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流聲?掩蓋。她朝周薔打了個招呼,三言兩語彙報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
“出來玩了。”
“吃了。”
“正?在散步消食。”
周薔暫且沒聽出來“出來玩”是指從賽事方的酒店一路出到了百公裡外另一座城市,鏡頭?角落裡有人?騎著馬經過?,楚聽烏關心了一下?周薔,又隨口抱怨道:“這裡真落後,好多?地方不能刷卡。”
周薔倒是不擔心她沒錢用,但沒忘記這個號碼似乎是邵令梧的,此時心頭?一動:
“你現金不夠用了?怎麼在用邵令梧的手?機?”
不會是隨手?把手?機抵押了吧?
楚聽烏:“那倒沒有。”
隻是隨手?“抵押”了邵令梧本人?。
她轉了下?手?機,讓周薔看?對麵正?在忙活調音的樂隊——
他們路過?這裡時正?好看?了場樂隊即將露天表演,結果吉他手?突然出走的戲碼。然後楚聽烏掏了下?口袋,發現現金在給?小費時都用光了。
邵令梧:“我的琴盒裡還有來著……”
楚聽烏同樂隊成員交涉了兩句,答應幫他們照顧樂隊養的黑貓,順便把邵令梧抵過?去當吉他手?,拿走今晚屬於吉他手?的表演收益分成。
邵令梧:“我記得我琴盒裡真的有……”
然後現在她失去了一位隊友,多?了一隻綠眼睛的黑貓。
黑貓!
熱烈奔放的搖滾樂作為?視頻通話的背景音,楚聽烏給?那邊的周薔展示自己身邊的貓,這隻小貓還戴著禮帽,裹著樂隊成員自己製作的小披風,矜持地蹲在一邊,也的確很有禮貌。
所以她還從邵令梧的琴盒裡找出一點零錢,給?兩隻貓咪買了貓條。
邵令梧:“……”
周薔:“= =”
她無聲?笑笑,在機場的等候室裡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從這裡向?外看?,能看?到接天的落地窗外懸掛著一輪月亮,其他人?都在休息,有同樣在等待飛機的人?正?靜靜看?書。
而耳機對麵,樂聲?落在車流聲?中?間,嘈雜熱鬨又忽遠忽近。楚聽烏沒有關上視頻通話,她背著邵令梧的琴包,三五五蹲在她肩頭?,她一隻手?抱著那隻黑貓,隨著曲調舉起貓咪的前爪搖晃,仿佛貓咪是一隻小小粉絲。
黑貓:“喵~”
【“誰在風裡跳舞,誰在暗夜裡歌唱……”】
【“他們說人?生?中?,還需要有浪漫存在!”】
周薔聽著歌詞,在心裡腹誹:
是挺浪漫的,她離開星德斯克州之後,楚聽烏肯定沒有回酒店休息,而是立刻就出去玩了吧?
連續表演了好幾首,被迫進行一場街頭?表演的邵令梧才默默走回來,楚聽烏也把屬於樂隊的黑貓還了回去。
邵令梧在一旁看?著,總懷疑自己能爭取到這個吉他手?的工作(他其實並不想要),是因為?楚聽烏先一步拐走了人?家的貓作為?貓質。
但是一場表演下?來,樂隊也認可?了邵令梧的能力,一副很想真正?邀請他加入的樣子?。邵令梧學過?不少樂器,樂感出眾,甚至看?過?一遍就記下?了幾首歌的譜子?,這個年齡正?是搞樂隊的好時候嘛!
邵令梧:再見。
他躲得很快,擔心楚聽烏真拿自己去換貓。
他們離開樂隊表演的位置幾百米,還是能聽到歌聲?,主?唱極具特色的嗓音飄了過?來,天空中?落下?雪花。
【“他們說人?生?中?,還需要有浪漫存在!”】
【“於是我走出去,成為?漂流自在的風。”】
路上積雪被清掃過?,隻是濕漉漉的,三五五走了兩步就抬起前爪甩一甩,但又不想被抱,所以小跑起來,讓腳掌接觸地麵的麵積變小。
邵令梧略落後兩步,他們的影子?在路邊燈光照耀下?拉長又縮短,他抬起腳時,恰好能踩住楚聽烏的影子?。
雪花融入到水窪中?,微微一蕩,消失不見。
楚聽烏依然背著手?走在前麵,掌心裡是短短一截的遛貓繩,她腳步沒停,邵令梧隻是微一愣神,似乎經過?了一個拐角,此處恰好沒燈,影子?倏地消失了。
“楚……”
他抬頭?時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巴士站,而琴包還是楚聽烏背著,手?機也不在手?裡,仿佛自己被丟出去打了個工,回來後卻隻是上交了一波錢,居然忘記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拿回來。
口袋同樣是空空如也,而且他,大約並不認路。
巴士站台周圍有燈,還有靠在角落裡打盹的流浪漢。
星德斯克州的夜晚似乎並不怎麼安全,邵令梧卻沒慌忙去尋找。他側耳傾聽,沒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甚至沒聽到貓咪的腳步聲?……但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有水花漾起。
他轉過?身,身後,無聲?圍繞著巴士站台走了一圈的楚聽烏恰好出現,正?在用從便利店買來的毛巾給?三五五擦爪子?。
她背著邵令梧的琴,抬起頭?,兩人?直直對視。
但楚聽烏隻是微頓,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看?到了遇到困境的陌生?人?,她笑著說:“你好?”
邵令梧:“……”
“嗯,你好。”
“初次見麵,我是珈菲爾……你也可?以叫我邵令梧。”
楚聽烏恍然:“你需要幫助嗎?”
邵令梧:“我身上沒有錢,也不認識路,沒辦法回酒店。”
楚聽烏點頭?。
邵令梧看?了眼她背著的琴包,但楚聽烏並不想拿給?他的樣子?。
角落裡的流浪漢翻了個身,似乎嫌棄他們倆太吵。
邵令梧:“那我給?你清唱一首歌吧。”
就在剛剛頂替樂隊成員表演的時候,邵令梧彈了好幾首歌,此時也不介意在故意裝作不認識自己的好友麵前賣個藝,獲得回去的路費,但張開嘴時,他頓了頓。
三五五跳到兩人?中?間的長椅上,打了個哈欠。
他坐到旁邊,玳瑁熟練地用他的褲子?擦爪子?。
“太陽升咯——”
太陽升咯,歸四海。
太陽落咯,歸家去。
我日落日升地努力勞作捕魚,當聽到烏鴉的聲?音時,我就知道是歸家的時候了。
烏鴉伴隨著日暮而來,烏鴉跟在我的船隻後頭?,我盛了一船太陽回家。
金烏金烏,沐浴著最後的日光,但我多?麼地愛它,它是家也是太陽。
金烏金烏,我聽到了你的叫嚷,於是我用歌聲?表達愛意,終究載了一船太陽回家。
……
清唱沒有樂曲作伴,邵令梧的聲?音一開始甚至有些窘迫,來自異國小城的歌詞在這個下?雪的夜晚響起,隻是天空根本沒有太陽,還有巴士經過?,燈光遠遠照過?來,但根本不停,載著客人?飛速遠離。
因為?下?雪,巴士站的指示牌其實顯示處於檢修狀態,巴士不會在這裡停留。
這首歌名叫“濟州河船歌”,來自楚聽烏真正?的家鄉,也許她的名字就由來於此,也許就是一場巧合,邵令梧曾說過?決定改編一首歌,幾年來為?它寫了好多?個調子?,但寫歌的想法一變再變,於是調不成調,沒能決定最終是哪一個。
他也想過?許多?個,許多?個“演奏”它時的場景,但理論上不該是身無分文地站在壞掉的巴士站裡,雖說身邊的確沒有其他礙事的聽眾,但躺在地上的流浪漢目光轉過?來,像是在看?莫名其妙的傻子?。◆思◆兔◆在◆線◆閱◆讀◆
沒了伴奏,沒有改編歌詞,邵令梧隻能用手?打節拍。
對麵拿走了他小提琴的家夥臉上卻掛著笑,看?不出喜怒。
不要對一首歌投射出過?分的期望與感情,想要用歌曲達到什麼彆樣的目的,於是躊躇不前,邵令梧突然想到楚聽烏這麼說過?,如果歌曲中?真的有感情……那應該隻有一種,那就是他想要唱給?對方聽,不論是否有回應。
金烏金烏,你沐浴著日光而來。
你不是遙不可?及的太陽,卻承載著太陽的輝光。
我看?到日光披在你的身上。
我開始愛每一個能聽到烏聲?的日子?。
歌聲?散落在雪地裡,楚聽烏注意到邵令梧的頭?發似乎長長了一截,很適合在街頭?蹲下?,去扮演一位落魄的流浪藝術家——但她總不能真讓對方去流浪,因此聽完歌,還是伸進口袋裡,決定讚助對方一波路費。
她把零錢拿出來,放到邵令梧掌心。
金發少年人?的目光略有些黯淡,但還是伸出手?,結果剛要握緊,楚聽烏又把錢收了回去。
她隻是轉身把琴包摘下?遞交過?來,邵令梧:“啊,錢……”
楚聽烏:“你說什麼錢?把你的包背好。”
“我們不是要一起回去嗎,珈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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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邵令梧騎車,好在有貓指路,沒有從其他人?的農莊後門進入,然後從前門離開。
第三天楚聽烏接到了周薔的電話,此人?在電話對麵陰惻惻開口,詢問她的坐標,並表示可?以幫一人?一貓報銷路費,楚聽烏:“你準備把小邵和三五五送回去?”
那的確可?以,小邵同學應該不介意給?貓媽媽當隨行保鏢。
周薔:“……趕快回來考試吧你!”
在周薔的勸導(脅迫)下?,在外麵浪了兩天多?的人?還是回了上京市,隻是來接機的周薔和楚蕭意外發現:怎麼你們回來時還自帶座駕?摩托車又是哪來的?
楚聽烏獲得了一輛摩托作為?上京市的代步,但被邵令梧騎走了。
……因為?她沒有駕照。
周薔勉勉強強覺得可?以理解,但第二天她去華科大,發現這輛摩托停在華科大的校園裡,同時出現的還有個不請自來的代駕。
周薔:“……你那門作業寫完了?”
邵令梧正?在低頭?狂補其他作業,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抬:“算是。”
周薔:寫完就寫完,沒寫完就沒寫完,這家夥從理科生?轉變成藝術生?之後怎麼思維都變了!算是又是怎樣?
邵令梧:“我交了,至於成績,我也不知道。”
但他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周薔對此不做評價。和時間管理大師的她不同,楚聽烏雖然忙得過?來,但接下?的工作量實在太多?,得好好安排,還得準備十?一月的比賽,不過?到時候她可?以直接在周末飛過?去兩天完成比賽,然後就可?以提前完成期末考試,飛去南極了。
楚聽烏還忙中?抽空見了一波考來了上京市的高中?好友,接受了常一欣和安詩言對她比賽的祝福。
但在她走之後,安詩言抬手?撞了撞常一欣的腰:“楚楚同齡的朋友還有她那個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