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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已經來過了,出來接個同事而已,沒必要重新預約吧?”

獄警氣呼呼地打了個電話,過會兒才不情願地說:“……進去吧。”

天已經黑了,放風的院子裡空空蕩蕩,夜晚的監區比白天更安靜些,高樓是辦公室,遠處的幾幢矮樓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燈光整整齊齊全部開著。

談寧問老安:“服刑人員睡覺也不關燈?”

老安點了點頭,“監獄中有兩種燈,晚上會關掉大燈,讓服刑人員隻能上床睡覺。但為了確保民警巡夜時能夠隨時看見監舍裡的情況,還有服刑人員的人身安全,一般會開著小燈。”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兒應該還在排排坐看新聞。”

談寧瞥了他一眼:“流程挺熟啊,蹲過牢子?”

老安不高興地咳了聲,“怎麼說話呢!安哥我以前在監獄上過班,這鬼地方十天才能回次家,這不是為了追你嫂子才托人調出來的嘛。”

他嘟噥道:“要不是監區主任看我麵子,你以為靠自己能進來?”

談寧鼓了鼓腮,表示無言以對。

兩人穿過廣場,走進辦公樓,找到了負責甄金那個監區的獄警,以及最後為甄金做檢查的醫生。

獄警還很年輕,坐在主任辦公室的沙發上,小%e8%85%bf不住發抖。

服刑人員通常吃好喝好生活規律,這一片關的也不是有期徒刑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很少遇到死在獄中的情況。

相對來說,醫生要年長許多,他朝獄警望了一眼,拍了拍對方的膝蓋,誠懇地看向談寧和老安。

“我當獄醫十五年了,你們可以相信我……甄金的死因是心源性的,我猜測他可能本來心臟就有些問題,又到了這個年紀,或許遇到某些刺激,這才引發了猝死。”

談寧微微偏頭:“可以確定嗎?”

獄醫長長吐了口氣,“我不敢說百分百確定,不過我建議他家人對其進行醫療鑒定,也就是解剖……他家人似乎不大樂意。”

談寧和老安對視一眼,如果不能做死因鑒定,有些真相或許就無法水落石出。

不過家屬不願解剖也實屬常態,畢竟華國根深蒂固的思想——人死為大,還要開膛破肚,走得太不體麵了。

醫生這裡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了,主任說:“老安你們繼續問,我和醫生出去抽根煙。”

辦公室裡就剩下三個人,老安將視線轉向獄警,正色道:“你仔細回想一下,這幾天甄金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

獄警被他難得的正經嚇了一跳,頭搖得像撥浪鼓:“……安哥,天地良心,真的沒有啊。”

談寧嘗試將語氣放溫柔,輕聲問:“我們不急,你再仔細想想,時間更遠一點的,隻要有蹊蹺,也可以算上。”

獄警愣生生地張著嘴想了一會,“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得是中秋節那會了,我們監區也搞活動,讓大家闔家團聚嘛,甄金他家人也來了……嗯,對,是他兒子,帶了一大包東西。其他服刑人員和家屬見完麵,都開開心心,就甄金回來後愁眉苦臉神情沮喪,我看他吃午飯的時候,還差點和一個桌的打了起來!”

老安皺眉問:“有錄音嗎?”

獄警搖了搖頭,“又不是重刑犯……就在會見室見麵的,我和我同事守門來著,不過我們一般不愛聽他們聊天,左不過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缺不缺錢……”

談寧凝眸,“甄金留在監獄的東西,我們可以看一眼嗎?”

獄警向回到辦公室的主任看了眼,主任點點頭,獄警走出辦公室,片刻後端了個臉盆回來。

“他兒子沒帶走的就剩這些了。”

談寧和老安檢查一番——臉盆裡隻有一些零碎生活物品,牙刷牙膏、衛生紙、毛巾、香煙、榨菜絲火%e8%85%bf腸,幾本政治類書籍,以及一支被改造過的安全中性筆。

沒有任何異常。

談寧將臉盆還給獄警,心頭往下一沉。

主任在對麵的扶手椅上翹起二郎%e8%85%bf:“怎麼樣,安哥,兄弟讓你問了這麼久,夠意思了吧?”

老安笑了一下,“可以可以,非常感謝,打擾您了……”

“主任。”談寧打斷老安,朝主任擠出一個笑臉,“既然已經麻煩您了,不如麻煩到底……我們能不能見一見和甄金一個監室的服刑人員?”

主任怪裡怪氣地笑了笑,“老安,你帶來的這個小姑娘,還挺把這兒當自己單位的嘛。”

老安“嗐”了一聲,“檢察院的新人,不懂事……”

不過他話鋒一轉,“您大概不知道……現在小姑娘厲害著呢,前途不可限量,就這大半年功夫,送了幾個大老板進去來著?”

談寧配合他演戲,一根一根地掰手指:“我想想啊,七星、點星、萬寧廣場、靜陽縣水產養殖場……”

主任長長地“哦——”了一聲。

在體製裡待久了,拜高踩低是本能,尤其是對頗有前途的年輕後生,自然高看一眼,不會隨便得罪對方。

“行吧,看小姑娘麵善,我就幫你們一次,反正也是為了公事,辦案子嘛。”主任朝獄警揚了下下巴,“做個登記,帶他們去會客室吧。”

談寧和老安在會客室裡坐了片刻,身後鐵鏈咣當作響,門一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司徒鴻才笑了聲:“喲,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兩個曾經的員工啊!”

他宛如在自家客廳般愜意地坐下,“這麼大晚上的,都不讓老板我安生看個新聞聯播。”

老安看見司徒鴻才,立刻想起上次被他和龐開誠綁在洗手間水槽下挨打——司徒鴻才涼涼地站在一邊,指揮幾個保鏢痛下狠手,那時此人臉上的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的涼薄和討厭。

老安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來:“司徒鴻才!”

“怎麼?”司徒鴻才十指交叉,“連個總都不喊了?”

老安攥緊了拳頭。

司徒鴻才故作驚訝,“哎呦!這兒可是監獄,鞏警官啊,你旁邊還站在一位檢察院的領導呢,可不能出手打人啊!”

“犯不著跟他計較,”談寧虛攔了一把老安,“讓我來說。”

司徒鴻才點頭:“小談寧,我真的很看好你,就怪柴莉莉眼光不行,當年TobeRose要是我來抓,一定捧你當C位。”

談寧沒理他,專業地問:“甄金跟你住一間?就你們兩個人?”

司徒鴻才銜著含混的笑,點了個頭。

談寧:“甄金死前有什麼異常嗎?尤其是在中秋節見過家人之後?”

司徒鴻才說:“不知道,沒注意。”

談寧眯起眸光:“心源性猝死,一般得有個刺激源,你確定什麼都沒發現嗎?如果你可以給我們提供幫助,我會向有關單位幫你申請減刑。”

司徒鴻才垂著眸子,不為所動。

看來從他嘴裡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談寧深吸口氣,企圖詐他:“司徒總,他寫舉報材料了吧?”

司徒鴻才聽見那三個字,先是一驚,然後笑意更深了點。

“談小姐,你真是個聰明人啊!隻不過呢,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跟你們多說一句了,表現好減刑,可我不配合,你們也沒有加刑的權力吧?”

老安一拳捶在桌上:“……你!”

司徒鴻才挑挑眉頭,好整以暇地向後一靠。

談寧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和門口的獄警說:“帶他回去吧。”

從監區出來,老安帶著滿腔怒火鑽進警車。

談寧坐上副駕駛,係好安全帶。

“走吧。”她很淡定地說,“晚上這邊不好打車,麻煩安哥送我到地鐵站。”

老安一邊點火一邊問:“你怎麼知道甄金寫舉報材料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談寧說:“有安全筆,但是沒有紙。”

老安調轉方向盤,“所以舉報材料失蹤了,你一點都不急?”

“急有什麼用?要銷毀早就銷毀了。”談寧手指搭在膝蓋上,徐徐敲著,“司徒鴻才今天這個表現,連減刑都不要,反倒讓我確定了,甄金的死肯定和他有關係。”

“啊?”老安恨不得立刻回去,“那咱還不去審他?”

“安哥,你也是警察,審人要講事實擺證據,他人都在號子裡了,咱們還是慢慢來吧。”談寧手往前一指,對著前麵的地鐵站說,“把我丟在那個口就行。”

她嘴上這麼說,回到家就打開小房間,在白板上刷刷寫下幾筆——

甄金死了,又一條線索斷了,司徒鴻才身上的疑點越來越重,發散一下思維,甄金的兒子指不定也有問題。

談寧盤%e8%85%bf坐在白板對麵的地上,盯著最上方“談同光”三個字,均勻緩慢地吐氣吸氣。

新賬舊賬一起算,她要看準時機,要抓就抓個大的!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著,周一一到,談寧上政治部戴寬那裡去報道。

“回來啦?”戴寬看見她,%e4%ba%b2切地笑了笑,“在靜陽縣怎麼樣?”

“挺好的。”談寧捧起戴主任遞過來的茶杯,“很有意義。”

戴寬哈哈笑,“陶主任給我打電話了,聽說你辦了好幾件大事啊!”

談寧笑笑:“陶主任謬讚。”

“行,回來就好,還回第五檢察部吧,”戴寬大手一揮,“你們楊主任可沒少跟我抱怨,少你一個人,整個部門就像少了主心骨似的……小劉雖然是男生,辦事磨磨唧唧,文書寫得也不行,楊主任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給盼回來了!”

談寧趕緊低頭,“那都是楊主任信任我,平時點撥得多。”

她從戴寬辦公室出來,給張欣路文惠帶了點甜兒奶奶做的竹編小玩意,約好改天三人一塊約飯,才走進第五檢察部的辦公室。

彭圓圓看見她差點哭出來,“寧姐!我%e4%ba%b2愛的寧姐!我好想你啊!”

坐在斜對麵的小劉對著電腦翻了個白眼。

談寧隻是淡聲笑笑,彭圓圓拉著她去走廊茶水間。

“你不在的時候,劉哥沒少使喚我!”彭圓圓委屈地撅嘴,“以前咱倆搭檔,從來沒加過沒意義的班,小劉乾活效率低,成天磨洋工不說,一個簡單的建議書就能寫一整天,還動不動就在單位留宿睡行軍床,搞得全院人都以為他有多辛苦似的!”

談寧安慰地握了握彭圓圓的爪子。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穿書後,體製內還是娛樂圈,這種茶裡茶氣但能力平平的同事都不算罕見。

彭圓圓低聲說:“他還在背後說你壞話,我聽過一次,他和副檢察長的助理抱怨,說你心思都不在咱們院裡,臟活苦活累活都丟給他……呸!男人也這麼小心眼!”

平心而論,談寧這一年錄節目跑專案下基層,很多工作都被丟到小劉手上。

小劉有幾分埋怨,實屬正常。

你說他真有什麼壞心眼子吧,倒也沒有,隻是單純想在領導和同事麵前搏個好名聲罷了。

不過領導又不是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