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聽見他開口道?:“不用吃晚膳嗎?”
“……哦,我這就去?看看。”
說完,亦泠逃似的離開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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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驛館的人給謝衡之送了晚膳進去?,亦泠則自?己帶著錦葵在外頭吃的。
半個多時辰了,桌上的剩菜都涼透了,亦泠也沒讓人撤下去?。
仿佛桌上還有東西,她這頓飯就沒吃完,也就不用回廂房去?麵對謝衡之。
又?過了一會兒,錦葵實在撐不住了。
“夫人,您昨夜想必也沒睡好,不如早點去?歇息吧?”
亦泠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默默歎了口氣,終是站了起來。
再次回到廂房,推門進去?前,亦泠看著裡頭的燈光,心裡又?彷徨了起來。
她總覺得?,方才謝衡之盯著她的眼神?彆有意味。
仿佛想說什麼,又?等著她自?己意會,不願說破。
他到底想說什麼?
亦泠煩得?直想跺腳,在門外待了許久,想了好幾種搪塞他的說辭,才定了神?,伸手推門。
可當她再次踏進廂房時,卻發?現裡麵悄無聲息。
她探頭往床榻處看去?,目光忽頓。
謝衡之竟然已經睡了。
她頓時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屋子裡隻留了一盞燈,昏暗不明?,根本看不清什麼。
隻是亦泠感覺到謝衡之的呼吸有些重,便蹲到了床邊,俯身靠近。
大夫說……雖然現在天氣還冷著,但也要謹防傷口引起發?熱。
而他現在睡得?那麼沉,呼吸又?重,會不會已經不好了?
思及此,亦泠輕輕伸出手,貼上了謝衡之的額頭。
溫溫熱熱的,似乎沒有異常。
又?見他幾根發?絲淩亂地拂在臉頰上,亦泠便順手輕輕撥開。
剛收手,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亦泠還俯在他身旁,兩?張臉靠得?極近。
四目相對,謝衡之的眼眸在昏暗的光影下格外深幽。
他緊緊盯著愣怔的亦泠,沒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便徑直問道?:“你憑什麼說我是一廂情願?”
第66章
自鬆遠縣回京,日日都在趕路。
加之又下了一路的雨,亦泠白天幾乎一直待在馬車裡,夜晚宿在驛館也是一切從簡,沒有心思外出,對氣溫的變化也不敏[gǎn]。
直到今晚的風迎麵吹來也不刺骨了,亦泠才意?識到眼下已經出了正月,步入春日。
難怪她總覺得驛館的被褥格外厚,渾身?燥熱,讓人難以入眠。
不一會兒,她?悄悄下了床,披著一件外衫站到了窗邊。
探了上半身?出去,往右邊張望,看見隔壁廂房已經熄了燈,沒有丁點兒動靜。
“唉……”
亦泠長長地歎著氣,撐著窗戶望向夜空。
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也許天都快亮了,但?她?依然毫無睡意?。
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是謝衡之那軟硬不吃的模樣。
她?當時怎麼說得來著?
“你彆誤會,我隻是來看看你有沒有死?。”
話都說得這麼難聽了,謝衡之依然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個字也不說。
那篤定而?又直白的目光,仿佛在告訴她?:彆強詞奪理了。
到底是誰在強詞奪理啊!
最後?氣得亦泠無話可說,轉頭就跑來了隔壁的廂房。
輾轉難眠半晌,亦泠還是很生氣。
她?不過是去看看他?的身?體狀況如何,畢竟也是為了救她?而?負的傷,怎麼就變成了他?並非一廂情願的證據?
這分?明隻能證明她?是菩薩心腸!
第二日清晨。
當亦泠頂著眼下一片青黑下床時,把錦葵嚇了個半死?。
“夫人您怎麼了?”她?端著一盆清水進來,看見亦泠憔悴的模樣,連忙說道,“是不是病了?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不必。”
亦泠趿拉著鞋子下了床,朝她?擺擺手,“不過是有些認床,沒有休息好。”
認床?
出來一個月多?了,怎麼才開始認床?
哦……夫人跟大人在吵架呢,這不都分?床睡了麼。
看來不是認床,是認人。
想明白了這一層,錦葵頓時鬆了口氣,笑著說:“沒事?的夫人,回京就好了。”
好什麼呀好。
想到這個亦泠就越發頭疼。
一天前,她?也歸心似箭,恨不得早點回去好好休整。
可如今她?是看明白了,謝衡之出行?在外都這麼蠻不講理,回到了他?的地盤,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快彆說了。”亦泠揉了揉額角,“替我梳洗吧。”
不一會兒,連帶著用完早膳,亦泠終於耷拉著眉眼準備走出廂房。
剛推開門,一隻腳還未踏出去,便聽到了隔壁廂房的動靜。
亦泠當即頓住腳步,停在了門邊,側身?偷偷看出去。
天剛亮不久,驛館內的窗戶大多?還關著,屋外也昏昏暗暗的。
候在外頭的利春見謝衡之出來,便說道:“大人,一切準備就緒,今天天黑前應該就能回京。”
謝衡之聞言點點頭,轉身?欲走,卻突然看了利春一眼。
利春頓時有些緊張,問道:“大人還有吩咐?”
謝衡之朝他?抬抬下巴:“你腰帶沒係好。”
“……啊?”
利春低下頭,果然看見自己的腰帶鬆鬆垮垮的。
他?立刻重新係規矩,再抬起頭時,見謝衡之已經下了樓梯。
利春看著謝衡之的背影,撓了撓頭。
大人今日怎麼……
另一邊,和亦泠一塊兒偷偷看著他?們的錦葵拉了拉亦泠的衣袖,小聲說道:“大人今日怎麼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亦泠:“……”
是啊,他?在心情好個什麼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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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出遠行?的馬車雖不算華麗,但?足夠寬敞實用。
僅亦泠和謝衡之兩人並肩坐著,空間綽綽有餘。若非山路崎嶇顛簸,中間甚至還能再擺上一張案幾供他?們二人品茶。
謝衡之並未開口說過話。
出發一會兒後?,他?甚至還掏出了一卷書,旁若無人地看著。
其實他?們二人往日間都是這樣的。
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路途上,又不是熟到可以聊上一整天的關係,通常都是謝衡之看他?的書,亦泠發她?的呆。
但?不知為何,亦泠總覺得今日的沉默很詭異。
明明方才在驛館裡對著隨從們都善氣迎人,怎麼到她?這裡卻不言不語的。
她?懷疑謝衡之在憋什麼壞水。
於是亦泠也板著臉彆開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軒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猶如老僧入定。
果然。
在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的車廂中,亦泠感覺到謝衡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影上。
仿佛帶著火,一遍遍燎過她?的後?背,讓人心煩意?亂。
越是寂靜,車廂裡的視線就越是有重量。
最後?亦泠實在憋不住了,猛然轉過身?看向謝衡之,果然對上了他?的目光。
“你老是盯著我看做什麼?”
謝衡之斜身?倚著車廂壁,並未靠近亦泠,保持著守禮的距離。
但?他?的視線卻很不守禮。
“我看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條律法?不允許?”
亦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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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謝衡之有尾巴,這會兒恐怕已經翹上了天。
唯有化身?銅牆鐵壁,才不會給他?想入非非的機會。
於是亦泠再次背過身?去,隻留給謝衡之一個後?腦勺。
軒窗大開著,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一股股吹進車廂。
望著窗外的初春之景,謝衡之握著書卷,正了神色,問道:“出來這麼久,你可想家?了?”
亦泠:“不想。”
回答得冷冰又生硬。
謝衡之一挑眉,順口便問:“那你在想什麼?”
亦泠:“在想這天上什麼時候再掉點石頭下來砸死?你。”
謝衡之“嘖”了聲。
“彆吧,這要是砸下來,你一晚上得偷偷來看我多?少次?”
亦泠:“……”
沒再聽到冷冰冰的聲音,隻看見她?的肩背因深深吸氣而?微聳,又沉沉的呼了出去,謝衡之不再說話,隻是垂頭笑了笑,繼續翻開手裡的書卷。
這一整天,亦泠果然沒再說過一個字。
即便是中午下車用膳,她?也冷著一張臉,弄得錦葵和利春都毛骨悚然的,飯都沒吃幾口。
胃口格外好的隻有謝衡之罷了。
休整片刻後?,一行?人繼續出發。
就這麼過了一兩個時辰。
道路越發平坦寬敞,周遭也越來越多?的青堂瓦舍,亦泠便知道他?們快已經進了京界。
許是馬夫也急著回家?,鞭子揚得老高,車輪都快磨出了火星子。
而?亦泠還在心裡催促著馬夫,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她?是一刻也不想跟謝衡之單獨待在這車廂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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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上京時,尚在寒冬,入目皆是枯枝敗葉,連紅牆綠瓦也顯得灰敗不堪。
而?這一趟回來,卻已是草長鶯飛,春回大地,連路上的行?人都換上了輕薄的春衫。
隔著老遠,亦泠便在冥冥暮色中看見了謝府的樓台。
外出整整一個多?月,連年?關都是在驛館度過的,亦泠感覺渾身?都快散架了。
眼看著距離謝府越來越近,亦泠透過軒窗看了眼,卻見莊嚴的大門外,除卻曹嬤嬤和管家?等?人,連謝萱也帶著婢女候在了外頭,前前後?後?有十餘人,個個都翹首以盼。
他?們還準備了一個火盆擺在門口,亦泠一下車,話還沒說上一句就被眾人擁簇著跨火盆去。
接著曹嬤嬤又端出了一碗柚子葉煮的水,五指沾上,給亦泠從頭灑到了腳。
這還不夠,進了林楓院,還得用柚子水洗洗手去晦氣。
完了還有一大盆燒好的熱水等?著讓亦泠沐浴。
這一通忙下來,天都黑透了。
洗淨了一身?的疲憊,亦泠擰乾頭發後?,懶洋洋地走出來,這才發現不對勁。
她?四處張望一番,還沒問出口,曹嬤嬤就學會搶答了。
“大人進宮了。”她?說,“先前換了一身?衣服就走了。”
難怪下人們都格外輕鬆些。
亦泠點點頭,坐到了桌前。
“等?會兒把東廂房收拾出來吧,我去那邊過夜。”
“嗯?”
曹嬤嬤不解,“為、為何?”
亦泠沒解釋,隻說:“你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畢竟……
謝衡之出門在外都敢非禮她?,回了家?還得了?
看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