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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涯 翹搖 4494 字 2個月前

為?何,在看見他回來的那一瞬,安靜的耳邊忽然?有一陣輕微的顫動聲,空中仿佛有什麼弦被人撥動。

想問的話問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衡之也並?未主動開口。

他走到榻前,才發?現案幾上放著一碗%e9%b8%a1湯。

湯水熬得清亮,麵上一層淡淡的油珠尚在浮動,可見這碗湯還鮮燙著。

於?是謝衡之順勢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尚隔著一方案幾,但亦泠依然?感覺自?己?被他的氣息所包裹著,一呼一吸都落在她耳邊似的。

她便越發?不?動如山了。

一旁的謝衡之也什麼都沒說,端起湯碗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餘光裡,他還是那張白玉無?瑕的臉,溫潤而澤的氣質,很難想像他有一副有仇必報一擊致命的心腸。

感覺到了亦泠道偷瞄,謝衡之忽然?抬眼,果然?和她的目光撞了個?猝不?及防。

呼吸驟然?停滯半刻,亦泠眨眨眼,忘了收回視線。

對視中,謝衡之輕聲問道:“給我留的湯?”

沉默片刻後。

亦泠麵無?表情說:“剩的。”

第42章

這一夜,整個?上京城裡夜不成眠的人數不勝數。

或是擔心受大皇子牽連,或是焦慮著局勢變動該如何?自處。

最平靜的地方,恐怕就數謝府。

謝衡之回來的時候雲淡風輕,第二?日清晨入宮時,已經輕裘緩帶從容不迫。

由此可?見,事態已穩。

午後,宮裡果然傳來消息——

聖上以欺君之罪革了大皇子的職,將其拘禁於府邸中,非令不得外出,外人亦不許探望。

眾人得知消息,心下難免感慨,到底是長子,定罪之時還是留了幾分?情麵。

憑一己之力搞砸了羅天大醮,還致聖上、太後與?皇後皆負傷,若換了旁人,光是申斥的罪詔都夠念個?三天三夜的。

不過轉念一想,光是留了情麵又有何?用呢?

須知萬壽無疆不是聖上耽迷道門的端由,他老人家是真心實意?認為人治並非萬年?之計,需承天之佑才可?保大梁千秋萬代。

是以這些年?心虔誌誠,一心為請神?明垂像。

如今大皇子一番自作聰明幾乎是焚毀了聖上這些年?的全部心血,就連太後娘娘昨夜裡的幾度“垂危”也未能轉圜半分?。

想來大皇子就算不至於被?關一輩子,但也再無起勢的機會了。

倒是皇後娘娘經此一事,以聖上、太後聖體欠安為由,順理成章地結束了自罰於護國寺的日子,回宮主持大局。

亦泠自認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在屋子裡聽著?曹嬤嬤告訴她這些聽來的消息,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雙臂,仍心有餘悸。

但想起自己當初落水的痛楚,還是得送大皇子一句“活該”。

“那東宮呢?”

想到這一回最大的受益者,亦泠問道,“太子殿下那邊有什麼動靜?”

曹嬤嬤小聲說?道:“太子殿下向來與?世?無爭,不僅乾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連自個?兒?的生辰也不準備操辦了。”

她想了想,又說?:“聽說?太子原本要迎娶周閣老的孫女兒?為側妃,如今也暫且擱置,擇日再入東宮。”

朝廷裡出了這種事情,連帶著?整個?上京城都沉聲靜氣的。

家家戶戶行事低調,生怕觸了黴頭,誰還敢操辦喜事?

不過這對?沈舒方來說?,或許是好事吧。

剛這麼想著?,沒多久亦泠便聽說?沈舒方病情越發?嚴重,如今已經臥床不起了。

其實自太子從蜀地回京後沈舒方便總是病懨懨的,今年?又是個?多事之秋,她病倒也是意?料之中。

隻是沒想到側妃之事暫緩,她卻心結難釋。

亦泠沒再躲在謝府裡,叫人備了些東西,連忙去了東宮。

她到的時候,整個?東宮格外安靜,宮人們個?個?謹小慎微。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亦泠還未等到太子妃的通傳,隻見逢渝掛著?眼下一片青黑走了出來。

亦泠心下一沉,知道沈舒方這回恐怕是真的病得不輕了。

“夫人。”

逢渝福神?行禮道,“奴婢方才照顧娘娘忙不開,怠慢了夫人,望夫人勿見怪。”

“姑姑不必多禮。”

亦泠虛扶她一把,急切問道,“娘娘眼下可?還好?”

逢渝抬眼看著?亦泠,滿臉的憂心忡忡。

“娘娘她……實在不太好,昨夜裡就高燒不退,睡到剛剛才醒呢。”

“竟這樣嚴重……”

話未說?完,裡頭突然傳來沈舒方的聲音。

“可?是謝夫人來了?”

逢渝便沒再繼續,連忙領著?亦泠走了進去。

-

回到謝府,正是用晚膳的時候。

曹嬤嬤站在亦泠後頭,注意?著?她最喜歡吃哪道菜,便說?道:“夫人,後廚還剩了羊些後%e8%85%bf肉,明天做成羊肉餃子給您吃吧。”

亦泠點頭說?好,興致也不是很高。

回想起今日在東宮的情形,尷尬之餘,又生出一股唏噓。

她知道自己不懂醫術,去探望病著?的沈舒方隻是起到陪伴的作用。

然後天色暗下來時,見沈舒方頻頻往外張望,便知道她在盼著?誰。

但沈舒方嘴上又不承認,還非要亦泠多留一會兒?。

亦泠就笑著?答應了,但又說?總不能霸占了太子殿下的位置,所以等他回來了她就得走。

然後又問逢渝姑姑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回來。

逢渝姑姑麵露難色,不得已告訴兩人,太子殿下早就回來了,隻是直接去廂房歇息了。

當時差點兒?沒把亦泠懊惱地鑽進地洞去。

她原以為沈舒方隻是因為側妃之事心頭不舒坦,才和太子鬨彆扭。誰知太子竟然也冷漠如此,還沒有三宮六院呢就已經當正妻不存在。

看來聖上賜婚的水平著?實不怎麼樣呢。

亦泠正感慨著?,身後突然響起謝衡之的聲音。

“你?今日又去東宮了?”

亦泠回頭看了他一眼,昏昧燈火下,他已經%e8%84%b1了外衫,越過亦泠徑直往裡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去東宮了?”

屋子裡備著?清水,謝衡之細致地洗手,沒回頭,隨口道:“你?有什麼動靜是我不知道的。”

就你?能。

亦泠碎碎念道:“你?倒是像看犯人一樣看著?我。”

謝衡之側頭看她一眼,能感覺到她語氣衝衝的,但也沒說?什麼。

反正他都習慣她那莫名?其妙的情緒變化了。

於是謝衡之洗完手又換了身外衫,一個?字也沒說?就去了書?房。

亦泠望著?他的背影,輕嗤一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身邊的這些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薄情寡義。

-

第二?日清晨。

亦泠被?謝衡之起床的動靜吵醒時,不知天色幾何?,隻知道外頭萬籟俱寂,可?見離天亮還早著?。

她這一晚睡得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人吵醒,於是極不滿地“嘖”了聲。

謝衡之動作一頓,也不知她怎麼從東宮回來就對?他沒個?好氣兒?。

回頭一瞥,卻見她睡得迷迷糊糊,手卻一直在撓臉。

謝衡之目光忽然沉了下來,盯著?她的麵頰看了會兒?,隨即伸手抓住了亦泠的手腕。

困倦不已的亦泠被?嚇了一跳,睜開眼,不明所以。

“你?乾什麼?”

謝衡之沒說?話,反而朝亦泠靠過去。

見他的臉龐突然湊近,亦泠心頭警鈴大作,立刻往後仰。

“你?到底在乾什麼?!”

謝衡之眯著?眼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臉,問道:“你?臉上長什麼了?”

亦泠摸了摸臉,發?覺自己下頜上似乎長了個?什麼疙瘩。

“起疹子了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漫不經心地說?完,隨即就翻過身準備繼續睡。

謝衡之卻沒鬆手,反而把她拽了起來。

“起來,讓我看看。”

亦泠:“?”

不就是一顆疹子嗎!

她從小到大沒少長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等下……我……”

本就沒睡足的亦泠毫無反抗之力,被?謝衡之輕而易舉就拎下了床。

他端起一旁燭台,將燭火湊近亦泠的臉頰,於光下細看。

亦泠原本冒著?火氣想罵人,看見謝衡之的眉頭蹙了起來,她忽覺不對?勁,整個?人也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

謝衡之抿著?%e5%94%87,片刻後才道:“近日蒙陽州有一縣正鬨著?疫病。”

疫病在今年?秋日便已有跡象,原以為隻是時疫,待天氣一冷就會自行消停。

誰知這疫病極其頑強,雖沒有大肆蔓延開來,卻始終無法根除。

不過在大梁王朝,本就十年?一大疫,三年?一小疫,謝衡之也並未過於驚慌,隻是格外留意?著?查痘章京的呈報。

眼下亦泠卻莫名?其妙起了疹子,謝衡之不得不自我懷疑,難道是他輕視蒙陽州的疫病了?

亦泠一聽這話,自然也是麵如土色。

“不、不會是虜瘡吧?”

凝神?一想越發?驚恐。

“昨日我聽曹嬤嬤說?後廚張大娘的父%e4%ba%b2前幾日也是腰上起了一圈疹子,沒多久便去世?了!”

“那倒應該不是疫病,更像是纏腰龍的症狀。”

謝衡之雖這麼說?著?,眼底的凝重卻沒有消退半分?。

沉%e5%90%9f半晌,他說?:“天亮了請個?大夫來瞧瞧。”

“還等什麼天亮呀!”

亦泠說?道,“現在就去請!”

不一會兒?,林楓院燈火通明。

錦葵被?派去請大夫,曹嬤嬤等人則侍立於屋子裡,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越是安靜,便越是讓人焦灼不安。

眼下剛過寅時,大夫也不是那麼好請的。

錦葵本著?先找熟人的心思,直奔黃大夫家,又不敢在病情確定之前告知實情。

於是人家黃大夫得知是謝夫人有請,連忙稱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錦葵無法,隻得去請章太醫。

這來來去去耗費的時辰可?不短,眼看著?天都快亮了,還不見錦葵帶著?大夫回來。

謝衡之已經換上了朝服,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利春已經在外頭等了許久,眼睜睜看著?過了上朝的時刻,又進來提醒第三次。

“大人,再不進宮就真的來不及了。”

謝衡之依然穩坐於榻上。

“不急,等太醫來了再說?。”

看見謝衡之這態度,亦泠手腳都冰冷了。

她不會真那麼倒黴吧?

一屋子人就這麼坐在寢居枯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