,讓他們依賴你,離不開你,你不惜失去自我,完全成了丈夫孩子的附屬品。

這樣實在太傻了,如果連你自己都不重視自己,彆人隻會更加輕賤你,認為你做的一切都理所當然,不珍惜你的付出,甚至更加苛刻的要求你。”

梅姨聽聞她的話,怔愣許久,須臾,露出一個苦笑,抬手捏了捏桑諾的臉頰,怨道:“你這死丫頭,大中午地跑來凶我一頓,可是出息了?有學問了?梅姨這廂受教了,還不行嗎?”

桑諾跺腳:“我跟您說認真的呢!”

“我知道。”梅姨抿嘴一笑,“你的話我都記著了,我原打算今兒晚上就回山,現在改主意了,我得在這兒,住到你銘叔悔不當初才行。我取些盤纏,你替我轉交給尊上,你若是沒處吃喝,可以偶爾哄著雪時帶著你下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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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

“尊上,這是梅姨讓我捎給您的盤纏,梅姨要求您每天帶著我一起下館子,一頓至少兩個醬豬蹄。”

桑諾捧著荷包,如是說。

那頭龍崽子聞言後,神色幾乎是崩潰的,要求當麵與梅姨對峙,卻被桑諾嚴肅拒絕了。

苦難總是來得太突然。

夕陽掛在山西頭,銘叔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走出門,打眼瞧見小尊上半靠在院子裡的石桌邊——

長%e8%85%bf舒展,雙手抱臂,低著頭,漠然的臉上隱約透漏著陰冷的殺氣。

銘叔清了清嗓子,走過去請安:“尊上還沒吃過吧?”

小尊上低頭不答。

銘叔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道:“你梅姨不知哪兒閒逛去了,那些臭小子們又不肯告訴我她的去向,現下家裡沒人做飯,尊上打算怎麼解決?”

小尊上情緒低落地回答:“下館子。”

銘叔心中一喜,忙厚著臉皮道:“哎呀,那也好,山下有個不錯的食肆,不妨讓屬下帶路,與您一同前去?”

小尊上沒答話。

銘叔一臉茫然,小聲追問道:“這太陽都快落山了,也該用膳了,尊上還在等什麼?”

還在等什麼?

銘叔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桑諾急切地嗓音——

“好了好了!我收拾好了!”

桑諾捋了捋難得盤弄精致的發髻,碎步跑到薑雪時身邊,抱歉道:“久等了!尊上!”

仿佛經曆了千年的等待,薑雪時“嘎啦嘎啦”地抬起頭,看向傻狐狸,神色幽怨地開口:“你不是說兩刻鐘就好的麼?這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

桑諾忙辯解:“這不是要陪您下山嘛!我當然得打扮體麵點兒!走吧走吧!我都餓了!”

於是,銘叔眼瞅著小尊上挑眼看向自己,滿臉寫著“你賠我梅姨”的怨恨與不甘……

心知這禍是自己闖下的,銘叔趕忙退讓到一旁,再不敢厚著臉皮跟上了。

——

桑諾找了離村子不遠的一家食肆落了腳,如願以償地點了兩隻醬豬蹄。

原本吃得正開心,忽聽見鄰桌幾個男人的談話,桑諾頓時警覺地豎起耳朵——

“在過幾日,那小娘子就要羊入虎口嘍!我倒想瞧瞧,他秦家還有第三個女兒能嫁沒有?這小女兒再折騰死了,她家小舅子地營生照樣保不住!”

“嗐!兄弟是明白人,這戶人家合該死絕了才乾淨,這次村裡的邪祟,八成就是他們家惹出的冤孽!”

“我年初請了幾個媒人去他家求%e4%ba%b2,都被攆出來,不就是嫌棄我沒家底麼?眼裡都是銀子,也不看看有沒有命花!”

“哈哈,你小子胃口倒不小!”

“誰讓那秦家小娘子長得水靈呢?看上一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