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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整個床鋪顯得鬆鬆軟軟的,分外舒適。

董兵兵也沒管鋪蓋上的灰土,她隨意拍了幾下,便仰麵躺了上去,心中仍然十分躁惱不安。

一個人之前因為某種關係對你極好,但當那種依賴的關係不複存在時,便又像是變了副麵孔似的。而如今所發生的一切,無論是變了態度的董老太太,還是突然冒出的督軍%e4%ba%b2爹,亦或是藏著她身世秘密的蔣姨娘,她都接受不了,隻能暫時先逃避起來。

陽光刺眼,董兵兵起身想去將窗簾拉上,卻見下頭站了幾個穿著黑衣戴著黑帽的男子,顯然是奉陳督軍的命令來特意看顧保護她的。

窗簾嘩啦一聲被拉合了起來,整個房間頓時變得昏暗無光,董兵兵重又撲在了床上,心中浮躁又起,實在是難以釋懷。

意難平的何止是董兵兵,仍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董老太太哽哽咽咽,恨不得就此哭瞎了自己的眼睛。

她一直將董兵兵當成是兒子董平才留下的唯一一根獨苗苗對待,長久以來千般疼萬般寵,可現在才知道原來都是假的,那不過就是個野種,而她的兒子什麼都沒給她留下。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我可憐的平才……”臉上傷疤還未好的董老太太默默地流著淚,帶著鹽分的淚珠透過紗布一接觸到未愈合的傷口立刻引起了陣陣刺痛,可她卻恍如未覺。

這場景可把老趙心疼壞了,他趕忙從懷裡掏出了一方素帕,急切而又輕柔地不停擦拭著董老太太通紅的眼眶。

“不要哭了。”老趙雙手捧著老太太的臉頰,望著她的眼裡滿是憐惜,“回頭傷口該好不了了。”

董老太太宛若未聞地回望過去,眼神呆滯:“你說我現在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兒子沒了,家也沒了,什麼都沒了,我到底還活著乾什麼!”董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掙紮著想從床上下來,也不知是要去乾什麼傻事。

老趙見狀也顧不得兩人身份有彆,連忙一把抱住她,將她又摟回了床上。

“不要這麼想,千萬不要這麼想。”老趙製住董老太太不停想要掙%e8%84%b1的手腳將她桎梏在自己身前,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靠得這麼近。

“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不要怕。”他低下了頭湊近了對方的耳邊安慰道,聲音帶著莫名的低沉溫柔,讓人心中一驚。

然而埋在他懷裡的董老太太卻隻顧著哭,沒做出半點回應,也不知聽沒聽見。

老趙完全不在意地擁緊了她,雙眼微眯帶著滿足的笑意,他隻要懷裡的人好好的就行了。

與此同時,蔣姨娘卻在房間裡衝著陳督軍大發脾氣,她向來溫婉和煦,還從未有過這般動怒的時候,倒是平添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活潑。

“你做什麼非得今天就去,我才與兵兒見麵,就不能容我慢慢同她說?現在倒好,大家都下不來台,你高興了?”蔣姨娘蹙著眉站在窗前指著陳督軍嗔罵道,“你難道就不能等一等嗎?”

她鼻頭微紅,眼眶溼潤,顯然是哭過有一陣了,模樣瞧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坐在窗戶旁的陳督軍不聲不響滿眼貪婪地看著她,自一個多月前見麵以後她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同他說過話了,也不知是為什麼,於是哪怕此時是在被責怪也覺得饒有意味。

見對方仍舊不言語,好似並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的樣子,蔣姨娘的眼淚又被勾出來了,如今自己身份地位尷尬,又有什麼立場指責對方呢,或許她根本不該被救起,就應該直接死在那場爆炸裡,這樣對兵兒,對任何人都好。

她默默地轉開臉,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如同她的心一樣陡然變得冷清下來,“請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蔣姨娘的表情是鎮定的,心卻是像在流血,她與陳生本是一對戀人,可惜兩人門戶懸殊,他們的戀情在當時並不被父母%e4%ba%b2看好,甚至還執意要拆散,為此,蔣家一家也舉家搬往河南,就為了斷了他們的聯係。可藕斷絲連並不是說說而已,陳生一度追至河南,暗地裡兩人之間也總有來往。

後來為了出人頭地,風光迎娶心上人,陳生趁著戰亂頻發的時勢,奮身投入了軍營,從此以後了無音訊。而她呢,說好了要等他回來,可最後還是沒有做到,大難來得很快,身為獨女的她本該與家族共存亡,可她還是退縮了,甚至為了活下去,不惜做了彆人家的姨太太。因為當時的她已經懷有了身孕,她死沒關係,但孩子卻絕對不能有事,當然私心裡她也始終抱著某一天陳生能回來找她的希冀。

就這樣咬著牙硬是過了十七年,陳生終於出現了,可他們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坐在軟塌上的陳督軍聞言卻並沒有動,眼角餘光中甚至連姿勢也沒有變過,蔣姨娘心中不耐,索性轉身開始朝門外走去,她已經無法忍受與他呆在同一空間裡了。

不過才走了沒幾步,手臂立即就被身後趕上來的人牢牢拽住,對方用力不大,她卻無法掙%e8%84%b1。

蔣姨娘顧忌腹中的胎兒,並不敢有大的動作:“你這是乾什麼,給我放開!”

但陳督軍怎麼可能會放,這一放手指不定兩人之間的誤會溝壑就更深了。

“我不敢等,怕等了就遲了。”

頭頂傳來溫熱的氣息,燙得蔣姨娘一愣,陳督軍趁勢將她圍在了懷裡,他們本就該是一對。

“以前我覺得時間充足,回頭看的時候你總會在那,可最後的結果就是失去你,而如今,我不想因為愚蠢的等待再失去自己的女兒了。”陳督軍將蔣姨娘轉了個身摟在懷裡,望向她的眼神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謝謝你為我生了個女兒,十七年了我竟然一點都沒發現,以後我會好好待你們的,將以往錯過的時間都彌補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嗯?”

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多麼美好的字眼啊,卻一下子就將蔣姨娘砸醒了,她撫了撫肚子,眼神憂鬱不安,真的能好好過嗎?

陳督軍察覺到了蔣姨娘的動作,他不經意地抿了抿%e5%94%87:“這個孩子你想生下來也沒有關係。”

他輕輕碰了碰蔣姨娘光潔的額頭:“董家的老太太也是可憐,如今膝下無兒無女的,今後連摔盆捧靈的人都沒有,這孩子若是生下來,不如送去與老太太做個伴,你說呢,婉婉?”

蔣姨娘聞言抬眉看他,哭得媚紅的眼角有些透出彆樣的意味。

婉婉?這可真是個惡心的稱呼。

作者有話要說:  碗碗,是個……

第63章

臨近傍晚的時候, 倒是有警察來送回證物包袱,董兵兵在那些黑衣人的注視下拿了那些包袱又重新回到了房間。

她坐在床上輕輕翻看著, 好幾個包袱裡大多都是董四夫人一家的衣物和飾品, 而獨屬於董老太太的一些金銀珠寶則單獨存放在一個小證物盒裡。

董兵兵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什麼的都胡亂踢到了床底下,自己則抱著那個不大的證物盒默默地發了一會兒呆。

如今事情已經明了, 所有的秘密也都被放到了台麵上,她不是董家的孩子, 也不是董老太太的孫女, 當成寶貝命根錯愛了這麼久, 奶奶現在一定很生氣吧。

董兵兵眨巴了一下眼睛,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她拿出空間裡董老太太之前交付給她的那根空心銀簪以及用剩下的一大卷錢,繼而放進了手中的證物盒裡,這些東西她沒有資格保存, 必須拿去還給董老太太。

一夜了, 那些奉命保護她的黑衣人始終呆在樓下不曾離去, 弄得整棟樓的租戶都人心惶惶。

他們對著剛下樓的董兵兵迎了上來, 其中一個恭恭敬敬地開口說道:“小姐, 您這是要去哪?我們送您去吧。”▓思▓兔▓在▓線▓閱▓讀▓

懷裡抱著證物盒的董兵兵依舊是昨日那身衣服, 由於晚上並未睡好, 她的臉色看上去難免有些蒼白。

“不用了, 我自己去。”董兵兵擺了擺手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從不屈到接受,她需要時間來調整。

天色尚早,遙遠的邊際還泛著朦朧的青白, 人力車踩著灰黑的水泥磚塊駛過薄霧彌漫的大上海街道,很快來到位於城中心的醫院。

董兵兵抱著盒子站在熟悉的病房門口,她低著頭不斷給自己加油鼓勁,卻仍舊怎麼也不敢敲門進去。

突然,緊閉的房門被人從裡麵打開,董漱雪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不如意。她沒能趕上個好時候,現在正是董老太太心情最糟糕的時候,她一頭撞上了槍口。

董漱雪看見董兵兵也顯得有些驚訝,她倆互相對望著,像啞了似的都說不出話來。

送董漱雪出門的老趙看見了董兵兵,倒是回頭向董老太太說著什麼,但隻聽得裡麵的人傳出來了一聲怒喝:“讓她給我滾出去!我不要見她!”

這句話無疑說的是董兵兵。

帶著一臉抱歉表情的老趙很快就走了出來,說出口的話倒是好聽:“老太太氣性未消,等下我再好好勸勸她,三……兵兵小姐要不還是先回吧,等改日老太太心情好些了再來也不遲啊。”

董兵兵抿了抿嘴角,點點頭表示理解:“那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奶奶。”

她將手裡的盒子遞給老趙,想了想還是揚聲朝病房裡的人喊道:“奶奶,那我改天再來看你,您好好保重身體啊。”

裡麵的人並沒有再說話,回應她的則是一隻摔砸在門口的茶杯。董兵兵記得這個茶杯,這是她特意從家裡帶來給董老太太喝水的,如今卻就這樣被無情地丟在了地上。

房門很快又關上了,情緒複雜失落的董兵兵看向一邊,那裡董漱雪一直沒有離開,尷尬的氣氛開始在兩人之間蔓延。

見對方一直不說話,董兵兵索性先開了口:“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低著頭的董漱雪顯然沒有想到董兵兵會說這個,她抬起頭,表情有些驚訝:“已經好多了,打算今天就出院的。”

“那就好。”董兵兵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叮囑道,“回家記得好好休息,你母%e4%ba%b2和姐姐的事與你無關,就不要再去想了,顧好自己就行,但凡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能幫的我儘量幫。”

之前聽董老太太敘述了一遍她不在期間發生的事,那一切就都分明了,董漱雪並沒有摻和進董四夫人一家所做下的惡事裡,甚至還屢次做出保護老太太的舉動,這份心意值得好好償還。

“嗯……”董漱雪並沒有拒絕董兵兵的好意,儘管她可能並不會用到,“也不知我娘她們去哪了,奶奶不許她們回來,我……我應該可能會出去跟她們一起過。”

不管怎麼樣,董四夫人她們也是董漱雪最%e4%ba%b2的家人,她割舍不下也是情理之中,這一點董兵兵表示理解。

“你想好了就行,隻是以後的生活可能會辛苦一些,你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