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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

司徒鴻才被喬聿白看了這麼半天,終於主動開口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說的話,你都會轉告她,對嗎?”

喬聿白不置可否。

司徒鴻才沉默良久,談寧很想知道他那稀疏發頂之下正在衡量些什麼。

“……我不見律師了。”他忽然張口,“不就是判個十年八年麼,集資詐騙和襲警,我都認。”

審訊室裡,談寧沒動,雙目灼灼地盯著忽然變卦的司徒鴻才,隻有小警察不明所以,爆發出一疊聲的歡呼。

“這人也沒那麼難纏嘛!”他興高采烈地鼓起掌,“喬老師果然厲害!”

被稱讚的喬聿白卻眯起眸子,平靜而冷淡地問:“想好了?”

司徒鴻才冷笑一聲:“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爽快認罪?節省大家的時間。”

他轉過臉,麵向牆壁上的玻璃窗,麵無表情,“不過既然我認了罪,從現在開始,我將一句話都不會說……談寧這麼想知道她父%e4%ba%b2的事,那就讓她來求我!”

*

談寧當然不會求司徒鴻才,談同光已經死了十年了,他不說,她還就不信自己查不出點蛛絲馬跡來!

走出看守所審訊室,她第一時間撥通了專項組技術小哥的電話。

“小邵,我是談寧。”談寧坐上喬聿白的副駕駛,抓著安全帶係好,“你們還在點星頂樓的辦公室嗎?”

小邵說是,“文件太多了,領導專門交代過,我可不敢懈怠,對了,你們檢察院也派痕跡中心的專家來協助啦。”

“上麵這麼重視啊……”談寧感歎一句,然後沉著嗓子問,“談同光這個名字,在司徒鴻才那裡有發現嗎?”

小邵頓了一下:“電子還是紙質?”

談寧說:“所有。”

小邵:“東西很多,寧姐你稍等一下哈。”

過了十幾分鐘,談寧才聽見小邵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寧姐,還真沒什麼相乾的……我把查過的資料都翻了個遍,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司徒鴻才櫃子裡有你們TobeRose全體成員的履曆表,你的那張上,自然有這個名字……而且還是你自己填的。”

談寧咬了下%e5%94%87。

她要找的東西,已經被那個老狐狸忙不迭處理掉了嗎?

掛了電話,談寧對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陷入沉思。

傍晚的天空是一種漸變的霞色,落日澄黃渾圓,幾隻翠鳥啁啾不停,從枝頭一躍飛起。

喬聿白停在左轉路口,等紅燈的隊伍很長,轉向燈的噠噠聲中,他清潤的聲線響起——

“上次載你去墓園,就是見你父%e4%ba%b2吧?”

談寧輕輕“嗯”了一聲。

“……我父%e4%ba%b2跟彆人合夥做生意,十年前廠裡經營出了問題,欠了很多債務,那些收高利貸的找上門來,父%e4%ba%b2為了和他們一筆勾銷,當著我和母%e4%ba%b2的麵跳樓自殺。”她徐徐歎了口氣,“其實具體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像是……大腦刻意地不想麵對那個場景,再加上我母%e4%ba%b2對此很多埋怨,我同母%e4%ba%b2的關係也漸漸淡了。”

關於談同光的回憶,除了方初南以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彆人談起。

談寧秀氣的眉毛忽然蹙起。

……方初南。

對啊,方初南,她怎麼就忘了這個最熟悉父%e4%ba%b2的人?

她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方初南的號碼。

眼下正是做晚飯的時候,方初南過了一會才接電話,“寧寧啊,媽剛剛在廚房……”

“媽。”她直接打斷,開門見山道,“你還記得當年爸爸當時的合夥人叫什麼名字嗎?”

方初南不情願地“哎呦”了一聲,“你這孩子,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提這個乾什麼,老陳在家呢!”

她壓低了聲音說話:“你爸那人嘴皮子不行,乾事神神秘秘的,還識人不清!跟那種壞心眼子的人合夥做生意,反正我看不懂,也懶得管。”

遇到這麼不靠譜的母%e4%ba%b2,談寧隻能長歎口氣:“媽,當年爸的廠子就是被那個合夥人害慘了,要不然爸也不會跳樓自殺,咱倆後麵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我現在查的案子正好有相關線索,說不定能找到那個合夥人,您再仔細想想,好嗎?”

方初南無奈地歎了口氣:“真不是媽不想管,你媽這腦子一直不如你和你爸好使,人老了,又越發不中用了……唉,我想想啊,我也就跟他見過一麵,隻知道這個人後來出國了,叫什麼名字來著……嗯……”

談寧捏了捏山根,“他的名字是四個字嗎?”她緊接著提示,“司徒鴻才,有印象嗎?”

“司徒……鴻才?”方初南頓了一下,“不是,不是……這個司徒不是你前公司的老板嗎?我記得,太像瓊瑤小說裡的人物了,而那個合夥人的名字就很普通,見了一眼就會忘的那種……”

談寧若有所思,難道司徒鴻才換了名字?

她“嗯”了一聲,“我待會把司徒鴻才的照片發給您,麻煩您再辨認下好嗎?”

“好呀,你這孩子,跟媽媽說話還這麼客氣!”方初南拉長了尾音,“上次讓你見的那個白羽集團的王副經理啊,他降職啦……”

談寧麵無表情:“同事讓我去開會,先掛了。”

然後她就在方初南一連串“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的抱怨聲中摁斷了通話。

喬聿白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宛如隨口一問:“那個王副經理……是相%e4%ba%b2?”

談寧“嗯”了一聲,低頭把司徒鴻才的照片發給方初南,又找技術哥小邵要了份最詳細的司徒鴻才簡曆和檔案明細。

喬聿白看她在忙,淡淡“哦”了句。

結果談寧卻說:“王副經理就在白羽集團下屬子公司供職,聽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副經理了,這個事,有喬老師的手筆?”

喬聿白揚了下眉梢:“都知道了?”

談寧劈裡啪啦地打字,頭都沒抬:“聿白,白羽集團,司徒鴻才說你是喬北華的兒子,喬北華是白羽集團的現任董事長,而您的母%e4%ba%b2應該姓白,是華東法律援助基金會的理事長,也是前S城法院院長……這麼多線索擺在麵前,我要是還猜不出來,那就彆乾法檢這行了。”

喬聿白從聽見那段話的頭兩個字開始,%e5%94%87角便徐徐勾起。

等到談寧說完,赤金夕陽照亮他半邊臉,笑得很燦爛,“談老師這麼聰明,下次見麵就不用我費勁介紹了。”

“見麵?”談寧抬起頭,怔了一下,“我為什麼要……”

“你的手機響了。”喬聿白不動聲色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兩聲。”

眼前的信息更重要,談寧迅速垂下眸子。

第一條語音來自方初南,她看過司徒鴻才的照片,很確定:“這個司徒雖然禿,但是長得文質彬彬的,你爸當年那個合夥人又黑又矮,跟個猴子似的,肯定不是一個人!”

談寧回了句“知道了”,去看另一條消息。

小邵發來了司徒鴻才的履曆,上麵顯示——他是S城本地人,初中畢業後一直倒騰各種小生意,有賺錢的,也有全賠光的,中間有幾年隻能去國外找機會,直到五六年前才回華國長期定居,後來成立點星,攪起內娛一灘渾水。

談寧眯起雙眼,燦燦說得沒錯,談同光出事前後幾年,司徒鴻才人都不在華國,不可能是改頭換麵的合夥人。

她深吸口氣,朝身後座椅靠背重重一倒,一雙眼被前車車尾的紅燈照著,瀲灩裡夾了些許無奈。

前方進入堵車路段,好幾分鐘才能往前挪一米,喬聿白見她麵色不虞,知道是沒什麼線索,便抬手旋開車載廣播。

一段悠長溫柔的音樂飄出來,歌喉婉轉,是蘇藍的聲音。⊙思⊙兔⊙在⊙線⊙閱⊙讀⊙

電台主播也不會放過“點星學”這個熱點,正好給蘇藍的新作品帶來一波新熱度。

談寧聽著歌,心頭鬆快不少,認真眨了下眼,“謝謝喬老師,這是我朋友的歌。”

喬聿白眼尾一瞥,掃見她%e5%94%87角的笑容,忽然說了句:“那我們,也是朋友嗎?”

路虎已經駛進了幸福裡小區,梧桐葉碩大的葉影打在玻璃前窗上,談寧怔了一下。

“當然算啊。”她輕聲回答。

進入地下車庫,喬聿白頷首:“既然是朋友,就彆叫老師了,太生疏。”

“……好。”空氣變得緩慢濃稠,談寧看向他的眼神卻很坦然,“那我該怎麼稱呼?”

“剛才你念我名字的後兩個字,就很好聽。”喬聿白沉穩地將車泊在車位上,淡淡張口,聲音裡有一種很清爽的笑意,“聿白。”

*

第二天,談寧照舊回檢察院上班,吃過早飯,往電腦前一坐,係統裡又靜靜躺了五六個剛分來的案子。

第五檢察部的任務很多,每人手上同時處理好幾樁是常態。

不過這些和她以前在法院一年五六百件案子的高強度比起來,工作量已經輕了很多,再加上點星影視詐騙案這邊,作為主犯的司徒鴻才已經認罪,龐開誠想負隅頑抗也撐不了多久,她有意給自己換換腦子,從彆的案子那裡尋找思路,便開始認真看新來案子的卷宗。

楊主任下午要去法院出庭支持公訴,是一個盜竊案,談寧因為錄節目請假和專項組的工作,部裡很多出庭的任務都交到了另一位檢察官助理小劉的手上。

雖然小劉也有意在楊主任麵前表現自己,對此並沒有什麼怨言,但是大家乾多乾少都拿一樣的工資,談寧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在岸上工作,個人能力很重要,人際關係也是門顯學。

上午她給同事們買了咖啡,吃完午飯又叫了果切外賣,還給大家分發導演隨手塞給她的香蕉TV會員月卡,把所有人哄得開開心心。就連辦公室最人精的大姐看見她,都笑眯眯地拉著她的手說:“小談寧真是個暖心的孩子!”

下午一點的辦公室一片安靜,同事們都都躺在折疊床上陷入午覺,談寧拿起筆記本電腦,輕手輕腳找了個空會議室,決定中午加個班,把這個盜竊案吃透。

兩點半上班時間一到,她換好製服,拿著寫好的材料去找楊主任。

小辦公室裡,楊主任卻神色嚴峻,皺著眉頭在打電話。

領導電話可不能隨便聽,談寧正準備把門帶上,楊主任卻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留下來。

談寧關上門,安靜地靠牆站著。

楊主任說了兩句“好好”“知道了”“我來跟她說”,隨後放下電話,伸手捏了捏眉心,長歎口氣。

談寧有心理準備,“主任您說吧,又是點星的案子嗎?”

楊主任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司徒鴻才是認罪了,但是他的律師卻不依不饒,你當時抓他倆時掏槍了?你哪兒來的槍?”

談寧淡聲:“節目組用作道具的塑料槍,我可沒說那是真槍啊,是他倆自己這麼認為的。”

楊主任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