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當了四十幾年的官，是老牌政客，卻有該有的良知。

這點荀千岱和荀千裡都像了他，荀千岱更純粹。

荀香非常喜歡荀家的底蘊和氛圍。若當初老蘇氏沒有硬塞給荀家一個顧氏，荀家會更清明。

荀香覺得，端王再是生母身份低也是皇子。他被如此對待，肯定有老蘇氏和蘇氏的故意縱容指使，高奉的教唆。

他們應該是給端王一種暗示，他受苦是因為皇上和葉皇後恨他的生母和他，或者說他受苦是葉皇後縱容的。在給皇上和葉皇後樹敵，甚至給所有皇子皇女樹敵……

帶他長大的下人都是由老蘇氏派去的，肯定會這麼引導他。

那個老蘇氏禍亂宮闈，幾十年前挑唆先帝滅了董家滿門，她都死了十幾年，留下的隱患還在發揮作用。

端王不僅貌似有九五之旺，還是大旺，有這個命格的人不應該受這麼多苦啊。

難道他真的要想成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荀香對端王了解越多，也越加希望他沒做傷天害理之事，能夠餘生順遂。

荀香也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測，端王或許是老蘇式留下的最後一張底牌。若高奉能順利登上大寶，就把這張牌處理了。若高奉出現意外沒登上大寶，端王就該起作用了。

作用當然就是繼續禍害大黎朝。

那麼，她還應該給端王留下了什麼未知的助力……

甚至荀香還覺得，端王的生母不僅跟了皇上，還跟過梁途。

蘇氏希望宮女生下的孩子是梁途的。

隻不過端王的長相有些隨了皇上，才認定他是皇上的種。

希望端王不要按照老蘇氏的思路走。

荀香把自己的猜測跟老祖宗說了，老祖宗的表情也凝重下來。

他說道，“老蘇氏和蘇氏禍亂宮闈幾十年，或許皇上也有所懷疑，才讓邱望之去調查端王的底細。”

爺孫倆說到庭院被橘光染紅，荀壹博和荀千裡先後回來，又把荀千嶽和荀壹卿請來這裡吃飯。

幾個男人一桌喝酒吃飯，炕邊放一個小幾，荀香和老祖宗一起吃。

荀香喂老祖宗吃兩口，自己再吃一口，讓老孩子非常開心。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一時大意

荀千裡說，魯國公一家還在氣頭上，張尚書不愛搭理他們。隻白家表示理解，丁壯不僅是鐵匠，還是街混子，嘴裡吐不出象牙也正常……

魯國公和張尚書，以後會請孫老侯爺出麵調停。

正說著，孫與慕來了。

他先去了公主府，又追來這裡。

荀千裡讓人去添一副碗筷和酒杯。

孫與慕遺憾地說道，“那天與丁祖父一起吃飯的樊老漢前天晚上不慎跌下河淹死了。”

荀壹卿道，“這麼快就弄死了？”

孫與慕道，“審問了他兒子，樊老漢平時喜賭博，前些天手氣好，一晚贏了二百兩銀子。

“我們的人又去查了那個賭坊，他的確在那裡贏了二百兩銀子。樊老漢死的巧，一切線索都斷了。幕後之人隱藏的夠深，做的天衣無縫。”

就是樊老漢邀約著丁壯去那個酒樓吃飯，也是他提起“四美”激起了丁壯的好勝心。

荀千裡冷哼道，“斷了也知道是個局。”

……

夜色如墨，刮起了涼風，一副要下雨的樣子。

高德珠終於在關城門前進了城，戌時末才趕回端王府。

她直接去了外書房。

書房裡隻有端王，正坐在幾案後寫字。

字寫得很慢，端端正正，這是他極力壓製情緒的一種釋放，從小就這樣。寫到停筆，就是情緒完全釋放出來了。

此時的端王五官沒有故意扭曲，顯得平和清俊，也更像慶觀帝。

他見女兒回來才放下筆。

“東陽怎……麼樣了？”

高德珠低聲道，“昨天夜裡東陽公主左臂疼痛難忍，禦醫也診斷不出什麼病，隻說貌似痹症。那串念珠她沒戴了，換上了明遠大師贈的念珠。”

端王輕聲道，“她隻戴了三個多月，還沒到時間，可惜了……”

“父王，昨天荀香和荀壹博都去看了東陽，他們不會發現什麼問題吧？”

端王道，“應該不會，無論那位還……是我們，都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在所……有人眼裡，明遠大師的東西肯……定比其他高僧的好，她患病換下也……正常。

“即使有人懷……疑我有所圖謀，也不會把我們跟那位聯係上。我們目前要對付的不……是東陽，為了以防萬一，近段時間不要再有所動作，也跟那麼邊說說，不能跟那……位聯係。”

說話還是有些磕巴，但比在外麵好多了。

現在他在家無事就練習說話。

高德珠應道，“好。”

端王又遺憾道，“唉，怪我一時大意，不慎割……了左臂。”

高德珠眼裡又湧上淚意，不管割哪兒都疼呀。

她哽咽道，“父王，女兒彆的都能幫你，可這事，想幫也幫不了。想到父王的痛苦，我的心好痛……”

端王溫和地看著她，“這是為父該承受的。為了一……雪前恥，也為了你兩個弟弟和你。”

高德珠眼裡有了堅毅之色，“為了父王和弟弟，女兒也什麼都豁得出去。”

端王拍拍閨女放在桌上的手說道，“有些事你不能做，要報應就報應在父王和你……母妃身上吧，有一線希望都必須去爭取，隻有自己強大才沒……人敢欺負。

“父王要為你和你兩個弟弟撐起的不僅是……一片天，還有大好河山。”

高德珠逼退眼裡的淚意，“荀香有好東西都要獻給葉皇後甚至皇上，不知為何那串珠子沒獻。”

端王也極是遺憾，“荀香有……大智慧，她比皇上說的還……深不可測，又跟明遠大師和慧忍住持交好，我們必須防……著她。哪怕我們上位了，也隻能拉攏，不……能得罪。”

端王看看麵前的閨女，貌若春花，秀外慧中，取了他和王妃最好的地方，比兩個弟弟都優秀。

“讓你嫁給丁立春，不僅因為想拉攏荀香，還……是真的看上了丁家人。不要隻……看出身，為父出身皇家，有過多……少滄桑和血淚。

“丁家人雖……出身鄉野，貌不驚人，但男人都潔身自愛，家庭和……睦，夫妻和美，比那些世……家大族的男人強多了。為父不想讓你後……半輩子受苦。”

高德珠難得有了絲嬌羞。

“女兒知道。丁世子長情，目前還忘不了楊姑娘，暫時不會說%e4%ba%b2。女兒麼，高不成低不就，暫時也找不到合適的。那件事慢慢謀劃，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

“女兒想跟荀香交好，不僅有這個目的，也是真心羨慕她在丁家長大，還有荀駙馬那樣的好父%e4%ba%b2。

“隻不過，除了皇上和高平，荀香和葉皇後不願意跟皇家任何人%e4%ba%b2近，也排斥我。”

端王溫和道，“那些事急不來，慢慢……謀劃。”

高德珠從食盒裡拿出三個熟透了的金色杏子說道，“這青寂住持送的供果，已經洗淨，父王都吃了。”

端王苦笑了一下，“做了那……些事，吃再多供果也無用。父王這輩子交……待了，希望你們姐弟三人富貴無邊，不再被欺壓。”

高德珠眼圈紅了，“若上天有眼，定能看到父王受的苦，不會怪罪父王的。”

若上天懲罰，再加她一個。希望弟弟們一世安好，不要再受爹爹受過的苦……

見閨女眼睜睜看著他，端王隻得當著她的麵把三個供果都吃了。

高德珠方露出滿意的笑意，起身道，“還剩幾個，我拿去給母妃和弟弟們吃。”

大弟弟高貞住在外院，離外書房不遠，方便父%e4%ba%b2教導。

高貞正在看書。

高德珠很滿意弟弟的勤奮，看著他吃了供果，還掏出帕子幫高貞擦了擦嘴，讓小年紅了臉。

高德珠勉勵了弟弟幾句，才去了內院。

母妃和幼弟住在正院。

端王非常處律，彆說不去側妃那裡，連端王妃的院子都少來。⊿思⊿兔⊿在⊿線⊿閱⊿讀⊿

夜裡下起了小雨，雨滴淅淅瀝瀝敲在瓦片上，讓康王、濟王、景王都沒怎麼睡好覺。

真的下雨了。

那個呆子，他說他喜歡看觀天術的書，這方麵的確有兩分本事。

荀香也沒睡好，想心事想到後半夜才睡著。

清晨雨就停了，卯時初荀香去外院跟小哥哥一起吃完早飯，再把小哥哥送上車。

第五百八十九章 %e8%85%bf還瘸

夜裡的那場小雨把天空洗滌的乾淨澄澈，西邊一片瓦藍，東方旭日高照，彩霞朵朵。

天色尚早，薄霧還未散去，旭日把葉子上的露珠照得閃閃發光。

荀香帶著黑娃沿著碎石甬道去湖邊散步。

黑娃已經很老了，多數時候蹲在樹下半夢半醒。小主人帶它去玩還是很興奮，%e5%b1%81顛顛跟著，時而蹭蹭荀香的%e8%85%bf，時而又望望天空。

黑娃想老朋友飛飛了，它怎麼還不回來陪自己玩。

荀香也時而附下`身拍拍他的背，輕言細語說笑幾句。它從小伴隨荀香長大，給她帶來無數快樂。看情形，它活不了幾年了。

荀香又想到千裡之外的張姥爺。老家來信說，張姥爺已經癱瘓在床，意識不清，不知能活多久。

張氏準備年底同丁壯一起回老家看望父%e4%ba%b2。

還聽說薛老太爺身體也非常不好，若死了，薛恬父%e4%ba%b2就得丁憂，他才升官不久……

放眼望去，湖裡的荷花嬌豔欲滴，荷葉田田。風一吹，水起漣漪，花瓣飛舞，一陣綠浪翻滾。

再遠處，月季和薔薇開的正好。牡丹花期已過，隻有花王枝頭還存留著幾朵已經開繁的花朵……

花開花謝，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避免不了。

一切都在變，唯獨這個家依然冷清孤寂。但願自己早些嫁人，有孫與慕常伴左右。但願哥哥早日娶媳婦，讓這裡童音繞梁，樂趣多多……

走了一圈，荀香的精神頭才好起來。

早飯後，荀香讓人拿著兩盒點心和幾碗冷飲去了皇宮。

走之前，又讓人去合縣給丁盼弟送信，讓她明日一定要來丁府一趟，她有極重要的事問她。

自從開始做水芙蓉胭脂水粉，丁盼弟的精神狀態逐漸好了一些。偶爾丁四富會帶著丁珍去看她，她也沒有不讓丁珍進屋。

年初丁盼弟來京城看水芙蓉鋪子，還帶著禮物去看望了丁壯和丁山。雖然沒怎麼說話，也沒留下吃飯，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了。

人活充實了，恨和怨也少了許多。

目前為止，丁盼弟願意認二房和三房，大房的人除了丁四富還是誰都不認，包括丁二富。

她固執的時候非常固執。她也知道丁二富沒害過她，但除了丁四富就是不喜大房的任何人。

荀香路過千秋亭的時候，又看到小高平在那裡玩耍。

小家夥又長高了一截。

高平也看到荀香了，高興地向她跑來，大聲喊著，“香姐姐，好久沒看到你了，想你。”

看著他興奮的小模樣，荀香的心情也異常明媚。

高平瘸著%e8%85%bf跑了幾步就覺%e8%85%bf吃痛，癟著嘴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