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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194 字 2個月前

理的道:“你們說吧,我去外麵喝湯去了。”

薑梨笑著點頭,葉明煜便離開了院子。

司徒九月從木箱裡拿出銀針來,海棠已經走到了薛懷遠麵前,薛懷遠正在專心致誌的“看”書,突然覺得有人走到了麵前,頓時抬起頭,看向海棠。

海棠眼圈一紅:“老爺!”

薛懷遠隻是古怪又好奇的打量她,並未說什麼話。海棠的眼淚沒有憋住,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早就從國公府的下人裡得知了薛懷遠身上發生的一切,包括薛懷遠是如何被馮裕堂折磨,若不是薑梨,薛懷遠隻怕已經在桐鄉被馮裕堂害死了。

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原來的清流薛家,竟然不在了,好好的一家人,死的死,瘋的瘋,海棠的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悲慟。她克製不住,嗚嗚的哭出聲來。

薑梨歎息了一聲,走到了海棠身邊,薛懷遠認得薑梨的,看見薑梨出現,立刻笑嘻嘻的湊近。薑梨笑道:“薛縣丞。”又拉住海棠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塞到海棠手中,輕聲道:“彆哭了,擦擦吧。”

海棠忍了又忍,終於忍住了哭聲,拿起薑梨的帕子擦拭了眼淚,對薑梨道:“謝謝薑二小姐。”

“你看到了,薛縣丞如今就是這個樣子。九月姑娘一直在為他施診,或許有朝一日他能恢複神智,或許……”她沒有說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

海棠哽咽道:“我隻是太難受了,看見老爺受苦,我難受極了,若是小姐和少爺還在,看見這般景象,不知內心有多煎熬。現在小姐和少爺都去了,卻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她自嘲的笑笑:“為何好人都沒有好報呢?”

“因為天下的公正,暫且都還是壞人的公正。”薑梨的聲音和緩,仿佛能撫平人內心的所有傷痛,她不疾不徐道:“沒事的,你看,至少薛縣丞現在還活著。一開始,薛縣丞差點就被人害死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我想,你家小姐和少爺,也是這樣認為的。”

海棠點了點頭。

司徒九月見她們二人話說的差不多了,也沒有耽誤時間。立刻就來為薛懷遠施針,薛懷遠已經習慣了每隔幾日這般,倒也不如一開始那樣抗拒了,乖乖的任憑司徒九月擺弄。

司徒九月一邊施針一邊與薑梨說話,薑梨問:“九月姑娘,薛縣丞是否比起從前來,要好了一些?”

“事實如此,”司徒九月道:“他現在已經開始有意識的做從前習慣做的事情,比如看書。雖然他並未真正看書,但他的動作,已經表明,他體內的記憶正在慢慢被喚醒。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隻要有這個苗頭,接下來,他會一點一點記起更多,直到他記起自己是誰,缺失的記憶和神智,就能被找回來。”

薑梨和海棠都喜出望外。

隻要薛懷遠還有好起來的希望,總有一日,薑梨會與他相認的。不過……目光瞥見一邊的海棠,薑梨想了想,問道:“九月姑娘,請問海棠臉上的傷,可還有法子醫治?”

“我問過她,她說不必。”司徒九月道。

薑梨奇道:“為何不必?”

海棠的神色黯然下來,她道:“薑二小姐不必在我身上白費心思了,臉上的傷痕如此之重,必然是不可能好的,至多也是衝淡一點疤痕,與其有了希望之後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抱希望。況且,”她微微一笑,“我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薛縣丞能好起來,還有就是為我家小姐報仇,容貌對我來說,並無他用。”

雖然海棠說的輕鬆,薑梨還是從她語氣中聽出了悵惘。算起來,海棠如今這個年紀,嫁人生子也是剛剛好的,雖然人的感情並不在於皮相,但這樣的外貌,會讓海棠日後做什麼事,都要艱難許多。還會讓她承擔許多不該承擔的痛苦。

“九月姑娘是神醫,”薑梨道:“你都沒有試過,為何要放棄呢?薛縣丞剛剛救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活不了多少日了,可你看現在,不還是一點點好了起來。比起薛縣丞來,你治好臉上傷疤的希望,大得多。”

海棠愣愣的看著薑梨,薑梨的語氣溫柔而堅定,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相信她,相信自己是可以好起來的。

“我可不是神醫,我早就說了,我不擅長救人,我擅長的是製毒。”司徒九月紮完最後一根針,頭也不抬的說道:“不過她臉上的傷,並非全無辦法。我有辦法能讓她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薑梨一聽,立刻問道:“此話當真?”

海棠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世上的姑娘,哪個不愛美?尤其是原本美貌的突逢巨變,變得不好看了,那就是千方百計,也想要恢複到從前的好看時候。

“我從不說假話。”司徒九月看向海棠,麵上突然浮起一個笑容,她雖然生的甜美,但態度總是略微冷冰冰的,當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是藏著幾分狡黠,像是藏著什麼惡劣的心思似的。她道:“隻是我的方法,卻不是普通大夫的方法。”

薑梨問:“是什麼辦法?”

“我擅長製毒,她臉上的傷,倒是可以以毒攻毒。漠蘭有一種毒蜘蛛,當它咬人的時候,吐出的涎液可以愈合外傷,讓皮膚恢複到最初的模樣。這種毒蜘蛛十分難尋,十年也難得見到一隻,恰好我便養了一隻。”

讓毒蜘蛛給人製毒,聽上去可真夠教人毛骨悚然的。但司徒九月生怕這還不夠似的,繼續道:“這種毒蜘蛛咬人的時候,很疼很疼,至於有多疼呢,大約是有一百根針同時紮你的感覺吧,不僅疼,還會癢,奇癢無比,不能用手去抓,否則功虧一簣,非但不能好,還會讓皮膚潰爛而亡。但隻要忍住不抓,熬過這一回,便能恢複到從前容貌。”她說到此處,麵上顯出一點得意的神情來,“漠蘭王室豢養這種蜘蛛,女眷們倘若有因為意外毀了容貌的,便可以以毒蛛恢複容貌。隻是疼癢之下,最後真能恢複容貌的卻寥寥無幾,大多數都因為中途忍受不住痛苦,用手去抓,就此死去了。”

司徒九月的這一番話,薑梨都要懷疑是不是這姑娘故意嚇海棠的,但看她的神色,卻又不想是在玩笑。

司徒九月看向海棠,問:“怎麼,你想好了麼?”

隔著麵紗,薑梨都能感覺到海棠驟然蒼白的神色,可是她隻是沉默了片刻,就道:“好。”

司徒九月目光閃了閃:“你不怕嗎?那過程很煎熬的,如果你沒有忍住,你就可能一命嗚呼。聽聞你還要給你家小姐平反,為了自己恢複容貌,就願意賭上性命,不管能不能留著命替你家小姐作證了麼?”

薑梨心道,司徒九月說這話,也實在太過刺心了。這無疑是讓海棠心裡更加難過。然而海棠卻沒有被司徒九月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反而坦然地道:“不,正是因為我要替小姐平反,倘若能治好我的傷疤,就能恢複我的容貌,這樣一來,彆人就會認出,我的確是薛家的丫鬟。否則即便有一日小姐的案子重現天日,當我出來作證的時候,我的容貌毀了,也許他們會不承認我的身份,說我是假冒的薛家丫鬟,這樣一來,我說的話,就沒人相信了。”

司徒九月瞧著海棠,輕哼了一聲,說不出是什麼神情。

“而且,”海棠笑了笑,“我會忍住的。我既然能忍住失去容貌的痛苦,現在能恢複容貌,這痛苦算的了什麼?我能承受住的。隻是九月姑娘,”她問:“我真的能完全恢複到從前的模樣麼?”

司徒九月道:“當然,我的毒蛛,整個北燕也難得找出第二隻。倘若你忍得住,一月之內,必然能恢複從前模樣。”

“如此,”海棠深深拜謝下去,“多謝九月姑娘了。”

“不必謝我,”司徒九月收起木箱往外走,拋下一句,“等你忍得過去之後再說吧!”

院子裡剩下的薑梨,擔憂的對海棠道:“你……果真想好了?”

“想好了,薑二小姐,”海棠反是笑了,“你不必為我擔心,我說的都是實話。%e4%ba%b2手拿刀劃傷臉的疼痛我都忍過來了,這一點的確算不得什麼。況且,等我恢複容貌以後,不僅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我不是海棠,而且對我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麼?之前薑二小姐還說,希望我能恢複容貌,甚至鼓勵我醫治,怎麼到了現在,反而遲疑了。”▃思▃兔▃在▃線▃閱▃讀▃

“那是……”那是她不知道恢複容貌的風險如此之大,甚至會危及性命。

“沒事的。”海棠看向坐在院子裡的薛懷遠,“我相信老天爺不會一直不長眼,老爺都忍過來了,我也能忍過來的,真的。”

薑梨看了她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好,你一定……多加小心。”

……

從葉府回來後,薑梨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白雪和桐兒都看出來了,兩人都不敢打擾她。薑梨在屋裡想到白日裡在葉府裡發生的一切,真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薛懷遠已經慢慢好了起來,海棠也可能恢複容貌,憂的是在恢複容貌的過程中,海棠也許會失去性命。這讓薑梨有些坐立不安,海棠是曆經千辛萬苦才活過來的,也是因為自己才弄到如今田地,無論如何,薑梨都希望她能活著。要是此事又因為自己出事,那薑梨可真是會內疚一輩子。

說起來,海棠會如此決絕,到底也是因為瘋狂的想要替薛芳菲平反,將永寧的麵目大白天下,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人因為永寧顛沛流離,離散瘋狂,永寧作為罪魁禍首,絕不可饒恕。

她必然受到懲罰。

此時的公主府裡,正是一片燈火惶惶。

冬日裡的公主府,仍舊溫暖如春。桌上擺著的瓜果,竟還有不是這個時節的產物。這般金貴的東西,也隻有在公主府才能用得上。便是桌上燃著的沉香,也是奢華至極的東西了。

永寧公主斜斜倚在塌上,身上穿著的絞絲長裙在燈火之下,閃出細小的光。這本是她才能獨享的美麗,如今燕京城裡卻莫名其妙流出了一種“濤水紋”,沒有她的絞絲昂貴,尋常的富人家也能穿得起,卻比她的絞絲衣還要波光粼粼,令人驚豔。

她慣來喜愛的東西都隻能一人獨享,便不願與燕京城的這些賤民,不如她的商戶們一同穿低賤的濤水紋,但從前的絞絲,也不如以前那般奪人眼球,她的心裡,也有些鬱鬱。

隻有沈玉容能讓她心情稍好些。

“沈郎。”她喚著,一邊將頭輕輕倚靠在沈玉容的肩膀之上,十足的小女兒情態。平日裡熟識她的人見狀,一定會大吃一驚,永寧公主也會有這般柔情似水的模樣。

沈玉容撫著她的長發,看著麵前跳動的燭火,不知道在想什麼。

永寧公主卻有些不高興了。自從薛懷遠的案子捅到燕京城以來,廷議上,薑梨那個賤人竟然連她也敢牽扯進來。雖然後來證明那是假的,但人雲亦雲,她卻不敢再和沈玉容往來太密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