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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盒子上,她趕緊裝作整理東西,將那些敞口的分裝瓷具都用蓋子蓋起來。裡麵濕漉漉的粉體上酒精還沒有揮發掉,很容易被看出不妥。

“口紅啊。”董漱雪有些咋%e8%88%8c,語氣裡滿是羨慕,“奶奶對你真好。”

像口紅這種國外流進來的化妝品都貴得很,而董兵兵瞧著身無分文的,想來也應該是董老太太給她買的這個。

“我記得口紅應該是那種管狀的,可以旋轉。”董漱雪手中轉來轉去比劃著,“但三姐你的怎麼是這樣的?你把它拆了嗎?”

“嗯……斷了。”董兵兵不願多談,努力想辦法轉移話題,“你想試試嗎?”

看著董漱雪一臉的躍躍欲試,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好了,快坐在椅子上,張開嘴,不要講話。”

董兵兵接過董漱雪手裡的口紅分裝,用指腹沾取了一點膏體塗抹在她的嘴%e5%94%87中央,又輕輕拍開。董漱雪嘴%e5%94%87微厚,畫咬%e5%94%87是最適合不過的。

兩人專心致誌地抹著口紅,明明是一副姐妹情深的畫麵,然而看在董四夫人眼裡,卻並不是那麼美好。

房門大開著,裡麵的人做著什麼事站在外頭的董四夫人一目了然。

“董漱雪,出來。”在公共場合,董四夫人語氣還算得上客氣,沒有之前那麼嚴厲。

聽母%e4%ba%b2發了話,董漱雪隻能站起身走過去,但卻滿臉的不高興。三姐給塗的口紅還沒來得及照鏡子看,更何況她心裡還生著她娘的氣呢。

眼見董漱雪被董四夫人叫走,董兵兵鬆了一口氣。她轉身收拾好東西,又撿了方帕子擦手指,心中打定主意今後要小心行事,不能像再今天這樣差點暴露空間。

董四夫人在董漱雪出來後,並未急著帶其離開,反而直接站在董兵兵房門前低聲訓斥道:“看把你臭美成什麼樣了,嘴巴塗成這樣,你是想給誰看啊,丟不丟人。”

罵完,她展開手中的帕子直接按到女兒的嘴上,胡亂擦拭,她使的手勁很大,董漱雪嘴部周圍的皮膚很快就通紅成一片。

“娘你乾什麼!”董漱雪皺著臉奮力從她娘手底下掙%e8%84%b1開,表情羞憤難當。

董兵兵早就在董四夫人出聲斥責時就回身觀望,見董四夫人動手,她趕緊走上前去想阻攔,但母女倆很快就分開了。

董四夫人收回手,重又恢複了淡漠的神色。

她看著董兵兵,口%e5%90%bb客氣疏離:“兵兵啊,我們漱雪還小,人也單純,分不清楚好壞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不勞煩你教給她了。”

在董四夫人眼裡,或者說大多數有著封建思想的女性心中,化妝這種事情是十分丟人且上不了台麵的。隻有樓裡那些□□名伶才會追捧,她們以此為手段來勾引人心,簡直為人所不齒。

潛意識裡,她已經認同了董漱雨的話,把董兵兵當成會教壞自己女兒的不正經女孩。

聽了董四夫人的一番說道,董兵兵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她認為化妝是在視覺上對彆人最起碼的尊重,怎麼在董四夫人嘴中竟成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拿昨晚的舞會來說,參加的女客基本都化妝了吧,她董四夫人難道就敢說自己沒有擦過粉,抹過香?不過妝淺妝濃的區彆罷了,還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當然內心的揶揄董兵兵肯定不會說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正等著董四夫人教訓完走人,然而等著等著,對方的話卻越說越離譜了。

項鏈?她沒拿啊。

董兵兵看向董漱雪,然而對方急著捂她娘的嘴,根本不好意思與董兵兵對視。

“您可能誤會了,我……”董兵兵開口解釋道。

“老四家的!”突然一聲暴喝,董老太太怒氣衝衝地從拐角處出來,身後跟著的趙蘭都來不及攙扶。

其實就是一場誤會,隻要有機會攤開來說清楚就好了,但看在董老太太眼裡卻要嚴重得多。

她本是想來找孫女談談心交交底的,卻發現老四家的也在,索性就在拐角處等了一會,可她卻聽到了什麼?說她家兵兵帶壞妹妹,汙蔑兵兵騙項鏈,還真是什麼臟水都敢往她孫女身上潑啊!

光她看到的就這麼囂張了,那她看不到的地方呢,她可憐的%e4%ba%b2孫女受了多少排擠?吃了多少委屈?隻怕被人冤枉了也不敢說出來吧。難怪兵兵突然說要出國,定是被賤人欺負得狠了。

“你剛剛在胡說什麼,啊?你再說來我聽聽啊!”董老太太急吼吼地護在董兵兵身前,氣勢逼人,事關孫女的品行名聲,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抹黑。

“娘,不是我針對兵兵啊。”董四夫人硬扛著董老太太的威壓,她還想據理力爭,“是她真的拿了,漱雪%e4%ba%b2口跟我說的,哪裡會錯。”

董老太太問道:“兵兵,你拿了嗎?”

她沒有轉身,似一座大山矗立在那,好像無論董兵兵說的答案是什麼,她都會護著她一樣。

“沒有。”董兵兵搖搖頭,她確實沒有拿,心中坦然的很。

而另一邊的董漱雪被雙方對峙的場景嚇得有呆愣,她當時隻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謊,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低著頭不停地扯著董四夫人的袖子:“娘,我們走吧。”

但目前的狀況已經不是一方撤退就能解決得了的,更何況董老太太和董四夫人都認為自己有理,非要爭個對錯。

眼看著兩人越吵越凶,事態越發嚴重了起來,董漱雪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隻能抽抽噎噎地承認了項鏈在自己身上,彆的都是自己在說謊。她心中忐忑不安,一頓打肯定是逃不掉了。

看著麵如死灰的董四夫人的臉,老太太神氣極了,她就說她家孫女是被冤枉的,果然如此。

這場婆媳口水戰不僅證明了董兵兵的清白,同時也讓董老太太借機重新拿回了管家權,她責令董四夫人在一個禮拜內將賬冊和餘金整理好轉交給她。

聞言董四夫人的臉更慘白了,那些錢大多被她挪用了,如今離兌換債券還有段時間,她哪裡能拿出來。

至此,董四夫人在老太太心裡徹底信用破產。

“兵兵啊,你以後被彆人欺負了一定要跟奶奶說啊,千萬不要憋在心裡知道嗎,奶奶會給你討公道的。”董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勸著董兵兵,語氣裡滿是愧疚。之前都是她太過自負,連孩子被人欺負了她都沒看出來,都怪她。

見董兵兵一直盯著董漱雪被董四夫人拎著耳朵走遠了的背影看,董老太太又語氣鄙夷地勸誡道:“兵兵,以後離那幾個小的遠一點,同她們娘一樣,都不是什麼好人。”

董兵兵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見孫女點頭,看樣子像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老太太喜上眉梢,她最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小時候跟外婆家的姐姐妹妹三個人一起玩,然後那個小妹妹自己不小心坐在了煤爐上,蹭了一%e5%b1%81%e8%82%a1灰,晚上壓馬路的時候被舅媽看到了,舅媽就問我是不是欺負妹妹了,我一臉的懵逼啊,那個時候還嘴笨不會說話,還好最後姐姐幫我解釋了…

所以有些家長就是比較護犢吧,比如董四夫人,比如董老太太。

第23章

董兵兵遇見一筒是在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那天正下著大雨,整個上海都籠罩在一片冰涼的雨霧中。

英租界大使館門口

董兵兵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撐著傘走進細雨中,內心頗有些沮喪失落。

根據剛剛所谘詢到的信息,出國所需要準備的材料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則是簽證和護照。然而簽證需要一位有一定地位的知名人士簽名擔保後才可以辦理,而護照則必須用到本人的身份證明。

可惜無論是擔保人還是身份證明,她董兵兵都沒有,所以一切還得從長計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電車叮當而過,濺起了一大片水花,路上寥寥無幾的行人們紛紛避讓,雨下得越發大了。

董兵兵收了傘站在路邊一家生意冷清的點心鋪子屋簷下躲雨,她抖了抖大衣上的雨珠,長及小%e8%85%bf的衣擺上已經濕了一片。

許是到了雨季,這些天來幾乎每天都在下雨,哪怕她特意挑了雨小的一天出門,到底還是逃不過被淋濕的命運。

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雲層變得厚重,時不時還閃著電光,看來很快又會有一場傾盆大雨要落下。

董兵兵抬手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覺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家裡五點開飯,她得要走了,不然待會要是下了暴雨,就更難回去了,準會誤了飯點。

她撿起靠在牆角的小洋傘抖了抖水珠,剛想撐開,身後卻突然傳來男子頗為詫異的聲音:“董小姐?”

這聲音……

董兵兵轉過身去,隻見穿了一襲煙青色長袍、脖間掛著一條灰色圍巾的左焦正站在點心鋪子門口,瞧著像是剛買完東西出來。

他驚訝地看著她,見她轉身回望,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原來真的是董小姐,真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

“左先生。”董兵兵朝他禮貌地回應。

“我是來這裡買點心的,這家鋪子做的酥餅和麻花都很好吃。”左焦走到董兵兵麵前,舉了舉手裡拎著的幾盒糕點,特意向她解釋道,“對了,董小姐怎麼會在這?”

“我隻是出來隨便逛一逛,卻沒想到雨越下越大了。”董兵兵望了望天空,“看這天也不太好的樣子,待會隻怕雨勢更大,我這就回去了。”

“那我同你一道,正好我也要回去。”左焦連忙撐開手中拿著的黑布傘,示意與她一起走。

董兵兵瞧了瞧偏僻無人的街道,又看了看愈漸昏暗的天色,沒有反對。她完全沒有發現左焦手裡那把黑傘的怪異之處,光滑平整的傘麵上竟沒有一滴水珠。

雨幕越發細密滂沱,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背影越走越遠,氣氛寂靜美好。

一路無言,但走過某條分叉路口時,董兵兵率先停下了:“就到這裡吧,接下來我們就不同路了。”

她記憶力很好,哪怕隻走過一次的路心裡也有印象,所以知道左焦如果回家的話應該在剛剛那個分叉路口時就拐彎,而她還得繼續前行。

然而左焦卻搖了搖頭,語氣十分溫和體貼:“天太暗了,雨又大,一個人走會很危險,我先送你回家吧。”

確實,此時的天空陰沉得有些嚇人,街邊緊挨在一起的一座座平民房像是一道道鬼影,奔騰的水氣籠罩在眼前,轟隆的雨聲自成一道結界,足以將一切罪行掩蓋。

董兵兵低著頭糾結了一會,想不出半絲拒絕的理由,畢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可是……

“你對所有女孩都這樣嗎?”

“什麼?”雨聲實在太大了,左焦沒有聽清楚。

董兵兵抬起頭,想要再問一遍,然而看著左焦清澈的眼睛,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