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朝雨撲騰了幾下,完全使不上力。
婷婷回到岸上時才發現不見了朝雨的蹤影,她嚇得瑟瑟發抖。“小雨——小雨——”她哭喊著。
風呼呼地吹著,又一棵大樹倒了,砸在了一旁的轎車上,哐當一聲巨響。
席溪今天提早出門接許博衍下課的。她有點擔心許博衍的安全,早知道今天就不送培訓班了。車子開到半路,因為積淹水,她隻好停車下來走路。雨傘完全不管用,她的衣服已經全濕了。
當她隱約看到水裡有個孩子時,她霎時愣住了,幾乎沒有思考,蹚水過去。
一截路走的異常艱難。
幸好,等她過去的時候,朝雨還有意識。
席溪頭發黏在額角上,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她喊著:“小朋友——”
朝雨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吐了幾口水,她叫了一聲:“阿姨——”
“阿姨,救救我——”
“彆怕,彆怕——”席溪吃力地抱著她。
大風驟起,路邊的廣告牌漫天飛舞,不知道砸到哪兒,框框作響。
席溪把手裡的盒子遞給朝雨:“幫阿姨拿一下。”這是她準備送給許博衍的生日禮物。月底就是兒子生日,她買了一個新的悠悠球給他。
“彆怕。”她不斷安慰著朝雨。
朝雨抽了抽鼻子,看著眼前的阿姨,緊緊的抱著她的脖子。
席溪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著,就在那一瞬間,又一棵大樹杈被風吹斷了,砸下來的時候,她根本沒法躲避,而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朝雨,把她護在懷裡。
後背一陣悶疼,閉上眼時,她又看了一眼懷裡的小丫頭,真可愛。
她輕聲說了一句:“劍峰、阿衍……”
“阿姨,你怎麼了?阿姨——”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等救援隊趕回來,席溪已經沒有了呼吸。
一個生命的逝去,一個家庭的悲痛。
朝爸朝媽滿心愧疚,席溪火葬前台,他們帶著朝暉去了許家,沒有見到席溪的丈夫,看到許博衍。那個比他們大兒子還小,如今卻沒了媽媽。
朝媽哭了,眼淚撲簌地落下來。她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說什麼?
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們說不出口。
許博衍很平靜,他披著白色孝布,靜靜地跪在那兒,背脊筆直,隻是那一雙紅紅的眼睛還是泄露了他的悲傷。
朝媽走過去,心疼地看著他。席溪是朝家的恩人,他們一輩子都會記得她的恩情。以後有需要他們的地方,他們在所不辭。
“孩子——”朝媽輕輕喊了一聲。
許博衍慢慢抬起眼,慢慢地朝她鞠躬還禮。他以為她是媽媽的朋友同事。
朝媽咬著%e5%94%87角,哽咽難言,她說:“你媽媽是個好人,你要好好的。”
許博衍啞聲回道:“謝謝阿姨,我知道。”
朝暉扶著朝媽,目光與許博衍相視。兩個少年郎短暫地見了一麵。
再後來,朝媽再想向席家那邊致歉,席家人拒絕了,席老太太不肯見。老太太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寵著長大的。女兒的選擇,她敬佩,可是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老太太留言:“這是席溪的選擇,我們尊重她。希望你們的女兒好好活著,一輩子無憂無慮。至於我們兩家人,不必牽掛,不必負疚。如此結局,皆是命。”
這是當年席老太太含淚說下的話。
大雨過後,寧城迎來了久違的陽光。傍晚時分,天邊突然出現了彩虹,五光十色。
朝媽平靜下來,對朝暉說道:“你替你妹妹去給席阿姨磕三個頭,謝謝她救了你妹妹。小暉,不要再和許博衍說話了。”
朝暉點點頭,照著母%e4%ba%b2的話去辦了。
回去的路上,朝媽一直在想怎麼和女兒說呢?她明白席家人的意思,她理解。
小雨善良,如今也大了,肯定會問席溪的情況。
朝老師歎了一口氣:“實話實說吧。小雨該知道的,以後每年這個日子,我們一家人悄悄去給席溪上墳。”
“唉,真的是命。怎麼會那麼巧啊。”
朝老師拍拍她的肩頭,臉色凜然。
意外誰能預知呢?
朝雨因為這場驚嚇,住院半個月。第一天,她就問了:“阿姨怎麼樣了?”
朝媽給糊弄過去了,等到席溪入土那天。朝爸、朝暉也都來了。
病房的氣氛有些壓抑。
朝媽鄭重開口:“小雨,有件事爸爸媽媽想了很久決定告訴你。”
朝雨眨眨眼:“媽媽,什麼事啊?”
朝媽扯了扯嘴角:“那天救你的阿姨,她叫席溪,席子的席,溪水的溪。”
“席溪阿姨——”她小聲念道,“媽媽,席溪阿姨的名字真好聽。是雨水彙集成的小溪嗎?”
朝媽深吸了一口氣,是啊,真是巧。
“媽媽,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席溪阿姨啊?”
“小雨,席溪阿姨已經不在了。”
朝雨睜大了眼睛望著她,再看看朝老師,最後看向朝暉。“哥哥,媽媽在騙我。”
朝媽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朝雨——”
朝雨發瘋一般,捂住了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媽媽,我以後聽話,我再也不偷偷出去玩了,我再也不玩水了。我聽你的話!我不要阿姨死,我不要阿姨死——媽媽,我聽話了。我聽話了。”她一遍一遍地哭喊著。
朝媽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小雨乖,媽媽都知道。席溪阿姨也知道,她要你好好生活呢,以後考上大學,做個有用的人。”
“真的嗎?”
“是的。席溪阿姨最後是這麼說的。”朝媽拿出那個悠悠球,“這是席溪阿姨送給你的,讓你好好保存。”
既然命運是這樣的安排,那就把悲傷留給過去,把幸福交給未來。
替逝去的人好好活著。
反正朝媽那天的話起了作用,再加上朝雨本就懂事,朝雨慢慢理解了。隻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被噩夢纏繞。
那以後,每年他們一家人都會去給席溪上墳。朝雨十八歲的時候,她提出要獨自去見席溪。
朝媽答應。
每次去上墳,朝雨都會和席溪說很多話。學校的事,她的考試成績,她的同學,還有她哥哥……
默了,她總會說一句:“席溪阿姨,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新的生命。
謝謝你讓我早早明白人生的意義。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許博衍去S市出差,朝雨也正常上班。
當晚的事, 朝雨和朝暉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隻是朝暉決定私底下要和許博衍見一麵。有些事, 必須先說清楚。他深切地明白,兩個人的感情要坦誠。
早上報社晨會, 高主任把最近的任務分配下去。
“朝雨負責城北拆遷後續,曉曦負責跟進雨花河治理報道……”
高主任後麵的話, 朝雨沒有聽進去。她下意識地掐緊了手,坐在對麵的程曉曦看向她,對她微微一笑。
“大家去忙吧。天熱,出外時注意防暑。”
朝雨坐在那兒沒動,她要問清楚, 為什麼突然就換人了。
寧珊推了推她:“先出去再說。朝雨!”
朝雨咬咬牙, 還是聽了寧珊的話。
兩人出了辦公室, 來到走廊上。
寧珊憂心忡忡:“我知道你想找主任說什麼。我想主任做這個決定前一定也想了很多。”
“我想爭取一下。”
“程曉曦這兩年在社裡不爭不搶, 但凡是有什麼好機會都會有她,你還不明白嗎?”‖思‖兔‖在‖線‖閱‖讀‖
朝雨放在窗台上:“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做這項工作,我比她有經驗, 比她熟稔。”
“那又怎麼樣?她想要就是她的。”寧珊側首望著她,“朝雨, 以後還有機會的。”
朝雨咬了咬牙:“機會都是自己爭取的。”
“曉曦的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領導都要給她爸幾分麵子。”
“她爸爸啊。”朝雨悵然,這麼說, 許博衍的爸爸也是領導了。為什麼程曉曦突然要做雨花河的報道呢?是因為他嗎?
“聽說她爸又高升了, 50歲的年紀, 還有機會呢。所以有時候你得向現實低頭。”
朝雨沉默。
寧珊抿抿嘴角:“下班有時間嗎?秦州約我, 陪我去吧,給我壯壯膽。”
朝雨回過神來:“回去吧。”
辦公室的氣氛依舊。朝雨翻著電腦的資料,上回和許博衍一起去查看了一段雨花河的排汙口,她一直都以為自己以後能跟進這個項目的。
前兩日她還大言不慚地和高主任提這事,也是臉大。有時候她還沒寧珊看的明白,太自以為是了。朝雨揉了揉自己的臉,又做了一個鬼臉。
“朝雨——”程曉曦突然走來。
朝雨還停在扮鬼臉的表情上,她乾乾地咳了一聲:“我在做臉部操。你找我?”
“我想問問你,之前你不是搜集了很多雨花河的資料嗎?我能不能拷一份。”
朝雨楞了一下:“在我家裡的筆記本裡,晚上回去發你郵箱。”
“不急,你方便的時候。朝雨,以後有問題我再來請教你,可以嗎?”
朝雨點點頭。
“謝謝啊。改天我請你吃飯。”程曉曦笑著離開了。
“都是同事,不用這麼客氣。”朝雨這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可是對著美女,她就是心狠不了。
下班路上,寧珊聽了這事,氣的罵她。
“你怎麼這麼軟!她要你就給啊!她自己不能去找嗎?就會撿現成的。那是你辛辛苦苦搜集的。你熬了多少個夜晚。平時彆的事你挺機敏的,怎麼在這上麵就不能稍稍有點自我保護啊。職場如戰爭,她搶你工作的時候,也沒考慮你的心情啊。”寧珊真是氣瘋了。
朝雨蔫蔫的:“寧珊,這個給她也沒什麼,都是為了工作。”
寧珊順了一口氣:“那也得看人的!給我,給薇薇都沒事,給她我不服。”
“行了行了,下回我堅決不給。到餐廳了。秦州坐那兒了。”
寧珊看了一眼,頓時有些失落。他們約會,他從來不會遲到的。
朝雨:“我坐旁邊一桌。”
秦州看到她們了,他站起來,動作僵硬,表情也不自然:“你們來了,要喝什麼嗎?”
朝雨開口:“你們聊吧。”說完,她走到對麵一桌去了。
寧珊坐下來:“你說吧。”
秦州慢慢落座,搓了搓手:“我給你點了一杯葡萄柚。”
夏天,寧珊最喜歡喝了,可是現在她沒心情:“有話直說把。”
秦州無奈一笑:“寧珊,我們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的?我感覺在做夢一樣。”
“我夢已經醒了。”
“我知道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對不起。”
“我受不起。”她扯了一抹笑,“也犯不著道歉,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