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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無涯 翹搖 4442 字 2個月前

再不濟也是名正言順嫁給了青梅竹馬,自?己卻?要成日裡和仇人同床共枕。

她這才是癩蛤蟆趴在了鞋麵上,不咬人儘膈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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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在沈舒方那裡交了差,理應輕鬆快活些,回去的路上卻?一直氣鼓鼓地不說話?。

錦葵和曹嬤嬤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問。

待回到了謝府,踏進林楓院見謝衡之竟然也回來了,還在榻下坐著自?己與自?己下棋玩兒,亦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聽到了她回來的動靜,謝衡之也沒抬頭,執著黑子思忖半晌走了一步,又撚起一枚白?字,這才雲淡風輕地說:“讓人準備準備,明日去水澤峰泡湯泉。”

還湯泉,怎麼不去泡黃泉。

亦泠冷聲道:“不去。”

謝衡之聞言抬頭,就莫名其妙挨了亦泠一記眼刀。

不過?他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亦泠跌宕起伏的情緒,也並不打算與她計較。

“當真不去?”他落下白?子,又道,“你不是夜裡還在咳嗽嗎?水澤峰的湯泉對寒症有?奇效。”

亦泠神色與腳步一同頓住,卻?還堅持著沒轉身,隻有?兩隻耳朵輕微地動了一下。

謝衡之便繼續說:“寒氣入體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你若不想去便算了。”

寒氣入體怎麼不是大問題了?

往小了說,每逢天冷或下雨便渾身酸痛。往嚴重了說若是沒養好身體因此?而送了命的也大有?人在!

何況那還是水澤峰的湯泉,整個上京誰人不知那是堪比華佗的存在。

凡是因寒氣而引起的病症,隻需去泡上幾回,比吃什麼仙丹靈藥都有?用。

若是沒病,也可?美容養顏延年益壽。

但這般神奇的地方,自?然是皇家所有?,尋常人家哪兒敢肖想。

聽說連皇子公主想去泡水澤峰的湯泉都要得聖上點頭呢。

終於,亦泠還是慢吞吞轉過?了身。

“我……能進去嗎?”

“既然讓你去,自?然是得了聖上的首肯。”

謝衡之說,“再過?些日子就要下雪了,到時候大雪封山,也就沒機會了。”

“那、那我便去泡上一泡吧。”

-

翌日清晨,亦泠難得比謝衡之起得還早。

人看似還在謝府,實?際上靈魂已經抵達水澤峰有?一陣子了。

她的興奮不僅來自?對湯泉宮的向往。

水澤峰地處京郊,是亦泠除了被?強行送去的慶陽外,所抵達的最遙遠的地方。

若是再往東行駛一段距離,就要離開京界了。

為了泡一回湯泉就能去這麼遠的地方,是亦泠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隨著目的地漸近,亦泠的憧憬反而冉冉消退。

一來路途遙遠,他們天不亮就出?發,鞍馬勞頓,盤繞上水澤峰已是午後。

二來水澤峰與亦泠平日裡遊玩的地方截然不同。因是皇室私域,尋常人家無法踏足,一路上人跡罕至。天色稍陰沉一些,陡峭繁茂的山林便有?幾分鬼火狐鳴,陰森可?怕。

在這樣一處地方,山巔卻?有?瓊樓玉宇拔地而起,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抬頭望去,亦泠並未被?湯泉宮的壯麗所震撼,反而有?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感,一如她在小雪當日見到太後那開滿蓮花的池塘一般。

隨行的人都感覺到了亦泠的興頭越發淡了,不過?皆當她是坐了一日的馬車身心疲憊。

待一行人到了湯泉宮正門?,亦泠耷拉著眉眼下車,謝衡之突然問:“不喜歡這裡?”

“怎麼可?能?”

被?謝衡之戳破了心事,亦泠下意?識就反駁,“我隻是有?些累了。”

正好湯泉宮的婢女太監們前?來迎接,接過?謝府奴仆們卸下來的隨行物品,要領亦泠進去。

亦泠便不再多話?,跟著宮婢們疾步而去。

湯泉宮的外觀都如此?華麗,其內裡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亦泠跟隨宮婢繞過?氣派無比的亭台樓閣,又路過?了數十個泉眼,總算抵達了供女眷池浴的旖春殿。

與亦泠想像中玲瓏小巧的閣樓完全不同,旖春殿建得不比宮廷殿宇遜色絲毫。

軒敞方正不說,層高幾近十餘丈,抬頭連藻井的雕文刻鏤都看不清。

而這樣一座殿宇,竟也沒有?其他用途,隻在正中造了一個堪比四五張架子床大小的池子,將溫泉活水引入,以?供貴人沐浴。

壯麗又空曠,連婢女說兩句話?都有?回音。

亦泠周身那股壓抑感更重了,甚至還有?幾分沒由來的害怕。

待婢女們服侍她預洗一番再%e8%84%b1衣入池後,自?覺退了下去,隻留錦葵與一名湯泉宮的掌事在一旁候著。

本就空曠的殿宇頓時連人聲都沒了。

亦泠泡在水裡,緊靠著池壁,一會兒抬頭看看天花,一會兒又打量左右的裡金柱,忍不住浮想聯翩——

如此?空蕩的地方,要是冒個歹人出?來,赤身%e8%a3%b8體的她連躲都沒得躲。

思及此?,泡在湯泉裡的亦泠反而起了一身%e9%b8%a1皮疙瘩。

她又左顧右盼一番,最後壓著聲音問錦葵:“大人呢?”

錦葵正在一旁思考這泉水為何是熱的,沒等她回過?神來應答,亦泠身後簾帳外突然響起了謝衡之的聲音。

“我在。”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亦泠猛地捂住前?%e8%83%b8轉過?身,激起陣陣水波,和她的心跳一同波蕩不停。

亦泠顯然是被?嚇到了,慌張地尋找著謝衡之究竟身在何處。

最後隨著她在距池子三尺開外的簾帳後看見了謝衡之模模糊糊的身影,心跳得越發快了。

她依然保持著雙臂捂%e8%83%b8的姿勢,警戒地盯著簾帳許久,見謝衡之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才鬆了口氣。

漸漸地,亦泠重新轉過?身去,靠著池壁垂下雙手。

又回頭悄悄看了一眼,謝衡之似乎倚柱站著,不打算進來,也沒打算離開。

總而言之,因為謝衡之的出?現,本就安靜的殿宇變得更肅穆了。

但也正因他的存在,亦泠不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唯獨她的體溫,比先?前?高多了。

雖知道謝衡之大抵是不會掀簾進來的,但隻要一想到他與赤身%e8%a3%b8體的自?己隻有?一簾之隔,亦泠便沒法坦然若無人。

至於謝衡之為何站在那裡。

答案呼之欲出?,亦泠卻?不願多想。

久而久之,四周再無動靜。

亦泠閉上了雙眼,耳邊隻剩下水波攪動的聲音。

約莫一個時辰後,湯泉宮的婢女提醒亦泠到了時辰,不可?再久泡在池子裡。

亦泠出?了好一通汗,渾身也舒暢了。

錦葵要扶她起來時,她卻?先?回頭往簾帳後看去。

“大人剛剛離開。”

錦葵見狀說道,“好像是燕王殿下今日也攜王妃過?來了,大人去見禮了。”

亦泠輕呼了一口氣,這才藉著錦葵的力踩上了水池的台階。

錦葵隨口問道:“不過?大人為何光站在那裡,不進來也不離開,好像個看門?神似的。”

亦泠:“……”

她覷了錦葵一眼,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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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夫婦今日也是臨時起意?來的水澤峰,誰都沒料想到。

不過?人家既然來了,亦泠自?然要去拜見。

謝衡之似乎也是這個意?思。

所以?待她穿戴妥當後,謝衡之的人已經在門?外候著,引她前?往燕王所在的擁翠閣。

天色已晚,王妃尚在湯沐,燕王卻?等不及在樓閣開了宴。

亦泠去往擁翠閣時,遠遠便聽見了金石絲竹之聲。

燕王是個尋歡作樂之輩,放浪形骸慣了,自?然也就不拘小節。⑦思⑦兔⑦網⑦

亦泠進去之後管弦聲未停,與燕王簡單行了禮,抬起頭來,目光與席間的謝衡之相撞。

他與燕王相處時似乎鬆弛得多,不似平日那般正襟危坐,朝亦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入席。

這宴席自?然是要參加的,亦泠可?不敢駁燕王的麵子。

不過?一想到要和謝衡之同席而坐,亦泠心頭有?些微妙地排斥。

明明不願麵對也麵對他許久了,不知為何此?刻偏偏生了些抵觸的心思。

落座之後,亦泠不知該做什麼,於是悶頭用餐。

“先?前?錦葵沒給你備吃的?”

等她吃了會兒,謝衡之才在一片歌舞聲中問道。

亦泠卻?恍若未聞,似是極為認真地品嘗著她平日裡不愛吃的雪霞羹。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以?二人的距離,亦泠不可?能聽不見。

謝衡之看了她一會兒,終是轉回了頭,目光落在了歌舞上。

眼前?的笙歌鼎沸並不能掩蓋亦泠的心煩意?亂,待謝衡之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後,她也放下了筷箸,木然看著廳上的歌姬舞女。

這股莫可?名狀的情緒已經糾纏亦泠許久了。

自?從她發現謝衡之在簾帳外陪著她池浴開始。

明明是自?己最憎恨的人,為何心生害怕的時候第一時間卻?是找他?

待他真的出?現了,亦泠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十分安心。

這是一種十分不妙的信號。

亦泠不知自?己怎麼會對謝衡之產生除了仇恨以?外的情緒。

不應該,也不可?能。

難道是她被?謝衡之的虛偽麵具溫水煮青蛙了?

不,她一直不曾忘記那一箭之仇。

莫非是因為她神乎其神地變成了商氏,身體裡還殘留著商氏自?個兒的意?識?

應該就是這個道理了。

在亦泠想得出?神時,燕王已經端著酒杯過?來,坐於謝衡之身側同他閒聊。

歌姬也抱著琵琶退下,轉而上來一名紅衣舞伎,身段高挑妖嬈,手裡握著鴛鴦劍。

她舞起劍來英氣中不失柔媚,奏樂也隨著她的舞姿逐漸激昂。

奪命之仇,不共戴天。

亦泠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總算將心頭那股怪異的感覺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舞劍的女子一個旋身,雙腳踩到了裙擺,人身一倒,握著雙劍朝亦泠撲了過?來。

又要殺我???

亦泠隻見劍鋒朝自?己衝來,大腦頓時空白?一片,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雙%e8%85%bf縛於食案下,來不及逃跑也躲無可?躲。

極度驚恐之時,她一把拉過?身旁的謝衡之——

毫無防備的謝衡之就這麼被?她斜扯到身前?做了肉盾,舞伎左手之劍側棱刺向他頸側,劃破了衣衫。

一時間,整個擁翠閣喧嘩驟起。

歌姬們嚇得紛紛抱著樂器往後退去,而犯事的舞伎則匍匐在地,驚恐地盯著謝衡之肩頭的破損之處,眼睜睜見其滲出?血跡。

“怎麼回事?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