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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黎正拿著濕手帕擦手,眉目低斂:“發掘他的價值,榨乾他的價值。”

爾宜放下手中的青瓷碗:“大人,為什麼你總是執著於彆人的‘價值’問題?”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不說這個了,你一晚上沒睡,且休息吧,不必跟著我。”季黎放下手中的帕子,對著爾宜道。

爾宜自然點頭:“大人,那屬下就先回房了。”

季黎頷首,爾宜走至房門口,又頓住,說道:“對了,大人,那寧世子用了好幾壇子酒把葡萄咽下去了。”

季黎動作微滯,有些不解地看向爾宜:“寧世子?你說今天在千杯酒樓的是寧世子謝雲邵?”

爾宜%e5%94%87角微顫:“大人,寧王府就在咱們季府旁邊,你都不記得人寧世子長啥樣嗎?”也就一牆之隔啊!

“一個沒什麼用處的紈絝子弟,有什麼價值需得本官特意記得嗎?”

“大概……沒有。”爾宜聳了聳肩,打著嗬欠快步離開。

3.第三章

大靖早朝的地方在宣和殿,這地方乃是宮城的第一殿,從皇城進入宮城大門,再隻需遠目便能瞧見。

季黎到的時候宣和殿外麵的廣地上官員們已經列好次序,就等著進殿了。諸位官員見著皆是彎身行禮,季黎微微頷首舉步行至左列第一的位置,她身後立著的乃是寧王謝常鈞,沒錯,就是住在她隔壁有個蠢兒子謝雲邵的寧王謝常鈞。

季黎目光平直,待到上麵太監的聲音傳來的時便舉步走上白玉階,她後麵一臉無措扶著自己官帽的寧王緊咬著下%e5%94%87,慢踏踏地跟在後麵。

小皇帝今年不過十歲,彆看他年紀小,人家也是做了六年皇帝的人了,季黎聽著小皇帝朗聲道:“眾卿平身。”時,心中不由生出些許感慨,當初坐在上首,奶聲奶氣的小娃娃已經長大了。

季黎立在一邊不言不語,麵無表情地聽著文官武將的爭執。

這些事情見怪不怪了,幾乎每次上朝的時候都得上演這麼一場,無論大事小事,哪怕就是東街大娘賣菜的事兒他們都能爭一個早上。

今天說的這事兒,倒不是關於賣菜和買菜了,而是有關玉蘭書院與溪山書院合並的事情。爭吵的最賣力的便是玉蘭書院的掛名女院長沈曲禾,還有便是溪山書院的掛名院長王必簡。

玉蘭書院與溪山書院都是由皇家開設出來的京都兩大正規書院,隻不過玉蘭學院裡麵都是女子,溪山書院裡麵都是男子,兩大書院合並這事兒就是沈曲禾提出來的。

“反正!我堅決反對。”爭論了一番後,王必簡仍舊堅定地持反對態度。

沈曲禾沈大人今年也有四十又五了,看著王必簡冷冷一笑:“迂腐不化的老不休!”

“你!哼,老夫不與小人論短長。”王必簡歪了歪頭,一臉嫌惡。

“老東西,你說什麼?”沈曲禾拿著手中的朝笏就要往王必簡腦袋上砸。

朝上亂做一團,小皇帝糾結地看著下麵不可開交的局麵,眼巴巴地瞅了瞅兀自老神在在的季黎:“季卿,你以為沈老大人提出的這一想法可行還是不可行?”

此言一出,沈曲禾老大人有些糾結地看了看自己揚起了的朝笏,遲疑了一會兒終是輕哼一聲站回自個兒的位置,其他忙著勸架的人也都安靜下來,一瞬間朝堂寂靜無聲。

小皇帝得意地挑了挑眉,果然,關鍵的時候還是得把季卿掂出來。

季黎對著小皇帝拱了拱手,%e5%94%87角微動:“可行。”

這兩個字一出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沈曲禾老大人了,眉角都高高翹起,最氣的當然是王必簡,雙?%e5%94%87哆嗦,走出列隊,高聲道:“此事不妥,此事不妥,玉蘭書院的那群姑娘家這怕是要耽誤我溪山書院的好兒郎,我大靖的好兒郎。”不是他看不起那一群玉蘭書院的姑娘家,隻是溪山書院的兒郎們,年輕氣盛,這攪和在一起……不敢想,不敢想,老頭子他不敢想啊!

“放%e5%b1%81!什麼叫我們書院的姑娘耽誤你們?王必簡,你好生不要臉!”沈曲禾心中惱怒啊,溪山書院是先建立起來的,各項設施都是最好的,要不是她惦記著溪山書院的好東西,誰想著什麼合並?

眼看著這又要吵起來了,小皇帝鼓著腮幫子的小模樣實在是可愛的緊,季黎抿了抿%e5%94%87開口道:“沈大人,王大人,朝堂不是閨房,二位的閨房之樂還是回了家再慢慢體會比較好。”

朝堂上瞬地發出一陣輕笑聲,沈王兩位老臉一紅,兩人是老夫老妻了,偏偏每次上朝吵的最歡騰的就是這兩位。

季黎轉了轉身,掃視了一眼低聲發笑的諸官員,聲音冷淡:“很好笑?”

滿朝寂靜,再也聽不見聲響。小皇帝見朝堂徹底安靜了下來,輕咳了一聲:“那此事就交由季卿負責。”

季黎微微擰眉,此事理應交與禮部才是,但是小皇帝已經開口了她也不好直接提出來,隻頷首應下。

…………

退朝之後,季黎立在宣和殿的大門口並未離開,想起久未歸京的齊老將軍來,思索了一番後,還是對著尚未離開的威遠將軍魏褚之招了招手。

“你與你長兄魏延之即刻前往邊界,你駐留邊界接手齊老將軍手中的事物,讓你兄長一路護送齊老將軍回京,齊老將軍若是執意不歸,就捆回來。”

魏褚之訝然:“捆回來?”

“老頭子性子倔,捆回來。”季黎撚了撚衣袖:“你接任的聖旨隨後便會到,先去吧。”

“是。”

魏褚之先行一步離開,季黎也準備去督衛署一趟,卻見小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章來福喚她,說是小皇帝有事兒尋她。季黎轉身便隨著他往小皇帝辦公的理政殿去。

在白玉階之下立了許久的寧王謝常鈞看著季黎離開的背影有些惆悵,惹得路過的平王謝常和不解地看著他:“大哥,你這是怎的了?”

寧王撓了撓鬢角,訕訕道:“沒,沒什麼。”

平王見他不欲多說也不再多問,扯了扯歪著的帽子,打了個嗬欠,王爺他還是回府好好睡覺,哎呀,昨天鬥蛐蛐兒鬥的有些晚了,都沒怎麼休息呢。

寧王瞧著平王那昏昏欲睡的模樣,不由緊蹙著眉頭,語重心長道:“常和啊,你昨晚可又是在鬥蛐蛐兒了?你這一看便是沒休息好的……”

寧王的話還沒說完,平王果斷溜了,他一點兒也不想聽他這大哥絮絮叨叨,這一絮叨起來可就是沒完沒了了。

平王一溜煙便沒了影子,寧王憋著一肚子話頗為委屈的看了一眼皇城大門,立在原處低著腦袋,心下思索著他究竟是在這兒等著季大人出來,還是去陛下那兒找她呢?

季黎剛走進理政殿的大門,就聽見一清脆的嗓音:“黎黎姐。”

季黎:“……”她最討厭彆人叫她黎黎,因為這個稱呼實在是太損她季大人的威嚴了!·思·兔·網·

季黎雙目直直地看這兒坐在案前的小皇帝,小皇帝吐了吐%e8%88%8c頭,勉勉強強地改了稱呼:“季卿。”

季黎坐在小宮女擺置的椅子上,手輕輕地搭著扶手:“陛下讓臣來此所謂何事?”

“沒什麼事啊,隻是想特意告訴黎黎姐……哦,不,是季卿你一聲,母後今天下午應該就從千丘山回來了。”小皇帝將毛筆放下,看著季黎說道。

“所以呢?”太後要回來便回來唄,除了不著調愛折騰外,老太後其實挺好的,做什麼特意叫她過來與她這麼一說?這般想著,季黎突然嗅到一絲不對勁兒來,但到底哪裡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

理政殿安靜的不行,小皇帝站了起來,滿臉糾結猶豫地看了季黎一眼,原打算說什麼,但是想起昨日自個兒母後叫人傳來的信,又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也,也沒什麼,朕就是跟季卿你說一聲。”小皇帝摸了摸下巴,其實母後的想法還是很好的。

季黎莫名其妙地出了理政殿,微微搖了搖頭,慢步繞過宣和殿就見寧王立在白玉階之下,低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今日日頭好,時辰尚早,但太陽光已經灑落一片了,寧王那模樣愣是叫她瞧出幾分委屈來。

她和寧王不熟,是真的不熟,寧王此人吧,怎麼說呢?這性子實在是……

唉,季黎突然很想歎一口氣,這口氣是替故去的先皇歎的。

先皇一共有三子,長子就是寧王謝常鈞,次子便是平王謝常和,這最小的兒子嘛自然便是如今小皇帝謝常深了。

大兒子傻白甜,二兒子老紈絝,當初先帝都快絕望了,以後他%e5%b1%81%e8%82%a1底下的椅子傳給這兩個之中的一個,這國不是亡就是衰啊!季黎想起先帝拉著她師父的衣袖抹眼淚的樣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據傳言小皇帝謝常深出生的時候,先帝他老人家在皇家宗廟裡哭了一天一夜,說是感謝他老謝家祖宗顯靈給他送了個兒子來。小皇帝長到四歲的時候,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都說從小便能看到老,比起另外兩個傻兒子,這一個可真真是算得上極好了。先帝熱淚盈眶,駕崩之前連說了三個‘好’字,毫不猶豫地讓人擬旨將皇位傳給了年僅四歲,剛剛學完千字文的謝常深。

“季大人。”

季黎本欲繞過寧王自行離開,卻沒想到被寧王叫住,駐足頷首:“王爺有事?”

寧王在這裡已經站了許久了,%e8%85%bf腳有些發麻,他在原地蹦了兩下隨後很是鄭重地給季黎拱了拱手:“本、本王是、是來跟季大人道歉的。”

其實寧王心裡很虛,他到現在都很怕這位季大人,不說彆的,就當初那血濺宣和殿這一件事便讓他有不小的陰影。但是作為一個父%e4%ba%b2,他覺得自己不能退縮。

“昨日亭鬆送小兒回來,大致說了一下在千杯酒樓的事兒,此事皆是我兒不知禮數,還望大人海涵。”

“確實不知禮數。”好在今日一大早爾宜跟她提了一嘴,她才曉得那人是寧世子謝雲邵。

寧王一臉讚同地點了點,半是歎氣半是道:“他啊就是不怎麼會說話,給季大人你賠不是了。”

季黎看著寧王的一番作態,也沒言其他,隻道:“王爺多多教導便是,本官還有事,先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