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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涯 翹搖 4498 字 2個月前

次看見的明顯不一樣?——

一眼望過去,亦泠便?是這個想?法,可她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同。

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她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

上一次遠眺悲田坊時,所有染病者都?收容在?寺廟的廂房或外頭的帳篷裡,那些露天躺著的病人都?在?後麵?,她也看不見。

所以整個悲田坊看起來像一幅灰濛濛的畫軸,靜止不動,隻有幾個大夫和?僧人不停穿梭其間。

而這一回,她明顯看見帳篷間有許多人在?走動。

不,應該是拖著殘軀在?逃竄。

他們?試圖逃出悲田坊,又總是被官兵拿著長槍惡狠狠攔了回去。

而那些鱗次櫛比的帳篷中,也有一顆顆腦袋伸出來,似乎在?尋找逃竄的時機。

即便?聽不見悲田坊的聲響,這畫麵?依然看得亦泠心驚肉跳。

謝衡之呢?他怎麼?不管管?

亦泠把這悲田坊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上風口都?盯了許久,根本沒看見謝衡之的身影。

不會吧……他竟然連做戲都?懶得做了嗎?

亦泠在?這了望塔上站了近一個時辰。

直到暮色四合,悲田坊也亮起了燈,亦泠終於確信,謝衡之不會出現在?那裡了。

那他去了哪裡?

-

回了廂房,亦泠立刻找來了謝衡之給她留下的兩個護衛,詢問他的去向。

兩個護衛皆搖頭稱不知。

亦泠無法,隻好在?屋子裡等?著。

可她等?了許久,沒有等?到謝衡之回來,反而等?來了一個壞消息。

一個男子疾如風火地跑進章府,在?庭院外火急火燎地喊著“欽差大人”。

亦泠眉心突突跳了起來,連忙走到了門邊。

“他不在?,你找他何事?”

那男子呆呆地看著亦泠:“您、您是……”

守在?門邊的春葉說:“這是欽差大人的夫人,你還不快說!”

聽到動靜,憔悴的章夫人也出了屋子,站在?簷下問:“出什麼?事了?”

那男子站在?庭院中央大聲說:“悲田坊裡亂起來了!許多病人說這瘟疫是治不好了,在?悲田坊就是等?死,集結著要逃出去!和?守衛官兵們?打?了起來!”

章夫人聞言渾身一顫,險些站不住。

“老天爺……救救我們?鬆遠縣的百姓吧!”

那男子也哭眼抹淚地問亦泠:“夫人,欽差大人去了哪裡啊?悲田坊已經幾日沒見著他了,他是不是已經放棄咱們?了?”

“怎麼?可能!”亦泠此刻心裡也怨著謝衡之怎麼?這種?時候隱身了,但她眼下也隻能先替他圓著,“朝廷十?分關注鬆遠縣的瘟疫,大人他忙得不可開交,正在?想?辦法呢!”

說完,見那男子還跪在?地上,亦泠又道:“我現在?立刻派人去通知大人,你先回去讓悲田坊主事的好好安撫著,切勿讓官兵傷了病人們?!”

男子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小跑著離開了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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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百裡外的一片山地。

利春站在?樹下,身旁兩匹馬正在?吃草,而他已經在?此處等?了許久。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利春想?提醒謝衡之該回去了,卻?見他還在?往深處走去。

這裡顯然是一片荒棄已久的村莊。

雖雜草叢生,殘垣斷壁也幾乎被泥土掩埋,卻?依然可見錯落的屋舍、水井的痕跡。

樹木能長得這樣?好,此處的土地應該很肥沃。

正因如此,眼前一幕幕能證明這裡曾經有人居住的遺跡倒顯得格外殘忍——

若隻是村民搬離,房屋經年坍塌倒也罷了。

可這些黑乎乎的磚瓦,仿佛昭示著這裡曾經燃起過一場何其殘虐的大火。

謝衡之一步步往裡走去,直到站在?了一間房屋前。

準確說,是隻剩半堵牆的房屋。

他低下頭,看見腳前橫著一截被大火燒成?了焦炭的房梁。

在?這荒蕪又僻靜的荒村裡,看著這些遺跡,他仿佛聽見了許多聲音。

婦女結伴在?溪邊洗衣的歡聲笑語,屋子裡孩童的哭鬨,還有初秋之時,大風吹過,麥田裡沙沙的聲浪。

回首往遠處看去,還隱隱可見鬆遠縣的樓宇。

他眯了眯眼,漆黑的眸子在?這陰沉的冬日裡越發晦暗。

火,是這世上最有用的武器。

能把一切解決不了問題全都?湮沒於火海,片甲不留。

“走吧,利春。”

謝衡之最後看了一眼這荒村,轉身之時,卻?見一個身形佝僂的中年男子踽踽獨行而來。

他身著粗布衣裳,背著一個陳舊的行囊,手裡拿著一張紙,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

直到停在?了離謝衡之幾丈遠的地方,環視著眼前的剩山殘水,滿臉不可置信。

看見不遠處的謝衡之,他蹣跚而來,布滿皺紋的臉上還撲著一路跋涉的泥灰。

“這位小兄弟,這、這裡是雲襄村嗎?”他急切地問,“我沒走錯吧?”

謝衡之看著他斑白的兩鬢,並未說話。

那男子便?以為自己找錯了,喃喃說道:“不可能呀,我當年離家時專門畫了地圖,怎麼?會找錯呢?”

他又抬頭看向山頂那座四四方方的塔,念叨道:“沒錯啊,是這裡啊!”

儘管離家多年,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這座被所有雲襄村村民視為地標的塔。

無論?去了哪裡,每每踏上歸程,看見這座塔,就知道快到家了。

“你沒走錯。”

謝衡之忽然開口,給了他一個確切的答案,“這裡是雲襄村。”

話音落下,那男子愣了好一會兒,瞳孔突然劇震著,雙%e8%85%bf都?在?顫唞。

“這裡是雲襄村?怎、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我才走了二十?多年,怎麼?會這樣?……這裡發生了什麼?……”

謝衡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在?他的震驚中,謝衡之轉身朝利春走去。

二人騎上了馬,漸漸遠去,才聽見身後男子淒慘的哭聲,嘴裡喊著爹娘。

-

夜色降臨時,章府大門外終於響起了車馬聲。

亦泠知道是謝衡之回來了,連忙起身等?在?門口。

待謝衡之一跨進來,她立刻說道:“今日悲田坊出事了!”

謝衡之一麵?朝廂房走,一麵?說道:“我知道。”

“你知道了?”

他徑直跨進了屋子,亦泠也緊緊跟上。

“我已經去過了。”說完,他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才又說道,“鬨事的已經鎮壓住了。”

“光是鎮壓有什麼?用,你到底打?算怎麼?辦?眼下這瘟疫看起來是越發嚴重了,連章縣令也病倒了,你吃著朝廷俸祿,總不能真?的坐視不管吧!”

謝衡之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嘴裡這句“坐視不管”很不認同。

但看她如此焦急,他隻好說道:“我已經有了辦法。”

“啊?有辦法了?”

心裡火似的焦灼突然平息了下來,亦泠問,“什麼?辦法?”

謝衡之沒回答,把一杯熱茶喝完後,起身道:“總之我會解決,你不必擔心。我現在?和?利春去了望塔下議事,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若是困了就先歇著。”

說完便?要出去。

走到了門邊,他想?起什麼?,回頭指著八仙桌說道:“今晚的藥還沒喝?”

亦泠怔怔地“哦”了聲,連忙端起了藥碗。

看著她一滴不剩地喝完,謝衡之才離開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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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衡之雖然沒有告訴亦泠他要如何解決鬆遠縣的瘟疫,但是他既然說了有辦法,亦泠就知道他絕不是在?誆他。

作為欽差大臣,他要向聖上交差,也沒有必要誆騙她一人。

至於他的法子究竟是什麼?,亦泠心想?必定是一番嚴密的布置,也不方便?說給她聽。

而且他方才說那番話的時候滿臉的%e8%83%b8有成?竹,想?來今日就是去想?辦法了。

雖然很不願承認,但謝衡之說他能解決,亦泠便?覺得他定然有這個能力。^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也正因如此,亦泠這一整天的惴惴不安都?在?他回到章府後不知不覺地消散了。

她坐到了桌邊,沉思的模樣?和?今日坐在?這裡的謝衡之如出一轍。

一會兒想?著謝衡之究竟會如何解決瘟疫,一會兒又思索孟青雲時時待在?悲田坊會不會有危險。

忽然間,窗縫裡吹來一陣涼風,凍得亦泠渾身一凜。

她看向窗外,腦海裡浮現出謝衡之剛剛出門的模樣?——

他是不是隻穿了外衫,連一件披風都?沒帶?

正想?著,春葉端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推門進來了。

“夫人,這個是按照孟大夫的藥方煎的,給大人喝的。”

說完她看了眼屋子,“大人不在?嗎?”

“他出去議事了。”亦泠敲了敲桌子,“你先放著吧。”

春葉說好,放下藥碗便?退了出去。

亦泠盯著眼前這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抿了抿%e5%94%87。

看在?他前幾日貼身照顧的份上,不如給他送一件披風過去吧。

若是連他也病倒了,誰來解決瘟疫?

思及此,亦泠一個人點點頭。

嗯,她這都?是為了鬆遠縣的百姓著想?。

隨即,亦泠扭頭喊道:“春葉。”

沒人應聲。

她又喊:“春葉?”

還是沒人應聲。

去哪兒了?方才不是還在?麼?。

算了,如今的章府本就缺人手,她就%e4%ba%b2自去一趟吧。

片刻後,亦泠左手拿著披風,右手端著那碗湯藥,走出了廂房。

亦泠住在?西廂房,而了望塔建在?章府的後罩房東側,必定要經過章夫人住的正房才能過去。

為了不驚擾章夫人,亦泠刻意把腳步放得很輕。

走過了她的屋子,繞過耳房,便?能看見了望塔了

隻是謝衡之說他和?利春在?這裡議事,竟也沒提一盞燈,黑漆漆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亦泠眯著眼睛東張西顧,總算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謝衡之和?利春的身影。

她抬%e8%85%bf,剛要走過去,就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謝衡之的聲音——

“一把火將悲田坊燒得乾乾淨淨,沒了染病者,自然也就沒了瘟疫。”

第61章

儘管四下安靜,無一人打擾,亦泠還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她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眼前那兩個模糊的人影。

死寂的?夜色裡,即便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也格外清晰。

利春說:“可若是被朝廷知道了……”

“朝廷不?會知道?。”

謝衡之篤定說道?,“悲田坊擁擠雜亂,若是深夜走?水,也合情合理。”

每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