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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最少的速死。

可是科特內的表情,讓阿瑟覺得不說幾句不太人道。

“你隻是自卑而已。”阿瑟握著貫穿心臟的箭,感覺自己的脈動越來越微弱,“你討厭彆人輕賤商人,實際上最輕賤商人的,恰恰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不想走出來的。”阿瑟總結,“反正我覺得,商人很好。”

科特內哭了,平時一臉精英相的商人哭得像個小孩子,想碰阿瑟又不敢,在原地跪著說不出話。

阿瑟深吸一口氣,握緊箭矢中段,他看科特內沒有讓他痛快死掉的想法,隻好自己動手,就是有點疼。

說起來他對死亡並不怎麼恐懼,反倒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

失憶的阿瑟並不知道,以往在輪回空間裡的時候,他死回空間才是最正常的任務結束方式。

鮮血潑灑,染紅了商人眼中的畫麵。

第203章 王權(五)

“……你醒了嗎?”

阿瑟前一秒還疼得死去活來,後一秒猛然清醒。

他又躺在密室裡了,王冠在他身邊安然躺著,飄在他麵前的灰色亡靈一臉關切,“死了一次,難道變傻了嗎?”

阿瑟抄起王冠砸向亡靈,黃金王冠從亡靈體內穿過,“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亡靈扭頭一百八十度去看王冠落地的場景,看完又把頭扭回來。

“嗯,我早就想摔它了。”

阿瑟一陣無力,他死了,但他又活著,這矛盾的結果意味著其中必有隱情,沒看見亡靈已經在清嗓子準備長篇大論了嗎?

“想必你也經曆過了,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國王的命運。”亡靈幽幽一歎,“我們總是在重複著死亡。”

“國王,是被惡魔所詛咒的,無法抉擇自己的命運,在四麵都是刀槍劍戟的王座上盤桓至死,仍然飽受責罵。”

亡靈見阿瑟不語,周身的灰霧一陣抖動。

“來吧,我們來看看你死之後臣民對你的評價,以及你的國家最後走向何方!”

灰霧之中,最先出現的是威爾家的地獄犬家徽,紅底銀白的旗幟在戰地狂躁的大風裡飛揚。旗幟下是塞德裡克仍舊年輕的麵孔,他麵無表情地凝視著對麵陣營,在看到熟悉的鷹與玫瑰的王旗時,簡直是怒不可遏!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陛下已死,他的旗幟還要受你這叛臣的玷汙!”

他本是大貴族,無需%e4%ba%b2自上戰場,但他仍然站在這裡,僅僅是出自憤怒而已。

亡靈的聲音突然穿插而入,“唔,你有一個忠心的臣子。”

阿瑟心裡也有些微的觸動,貴族世家多半信奉明哲保身,而塞德裡克……似乎是不肯承認殺害了阿瑟的新王,於是起兵反抗。

王國被卷入戰火,連綿數年不休,阿瑟沒有看到最後的結果,灰霧緩緩散去,亡靈唏噓了一陣子,裹起地上的黃金王冠,遞向阿瑟。

“來吧,開始你新的人生。”

阿瑟有辣麼辣麼多的不願意,可他知道,他暫時是反抗不了這種命運的。

“你可以試試尋找惡魔,這是我們一切不幸的開始,如果能騙過他,我們就能從這種無望的命運之中解%e8%84%b1。”亡魂的話語之中已經沒有多少希冀,他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提醒阿瑟,“騙過惡魔,從中世紀的詛咒之中掙%e8%84%b1出來!”

阿瑟記下了他的話,密室的大門在他眼前展開,稍微有些刺目的光線落進密室內,亡靈向後縮了縮,目送阿瑟走出去。

四周又響起了慶賀新王登基的禮樂聲。

經曆過一次,阿瑟對整個國家的把控力上升到一個新的層麵,他果斷應許了科學家伊本·蘇爾大師發展新式武器的請求,同時在教會與民眾之間找好了平衡點。

他要的不是在史書上留下仁君的名號,他要的是在自己當政之年,各方麵勢力達成一個妥當的平衡,他就不信,在這種平衡之下,所謂的惡魔或者命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阿瑟基本上摸清了這場遊戲的規律,一口氣平平穩穩發展到了第七年。

他仍然重用科特內,畢竟在整個商圈,阿瑟找不出比對方更有力的代言人。對方有心理問題不要緊,阿瑟已經找出了對方的心病所在,必要時做個“手術”處理掉這個隱患就好。

絲路計劃宛如夢魘一般,重新被提上日程,阿瑟這次早就預留了足夠的啟動資金,議會上極給科特內麵子的當場通過。

外務大臣哥弗裡德爵士表示憂心,阿瑟安撫了他,卻沒有同意迎娶北方王國的公主以鞏固邊防的請求。他的國家現在國力強盛,四麵無人敢攖其鋒芒,瞻前顧後怕東怕西不是他的風格,既然迎娶公主不是他心中所願,那就不迎娶。

議政會結束之後,科特內留了下來,頂著塞德裡克殺人的眼神,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要跟陛下好好商議一下絲路計劃的具體實施計劃,在這一方麵沒人能比得上他專業。

阿瑟微笑著看兩人自以為動作很小的拉拉扯扯,內心升起一種詭異的拉郎配衝動。

咦?他怎麼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反而更萌一點?

“塞德裡克也留一下。”國王揚聲命令道,“經絲路運來的東方絲綢,還需要你在貴族中的人脈網幫助銷售。”

科特內的臉有些垮,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他臉上仍然帶著恰當的謙恭的微笑,然而眼神中卻微微透出一點令阿瑟倍感%e4%ba%b2切的委屈。

塞德裡克頓時揚眉吐氣,矜持的行了一個貴族禮,“遵命,陛下。”

科特內:日!

朝會之後的君臣小聚,兩個目前被重用的臣子彆彆扭扭的一起回去,一路上冷嘲熱諷當然少不了,塞德裡克看不起商人粗鄙,科特內同樣看不慣貴族的假惺惺,兩人不歡而散。科特內肚子裡有氣,索性沒坐馬車,自己走回店鋪裡去。

仆人給他上了一杯東方紅茶,就靜悄悄地退下,科特內一個人待在房間裡,轉動拇指上來自拉馬士革的戒指,突然想起了之前與拉馬士革女商人的一次會麵。

【很不幸,在這個國度的人眼中,商人就是低賤的。哪怕您現在被國王重用,絲路計劃得以實施,您也無法否認這一點。】

【想要真正解決這個問題,想要堂堂正正以商人的身份挺%e8%83%b8抬頭活著,隻有一條道路——】

【建立屬於商人自己的王國!】

黑色的情緒又開始在心裡咕嘟咕嘟的發酵,科特內覺得心裡一陣酸楚。

是啊,商人終究擺%e8%84%b1不了低賤……

“馬特,這裡就拜托你了。”阿瑟熟練的換好便裝,獵犬雷克斯在他腳邊跟前跟後,為即將到來的外出放風興奮得汪汪直叫。

馬特一臉的欲哭無淚,他膽子不大,實在是害怕國王偷偷出宮的事情被發現,扣獎金還是少的,他怕他會挨自己父%e4%ba%b2,也就是老內侍的打。

老爹打人可疼了qvq

“沒關係,哪怕暴露了,我也不會拉你下水的。”阿瑟眉眼裡含著笑,這一刻,他身上有種屬於少年人的意氣飛揚,這在一向沉穩的國王身上是非常罕見的,罕見到讓馬特不得不選擇讓步。

陛下看起來真的很高興,那偷偷出去……也沒什麼。馬特真心想讓陛下愉快的表情停留的更久一些,最好永遠都是這種表情。∴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挨打就挨打吧,他他他受著就是了!

“陛下至少要告訴我,您想去哪裡?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好前去接應。”馬特擔心的幫阿瑟整理袖口,蹲下來摸摸獵犬的頭,絮絮叨叨的說,“雷克斯啊雷克斯,陛下的安全就拜托你了,你是一條好狗,可一定要爭氣啊!”

雷克斯甩了甩頭,傲慢的拒絕他的撫摸,轉而湊到阿瑟腳邊,前爪扒著他的褲%e8%85%bf,表忠心一樣“汪嗚”兩聲。

馬特:狗仗人勢qvq

“我去科特內店裡看看,他一直說那個販賣絲綢的店鋪生意興旺,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阿瑟收拾的差不多,給雷克斯換了一個樸素些的項圈,自己帶上帽子。

馬特以為阿瑟隻是平常的出去逛逛,沒想到竟然是特意去一個商人的店鋪裡,他覺得那種地方有些配不上陛下,又不敢過分的勸說什麼,於是悶聲不吭送阿瑟出去,上馬。

阿瑟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情緒變化,既然提到店鋪了,身邊又是上一個輪回為自己舍生的忠心內侍,不由得多說了兩句。

“其實我覺得當個商人倒是不錯,總比我這樣困在王宮裡要好得多。”

馬特牽著韁繩的手一下子繃緊了,青筋直冒,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可以在陛下麵前失態。

陛下覺得當國王是不幸的嗎?對陛下來說,這個王宮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嗎?那麼他在陛下眼中,是不是也是這束縛自由的巨大機械的一個組成部分呢?

馬特不敢深想下去,他更緊更緊的抓著韁繩,像是要抓住一隻欲飛的漂亮鳥兒。

隻有這個……隻有這個他不能允許!

因為陛下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科特內自己在房間裡越想越心慌,他紅著眼睛站起來,在房間裡踱了幾圈。在即將被巨大的憤懣淹沒之前,他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音色在呼喚他的名字。

他所猜測的發聲者太過荒謬,讓他怎麼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匆忙跑到窗口處,向下看去——

帽子遮不住蓬鬆的金發,這被神所眷顧的光輝顏色於是一點一點從帽子的邊緣流淌出來,那雙明亮的紫眼睛,此時褪去王座上的鋒銳,宛如棱角圓潤的寶石一樣純澈柔和。執政數年的國王看著他微笑,那個笑容讓科特內的整個世界都微微模糊起來。

他有點想哭,又勒令自己快點冷靜下來,胡亂擦拭了一把眼角,商人飛快地下樓,看見了在絲綢貨架前徘徊的國王。

“陛……”一個字剛出口,他就覺得不對,阿瑟向他搖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科特內反應非常迅速,連忙改口稱呼阿瑟為“大人”。

“您有想要的絲綢,直接跟我說就行,怎麼屈尊來這種……的地方?”那個形容詞實在讓科特內難以啟齒,說出來是對自己的侮辱,不說出來,那又是事實。

“這裡怎麼了?”阿瑟有些詫異,“販賣絲綢的店鋪怎麼了?”

視線轉回貨架上,阿瑟的神情溫柔起來,“這些閃耀柔軟的東西,都是經曆了長途跋涉而來的吧?”

科特內怔怔的,一時無法言語,國王眼中閃爍著的溫和寧靜的光彩,是他從未見過的,卻又是如此的令他……怦然心動。

“是的,這些絲綢都是從東方經絲路運送而來的。”科特內乾巴巴的解釋了一句,這話一出口,他頓時覺得無比挫敗。商人巧%e8%88%8c如簧的素質在他身上突然不剩下什麼了,他張口想要誇讚絲綢的珍貴,甚至更進一步說說自己所知道的製作流程,結果在這個瞬間,他的大腦根本就一片空白。

阿瑟沒有注意他的異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