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嫡妻不賢 溫涼盞 4385 字 2個月前

沈青葉還有沈瓊霜,三姐妹就是一個互相攻擊隨時亂鬥的大三角。在穿越人士沈琪和成長型小白花沈青葉麵前,沈瓊霜也算有點兒手段,但奈何性子莽直智商不足,經常一撩就炸下鉤就咬,因此大多時候都是被當槍的角色。而在最後,她也不負眾望地成為一朵華麗的炮灰,嫁了個人嫌狗憎狗%e5%b1%81不如的男人,從此過上%e9%b8%a1飛狗跳%e9%b8%a1犬不寧的生活,眼睜睜看著沈琪風光無限,而自個兒隻能一身狼狽,滿心嫉妒,在故事的最後,死於最肮臟的病。

在宜生看來,沈瓊霜之所以如此悲劇,跟她錯誤的自我定位,以及嚴重的被害妄想症有關。

總覺得自己才應該是伯府最體麵的小姐,總覺得嫡母和嫡姐會因為她的庶女身份而害她,結果遇上一個穿越來的沈琪,還有個心機手腕高出她不知多少倍的沈青葉,她就成了最早出局的炮灰,就連淒慘的結局,也隻費了草草幾句筆墨。

而造成她這般性子的根源,不得不說,譚氏,還有她那個姥姥劉婆子的責任最大。

可不管誰的責任,這個時候,這小姑娘的性子就已經被養成了。

在她眼裡,宜生就是居心叵測肯定會虐待她無論怎樣都不可能真心對她好的嫡母。

所以,一聽從此要被交給宜生教養,她簡直嚇壞了。

就像此時,聽宜生這般說話,她也沒半點鬆懈的樣子,看著宜生的目光反而更警惕了。倒是沈青葉,目光乖巧而明媚,讓宜生瞬間生出錯覺,仿佛回到了前世。

她的心便更加柔軟起來。

“彆站了,坐下吧。”她對兩人說道,讓兩人坐在繡凳上。

沈青葉和沈瓊霜都乖乖地坐下。

“你們知道,今天的事,你們都錯在哪兒了麼?”宜生問。

沈青葉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沈瓊霜索性彆過了頭,鐵了心不想說話的樣子。

“瓊霜,你先說。”宜生敲了敲桌案,不緊不慢地道,“不說的話,我便去回稟娘,說我教不了你。”

沈瓊霜瞬間將腦袋彆過來,賭氣似的道:“我錯了,我不該大聲嚷嚷引來彆人,我不該把她——”她指著沈青葉,“不該把她做的醜事說出來!”

說完便梗著脖子,幾乎是一副引頸就戮狀。

被沈瓊霜這般指著,沈青葉並沒有動怒,隻是朝沈瓊霜不屑地笑了笑,然後聲音軟軟地道:“母%e4%ba%b2,我沒有做醜事。我隻是做了自己想做的和該做的,沒有妨害到任何一個人。”

她不像沈瓊霜,說話像炮仗似的,還帶著火藥味兒,讓人一聽就不喜,而是努力釋放出誠意,讓對方理解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相比沈瓊霜,她這樣成熟的表現無疑更能贏得母%e4%ba%b2的好感。

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因此也不在意沈瓊霜的挑釁,而是心平氣和地說話,隻為了讓母%e4%ba%b2對她留下好的印象——與陸澹那樣弄巧成拙的錯誤一次就夠了,這次,她不會再錯。

以她的了解,伯府的少夫人從來都是個寬容的、願意相信和理解彆人的話的人,哪怕這個彆人是讓她膈應不已的庶女。

除了有時候有些蠢和懦弱,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之前一直沒機會接近母%e4%ba%b2,好讓母%e4%ba%b2放下芥蒂重新接納她,好再續前世的母女緣分。這次,簡直是老天都在幫她。譚氏想處罰她,誰知卻是遂了她的心願呢!

她的娘隻有一個,那就是伯府的少夫人,沈承宣明媒正娶的妻子,教養良好的渠家大小姐,而不是一個出身卑微,心思下賤,靠爬床上位的賤人!

沈青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宜生。

她相信,母%e4%ba%b2會理解她的。

宜生卻有些頭痛。

事實上,她真的不怎麼擅長教孩子。

七月很特殊,她也為七月操了很多心,但是,七月本質上是個很省心的孩子,起碼,宜生不用擔心她三觀長歪。

而如今眼前的兩人,沈瓊霜的三觀無疑即將長歪,或者說已經歪了,但到底年紀還小,說不定還有矯正的可能性。而沈青葉……

即便心裡總免不了將她當成前世的女兒,可宜生清楚地知道——無論是披著七月皮的沈琪,還是披著沈青葉皮的沈琪,骨子裡來說,都是一個成年人。

一個有著自己牢固三觀的成年人。

想要改變一個成年的、思想立場幾乎已經固化了的人的三觀,就像矯正一棵已經定型的大樹。

或者攔腰截斷使其重新長出新枝,或者刀劈繩縛強製矯正,再無其他方法。

而這兩種方法,哪一個不是痛徹心扉?

☆、63|3.31

雖然前世做了十幾年母女,但直到死後,宜生才發現自己對沈琪的了解有多麼匱乏。

她所了解的,隻有沈琪在她麵前展現的一麵,乖巧、聰明、善良,簡直再完美不過的女兒。然而沈琪在與他人相處時是何模樣,宜生並不清楚。

但即便並不清楚,宜生也知道,這個“女兒”在某些事上跟自己的想法常常是南轅北轍的。她無意乾涉沈琪的選擇,卻也不想看她因為做出錯誤的選擇而迷途深陷。

沈瓊霜和沈青葉說完,屋內靜默了片刻,良久,宜生才緩緩開口。

先是對沈瓊霜道:“你說得對,你的確錯在不該將事情公之於眾,但是,你隻是嘴上說,卻並未意識到自己為何錯了,並且為之反省,是麼?”

沈瓊霜梗著脖子依舊不說話。

宜生揉了揉眉頭:“大道理我不多說,你隻需想想,這事若是沒被壓下來,青葉固然出醜,可你便能得了好麼?即便如今,事情被壓下來,你又得了什麼好?”

沈瓊霜眼眶裡開始滾動淚花,臉也羞憤地紅了。

宜生:“做事前需三思而後行,最蠢的事,莫過於損人不利己,其次損人利己,因你不知道那個為你所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會反過來坑你一把。”

沈瓊霜倔強的神情依舊未變,不過,許是因為等待這麼久,卻也沒等來想象中來自嫡母的折磨羞辱,警惕和懼怕卻已經少了許多。

宜生也沒再多說,說罷那話便看向了沈青葉。

對沈青葉,卻沒多說,她隻說了一句話。

“有些事,不能強求。”

***

談心灌%e9%b8%a1湯顯然不是宜生的強項,因此,簡單說過幾句後,宜生便讓兩人先回去,一個人去了書房,望著滿架的書,還有書房中擺設的棋盤琴案,開始思考要教導她們些什麼。

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則是按自己做姑娘時所學,教沈青葉和沈瓊霜習字作畫彈琴。至於棋,宜生並不擅長,且學棋須得多下,經常與人切磋才能長進,因此宜生便將棋排除了。

當然,她做姑娘時所學的並不止這些。

除了琴棋書畫這些高門貴女們通常都會學的東西,還有渠家人必不可少的言傳身教,禮教熏陶。從夫從子,德言容功,這是渠家女兒必須有的品德。

曹大家之《女誡》、宋若莘之《女論語》之類,更是身為渠家女兒,或者說大多添喜郎世家的女兒都必須倒背如流的。若是哪家女兒能完全做到曹大家等人所言,自然便是人人稱讚的有德女子。

以前的宜生,便是這樣一個“有德女子”。

雖說譚氏將兩人交給宜生不安好心,但也未必沒有絲毫想讓宜生好好教養兩個孫女的意思。她希望宜生教的,自然不會是琴棋書畫,而是渠家女兒被人稱道的“教養”。無論譚氏嘴上多麼看不起渠家,心底卻一直很清楚,渠家的教養是頗為人們稱道的。

宜生知道譚氏的心思,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當年是怎樣被教導的。

定下琴書畫這三樣要教的,她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

並非大部頭的四書五經,而是幾本薄薄的冊子。

因為經常翻看,這幾本冊子的書頁邊角都已起皺翻卷。

宜生向來愛惜書,經常翻看的書都用紙裱上邊角,可即便如此,這幾冊已被裱過的邊角的書卻依然起了皺,可見其主人翻看之勤。

事實上,宜生根本不必翻看,這些書裡的每一個字,她都早就倒背如流,甚至曾經奉若圭臬。

《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這是幾乎每個上層女子都不陌生的幾本書,於宜生而言,則更是熟悉。

出嫁前,她不知翻看過多少次,抄寫過多少回,即便是出嫁後,她也時時看看,常常以此警醒。

可是,死而複生後,她再未翻看過這些東西。

此時再看那翻卷的書頁邊角,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先翻開《女誡》。│思│兔│在│線│閱│讀│

《女誡》有七則,《卑弱》、《夫婦》、《敬順》、《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字字句句教導女子要謙順敬謹,以夫為天,夫可再娶,女不可二嫁,曲從公婆,和睦叔妹……

一聲脆響,宜生手中的書便飛出去,直直落入書案旁的青花釉裡紅淨手盆。

盆裡還有宜生剛剛用來淨手還沒倒掉的水。

書瞬間便下沉,紙張被水浸潤。

“哎呀!”紅綃焦急地叫起來,“少夫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著便撲向淨手盆,想要搶救一下那已經被水淹沒大半的書。

然而,宜生阻止了她:“不用撈了。”

“啊?”紅綃的手已經沾到水,指尖被水浸潤地涼涼地,她傻乎乎地回頭,一臉問號地看著宜生。

宜生又重複道:“不用撈了。”

紅綃愣愣地收回了手。

宜生看向那淨手盆。

書已經沉到盆底,書封上《女誡》兩字慢慢變得有些模糊。

宜生突然笑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其他幾本書,突然將它們也扔了出去,也是直直落入那淹沒了《女誡》的淨手盆裡。

紅綃一臉目瞪口呆。

看到她這樣子,宜生拍了拍手,笑道:“大驚小怪什麼,不就是扔幾本書。”

紅綃委屈:“哪裡是我大驚小怪。少夫人,您不是最喜歡書,最愛惜書的麼?”

雖說少夫人不缺買書的錢,而且名下還有個書鋪,但在紅綃的印象中,少夫人從來不是喜歡糟蹋東西,更遑論是糟蹋書的人。

擱在以往,彆說扔書了,就是不小心弄破了書,少夫人都心疼地跟什麼似的。

她記得少夫人跟她說過,書是好東西,是比珍饈佳肴還要珍貴的好東西,所以不可糟蹋,不可浪費。

可是,現在少夫人居然扔了書?

還說出那樣的話?

所以,紅綃自然驚訝不解又委屈。

宜生笑:“紅綃,書是好的,可不是所有書都是好的。”

“這些書,”她靜靜地看著那淨手盆,“太舊了,早就該扔掉了。”

紅綃依舊不解,也看向了那淨手盆。

先前她並未在意少夫人在看什麼書。

可是,紅綃終究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