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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糖果,海寧想起口袋裡裝的那兩個棒棒糖,拿出一個給他:“……這個你吃嗎?剛才廣場上聖誕老人發的。”

羅勝拆開就塞嘴裡了,含混地說著:“你不進去嗎,要不要我送你?”

她舅媽和街坊鄰居應該都睡了,沒人瞧得見他們。

她卻還是搖搖頭,神情總顯得不太開心。他拉住她,想了想說:“我去見孫心雅,是不想鬨太僵讓她又來煩你。要是你不喜歡,我保證以後都不見她了。”

海寧臉紅:“我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反正下回你遲到我再也不等你了。”

“行啊,換我等你唄!”

“我才不要你等呢!”今晚的委屈和火氣好像不再衝的她%e8%83%b8口難受了,她嬌俏地瞪他一眼,揮了揮手就跑進了弄堂深處。

羅勝叼著那顆棒棒糖,不知是喝的酒上頭太慢還是怎樣,那帶了水果味的甜讓他有點暈陶陶的。

也許是平安夜吹了冷風著涼,海寧第二天就感冒了,臉色蒼白地撐著來上課。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臉色好差。”新同桌劉兆希問她。

“嗯,有點感冒。”她聲音甕甕的,帶著沙啞,看來還挺嚴重。

“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啊?讓保健老師給你吃點藥,然後回家休息吧。”

海寧搖頭,黑板旁邊已經出現了離高考還有幾天的倒數計時,看著最重要的日子越來越近,她一天的課都不想落下。

劉兆希課間操的時候還是跑去醫務室要了兩袋感冒衝劑來,衝了熱水給端到她麵前:“你可能是昨天著涼了,把這個喝了會舒服一點的。”

“謝謝。”海寧難受得連呼吸都覺得吃力,鼻子堵得厲害聞不到衝劑濃重的藥味兒,喝了一口才覺得又苦又澀。

她想起昨天羅勝給的那塊巧克力還在書包裡,就拿出來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去去苦味。

“喂,這個不是給你這麼吃的。”

羅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桌子旁邊的,眉頭攏得老高:“你不舒服怎麼不去看醫生,吃這個能好嗎?”

他現在跟海寧坐得遠,在教室的對角線上,下課時班長喊起立口令他才發覺她聲音不對勁。

他又瞪劉兆希一眼,總覺得他該管的事不管,不該管的卻多管閒事。

“口令讓他喊去。”羅勝拉她起來,“我陪你去醫務室。”

周圍的同學紛紛看過來,目光裡寫滿八卦。

海寧掙紮了一下:“不用了,我等會兒跟老師請假,下午再回去。”

然而下午她卻發起燒來,頭疼欲裂,眼皮也像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來,居然上著課就伏在課桌上睡著了。

正好是老於的課,要平時他也不會管海寧這樣的好學生,但今天看情形像是不太對,就走過去看了一下,這才發現她臉都燒紅了,焦急道:“羅勝,徐夢悠,你們趕快送她去醫務室!”

徐夢悠還在嘀嘀咕咕為什麼偏偏點了她的名,羅勝已經背起海寧往醫務室跑了。

這是他第二次送她去醫務室了吧?看著挺皮實挺堅強的學霸姑娘,原來也是脆弱的玻璃人兒嗎?

醫務室隻接診普通的感冒,海寧因為已經發起高燒,體溫到了39度,保健老師就讓她去醫院就診。

“我不想去醫院……”她虛弱地說。

“不想去也得去,燒傻了你還怎麼參加高考?”

羅勝一急就溫柔不起來,但他也大致明白她不想去醫院多少也跟她媽媽有關。

觸景傷情。

徐夢悠卻以為她是害怕排隊,爽氣地把頭發一甩:“去我爸他們醫院吧,我讓我爸給你看,不用排隊。”

話一出口,她好像有點明白老於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了。

該說是信得過她,還是老奸巨猾呢?

羅勝打了個車,帶著海寧跟徐夢悠一起去了醫院。徐爸爸就是內科醫生,雖然是專家卻和藹可%e4%ba%b2,一點也不像徐夢悠那麼趾高氣揚,但看得出非常疼愛這個女兒,聽說是她的同學,很快就安排了實習醫生帶他們去做檢查和拿藥。

“還好,就是病毒性感冒,有點支氣管炎,吃藥也可以,但掛水可能好得比較快。”

海寧猶豫了一下:“掛水……是不是比較貴?”

羅勝搶話道:“錢的事兒你彆操心,能治好就行,你想掛水?”

“嗯。”好得快,就能少耽誤點課。

羅勝搶過醫生開的處方就去交錢了,徐夢悠忍不住翻白眼:“急什麼急啊,生病的又不是他。”

海寧捂著嘴咳嗽,徐夢悠也捂住口鼻跳開:“哎哎,你彆傳染給我啊,上回感冒折騰死我了,我可不想再來一回。你要在這兒輸液我就先回去了,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你家裡人讓他們來陪著你?”

她慷慨地遞上她粉色翻蓋的手機,海寧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完就回去,不用叫他們了。”

讓她打給誰呢?舅舅晚上總要喝點小酒,舅媽做完飯還有牌局,周昊也還沒放學,叫誰來都不合適。

羅勝交完費回來,抱怨道:“這個點兒了醫院還有這麼多人,還樓上樓下的,一點也不方便。”

不過到底還是有點少年人的拘束感,把注射單小心翼翼地交給護士,才問海寧:“徐夢悠呢,回去了?”

“嗯。”

”就知道她的德行。說是說送你來醫院,回頭還能逃一次晚自習。”

“彆胡說了,今天多虧有她。”

“你就是心軟,她給你行個方便,之前給你使絆子的事兒就不記得了?”

海寧看著他笑。

“你笑什麼?”

“沒什麼。”

他之前不也沒少給她使絆子麼?其實她還真是不怎麼記得了。腦海裡每天那麼多公式、成語、英語單詞,哪還有空間記住那些小事?徐夢悠之前跟她不對付,還不是因為喜歡他嗎?

誰讓他那麼招人呢?

羅勝知道不會有人陪她打針,於是自告奮勇留下來:“我陪你打完再走。”

“嗯,你是想逃晚自習吧?”

他嘖了一聲:“你怎麼狗咬呂洞賓呢?”

生病很辛苦,海寧沒力氣跟他鬥嘴,看了看他手裡的繳費單問:“一共多少錢,今天向你借,回頭還給你。”

“錢可多著呢!”他嚇唬她,“先欠著吧,也不差這一回。”

“我們不能總是這樣。”

“哪樣啊?”他裝傻,看了看她臉色,“你彆亂動啊,我去給你買點水。”

第三十四章

買水回來,他以為她肯定睡著了, 誰知她已經從書包裡翻了書本出來捧在手裡看。

普通急診沒有病床, 她是坐著輸液的, 周圍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 高一聲低一聲地說著話,值班護士也往來其中打針、拔針, 卻好像對她沒有絲毫影響, 她坐在那裡就跟坐在教室沒有兩樣。

同樣的年紀, 惹是生非的十八歲,他也不知她是怎麼修煉到這樣的境界的。做學霸是怎樣的感受?他這輩子大概無緣體會了,人和人畢竟不同, 但看彭海寧這樣子,應該是痛並快樂著吧?

他後來走過世界很多地方,經曆戰亂、生死、人間百態, 才明白其實很多事都是這樣。

像豆蔻年華的回憶, 像品咂過卻又遺落的愛情。

“你都這樣了還看書?”他從她手中抽走書本,把溫熱的灌裝奶茶遞給她, “喝點熱的, 然後閉上眼好好休息。”

發燒39度, 她其實什麼都看不進去, 書本拿在手裡不過是種心理安慰。所以羅勝乾涉, 她也沒有掙紮,隻抬眼看著他問:“有沒有白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想喝奶茶了?”

“太甜有點膩,喝不下。”

他擰開自己那瓶水給她:“喝吧。”

他自己也覺得納罕, 竟然連她什麼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胃口都掌握到位,早早就做好兩手準備。

兩個人並排坐著,海寧的目光實在不知該往哪裡放,就盯著管子裡滴答滴答的點滴,催眠似的,很快就有了睡意。

“你累了就睡一會兒,我在這兒坐著不會走的。”他像是要讓她相信,還拿出她的時事政治剪貼本翻看起來。

她笑了笑,有點虛弱,伸手把筆記本翻到某一頁:“能把這裡念給我聽嗎?下次月考可能就要考到的。”

他說好,清了清嗓子:“那你轉過臉去,彆看著我,也不準打斷我。”

“嗯。”

羅勝開始念了。他聲音壓低時帶著磁性的共鳴感,儘管不習慣新聞稿裡那些枯燥彆扭的表述方式,但正兒八經讀出來,卻是意料之外的令人過耳不忘。

海寧強撐意誌聽他念了兩段,實在撐不住睡著了。他沒敢立馬就停下,伸手給她拉了拉蓋在身上的羽絨服,見她沒動,這才不出聲了,聽著她略沉的呼吸聲,輕輕皺了皺眉。

筆記本還在他手裡,剪貼整齊的報紙旁邊都多少有娟秀字跡做的批注筆記,他沒事情做,隻好一頁一頁翻過去,看那些平時看來甚為無聊的報紙和她好看的字。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要敦促他複習?下回月考要考入中遊的軍令狀還在,他和她都沒有忘記。

有些事,發現的時候,偏離初衷已經太遠了。比如他現在都有點混沌,想不起為什麼非要這樣難為自己。

就為重新跟她成為同桌?然後呢,他當初靠近她,又為的是什麼?

她插了針輸液的那隻手已經冰冰涼,溫度不知去了哪裡,或許是到他這裡來了,讓他也發起燒來,什麼都想不明白。

輸完兩大瓶針水,羅勝叫護士來拔掉針頭,叫醒海寧,要送她回家。

“幾點了?”她聲音還是啞得厲害,眼睛裡帶著惺忪。

“快十點了。”他看了看牆上的鐘,早自習也早結束了,“我送你回去吧,外麵很冷,你把衣服穿好。”

又坐他的杜卡迪,這回海寧很溫馴,乖乖裹著衣服、戴著頭盔坐在後座,動也不動地依偎著他的背。

靠得近,才特彆暖。

生病真的會讓人變脆弱,不自覺地就要人陪,想要有個人依靠,所以對於他把摩托車停在樓下,海寧也沒有說什麼。

“明天彆來上課了。”他摘了頭盔,蹙著眉看她,“看你這病歪歪連上樓都困難的樣兒,休息一天再去學校。”

“明天化學要發新的學案資料……”

“那你針不打了,學案重要還是身體重要啊?”

“你彆這麼大聲……”她體溫剛退下去點,頭還在疼。

他終於重新壓低音量:“你去打針,新的學案我給你送過來。”

她為他跑過那麼多次,這回輪到他以德報德了。

第二天海寧果然沒來上課。眼看就要元旦小長假了,各科老師都在趕著發新的複習資料和試卷,課間走開一會兒,回來都能看到桌上白茫茫一片,全是課代表們剛發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