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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涯 翹搖 4477 字 2個月前

藥,這身子才能恢複。

誰知來?了這麼一遭,人又倒下了,他們又得枯等。

把涼透的湯藥和清粥端出去之前,軍醫回頭看?了眼守在床邊的亦泠。

自從進來?後,她就坐在那裡沒?有?挪動過?。

軍醫從未見過?她,隻聽旁人說她似乎是岐黃堂的人。

一個是赤丘藥材皮革鋪子的人,一個是上京來?的高?官,分明該是毫不相乾的兩個人。

可是回想?方才東門一幕,她和謝衡之什麼都沒?說,軍醫卻能看?出他們二人關係匪淺。

於是他沒?有?多問,隻是默不作聲地?端著托盤走了出去。

營帳外時?時?有?腳步聲響起?,偶爾有?人掀開門簾一縫看?裡頭的情?況。

亦泠渾然不知,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守在謝衡之床邊。

他的臉色依然沒?有?血色。

因這兩年的消瘦,麵容輪廓越發淩厲。

亦泠看?一眼,心裡就會顫動許久。

終於,床上的人似乎動了動。

亦泠立刻站了起?來?,俯身過?去。

“你醒了?”

謝衡之沒?有?任何反應,連呼吸都平靜得好像要消失。

亦泠凝神看?了許久,確定他並沒?有?蘇醒後,懸起?來?的心又一點點墜了下去。

她的氣息也沉了下來?。

垂眼,卻看?見他的手?露了出來?。

在營帳的燈光下,他的手?看?起?來?格外蒼白。

本就細長的手?指因為這兩年的消瘦,骨節也突出了許多。

亦泠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她緩緩伸手?,打算將他的手?放回被褥裡去。

可是亦泠的指尖剛剛觸到他的手?掌,便被他緊緊反握住。

亦泠渾身一僵,抬起?眼,卻見謝衡之依然緊閉著雙眼,毫無蘇醒的征兆。

唯獨他的手?,緊握著她不放。

第91章

天色黑儘時,營帳外的巡邏的士兵刻意壓低了腳步聲,交班時的聲音也極輕。

為了讓謝衡之安睡,營帳裡隻點了兩盞燈。

士兵的身影映照在帳子上,拉得?很長。

外麵火光晃動著,影子也搖擺,他們偶爾停留,注意著營帳裡的動靜,以防有意?外出現。

軍醫已經來了幾趟,確定謝衡之沒有什麼大礙,隻是自身的恢複需要長久的睡眠,便沒再?進?來打擾。

夜越來越深,赤丘百姓的生活也十分?簡單。

往常這個時候,亦泠早已睡了。長久的習慣讓她的身體做出了反應,疲憊到了極點,但沒有半分?睡意?。

床邊地麵鋪了厚實的絨毯,亦泠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麵。

謝衡之手上的力道早就鬆了,但亦泠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反倒是緊握住了他。腦袋徐徐垂了下去,枕著自己的手臂,眼睛始終盯著謝衡之的%e8%83%b8口。

忽然?,門簾被輕輕掀開,灌入了一股寒風。

亦泠聽見了動靜,但沒有回?頭看一眼。

今日已經來過很多人了,包括利春。

都是這樣掀開門簾引頸張望,見謝衡之沒有蘇醒,便沒進?來打擾,又靜悄悄地放下了門簾。

但亦泠不知道,這一次,站在門口的是刀雨。

她才從回?赫山走出來,到了北營才聽說謝衡之舊傷複發,已經昏睡了一整天,所以她沒有歇息片刻,立刻趕來了謝衡之的營帳。

但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亦泠竟然?會在這裡?。

微弱燈光下,刀雨看著亦泠蜷坐在床邊的身影,小小一團,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便沒出聲打擾。

隻是低聲問?一旁的軍醫:“她什麼時候來的?”

“今日一早就來了。”

軍醫本?就猜到了亦泠和謝衡之有些淵源,如今看刀雨這態度,他更是落實了心裡?的猜想,也就不必解釋她的身份了,“給大人送了些天山雪蓮。”

刀雨聞言,眸光微動。

隨即,她輕輕放下了門簾。

長夜寂寂,這一晚的赤丘格外平靜,連風都消停了不少,天邊星辰閃爍。

刀雨抱著雙臂,安靜地站在門口,望著遠處的火光,沒有打擾裡?麵兩個人。

直到第二日清晨。

天光大亮時,士兵操練的聲響已經回?蕩在北營上空。

謝衡之睜開眼時,燈燭已經燃儘,日光又被隔絕在外,營帳內一片昏暗。

他緩緩坐了起來,一寸寸地掃視這偌大卻空曠的營帳。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床邊。

在這漫長的一夜,他有時昏睡不醒,有時又有模糊的意?識。

總覺得?有人坐在床榻邊,時不時輕撫他的額頭,為他擦汗,拂開黏在臉頰的發絲。而他的右手掌心,也一直被人握著。

那股聽不見看不見的感覺陪伴了他整整一夜,可是睜眼的那一瞬,他清楚地看見空蕩蕩的營帳,就知道昏睡中的所感所覺都是夢。

或許連在北營東門相見的那一幕,都從未真的發生過。

她根本?不可能?來找他。

更不會徹夜留在他身邊。

這種情?況也並非第一次發生。

亦泠剛剛離開上京那段時間,他尚未完全康複,夜裡?昏睡時,也常常感覺到她還陪在他身邊。

可是睜了眼,卻是一場空。

所以謝衡之也像那時候一樣,靜坐在床上,沉默不語,試圖在惺忪中抓住殘留的餘溫和氣息。

不一會兒,營帳外響起了一道女聲。

“大人應該還沒醒。”

是刀雨的聲音。

她說完,門簾便被掀起,和冷風一起灌進?來的還有一抹日光。

謝衡之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臉上情?緒。

正想問?刀雨什麼時候回?的北營,一轉頭,目光卻頓住。

門簾剛落下,還在輕輕地飄蕩。

亦泠就站在門口,手裡?端著托盤,一動不動地看著謝衡之。

明明已經四目相對?,謝衡之的意?識還未回?籠,仿佛又墜入了夢境。

直到亦泠先回?過了神。

“你、你醒了?”

謝衡之隻是緊盯著她不說話?。

看著她眼下的青黑,看著她沒來得?及換洗的衣服,看著她鬆散吹落的發絲,還有手裡?端著的清粥和湯藥。

此時的北營不算十分?安靜,練兵場上的動靜很大,聲浪滾滾。

如同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卻像有浪潮在翻湧。

“你先喝點藥,或者吃點東西。”

亦泠以為他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將托盤裡?的清粥和湯藥都放到了他床邊的案幾上。

再?抬起頭,對?上他沉沉的眼神,亦泠手指攥著袖邊,低聲道:“那我先走了,等下大夫就過來了。”

見他依然?隻是沉默地看著自己,亦泠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做什麼,便轉過了身。

快走出營帳了,卻沒聽見身後的人有動靜。

她又回?過頭,見謝衡之的目光還落在她身上。

“……你不喝藥嗎?”

謝衡之慢慢收回?了目光,垂著眼睛,低聲道:“沒力氣。”

換作以前,亦泠很難想像這種話?會從謝衡之嘴裡?說出來。

他好像總是無所不能?,堅不可摧。

可是此刻,他蒼白的臉色和喑啞的聲音也都是真的。

亦泠低著頭走了回?去。

端起藥碗坐到床邊後,一抬眼,就對?上謝衡之的目光。

隨即,她連眼睛也垂了下來。

湯藥是剛剛煎好的,還冒著熱氣,很燙。

亦泠用湯勺盛了一口,剛要放到%e5%94%87邊,又覺得?這樣的動作不合適。

哎,算了。

亦泠輕輕地歎了口氣,吹了吹湯勺裡?的湯藥。

喂到謝衡之嘴邊時,她的手還是不受控製地顫了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兩人都不說話?,亦泠連氣息都在克製。

謝衡之卻一直看著亦泠,目光毫不遮掩。

亦泠當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在這秋日的清晨,她渾身越來越熱,不知是因為營帳裡?的炭火還是謝衡之的目光。

終於,當碗裡?的湯藥終於要見底了,動作也快了起來。

一下接一下沒停過,直到謝衡之突然?開了口。

“你急著回?家?嗎?”

亦泠:“啊?”

謝衡之看了一眼她的手。

“如果不急的話?,可以喂慢一點的。”

“……哦。”

隨著亦泠動作的放輕放慢,營帳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在湯勺碰撞碗壁的清脆聲響中,謝衡之說:“這兩年,錦葵去了前院,跟著管家?學了不少東西,現在府裡?的采買都是她一手操辦。”

亦泠動作停頓了片刻,反應過來謝衡之在說什麼,才又接著喂了一口藥。

印象中那個呆呆愣愣的錦葵,如今竟然?能?獨當一麵了。

“曹嬤嬤去了謝萱的院子當差,時常教她些小玩意?兒,做女紅,做糕食,每天變著法子找新?鮮。”

“就因為這樣,謝萱越發不喜歡看書了。以前還能?默出長篇的駢文,現在腦子裡?隻記得?各式各樣的食譜。”

快要在記憶裡?褪色的人,被謝衡之這麼一提及,她們的容貌又在腦海裡?鮮活了起來。

聽起來,她們都過得?很好。

就在亦泠沉入回?憶時,謝衡之的聲音又輕輕落在了她耳邊。

“她們都很想你。”

回?憶忽斷,亦泠抬眼,看向謝衡之。

“這兩年……你有想過她們嗎?”

或許是因為他的凝注的目光太直接,又或許是因為他的聲音有幾分?嘶啞。

亦泠總覺得?,他問?的不隻是曹嬤嬤和錦葵。

她沒回?答,急忙想用湯藥堵住他的嘴。

可是一垂眼,卻發現碗裡?已經見了底。

於是亦泠將碗放下,連忙站了起來。

“藥喝完了,我先回?去了。”

謝衡之沒有出聲阻攔,隻是靜靜地看著亦泠的背影。

直到她走到了門邊,要伸手掀開門簾。

“亦泠。”

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自己真正的名字,亦泠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

他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病中的喑啞,卻十分?清晰。

“我也和她們一樣。”

營帳裡?明明門窗緊閉,亦泠耳邊卻像狂風大作,一如她越來越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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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真的要入冬了,赤丘連著好幾日彤雲密布,讓人以為這麼早就要下雪了。

雪終歸沒落下來,但天氣還是一天比一天冷,人們說話?時已經張口成煙。

正因如此,來岐黃堂抓藥的人反而多了起來。

就連小魯也染了風寒,告了好幾天的假。

大冷天的,病人恢複得?總是格外慢。

亦昀許久沒有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