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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賢 溫涼盞 4501 字 2個月前

於要到了糖,得償所願,心滿意足。

終於把這糖含在了嘴裡,誰來也搶不走。

小叔回來了也搶不走。

小叔搶侄子的女人,要臉麼?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

可是,現在,這顆糖狠狠地敲碎他的牙,要自己飛走了!

☆、79|7.01

譚氏和沈問知還在為七月的去留扯皮不已,沈承宣看著宜生平靜的臉色,心裡的茫然卻越來越大。

不是已經得到了麼?

不是已經是他的妻了麼?

妻子的去與留,不是應該由他這個夫君來掌握的麼?

譚氏曾在他耳邊念叨過數次,想要讓他休妻,婆媳爭執時,譚氏也曾用休妻做殺手鐧威脅宜生,那時候,宜生分明是容忍退讓,隻求不被休棄的啊。

曆來隻有夫家不要的女人,哪有幾個女人會主動求去?

可是,縱然再怎麼不解,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渠宜生,他的妻子,他本以為已經含進嘴裡咽下肚腹的糖,不要他了。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他被父母寵溺,養成一副霸道性子,經常跟同齡的孩子搶東西,因為伯府嫡長孫身份,少有什麼是他搶不到的。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吃過癟,當遇上府外的、比他出身高、比他拳頭硬的孩子時,哪怕他使了手段得到了,常常還是會被對方再搶回去。

同階層,甚至高一階層的小孩子跟自家的孩子搶東西,威遠伯夫婦自然不會管,所以哪怕東西又被搶走了,沈承宣跑去跟譚氏哭訴,也無法向對待府裡的孩子那樣將東西搶回來。

他就跑去跟祖母劉老夫人哭訴——小時候,他似乎有過一段跟祖母劉老夫人極%e4%ba%b2近的時光,隻不過越長大越覺得與大字不識幾個的祖母無話可說,祖母又常年閉門不出地禮佛,才越來越疏遠了。

但沈承宣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劉老夫人抱著小小的他,麵容與京中同齡貴婦們比起來老態許多,除去身上的錦衣綢緞,就像一個真正的農家老太太。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啊,你莫強求。”

劉老夫人摸著他的頭,滿臉慈祥地說著。

那時候,他不懂這句話,後來懂了,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不信命,他隻信自己。

想要什麼就去爭,去搶,哪怕用上手段,搶到手裡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現在,他似乎忽然明白了祖母的意思。

有些東西可以爭搶來,有些東西,哪怕搶到了,卻終究還是會失去。

他有些迷茫,更多的卻是委屈,還有即將失去的恐懼。

“你走吧,七月也帶走……”他聽見自己這樣說著,然後看到父%e4%ba%b2母%e4%ba%b2驚訝不解的表情,以及宜生微微皺眉的樣子。

宜生卻警惕地看著他,懷疑他要耍什麼花招。

“你走,七月也可以帶走。”他又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但是,隻要你想回來,伯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宣兒!”譚氏不悅地叫道。

什麼伯府大門隨時為她敞開?她渠宜生今天要出去了,以後求著也彆想再回來!

沈承宣卻沒有看譚氏,他隻看著宜生,依舊麵無表情,眼裡卻隱約有絲祈求。

畢竟相處多年,刹那間,宜生忽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示好,在用最後的示好來挽留她。

可是,那又怎樣呢?

宜生緩慢卻清晰地搖了搖頭。

那眼裡的祈求便如同春日水麵的薄冰一樣片片碎裂開來。

“那麼,寫和離書吧。”宜生道。

……

和離不是夫妻兩人關起門就可以解決的事,需有雙方諸%e4%ba%b2見證,由丈夫寫下和離手書,再上報官府,方算解除夫妻關係。

“總得去渠府一趟,把%e4%ba%b2家請來。”譚氏眯著眼道。

宜生:“不必了,待我回去與父%e4%ba%b2秉明即可。”

譚氏眉頭狠皺,卻沒再說話。沈問知輕歎一口氣。

把柄被人捏住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紅綃很快拿了筆墨來,沈承宣紅著眼,朝宜生看了又看,依舊得不到半點回應後,終於死了心,一筆一筆地寫下和離手書。

解釋怨結,更莫相憎;一彆兩寬,各自歡喜。

沈問秋挾著滿身風霜歸來時,沈承宣正寫下最後一行:丙申年九月廿四,沈承宣謹立。

“等等!”沈問秋高聲喊。

……

“為什麼?”沈問秋問,話聲裡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倦。

自然是疲倦的,一路未停奔波百裡,下馬便急急趕來,阻了沈承宣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顧不得避嫌,要求與宜生單獨說話,隻為說這一句:為什麼?

麵對沈問秋,方才仿佛石頭一樣油鹽不進的宜生,瞬間變得拘謹起來,甚至還有絲忐忑和內疚。

她可以對伯府的每一個人冷麵相向,甚至撕破臉皮,從此陌路,但隻除了沈問秋。

這個丈夫的小叔,是這府裡唯一讓她感受過溫暖和關懷的人,她可以對譚氏沈問知等人不假辭色,可以用把柄拿捏威脅他們,但對絕不會這樣對沈問秋。對沈問秋,她心裡是感激的,所以自然不想讓他失望傷心。

沈問秋性子不算熱乎,平日對她也淡淡的,起初她還覺得這個三叔性格冷清不好接近,但相處益久,便發現他是麵冷心熱。

宜生還記得,那是剛成%e4%ba%b2不久,她才失了第一個孩子,譚氏卻趁機給沈承宣塞了兩個妾,她那時才十六七歲,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顧著身份和素日的教養不吵不鬨,但心裡卻實在難受,於是她支開丫鬟,跑到無人的柳園偷偷地哭。

誰知道,沈問秋竟然恰好路過。

他沒有立刻現身打擾,而是待她哭累了,情緒漸漸平息時才現身。

得知原因後,他沒有指責她不夠大度賢惠,反而和藹地開解勸導,像一個真正的長輩。

忍一忍,無論如何,你總是正室,況且,承宣心裡最重要的始終是你。他這樣道。

與父%e4%ba%b2大嫂一般無二的口%e5%90%bb,不合她心意,但她知道,他和父%e4%ba%b2大嫂一樣,初心都是為她好。

所以她感激。

因為真心難得,所以哪怕他所說的話她並不認同,卻也珍惜他的善意。

可現在,她似乎要讓他失望了。

“我不想忍了。”宜生道。

你總讓我忍一忍,父%e4%ba%b2也讓我忍,所有人都讓我忍,可是現在,我不想忍了。

沈問秋沉默半晌,雙拳握住又鬆開,鬆開又握住,幾乎過去半柱香時間,才忽然釋然似的,對宜生輕笑道:“既然不想忍,那就不忍了吧。”

宜生便像得到長輩認可的孩子似的,眼裡帶笑卻又湧出了淚。

“離開伯府後諸事小心,你……七月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我若不在,找靛青靛藍都可以。七月缺什麼了也告訴我,彆自己硬撐著,哪怕你離了伯府,七月也還得叫我叔爺爺,你若想還想讓七月認我這個叔爺爺,就彆有什麼見外的想法……”

沈問秋絮絮地說了很多,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見時間已經不短,才終於讓宜生離開。

宜生打開門,就見到門外沈承宣幾乎要冒火的眸子。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便再不關心。

要離開這裡了,要自由了!

這個念頭猛然冒出來,就像煮沸的水一樣,咕嘟咕嘟地不停冒著泡,那喜悅幾乎撐滿了她的%e8%83%b8膛。

沈承宣怎樣都與她無關了!

丟下那一攤心思各異的人,宜生滿心雀躍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一迭聲地吩咐紅綃綠袖收拾東西。

簡單收拾一下,今晚就回渠府,向父%e4%ba%b2秉明和離的事。以父%e4%ba%b2的性子,定然不會輕易同意她和離,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父%e4%ba%b2。隻要將沈承宣靈堂宣%e6%b7%ab之事告知,即便是父%e4%ba%b2,也不會再阻攔了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服父%e4%ba%b2後便去官府報備,正式與沈承宣解除關係,從此,伯府高高的院牆便再也困不住她。

想到這裡,宜生覺得腳步都輕快地像飛起來一樣。

“快些快些!”她笑著催促紅綃綠袖。

“少夫人!”院門外忽然傳來大喊。

宜生疑惑地向外看。

“少夫人,快帶上大小姐,有聖旨到!”

一個不熟悉的下仆跑到院門口,臉上又是驚喜又是恐慌地喊著。

紅綃綠袖收拾的動作一停。宜生的笑容也猛然僵住。

聖旨?什麼聖旨?

為什麼會有聖旨?

威遠伯府早失了聖心,上次接聖旨還是老伯爺沈振英去世,先皇為老伯爺追封。

從那之後,伯府再也沒有接過聖旨。

這時候,為什麼突然有聖旨?

宜生忽然有些心慌。

☆、80|7.01

大廳裡已經擠了烏泱泱一群人。

沈承宣一家三口自然在,西府的人也是一個不落,而剛剛趕回來的沈問秋,也赫然在列。

沈承宣三人雖然竭力忍住,但還是隱隱露出喜色。看著三人神色,猛然想到一個可能,宜生心下一沉,腳步登時一頓。

那邊廂,沈問知三人正圍著傳旨的天使連聲恭維,並試圖打聽點兒關於聖旨的消息。被簇擁著的天使皮膚極白,麵目清秀如好女,才二十多歲的樣子,卻身著禦賜的大紅織錦鬥牛服,看來很受寵幸。

“那是張之鶴張公公,聽說是當今跟前的第一紅人……”下仆悄聲提醒了一句,證實了宜生的猜測。

不過,聽到張之鶴這名字,宜生還是愣了下。

這名字她聽過。

當今登基後重用了許多宦官,其中最寵幸的,便是這個張之鶴。甚至據說許多“無關緊要”的奏折,都是由這個張公公批閱的。

“陛下何其糊塗!宦官弄權由來已久,前朝便是滅於宦官和外戚之手,陛下怎地還不警醒?反而愈發寵幸那些閹人!尤其那個張驢兒,不過是個媚上欺下的小人,讓他批閱奏折,這不是胡鬨麼!”回娘家時,宜生曾偶然聽父%e4%ba%b2渠易崧這樣痛心疾首地道。

張驢兒便是張之鶴。

他出身京郊的農家,因家貧才去了勢入宮。先帝時,他不過是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當今登基後,不知得了怎樣的機緣,竟然一步登天,成為當今的貼身內侍,甚至還染指朝政,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然成為內廷最炙手可熱的宦官。

據說張驢兒入宮後跟著大太監學了認字,覺得張驢兒這名字太過粗鄙,遂給自己改名為“之鶴”。隻不過,在他還是個小太監時,沒人把這個文雅的大名當真,多數還是以張驢兒呼之。

不過,如今卻是沒幾人提起張驢兒這名字了,哪怕是在宮外。

但渠易崧素來不喜宦官弄權,因此故意以張驢兒稱之,以表示厭惡不屑。

但是,渠易崧再怎麼厭惡不屑,張驢兒,張之鶴,也是如今皇帝跟前最當紅的大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