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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麵片湯,所以本打算賴床的人,其實都起得挺早。

鄭村長帶著長子鄭柏來到老宅的時候,趙時悅他們已經吃了早飯,正聚在院子商量著,看能不能抽空去縣城一趟,好買一些生活必需品。

趙時悅翻著背簍裡有限的家當,頗為憂愁道:“就連換洗的衣服都沒了,不買不行啊,也不知道大灣村離縣城有多遠,等忙完了田地和宅子之事,今日還來不來得及去逛上一圈?”

鄭村長剛踏進籬笆院門,笑著搭話道:“沒多遠,也就不到二十裡地,走路頂多半個時辰左右,咱們快著些,早點兒看好了地方,我也跟你們一道去縣城,到衙門裡報備過後,明日說不定就有衙差來丈量尺寸,也好早點定下契書。”

鄭村長想得周到,趙時悅他們也不耽擱。

隻留了張父和張母在老宅裡看著毛驢和行禮,其他人都跟著鄭村長父子一起,說說笑笑地朝著村子東邊去了。

大灣村地如其名,正好就在一條大河的蜿蜒處,地理位置極好,粗略估算,大概有將近二百戶人家,算得上是個古代大村落。

如今正是農閒時候,大多數村民都在家裡,見村長態度熱情地領著一群陌生人往東邊去,都有些好奇,便忍不住七嘴八%e8%88%8c地出言打聽。

鄭村長沒工夫跟人磨%e8%88%8c,隻一路強調:“這是縣尉大人的%e4%ba%b2戚”,便不願再多說半句。

昨日後半夜的時候,鄭村長的二兒子又從縣衙裡回來,再一次跟自家%e4%ba%b2爹反複暗示,說是縣尉大人的這兩戶%e4%ba%b2戚極為重要,可千萬不能有半點閃失!

鄭村長不敢怠慢。

之所以反複跟村民強調趙時悅等人的身份背景,便是害怕村裡有哪些不長眼的,見縣尉%e4%ba%b2戚裡麵隻有一個壯男丁,便跑去占人便宜,惹人嫌!

縣尉大人是什麼樣的人物,普通百姓或許不太清楚,可自家就有兒孫在麒麟軍的大灣村百姓,卻沒有一人是敢不敬畏的!

原本還有兩三個略顯油滑的青年,正目光肆意地打量著趙時悅姐妹,聽了村長這話,立馬嚇得老實起來。

趙時悅見此,沉默腹誹:如今倒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隻是將來還不知道要拿什麼還呢?

可惜多想無益,螻蟻抵擋不住洪澇,沒有規避風險的能力,便隻能隨波逐流。

鄭村長帶著眾人走到村子最東邊的一處矮坡上,卻伸手指著村子最南邊的一大片平坦田地,介紹道:“那邊的田地最是平坦肥沃,又在大河下遊,去年開春的時候,衙門組織人手,在河流上遊斜著挖了一條將近一丈寬的堰溝,河水順著堰溝便能流到地裡,灌溉十分方便。”

說道這裡,鄭村長話頭一轉,略帶惋惜道:“可惜你們來得晚,那邊的田地如今不是分給了村裡的百姓,就是被少將軍當作軍功田,賞給了立過軍功的將士,基本上是沒有了,再要給你們劃地的話,就隻剩東邊這一片還算不錯,你們先看看合不合適?”

若是不合適的話,鄭村長其實也沒什麼法子。

田地可是莊戶人家的命根子,莫說是縣尉大人的%e4%ba%b2戚了,就算是少將軍的%e4%ba%b2戚,那也不行啊!

趙時悅視力很好,遠遠地將南邊的地勢和水利設施都瞧了個清楚。

成片的田地正好就在河彎圓弧裡,堰溝就相當於人工開鑿出來的大河支流,支流左右,又連著無數細窄的水渠,合在一起就像是一顆心臟似的,為那片田地注入了勃勃生機。

至於村子北邊和西邊,不是山林,就是蘆葦蕩,根本不適合開荒。

東邊倒是還算平坦,也挨著河,隻是整個地形卻比河床高出了不少,除非能弄個抽水機,不然平時灌溉估計隻能靠挑水、挖井,或者是老天爺開恩降雨。

鄭村長將人帶到東邊後,心裡其實是有些忐忑的。

隻是縣城周邊的田地本就搶手,更何況還是大灣村南邊那樣的沃土?!

還是那句話,早來有,晚來無,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張宏賓將南邊和東邊都看了個大概,對鄭村長道:“村長,能不能讓我們單獨商量一會兒?”

鄭村長聞言,隻道你們隨意,便帶著長子鄭柏離遠了一些。

月娘不管其它,隻激動又開心道:“悅悅,大灣村離縣城才不到二十裡,比我們夫妻之前想象的,可要好太多了!”

張宏賓如今也算是摸清了趙時悅的性子,並不拐彎抹角,也直言道:“東邊雖然比不上南邊灌溉方便,可這土地卻同樣肥沃,你們瞧瞧,這泥巴的顏色深褐偏黑,鬆軟不結塊,到時候再挖兩口井,什麼莊稼種不出來!”

張宏賓說著,扯開野草,徒手挖了一把泥土給趙時悅他們瞧。

趙時悅上輩子偶爾也跟著奶奶下過地,多少也懂那麼一丟丟,聽張叔也這般說,便更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隻是趙時悅也有些自己的想法,想著張叔和月娘嬸子如今也不完全算是外人,便壓低了聲音,得意又機靈道:“叔、嬸子,不用挖井,我有法子能將河裡的水往上抽,隻是得費些人力和物力。”

張宏賓夫妻聞言,心裡十分震驚,將河水往上抽?這得是神仙故事裡才有的手段啊。

趙時悅沒管他們都聯想到了哪裡去,隻自顧自說著自己的打算:“叔、嬸子,按照鄭村長的說法,隻有十三歲以上的丁口才有資格分地,我們姐弟三人,就隻有我能分到八畝荒地,為了這八畝荒地,耗費大量人力和物力去搞水利,實在有些不劃算,因此我想再多買一些,最好把這一片都給買下來,你們要不要一起?”

張宏賓夫妻深知趙時悅不是信口開河之人,倒也不懷疑她真有抽水的法子,隻是……

張宏賓想得深,也想得遠,好心提醒道:“趙姑娘,這土地可不是說買就能買,還得看看當地衙門是個什麼章程?不過,即便能買,我們夫妻怕是也不能夠多買,原先是沒料到能留在縣城附近,便也沒想過要重操舊業,可如今有這條件……”

張宏賓隻說了半截。

趙時悅在心裡為其補上了後半截:看樣子,張叔和月娘嬸子是打算在武襄縣縣城裡重開張記食肆,得留夠本錢呢。

趙時悅倒也不強求,隻說他們若是不買的話,那她就能拿多少,拿多少了,土地嘛,誰還嫌多啊!

事實上還真有人嫌多。

鄭村長震驚道:“什麼?你想把這一片都買下來?”

鄭村長抬手隨意指了一圈,再次確定道:“你可想好了,隻光這一片,可就有一百多畝呢,我記得隻你們姐弟三人是一戶吧,就你們三個小娃娃,能種得出來一百多畝莊稼?”

趙時悅沒甚底氣道:“我可以請人,可以請的吧?”

聽了這話,就連鄭村長那少言寡語的長子也笑了,卻是在笑趙時悅異想天開!

人要那麼好請,地要那麼好種,還輪得到你千裡迢迢地來買,當武襄縣的世家大族都是傻子嗎?

第三十一章

瞧著眼前稚氣十足的小姑娘,鄭柏齜牙樂道:“自從少將軍兼任武襄縣縣令之後,便允許百姓自願開荒,男子限十畝,女子限八畝,前三年不收賦稅,開出來的田地也歸開荒之人所有。”

鄭柏道:“到如今,整個武襄縣,幾乎是家家都有田,戶戶都有地,立春時搶種,秋分時搶收,不管是誰,都得先顧著自個地的莊稼,哪裡還有什麼閒人好請?”

趙時悅沒料到還有這茬兒,頓時有些傻眼。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鄭柏又道:“更何況,但凡是買來的土地,不管是良田也好,荒地也好,第二年都必須繳稅,而且還不能棄耕不種,若是連荒兩年,可是要被罰的!”

鄭村長見長子這話說得不夠具體,繼續添補道:“這話可不是在嚇唬你們,縣令大人仁厚賢明,開荒歸己有,三年免田稅,此政令一出,就連投獻於世家大戶的隱民隱戶,也紛紛逃出來去衙門重新登記,隻為了能有開荒資格,佃戶佃農同樣寧肯去開荒,也不願再租人田地,畢竟開出來田地可是自己的!”

說到這裡,鄭村長有些幸災樂禍道:“那些個世家大戶,哪家不是有良田至少千畝,如今沒了隱民佃戶幫著種,隻要一有土地荒蕪,便會被罰!輕則罰沒土地,重則抄家砍頭!”

這麼嚴重的嗎?

趙時悅上輩子所在的西南小鎮,有超過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青壯年都在外地打工,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土地都是沒人種的,要是都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定來判罰,那得有多少人會被砍頭啊,她那賭鬼小叔就第一個跑不了!

趙時悅和張宏賓夫妻都被嚇了一跳,更彆說張行嘉和趙妮妮、趙寄奴三個小娃娃了。

鄭柏見%e4%ba%b2爹嚇著了縣尉%e4%ba%b2戚,連忙安撫道:“彆、彆怕,其實沒那麼嚴重,王家之所以被砍頭抄家,是因為他們不願近千畝良田被衙門罰沒,便勾結戎族,想要行刺縣令大人,陰謀敗露之後,才被抄家砍頭的。”

鄭村長卻擺了擺手,又問趙時悅道:“現如今就連世家大戶都不敢輕易屯田,你這小妮子,當真要買啊?”

趙時悅其實已經有點想要放棄了,可又實在不甘心,耍滑頭道:“村長,我想再問一下,若是隻在地裡種上果木或者桑樹的話,算是荒著嗎?會被罰嗎?”

鄭村長就跟看著油鹽不進的敗家子似的,看著趙時悅道:“種果木和桑樹倒是不算荒著,也不會被罰,隻是每年的田稅照樣免不了,果木又賣不成錢,種桑樹的話,即使你不養蠶,也得額外繳納絹稅,不劃算啊!”

鄭村長理解的果木,也就是山林田野間的酸棗毛桃子,誰會在田地裡種那玩意兒啊!

趙時悅倒是沒管彆人是怎麼想,知道能種果木就好,語氣堅定道:“村長,荒地要多少銀錢一畝?我確定要買。”

鄭村長見勸說無果,便也不管,回答道:“無人耕種過的荒地一般不超過五兩銀子一畝,你要買多大的地方?”

趙時悅不確定道:“一畝地大概是多少?”

鄭村長聞言,更覺得這小妮子十分不靠譜,卻還是大概指了個範圍,比起趙時悅上輩子所知道的一畝地大小,好像也差不多。

趙時悅在腦海中粗略規劃著水車能架在哪裡,溝渠該怎麼挖,房子到時候最好建在什麼位置……

有了大概的想法後,便一邊比劃,一邊估算道:“東西範圍的話,就從大河,到那條道路之間,南北範圍的話,就從咱們站的這裡,到那片楊樹林邊上,大概一百畝左右?”

鄭村長點頭道:“差不多是一百畝,你確定了?”

“恩恩!”趙時悅連連點頭。

鄭村長依舊不放心道:“幽州是可以立女戶的,你家弟妹都還年幼,就隻能立你為戶主,一百畝田地掛在你名下,到時候要是交不起田稅,也是要被罰的,輕則打板子,重則被貶為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