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是在說笑,我?自會揭曉。”

轉瞬間,沉櫻手中長劍化作紅色權杖,朝著那人一揮,紅色法陣已呼之?欲出。

然而這隻是一個開始。

原本隻一圈的法陣散成相同六麵,將陳故遊徹底包圍起來。

隻見?陳故遊不再?笑了,不過片刻,身體?已沉重的跪了下去?,他?手捂著頭,隻覺得頭痛欲裂,身體?像被撕碎了一般。

她這是要……將他?和?那人類強製分隔開來。

“你還真是威風啊,紅巫女沉櫻。”陳故遊勉強抬起頭來,斷斷續續的將這幾句話說出來,“果真是名不虛傳,下手果斷狠厲,隻不過可惜了——”

沉櫻沒工夫聽他?胡扯拖延時間,手中權杖再?次化劍,而她身後平地而起巨大法陣,她腳踩法陣,一瞬就?閃身過去?,長劍鋒利對著陳故遊刺去?。

那妖見?勢勾%e5%94%87一笑,得意道:“我?可事?先說好,真正的陳故遊意識尚存。你可想?好了,這一劍下去?,刺中的是我?還是他?。”

頃刻間,沉櫻身上動作驟停,腳下地麵一瞬塌陷下去?。

再?往前一分,那劍就?會刺穿陳故遊的心臟。

“你說什麼?”她眉頭擰著,似是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得以停下那法陣。

“不信啊。”那妖笑了笑,眺望著天空中最後一絲餘暉,眉眼皆是得意之?色,“那便?讓你%e4%ba%b2眼看看。”

那一瞬,落日完全消失。

暮色降臨。

陳故遊眸中神色迷離,很快閉上了眼,緊跟著,圍在他?身邊的紅色法陣如流水般退開。

沉櫻快速收了劍,眼睜睜的看著他?整個人摔了下去?,倒在地上。

而後,那妖身上帶著的氣息完全消失。

轉瞬間,她的臉色凝重起來,不見?笑容。

看來這個妖——沒有說謊。

第五十八章

“還沒醒嗎?”沉櫻懶散的躺在樹上, 手?裡玩著那柄長劍。

“還沒有。”虞念坐在地上,端詳著躺在地上的人,眸裡沒什麼情緒。

沉櫻動了動手?指。

“算算時辰他也該醒了, 可彆還未夜深他就徹底睡過去了。”

“那要打醒他嗎?”虞念一本正經著問。

“下手?輕點。”沉櫻輕闔著眼眸,整個人藏在冷月的光影裡, “我還有事要問他。”

虞念略一頷首, 拳頭未至他麵上,陳故遊便醒了。

剛醒來, 陳故遊便被?這?拳頭嚇住了, 他緩緩蜷縮著身子,手?扶在地麵上,稍稍起?身往後退。

“這?就要跑了?”沉櫻話音落下時,長劍一並落下, 穿破他的衣角後狠狠刺進地裡。

他被?那一劍嚇了一跳,卻也沒拚命掙紮,隻?是安靜待在原地。

她緩步走過去,眼簾半斂, 俯身盯緊他, 莞爾一笑道:“看來這?妖沒有說謊,你還是人。”

陳故遊此時孤立無?援, 隻?能?被?迫對上她眼睛。

她亦盯住他。

可那眼中, 分明就無?絲毫畏懼之意。

就像是——毫不害怕死亡。

“我和那妖立了約,白天是他, 日落之後, 身體歸我。”他麵如死灰, 聲音沉重?落下。

“同妖立約,你倒是勇氣可嘉。”她雖這?般說了, 眸中卻並無?讚許之意。

沉櫻一瞬站直身,冷著臉將劍拔出,複而問他:“許是做了什麼交易?”

他點了點頭,又道:“我懇求他去救一個人。”

“心愛之人?”

“是。”他再次點頭。

她垂眸收劍,理所當?然猜道:“救成了?”

“她死了。”那人輕飄飄的應了聲,就像是一切從未存在一樣。

他早已接受了這?結局。

得了回答,沉櫻一時怔住,本該收好的劍露出一節寒芒,與天上慘白的月交相輝映。

如此時的死寂一般,在為逝去之人做最後祭奠。

她抬手?扯上劍鞘,彎眉淺淺壓下去。

“如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同那妖的約定可立不住腳。”

“那妖救出了她。”陳故遊坐在地上,兩眼空如無?物,“可她不願跟我走,最後死在和%e4%ba%b2後的第二?日。所以我再次同那妖立約,讓他幫我尋得殺她的凶手?。”

沉櫻:“你想?為她報仇。”

“是。”這?一回,他回的十分堅定,似是全身力氣都凝在這?一字之上。

“你可知你與這?妖羈絆越久,你的身心越易被?他吞噬,最後你會完全失去自?己?。”沉櫻垂眸看著他,素手?立在他麵前,“她的離去,不該換來死亡。”

正因如此,今日他才會沉睡了這?麼長時間。

再這?樣下去,他將永無?蘇醒之日。

“我隻?想?替她報仇。”陳故遊趔趄一下站起?身,冷靜鎮定的看著她,“哪怕這?身血肉獻祭妖魔,也在所不惜。”

“原是這?樣。”她直白的看了他片刻,沉默著走開。

一身明豔紅衣,很快便湮滅在夜色之中。

自?六界形成之後,能?力者便存在了。除妖師、巫師、驅魔師、渡靈師、控夢師各司其職,偶有合作,卻互不乾涉。

他們存於這?六界,懷著不同的目的奔向任何一處。

並非是所有能?力者都懷著一顆赤誠的救世之心。

或是說,無?法一直如此。

人命可救,人心卻救不得。

沉櫻生?來便被?賦予毀滅的意義,卻因此更懂生?命的可貴。

見慣了生?死離彆?,麻木了,卻也更加渴望一抹溫暖。

她從未放過一個想?要殺她之人,同時從未害過一個無?辜之人。

人各有命,早已注定。

虞念安安靜靜的跟在沉櫻身後,一言不發。

沒過多?久,沉櫻悠然自?得走在空曠的街上,慢慢問道:“近幾年,你可曾聽過皇室公主與外?族和%e4%ba%b2。”

虞念開口:“晚菲不知。”

“一看就知你今日沒有好好聽那故事。”沉櫻依舊走在前麵,動聽聲音落進這?夜裡,“有一個名叫書苜菡的女將軍,她做事雷厲風行,頗得軍心。後來她與一男子在月神廟中相遇,並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一年前,她卻被?封為公主,和%e4%ba%b2塞外?。”

虞念默默聽著,下一瞬,身前之人轉過身來,定定看著她道:“這?位女將軍,就是陳故遊愛慕之人。”

“不想?竟還有這?段過往。”虞念冷著一張臉,眼裡拚湊出整片漠然。

“既是她%e4%ba%b2自?前去和%e4%ba%b2,想?必早已知曉自?己?下場。她不想?更多?無?辜將士死於戰場之上,遂斷送了自?己?性命。”沉櫻轉過身去,眼睛暗下去,“陳故遊若是知曉她這?份心意,便不會再說出為她複仇這?類言辭。”

殺了那凶手?,戰事勢必再起?。

書苜菡的犧牲便了無?意義。

這?一回,虞念出奇的截了她的話,微微訝然道:“大人為何不將這?話告知於他。”

“他此時一心向著那妖怪,指著那妖為他手?刃歹人,又怎會聽我一麵之詞。”

虞念:“那此時我們這?是要……”

“回去睡覺。”沉櫻不自?覺打了個哈欠,臉上鋪開困意,步伐快了起?來,“虞念,設陣。”

“是。”虞念一瞬揮出紅色長刀,在身後重?重?一敲,平地卷起?一麵無?形的牆。

沉櫻回去的時候,屋裡一片漆黑彌漫,薑月霜手?腕上纏著鐵鏈……睡著了。

她給了身後之人一個眼色,命虞念將人扛回了房間。

房門輕輕合上後,她躡手?躡腳在椅子上坐好,身前卻落下一道冰冷的聲音。

“噬心妖一旦與人立下契約,就已生?死相依,共用?一個心臟一副身軀,你救不了他,亦殺不掉他。”

“若不是有薑月霜一直在此看著你,我許是真的會懷疑你在悄悄跟蹤我。”她的笑掩在夜裡,拄著臉凝視漣軻,“怎麼,你擔心我啊。”

她十分愛笑,笑起?來亦是明豔動人,好看極了。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隻?是不知那十分的笑中,又有幾分真情。

虞念坐在床邊賞月之時,房門被?一瞬從外?推開。

她站起?身,望見沉櫻陰著一張臉走進來:“晚菲,你去守著他。”

“是。”她快步出去,合上了門。

正是這?一道聲響叫醒了薑月霜。

清冷月色隨風卷進房間,淺淺落在地麵之上。

薑月霜活動了兩下脖頸,不經意間定睛一看,才發現了默然站著的沉櫻。

“已至子時,大人為何還不睡,還站在門口?”她惺忪著眼起?身,走過去站在沉櫻麵前。

“睡不著。”沉櫻如實回答。

“沒想?到大人睡眠還是這?樣差。”薑月霜正打算繼續說下去,可偏偏視線一落,發現那雙浴血的手?。

“你受傷了?”她一下抓起?沉櫻的手?腕,“得趕緊包紮才行。”

“無?妨。”沉櫻冷眼抽出手?。

“不行。”薑月霜死死抓住她,將她拖到床邊坐下,又點亮燭火,借著這?隨時都會滅去的光為她處理傷口。

她一瞬默了眼,沒再拒絕。

薑月霜喪著臉,心疼的握住這?雙手?。

“如此深的傷口,大人對自?己?還真是狠心。”

沉櫻眼睫垂著,%e5%94%87邊複卷起?笑容。

薑月霜細心幫沉櫻包紮好雙手?,思忖良久,還是開了口:“大人你若是想?讓他對你臣服,讓他吃些苦頭即可,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她闔著雙眼,聲色叢容:“你看我哪裡像跟自?己?過不去的樣子。”

說這?句話時,她眉眼都藏了笑。

薑月霜靜靜望著她,起?身退到一邊。

“你舍不得他。”

沉櫻%e5%94%87邊的笑僵住一瞬,那邊的話卻仍在繼續。

“既不舍得讓他走,又不舍得讓他受傷,最後受傷的,一定會是大人你。”

沉櫻慢慢抬眼,笑顏如畫,昏暗柔和的光打在她臉上,硬拚出一絲暖來。

“對我來說,隻?要他沒事,我就不算受傷。”

薑月霜聽不懂她的意思,隻?得轉移開話題。

“我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大人說,要我和虞念明日一同擒妖,那漣軻怎麼辦。”

她抬眉一笑,氣定神閒道:“帶他一起?走。”

翌日天明,沉櫻順著昨日陣法,很快就尋到了陳故遊的存在。

她無?聲無?息的到達那妖身後,上前一步擒住噬心妖的後領,將他丟到薑月霜和虞念麵前,眉眼鬆緩:“動手?。”

眨眼間,四根鐵鏈蔓延上來,將他緊緊捆住。

噬心妖以為她過了昨日之事已徹底死心,沒料到她還會前來,當?即大驚失色起?身,直接朝她撲了過去。

沉櫻靈活閃身躲開,同時禦起?長劍,波瀾不驚的看回去。

“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反抗,會受傷的。”

可那噬心妖偏聽不得她的忠告,明明四肢都已被?拴住,卻還是掙紮著要去抓她。

“你可想?清楚了,人類,要是我死了,陳故遊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