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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道:“嗬,弑君謀逆,這大靖天下哪兒還有他鄭氏的容身之地?”

其他人或是唏噓,或是不屑道:“想那鄭郗也算得上是老謀深算,可惜卻養了個蠢女兒,連累家族至如此?地步!”

“慕容氏藩王想要名正言順,就必須鏟除鄭氏奸佞,鄭氏要亡,此?乃天意。”

薛巍並?未繼續附和?,隻默默吃酒,暗道:天不天意的,誰又說得準呢。

京城冬日比幽州暖和?,薛巍住在京郊彆?院裡,三天兩頭地邀人一起,飲酒歡歌,好不逍遙。

轉眼大雪將至,薛巍命人在屋裡盤了個長寬足有兩丈左右的大火炕,平日裡坐、臥都在上麵,暖和?得讓人舍不得下地。

鄭郗低調上門時,薛巍正懶洋洋躺在炕上,也不下地迎接,隻笑道:“這是什麼東風,竟然把丞相大人給%e4%ba%b2自吹來了?”

鄭郗跟薛巍和?裴滉算是同輩,卻比二?人年長了十?六、七歲,大概有五十?八、九,已臨近花甲之年。

許是因為心中壓著憂愁,肩上擔著重責,這位權勢滔天的丞相大人已經須發花白,滿目沉寂,人瞧著也蒼老得很。

人人都罵鄭郗是奸佞,可他本人卻十?分和?善,自顧自%e8%84%b1了皮靴,坐到炕上,新奇又歡喜道:“這便是武襄那邊時興的火炕?倒是個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稀罕完火炕,鄭郗才又好脾氣道:“裴滉讓你來京城,可不就是為了見我?麼?老夫還等著你什麼時候上門呢,見你忙著宴飲%e8%84%b1不開身,便隻能不請自來了。”

薛巍見他言行坦蕩,心裡反倒生?出來幾分敬佩,嘴上卻依舊不客氣道:“能勞煩您不請自來,鄭氏如今是徹底沒有後?路了?”

鄭郗並?未動怒,提起桌案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點頭道:“是啊,前不久派去?江南、蜀州等藩國的鄭家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抓了,鄭氏如今確實沒有好的後?路了,這不正是裴滉派你回京的目的麼?要不然你這些時日花費的酒水銀子,可不就浪費了。”

薛巍閉嘴不承認,他不過是遞了一根引子而已,彆?人若無?心思,他就算是往裡麵倒再多的火油,那也燒不著誰!

鄭郗也不兜彎子,直言問道:“仁宗陛下送走的那個孩子,如今是曹紹安的兒子曹善執在護著嗎?裴滉這是打算為其正名?”

薛巍聞言並?無?意外,鄭郗若是猜不到這些,他就也不是權傾朝野的鄭丞相了。

薛巍笑著點頭道:“裴滉是有為其正名的打算,就看丞相大人願不願配合了。”

鄭郗並?無?驚訝之色,隻淡淡道:“我?若是配合,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本來也是鄭郗來此?的目的,天下即將分崩離析,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要講究效率,還是彆?浪費時間去?相互試探了。

薛巍沒想到堂堂丞相大人,竟也這般直接,沉默半晌,才吝嗇承諾道:“以鄭氏之危,若是配合了,總歸也沒什麼壞處不是,他日小殿下開恩,說不定能免鄭氏血脈不斷絕呢。”

自進門以來,便一直四平八穩的丞相大人,此?時終於有了幾分異色。

隻見他勾%e5%94%87冷笑,譏諷道:“薛三郎,你這點話術手段,就莫要在老夫麵前顯擺了。”

鄭郗放下茶杯,目光銳利道:“你猜老夫若是立刻就棄守京師,直接帶著西府軍殘部以及鄭氏部曲,退至巴黔或是西涼,能不能保下鄭氏血脈呢?”

鄭郗反過來威脅道:“老夫棄守京師容易,趙王攻占京師也容易,真?到那個時候,你與裴滉所擁護的那位小殿下,即便真?是仁宗幼子,慕容主宗嫡脈,怕也要被人說成是假。”

薛巍聽得後?槽牙直疼,心道:不愧是鄭丞相,果然是奸猾又機敏!

薛巍也不敢再繼續試探,直接將那空白絲絹拿出來,賠笑道:“巴黔多煙瘴,西涼苦寒又貧瘠,丞相大人又何必帶著族人去?受罪呢,我?受裴滉與小殿下所托,本就是帶著誠意而來,還望丞相大人三思。”

鄭郗接過空白絲絹,看著那紅色皇印,麵色依舊不變,可挺直的肩背,卻肉眼可見地放鬆了幾分。

薛巍暗道:事成了。

鄭郗將空白絲絹小心揣入懷中,起身道:“你替我?轉告裴滉,他的誠意老夫收到了,老夫的誠意,還請他耐心等著。”

薛巍傻眼,你有啥誠意,倒是具體說一說啊。

鄭郗穿好鹿皮長靴,見薛巍神色扭捏,一副想要催債,卻又不敢逼急了的慫樣,頓時嫌棄道:“比起裴滉那小子之智謀,你頂多也就隻能算是滑頭,當個跑%e8%85%bf的都嫌不夠穩重。”

鄭郗說完,肩平背直地離開了,隻留薛巍一個人在屋裡氣得捶炕:這老匹夫,自個尚且家族不保,還有臉嘲笑我?薛某人不穩重!

薛巍看不透裴滉,同樣也看不透鄭郗,即便再是不服氣,他也不得不承認,比起他倆,自己確實差了幾分格局與城府。

隻是鄭郗的格局,就算擺在了明?麵上,卻還是叫薛巍有些看不懂。

大雪第?二?日,金門關傳來急報,趙王不顧寒冷,率領胡人攻城,胡騎來勢洶洶,京師危矣。

大雪第?三日,又有流言在京師傳開,說是冀、袞二?州乾旱欠收,趙王缺糧草,之前還隻是縱容手下劫掠庶民,如今卻任由胡騎侵害世家,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總結起來便是:胡人快要攻破金門關,打到京城來了,到時候不僅庶民遭殃,世家多半也要遭難,趁著大江還未凍上,早跑早安全!

薛巍也被薛岑派人從京郊彆?院裡叫回了烏衣巷裡。

薛氏祖宅內亂成一片,丫鬟奴仆忙得腳不沾地,都在收拾家當細軟,看樣子是打算冒著寒冷天氣,逃離京城,渡江前往江南。

薛巍猜測,金門關急報也好,胡人侵害世家也好,大約都是鄭郗刻意放出來的消息,或許有幾分是事實,但肯定也是添油加醋了的。

見薛岑穿著嚴謹端正的騎馬服飾,不再是仙風道骨的散漫模樣。

薛巍大概有些明?白了鄭郗的誠意,他這是要給小殿下留下一個沒有世家掣肘的京師呢,或許還遠遠不止。

裴滉當初隻讓他想辦法絕了鄭氏與藩王勾連的可能,然後?再將那空白絲絹交予鄭郗。

其他的再未多說,隻道是鄭丞相得了絲絹,會知道如何做的。

薛巍心裡有些泄氣:我?難道當真?就比不得裴滉與鄭郗二?人有城府?聰明?之人無?需多言,竟默契到這種地步了?!

薛岑立在大堂上首,居高臨下,義氣風發道:“三郎,鄭氏將亡,咱們也該出發去?江南了。”

薛巍神色平淡,心下寬慰:還好,還好,我?雖比不得裴滉、鄭郗,但比起自家堂兄,還是要清醒不少的。

為了那少得可憐的同族之誼,薛巍委婉勸道:“江南三州到底不過是偏安一隅,若要籌謀天下,還是得守住北方腹地才好,這裡才是大靖根基,也是漢人根基啊。”

薛岑心裡好似有一鍋熱油,突然被淋了冷水,麵上很是不悅,冷硬道:“我?倒是忘了,你家兩個兒子還在尚碭呢,難不成你自己也想要陪著裴滉胡鬨?”

薛巍心中無?奈,隻乾笑道:“兄長要去?江南,我?祝兄長大展宏圖,隻是我?妻兒家小還在尚碭,確實走不開。”

薛岑盯著他看了許久,最後?才眯眼道:“哼,隨你,到時候莫要後?悔才是!”

京城世家有九成九都跟薛家一樣,搬空了家私,帶著族人奴仆,頂著風雪,浩浩蕩蕩地離開京城了。

鄭郗當然不可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南通碼頭五十?裡外,西府軍中軍營校尉鄭雲亭%e4%ba%b2自帶兵守在那裡。

鄭雲亭得了祖父的命令與囑咐,不攔南渡世家之人,也不拿世家之錢財,卻要留下被他們帶走的平民與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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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曹善拂忙了半年左右, 終於將水車和火炕在尚碭、倉梓等地徹底推廣開來,滿足了自我成就的同時,也?為趙時悅帶來了數目堪稱巨大的積分收入。

她如今積分餘額都已經破十萬了, 有141083.56點!

天啦, 這要是換成金子,趙時悅三輩子都花不完!

冬至前五日?, 曹阿姐從尚碭回來了。

趙家暖閣內,地龍矮炕燒得暖洋洋,上麵鋪著竹席, 放著葛布蒲團,矮幾?上擺著茶水點心, 圍坐在一起,便是一個茶話會了。

曹善拂與曹善執常來趙家,沒有半點地生?疏感, 坐在一起談論?京城要事時,還?刻意將趙家姐弟三人?也?叫到一邊認真聽著。

今日?不同往日?,哪能再放任他們繼續逍遙,這天下大勢, 該知道都得知道。

曹善拂隻當個傳聲筒道:“之前金門關告急, 京城世家倉惶南逃,裹挾了不少的平民和部曲,好在平民和部曲都被鄭丞相派人?攔下了,少了世家大族, 倒是也?不影響什麼?。”

老百姓除了恐慌一些, 該乾嘛, 也?依舊乾嘛。

曹善執問道:“裴先生?是如何說的?可?有什麼?吩咐?”

曹善拂聳了聳肩,無奈道:“駐守金門關的西府軍換了統帥, 鄭郗又將護衛皇城的八千羽林衛,調了四千過?去,金門關一時半會也?丟不了,裴先生?的意思是,讓咱們安心過?年,隻囑咐說要多備一些投擲火雷,明年春天怕是有大用!”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莫說曹善拂是一頭霧水,就連曹善執和趙時悅幾?個,也?是懵逼得很。

趙時悅喃喃道:“裴先生?的心思,真是好難猜!”

大佬%e8%83%b8中有溝壑萬千,他們這種小蝦米猜不透不說,怕是還?得迷路。

曹善執有些不滿,冷笑道:“裴先生?的心思咱們猜不著,鄭郗那奸佞倒是一猜一個準,他們兩人?倒是默契得很!”

趙時悅有些擔憂地瞥了趙寄奴一眼,心道:裴大佬的節操到底靠不靠得住啊,跟奸佞攪合在一起,可?彆拿咱們家寄奴當投獻的靶子才好。

曹善執猜出她的心思,趕忙表明心意道:“即便有天大的謀劃,也?要以?寄奴的安危為重,我不會任由裴先生?胡來的!”

曹善拂翻了白眼,沒好氣道:“先生?自有先生?的道理,你莫要瞎搗亂!寄奴如今在大灣村,旁邊就是麒麟軍大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安危。”

話是這麼?說,可?趙時悅還?是有些擔心,她們姐弟也?好,曹阿姐和曹善執也?好,似乎都太過?依賴和信任裴大佬了,往後可?彆又是一個奸佞!

光陰如梭,轉眼又是一年,趙時悅姐弟都年長了一歲。

臘月初一,桂花嬸子家又要殺豬了,這回豬肉都不賣,打算留著辦酒席呢。

蔣川今年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