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1 / 1)

停停的堵在路上,有送外賣的騎手騎著小電動在車流的間隙裡左拐右拐飛快的遠去。

祁承淮抬頭看了眼車內後視鏡,見她正看著車窗外發呆,輕咳一聲道:“雙儀……”

顧雙儀回過神來,歪了歪頭看向駕駛座的背影,“怎麼了?”

祁承淮匆忙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我有個病人的家屬去你那邊做了針灸,回來之後跟我說想讓他母%e4%ba%b2接受針灸治療,老太太是腦出血的,你怎麼看?”

“下午來過我那裡的?”顧雙儀愣了愣,“是來看什麼的?”

祁承淮哦了一聲應道:“落枕。”

顧雙儀想了想才道:“男的?”

祁承淮點點頭,顧雙儀就哦了一聲,然後將心思放到了他先前的問題上,“老太太是腦出血急性期還是恢複期?”

“急性期,從發作到現在才兩三天。”祁承淮應道。

顧雙儀一聽就有些猶豫,“腦出血急性期能不能做針刺治療,在學術界尚有爭議,但我的導師曾經做過相關課題,發現針刺對急性腦出血確有顯著的治療作用,不僅能減輕致殘程度,而且能縮短治療時間。”

她頓了頓,繼續道:“所以要不要做能不能做,還要看患者的具體情況,也要看患者和家屬的意願,當然了,你是她的主治醫生,你的意見也很重要。”

祁承淮聽完就點了點頭,半晌沒說話,再開口卻道:“其實我並不讚成采用針刺治療,腦出血急性期變數太大,一旦有緊急情況容易出事,更何況……”

顧雙儀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點頭,正想開口附和,就聽見他繼續道:“更何況我並沒有見過腦出血後采用針灸治療有明顯效果的案例。”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相信針灸?”顧雙儀怔了怔,為他語氣裡的不讚同。

祁承淮點了點頭,“其實我是不太、不太相信中醫,總覺得太玄了,似乎缺少有說服力的證據。”

“病人治好或者病情好轉不算嗎?”顧雙儀問道,然後坐直了身子。

前麵的車流開始動了,祁承淮發動車子,一麵看路況一麵道:“可是人體是有自愈能力的,很難講是自己該好了還是中藥的功勞。”

“那西醫也是啊。”顧雙儀直直的看著他,辯駁道,“中醫本來就是調理人體陰陽,使人的正氣恢複,驅邪外出以達到祛除病邪的目的,西醫治病中醫治人。”

祁承淮聽了就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看,你說的我都聽不懂,陰陽五行不是完全沒道理,但是用來解釋疾病卻很難讓人明白,西藥則不然,每種藥片殺死的病菌都是可以檢測到的。”

顧雙儀張了張嘴,卻不知要怎麼反駁,不是每個地方都像G市那樣有些深厚的中醫群眾基礎,祁承淮就像一個完全不懂中醫的人,她不懂得如何向他解釋她知道的那些理論。

她覺得很沮喪,總是聽說很多人不相信中醫,說中醫就是騙人的巫術之類的,雖然每次聽人說起這種事,總會腹誹如果中醫一無是處,那麼在西方醫學傳進國內之前的幾千年老祖宗們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但是這些嘴仗都是無用的,她無法裝作看不見同行們越來越難以生存的現狀,尤其是聽到隔壁內科的同事偶爾抱怨工資比他們針灸的低的時候。

顧雙儀忽然就興致索然,她點了點頭,小聲的道:“也是,你的病人,總歸是你才最了解情況,知道怎麼才是最好的。”

祁承淮又看了眼車內後視鏡,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論也許傷害到了她,想想也是,要是有人在他麵前說醫學無用醫生無用,即便不會和對方爭執,心裡的失落卻是難免的。

有的時候,理解萬歲這四個字,不僅僅是字麵上表達的意思。

他歎了口氣,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才不突兀,欲蓋彌彰的解釋有時候聽起來並不比直接的話帶去的傷害少。

幸好接下來的道路通暢,很快就到了顧雙儀家小區的門口,等車子停穩,顧雙儀就笑著同祁承淮道謝:“多謝祁醫生送我回來,你慢走。”

祁承淮點了點頭,猶豫片刻,終是回頭對開了門已經伸出一隻腳去的顧雙儀道:“雙儀,我明天再去問問那位家屬,若是他願意,就向你請個會診怎麼樣?”

顧雙儀愣了愣,但又飛快的回神推辭道:“祁醫生還是請我們主任的好,急性期行針刺實在還是有風險,主任的經驗豐富,讓他看看再決定總比我去強。”

祁承淮見她謹慎,想想也是,便點頭道:“剛才我的話你彆介意,我就是……”

“我知道的,沒什麼。”顧雙儀笑了笑,有些靦腆的應了聲,“你也彆放在心上,不知者不怪嘛。”

她下了車,關上車門後站在路邊笑著衝他揮揮手,祁承淮也笑笑,然後發動車子,心裡卻有些內疚的歎了口氣。

他從車外後視鏡看去,看見她已經轉身到小區門口的路邊水果攤去了,低著頭,拿起的似是個蘋果。

作者有話要說:  中西醫之爭由來已久,不好說誰對誰錯,因為每個人的話都是聽起來很對的樣子啊-_-||

但是我老師有個觀點,叫未來最好的醫生一定是中西醫都精通的。

可能因為地域關係,在我這邊很多老專家都會很願意開中藥,不知道有沒有人還記得我的舊文《我不知會遇見你》裡顏舒桐和周自南真正第一次接觸時的那個案例,恐女症患者使用的那個方子,其實是一位西醫老專家來的。

後來我去年見習,七月份的時候在針灸康複科輪訓,科裡以為主任收了一個徒弟,敬了拜師茶的那種,那個師姐是我們當地省醫的一位外科醫生,來學習的時候恰好是我在給病人做麥粒灸,她就在一旁real認真的看,看得我都快慌了T_T

所以其實,對於病人來講,不管用什麼方法,能治好病就是好方法,作為醫生,應該也需要有這種想法吧,中醫也好西醫也罷,能治好病的方法就應該保留並且互相學習,是吧?

嗯,明天會晚一點更,因為明晚要上兩三節上周沒上的眼科學⊙▽⊙

☆、第十二章

第二天邱主任果真去了一趟神內,回來後又去了顧雙儀的診室,將正在給病人紮針的她叫了出來。

“神內那邊有個腦出血急性期的病人,想做針刺,你怎麼看?”邱主任看著她,神情有些嚴肅。

顧雙儀眼皮一跳,不去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您怎麼來問我,我能懂多少?”

邱主任不錯眼的看著她道:“祁承淮跟我說他昨天向你提起過,原本是想讓你去看看,是你說讓他請我的?”

“是。”顧雙儀目光微閃,“我從來沒處理過急性期的病人,而且……”

邱主任眉頭挑了挑,“真心話?”

顧雙儀一哽,“……怎麼不是真心話,您以為我是在鬨脾氣?”

“彆人不知道你,難道我還不清楚麼,從小你就是這樣,不滿也隻會麵上笑笑,私底下不知道罵了多少。”邱主任橫了她一眼,食指向下戳著空氣,仿佛那是她的腦殼。

顧雙儀哼了一聲,“您也太小瞧我了,我再不高興也不至於拿這種事來堵他,要不是知道自己斤兩我怎麼不接,好歹還有十幾塊會診費呢。”

邱主任聽了她的話,麵色一下就和顏悅色起來,“我上去看過患者了,剛做完MRI,又和她家屬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保守治療,等急性期過了再說。”

顧雙儀一聽他說去看過患者了,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也不覺得驚訝,哦了一聲就問:“那到時候是讓人上去給她紮針還是她自己下來?”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這個倒沒說,不過……”邱主任又看了她一眼,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祁承淮點名要你上去和他商量。”

顧雙儀一怔,愣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哎?為什麼?”

邱主任心裡歎了口氣,暗道這個侄女兒大概是沒法子留得長久了,嘴上卻含糊其辭道:“這我哪清楚,你抽空去就是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他就立馬轉身走了,顧雙儀看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心想也許他是真的有急事,又埋怨祁承淮不乾脆讓主任訂方案,讓她上去算怎麼回事。

縱使顧雙儀心裡不情願,但事情已經交到了她的手上,總要儘心儘力的去完成,要不然對誰都無法交代。

於是隻好回辦公室打電話找祁承淮約時間,“祁醫生,你看我過兩天值班再上去行不行?”

由於病人及家屬的要求是在急性期之後行針刺治療,所以祁承淮也就答應了她,“那……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顧雙儀愣了愣,然後極認真的道:“如果病人這兩天病情穩定了,請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檢查後條件允許,我會立刻開始給她做治療,儘早介入以爭取更好的療效。”

祁承淮在那頭捏著電話線點了點頭,又想到她看不見,便應了聲好,“好的,麻煩你了。”

顧雙儀放下電話,休息時間也不得空了,查閱了許多文獻,最後打電話給遠在G市母校附屬醫院的大師姐詢問治療方案是否可行。

“就是中風,這樣的病人我們以前見過不知凡幾,再驚險的病例你以前也見過了,現在那麼擔心做什麼?”大師姐說完她的意見後又忍不住笑話她。

顧雙儀嘟囔了一句:“……那不一樣。”

當然是不一樣的,因為那個人是祁承淮,不相信針灸甚至不相信中醫的祁承淮,她憋足了力氣要讓他看見療效,希望能打他的臉打得響響的。

顧雙儀在這頭鬥誌昂揚,那頭的祁承淮也沒有閒著,他同樣查閱大量的文獻資料,以前從沒留意過領域,真的看過了才稍微領略到其中的深奧,儘管他仍舊對玄之又玄的中醫理論心存疑慮。

又過了兩天,顧雙儀迎來了她又一個值班日,早交班之後她處理了病房的一切事物,正要動身去神內,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的來電。

“喂?你好,請問哪位?”顧雙儀覺得奇怪,可是又不能不接,因為很可能是某位患者或患者的家屬打來的。

然而那頭的聲音卻是她熟悉的,“雙儀,我是祁承淮。”

“祁醫生?”顧雙儀愣了愣,她不記得自己給過他電話號碼,“你有我電話啊,怎麼不打辦公室的?”

祁承淮嗯了一聲,“我現在有個介入手術要做,要十點半之後才在辦公室,所以打電話給你說一聲,免得你久等。”

顧雙儀忙應了一聲好,他頓了頓,又解釋了一句:“院內通訊聯絡本上有你的電話。”

顧雙儀又愣了愣,目光下意識的落到辦公桌上的籃子裡,一本小小的綠色封皮的聯絡本就在計算器的旁邊。

既然祁承淮有手術,那她隻好再等等,於是便又將要上交的病曆裡自己不多的那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