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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癡 陳一心/囧囧嬸 4366 字 2個月前

精英們共同的冷酷麵具底下。這有點像套娃,撕開一層,底下還有一層。她不知道最底下的是什麼。

她隻得安慰自己,這是因為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慢慢來。

“還記得麼,第一次紋身,你說你不是好人……”師夏戴著藍色手套,笑著在他臉上碰了一下:“我就給你貼了個好人標簽。”

她以為高承義會笑,但他沒笑,隻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

“你今天怎麼了?”師夏放下刺青槍,拉過椅子坐下:“我總覺得你有心事。”

高承義忽然說:“如果我真的不是呢?”

師夏拿槍晃了下,“你敢劈%e8%85%bf?”

高承義說:“不是說這個。”他想到了什麼,“你之前問我,有沒有什麼故事要講。”

師夏想起他當時什麼都不肯講,她還嫌他小氣。“那你現在願意講了嗎?”

高承義一直看著她,伸手拿開她的紋身槍,覆蓋住她的手背。

“你要聽?”

她接觸到他的眼神,總覺得那是叢林,不知藏著的是猛獸,還是馴鹿。她有一點恐懼,又覺得刺激。

她從不是一個回避的人,很快點頭:“要。”

高承義去倒了兩杯水過來,似乎是要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前幾年我在尼泊爾,認識一個俱樂部領隊,想走一些探險類型的線路。當時主要是想拍點照片,因為……”他看了師夏一眼,咳了聲:“看照片麼?”

被他這一看,師夏有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直覺,好像他是為了她才去涉險,去拍那些人跡罕至的風景,拍下她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的風光。

她這麼一走神,高承義又說:“算了,手機拍得少,質量也不怎麼樣。算了,我還是拿電腦的給你看……”

“彆啊,我要看!”

“真的一般。”

說是這麼說,高承義還是從手機裡調出來,拿給她。她在高承義的臉上讀出略微不自在的表情,他手指也冷。

高承義咳嗽,靠回椅子上:“沒拍好。”

她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又看他。

“這叫沒拍好……”

一座座連綿墨藍透白的雪山之上,星塵灑滿整個夜空。劃過下一張,那一條銀光璀璨的星河越發清晰,一望無際的曠野,隻有一個黯淡的淡黃帳篷。

師夏的腦子裡冒出一個詞,無人之境。

與水泥鋼筋塑造的都市森林不一樣,極端又險峻。這是人類所能觸碰到的最極致的美。

作者有話要說:  為愛走天涯

第32章 羅生門

第三十二章

“這山沒什麼名氣, 拍出來倒挺好看的……”高承義低笑:“看不出來吧,這帳篷是擺拍的。”

師夏嘀咕:“你就不能憋著不說嗎?本來還挺浪漫的。”

高承義起身去拿水喝:“現實沒那麼完美。”

“為什麼不住帳篷啊,太可惜了。”

高承義回頭對她說:“這是第一次徒步拍的, 走的是經典線路。起初是想住的,後來身體受不了。那時每天最少徒步七八個小時,又接連下雨, 鞋子泡著水。一見了旅館就想進去,因為旅館裡能洗個熱水澡。”

不可能不累,鞋子走廢了好幾雙, 但那是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極度亢奮。他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心情,一步步走近雪山, 巍峨壯闊,好像看到了末日來臨,世界儘頭。他在巨大的雪山前停下腳步, 滿腦子卻是某個紅色背影。

那天, 他知道了珠穆在藏語的意思,女神。

這話他沒說,隻能靠在紋身床邊上喝水,儘力平複自己激蕩的心情。

“還有旅館啊?”

“嗯, 你往後翻, 挺溫馨的田園風格。”

師夏翻了幾頁,感歎著,翻到一張照片時, 手指頓住,把照片放大:“這誰啊。”那應該是個女孩子的背影,站在一片泥石流區往上爬。她穿著羽絨服,手臂高抬比了一個“V”字。

高承義過來看一眼:“姚小寧。”

師夏哦一聲,心裡酸:“她也去了啊。”

“嗯。”高承義看她表情,食指在她下巴挑了下:“吃醋?”

“有點。”師夏承認自己嫉妒了。不隻是嫉妒她和高承義這一層關係,更多是嫉妒她自由自在,想登山就登山的幸福。

高承義正想說兩句話安撫她,就見師夏已經繼續翻照片,若無其事說:“不過,你現在是我的。”

還真是大權在握。

高承義笑了,看她一會。師夏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看我乾嘛。”

高承義沒接話,把杯子放到一邊的台子上,仍靠在紋身床上:“好像還沒說故事。”

師夏把相冊又往後翻幾頁,到底還是對他的故事更感興趣,便放下手機,催促他快說。

高承義坐在紋身床上:“過來說。”

師夏看他一眼,他挑了下眉,拍了下自己的%e8%85%bf,示意她坐他%e8%85%bf上。

師夏笑了一下,猛一下就朝他撲去。他一時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抱著她整個人往後倒,床發出吱一聲。師夏笑得不行,下巴戳著他的%e8%83%b8膛:“嗯,你說。”

他繃著臉說了句很不安全,又忍不住笑:“起來說。”他把她轉過去,從後麵摟住她:“就是跟姚小寧去的這一次,差點回不來。”

那次距離第一次徒步已經過去兩年。他一直在做相關體能訓練,對高海拔也很適應。碰巧認識一個領隊,也想去試試走一些高端紮營線路。

儘管選的是三月份出發,仍有暴雨、山洪和泥石流之類的潛在隱患。都說高承義是個智能人工天氣預報儀,又有經驗豐富的領隊,十幾個人都比較放心。他們從拉薩去尼泊爾,走了陸路,看似比較安全的一段,就出事了。

起初是拚車,在路上顛簸接近二十個小時,開始步行。經過前方修路的牌子的時候,大家都有一點擔心,地上也不好走,行李箱都要用抬的。人人都身體疲憊,但仍然鬥誌高昂,甚至還抽一點力氣拍照紀念。

高承義那時候一直在關注天氣,知道暴雨將至。沿途看見到處是碎石山泥,甚至還有人丟下的行李箱。走了二三十公裡,終於跨越泥石流區,大家都瀕臨崩潰邊緣,碰到一輛吉普車,一邊的車門鬆鬆垮垮,用一根藍帶子紮著,一碰就咣咣響。

“安全嗎?”

人人都怕,但他們走不動了。

“上車嗎?”

“上吧。”

就這麼決定,跟司機商量好價錢,人均收了三十塊錢人民幣,上車。一路上全是懸崖峭壁,沿途沒護欄,人人都膽戰心驚,最可怕的是那司機不停在打瞌睡。

高承義回憶到這裡,就頓住了。

師夏說:“然後呢?”

“拐彎時用力過猛,那人坐在車門邊上,一時沒抓住,連人帶半截車門,直接甩出去了。”高承義的手指變得冰冷,一遍遍撫摸師夏的手臂。

師夏倒抽著氣,“然後呢。”

“我在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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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拉他?”

“拉了。”高承義說:“我們兩個人一起掉下去了。”

師夏忍不住要回頭去看他,見他顯得過分冷靜,像在說彆人的故事:“真事?這也太……”

高承義笑了一聲:“你就當故事聽。”

“後來呢?”

“雙腳空了,腦子也空了,就感覺背部火燒一樣痛。就跟電視劇演的一樣,我就一直抓著他,另一隻手也很難抓到什麼大石頭,手都抓出血了,也就是一點緩衝。最後落地的時候,我擋住他,然後我手臂先著地,摔在地上半天沒緩過來。”

師夏聽得驚心動魄,覺得他簡直是個英雄。“然後其他人回去找你們了?”

高承義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師夏推了推他:“怎麼不說了?”

高承義又笑著搖頭:“現實有點殘酷。”他在她的紅發上%e5%90%bb了下,像是要汲取力量:“你確定要聽嗎?”

師夏想到某個可能的答案,心疼得要命:“他們不會是……”

高承義看穿她在想什麼,笑說:“如果他們沒來,我還能坐這?我當時傷得挺嚴重的,身上也沒什麼東西,周圍連個人都沒有。”

“那怎麼……”

“那人傷得輕,他把我身上所有的食物和錢都拿走了,他自己找路回去。”

師夏一聽,暴怒得要站起來:“怎麼會有這種人啊!你後來還有見過他嗎?”

高承義伸手把她抱回來:“沒怎麼見,我想他要是有一點良心,也會長久地失眠吧。”他繼續往下說:“後來他們走到某個地方換車,然後兩三個體能好的隊員拿了東西回來找我們。我傷得很重,是他們輪流把我背回來的。”

師夏仍然惦記著那個人渣,追問道:“那個人呢?”

“他在半路遇到了另一隊人的車,我們過了尼泊爾邊境後,按原計劃要途徑一個旅館的。他過來拿回自己的行李走了。”

師夏忿忿不平,用力捶一下他大%e8%85%bf:“真是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

高承義靜默許久,又低聲問她:“假如我告訴你,我就是那個人呢?”

師夏受了不小的驚嚇,回頭看他。

高承義的眼角是往上挑的,眼皮下壓時,就顯得冷酷淡漠的。他一直是這樣的表情,她見得多了,但是這時候在白晃晃的燈光下,給她蛇一樣冷血的感覺。她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掐住。

高承義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偏頭:“嚇到了?跟你開玩笑的。”

師夏氣得狠狠掐他的臉:“嚇死我了。”她頓了頓:“你真的不是那個人?”

高承義低頭,%e5%90%bb她的脖子:“你相信我嗎?”

“相信。”

“那我回答你,不是。”

師夏乾脆利落地點頭:“信你了。”她又孤疑地盯著他:“那你為什麼說你不是好人?”

高承義思考了一會:“我不敢肯定,如果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