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回?想著,她的確去過一次曲江通海鎮,就是去年,因為瑣事和父%e4%ba%b2吵架,一賭氣離家出走。又不敢走得太?遠——萬一父%e4%ba%b2找不到她也是麻煩。
她就連夜跑到姚州邊上?的曲江,騎馬趕了一夜的路,她是又困又累,又渴又餓,隨便停到一家小?館子旁。
當時她困得眼都快睜不開了,連招牌都沒看清,迷迷糊糊就摸進去,找了個座兒趴桌子上?就睡,旁邊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都沒注意。
難道旁邊的人是裴禛?
她拿他的杯子喝茶了?
蘇寶珠慢慢直起腰,恍惚記得,小?館子安靜得很,一點沒有尋常酒館的嘈雜,她還慶幸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現在想來,恐怕是因為裴禛在,酒館的人才?不敢出聲的吧!
就因為這個?
蘇寶珠目露懷疑,“就算我不小?心坐到你旁邊了,你也不用弄死?我吧?又是下蠱毒,又是丟進水裡的……”
“誰讓你不理我?我難得提攜女人到身邊做事,你偏偏拒絕了,還把我眼睛打傷,我當然記恨你。”提起當初種種,裴禛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反正我不會鬆手,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這是執念,不叫喜歡。”
“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你怎麼就不相信?是,當初我是對你不好,你越不理我,我越生?氣,就越想欺負你,就越想你來求我。可現在我後悔了,我後悔了你明白嗎?如果……如果當時我對你好一點,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
他的情?緒逐漸激動,蘇寶珠隻覺不好,隨後身子一緊,已被他死?死?摟在懷裡。
“蘇寶珠、蘇寶珠……”他夢囈般的輕聲喚她的名字,“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等他發覺的時候,他已經將人欺負狠了。
或許是與母%e4%ba%b2重逢的那天,她察覺到他的痛苦,眼中流露出關心的那一刻。或許是她扮豬吃老虎贏他的那天,亦或許,初次見麵時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那一日?的情?形。
窗欞把陽光分割成一塊一塊的,照在她的臉上?,細微的小?絨毛變得金黃透明,她枕著胳膊,紅紅的臉蛋擠得鼓鼓的,紅豔豔的嘴%e5%94%87微微張著,就像春天枝頭上?盛開的桃花。
睡得如此香甜,毫不設防,似乎全然信任著旁邊的他,十分的放鬆。
這種感覺很奇怪,裴禛從來沒有過,身邊的人要麼算計他,要麼仇視他,即便視為心腹的白家兄妹,對他也是畏懼多過尊重,在他麵前?從沒有鬆快的時候。
他想,那時他一定好奇蘇寶珠了,可惜那時候的他不懂,隻覺得被她忽視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心裡就像燒起一團火,憤怒又不甘。
後來他終於明白過來了,她卻愛上?了彆人。
如今連自己的心意,她都不願相信。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裴禛%e5%90%bb著蘇寶珠的臉頰,“我要怎麼做,你才?肯試著接受我?”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胳膊如鐵鉗一樣緊緊束縛著自己的身體,彆說動彈,蘇寶珠連喘氣都覺得費勁,隻能徒勞地躲著他的%e5%94%87,“在我愛上?你之前?,隻怕先?被你勒死?了。”
裴禛一怔,旋即笑出聲來,胳膊略鬆鬆,卻仍不肯放開她,“這麼說,你願意試試?”
蘇寶珠搖搖頭,“你這個人喜怒無常,高興的時候把人捧上?天,不高興的時候恨不能把人碾成肉泥,你的喜歡,我不敢相信,更無力承受。”
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肯改變主意。
裴禛的手微微顫了顫,鬆開了她。
沮喪、幻滅、憤怒、瘋狂……所?有的情?感交織在那雙異色的眼睛裡,逐漸積聚成即將爆發的風暴。
他語氣平靜得嚇人,“蘇寶珠,我愛你,哪怕你不相信,我也愛你。”
一把匕首出現在他手裡,蘇寶珠倒吸口冷氣,急急往後躲,“你要乾什?麼?”
裴禛淡淡瞥她一眼,手腕一翻,刀尖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刀尖閃過,鮮血順著他的左手腕流下,一個黑色的藥丸出現在他的右手,手指輕輕一搓,露出一條小?小?的蠱蟲。
“情?蠱原有一對,雌蟲在你身體裡,雄蟲能感知?我的心意,如果我對你的心意是假的,我立刻就會遭到蠱蟲的反噬,心臟啃噬殆儘,七竅流血而死?。”
蘇寶珠呆滯一瞬,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一股對未來巨大的恐慌油然升起,立時朝他撲過去,“不要!”
可是晚了一步,裴禛手指上?的蠱蟲見血便鑽,轉瞬不見。
裴禛垂眸看著蘇寶珠,染血的手指慢慢撫上?她煞白的臉,“那麼蘇寶珠,你現在是希望我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
蘇寶珠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你……你這個瘋子。”
裴禛笑笑,輕柔地%e8%88%94舐著她臉上?的血跡,“我沒死?,你看,我沒死?,蘇寶珠,這回?你總該相信了吧。”
蘇寶珠緊緊抿著嘴角,不說話。
“你其實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是不是?”裴禛眼睛彎彎,很得意的樣子,“可你就是不敢承認,拚命躲著我,拚命找借口說服我,也說服你自己。”
“你不敢麵對,你在害怕,害怕愛上?我。”
“可是,害怕愛上?一個人,就意味著對那人心動的開始。”
他低頭,發狠似地咬住枝頭上?的那朵桃花,不,應該說是食人花,瞧,已經開始咬他了。
這也算是她的回?%e5%90%bb吧。
嘴裡的鐵鏽味愈發濃重了,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儘數被他吞入腹中。
她會愛上?他,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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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大雪像扯破棉絮子似的漫天亂飛,天地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積雪完全掩蓋了所?有痕跡。
快要追出關內道了,仍不見裴禛的蹤影。
李蘊玉沒有繼續追趕,而是停了下來,鋪開輿圖細細地查看。
道武急急道:“乾脆直接殺入荊州,他路上?再怎麼躲,最終也肯定回?荊州,咱們直接在王府裡等他,不怕他不現身。”
李蘊玉沒有說話,裴禛一行足有上?百人,衣食住行,不可能一點痕跡留不下,如今找不見蹤影,或許他就沒往荊州的方?向走。
一個人遇到危險,一般最先?想到的就是回?家。
吳王府,對裴禛是家嗎?
李蘊玉沉%e5%90%9f片刻,提筆寫了封書?信,命道武立刻送往荊州,“換馬不換人,兩天之內我要吳王的回?信。”
道武飛身上?馬,幾息便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道文伺候筆墨時看到了信的內容,殿下竟以此事為由,要求吳王府退婚,不禁擔憂道:“皇上?沒有發話撤銷婚事,如果吳王真退%e4%ba%b2,殿下如何向皇上?交代?”
李蘊玉道:“我猜……或許吳王並不讚同裴禛的做法,這封信,就是試探吳王的態度,如果吳王退%e4%ba%b2,就說明荊州起了反心,也由不得我們不動兵了。”
第62章
道?武走後,李蘊玉接連給劍南道節度使周勇,還有山南西道?節度使張洛下了命令,讓他們著重在劍南道東北邊界,山南西道?梁州附近布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道?文訝然,這種布控方式,殿下難道?懷疑裴禛一路南下?劍南道周勇與吳王交好,裴禛去他那裡還說得過去,可山南西道?張洛一向和吳王不大對付,裴禛有家?不回,為什麼要到對頭的地盤去?
李蘊玉沒有解釋,隻說等吳王來信再做下一步打算。
道?文又擔心周勇會不會聽命,殿下相當不留情麵地拒接了周家的聯姻,萬一周勇心存怨恨,明裡暗裡和殿下對著乾可咋辦?
“不會的,他很聰明。”李蘊玉倒是很放心周勇,“此一時彼一時,父皇把魚符給了我?,這個信號太明顯了,我?不需要他的助力,現在反而是他需要投靠我?,”
道?文將信將疑下去傳令。
不到兩日?,道?武帶著吳王的信回來了。
和李蘊玉事先?預想的一樣,吳王言之鑿鑿,並不知曉裴禛的所作所為,他在信中對此是痛心疾首,信誓旦旦保證,一旦找到逆子,立刻把那位姑娘護送回長安。
和安陽的婚事當然也不能?作罷,吳王府接了聖旨,已開?始準備%e4%ba%b2事了。
也許時機不對,也許吳王還沒做好準備,至少?現在,吳王不想打破與朝廷微妙的平衡。
裴禛也定是想到了這點,才選擇其它的路線,之前放話回荊州,不過是迷惑他們的煙霧而已。
經由山南西道?、劍南道?,再往南,就是南詔國,那裡叢林密集,人員複雜,又是裴禛母%e4%ba%b2的故國,的確是個好的藏身地點。
誑他去荊州,再打個時間差,等他醒悟過來,一切都晚了。
李蘊玉放下信,冷聲吩咐道?:“拔營,去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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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麟德殿。
安陽公?主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傷心不已,“裴禛竟然擄走七哥的女人,他眼裡根本沒有父皇,沒有我?這個未婚妻,賜婚的聖旨對他來說就是廢紙。兒臣貴為當朝公?主,何必受他的侮辱?求父皇替兒臣做主,退了吳王府的%e4%ba%b2事!”
昌平帝仰靠在大迎枕上,氣色瞧著比先?前好了點,也能?點頭搖頭示意了,卻還說不清話,隻能?靠高太監轉達聖意。
高太監見昌平帝搖搖頭,便對安陽道?:“聖旨已發?,斷無撤回的道?理,那裴禛胡鬨,吳王卻是個明事理的,公?主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地上涼,快起?來吧。”
安陽公?主大哭,“明知是火坑,還把兒臣往裡麵?推,父皇你好狠的心啊。裴禛心狠手辣,兒臣落到他手裡,能?不能?活到明年?過年?還不知道?!”
高太監勸道?:“公?主金枝玉葉,裴禛不敢亂來,若他膽敢對公?主不敬,皇上肯定饒不了他。吳王也不會坐視裴禛胡鬨,他給七殿下的回信都說了,必會嚴加管教逆子,絕不委屈了公?主。”
安陽一怔,忙追問怎麼回事,待聽高太監說吳王拒絕退婚時,她臉色立時變得灰敗毫無血色——此刻她已是真真切切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必須嫁到荊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麟德殿的,風卷著雪撲在臉上、身上,那樣的冷,那樣的疼,直冷到心裡去,疼到骨頭裡去。
父皇和吳王互相試探,小心維係局麵?,憑什麼非要拿她聯姻?
可恨的裴禛,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賜婚的旨意都下來了,還把心思全放在彆的女人身上,簡直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臉。
腳下一滑,還好旁邊有人扶住她的胳膊,“公?主小心。”
是心腹管家?的弟弟,安陽木然看著他,“是你啊,我?就要去荊州了,你們另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