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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337 字 2個月前

“放肆!反了?他了?!”昌平帝怒喝道,“把他給朕綁過來!”

李蘊玉暗皺眉頭,道了?聲不好。

第52章

昌平帝說的是“綁”,但李承繼是皇子,還是皇長子,昌平帝沒有嫡子,這位皇長子在宮人眼中,就?顯得格外有分量。

因此李承繼出現在麟德殿時,衣冠整齊,氣度華貴昂然,與其說是“綁來的”,不如說是幾個宮人簇擁著來的。

昌平帝心裡就有點不舒服。

反觀給他煉丹藥的張道士,頭發散亂,鼻青臉腫,道袍撕擄得歪歪斜斜,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一見皇上?,張道士撲通跪倒在地,雙手顫唞,捧著幾粒不成型的黑乎乎藥丸,放聲大哭:“陛下,丹爐毀了,眼?看就?要煉成的丹藥……完了,全完了!”

昌平帝勃然變色,“毀了?誰敢毀朕的丹爐?”

“是兒臣,兒臣砸了丹爐!”李承繼指著張道士喝道,“妖道讒言惑君,禍亂朝綱,實屬該死!”

張道士不敢與他爭辯,隻伏地大呼冤枉。

“放肆!”昌平帝抄起案頭上?的玉如意?,照臉朝李承繼扔去?,“輪不到你說話,滾!”

李承繼一偏頭躲過玉如意?,“父皇,世上?哪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凡是迷信長生術的皇帝,有幾個能善終的?”

安陽公主在旁悄聲道:“父皇,大哥哥咒你呢。”

昌平帝更生氣了,挖苦長子,“盼著朕死你好登基是吧?”

這話太重,李承繼撩袍跪倒,“兒臣絕無此意?,晉哀帝服用丹藥中毒而?亡,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迷信丹藥變得剛愎多疑,最終招致殺身?之禍。父皇,這些都是史書上?真?實發生的!即便是父皇現在……性子也逐漸暴躁殘虐,再服藥……”

“大哥慎言!”李蘊玉越聽越不像話,父皇本就?在氣頭上?,他還屢屢踩踏父皇忌憚之處,這樣隻會適得其反,激得父皇一句諫言也聽不進去?。

李承繼壓根不聽,自顧自大聲道:“家有諍子不敗其家,國有諍臣不亡其國,父皇不顧朝野上?下一片反對,聽信讒言興道毀佛,已是民怨載道,激起眾怒了!”

安陽公主冷冷道:“大哥也忒放肆了,父皇是殘暴的昏君,你是錚錚鐵骨的忠臣佳兒?哼,踩著父皇成全你的好名聲,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李承繼怒道:“安陽你血口噴人,你聯手三皇子勾結妖道,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寺院清出來的田地金銀,有多少進了你們?的腰包!”

安陽臉色大變,當即矢口否認,瞪著李承繼的目光活像淬了毒。

“都給朕閉嘴!”昌平帝大喝一聲,牢牢盯著李承繼,“你想要朕殺了張道士,收回清查天下寺院的旨意?,是也不是?”

李承繼應了聲“是”,頓了頓,又說:“我朝素來推崇佛教,舉國上?下信佛者不計其數,世家大族也多與寺院關係緊密,想我朝開國之初,費了多少氣力,才拉攏了這些世家。父皇不可因一時的利益得失,失去?他們?的支持。”

李蘊玉有些愕然地看著這位皇長子,深深歎息一聲,“父皇三思……”

此時昌平帝反倒平靜了,幽深的瞳仁映著長跪在地的兒子,“朕記得,你曾在太妃膝下養過幾年?,伴讀也全部是世家子弟。”

李承繼一愣,忽然發現自己忽略掉什麼東西,而?這樣東西,異常重要。

昌平帝麵色冷然,緩緩道:“皇長子李承繼,複多涼德,仁孝無聞,長惡不悛,昵近小人,著廢為庶人,流放於欽州。”

“父皇!”李承繼不可置信看著昌平帝,“兒臣冤枉,兒臣是一心為父皇著想,一心為江山社?稷著想啊!”

安陽嗬斥左右,“你們?都沒長耳朵嗎?還不快把?李庶人拉下去?!”

李蘊玉待要說話,卻被昌平帝一個眼?神製止住,“朕心已決,凡反對滅佛者,視同謀逆,七郎,不要讓朕為難。”

他語氣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李蘊玉隻得將話吞了回去?。

李承繼的聲音消失在殿外,大殿裡一片沉寂,人人都瞧出昌平帝心情很不好,見他再無他話,便屏聲靜氣地退到殿外。

安陽看著李蘊玉笑道:“七哥還挺識時務,我以為你會和李庶人一樣反對滅佛。”

李蘊玉瞥她一眼?,“那案子的幾個和尚未必是真?和尚,出自你的手筆吧。”

安陽哼了聲,“你有證據嗎?”

“隻要做過就?會有痕跡。”

“就?算你找到證據又如何?”安陽滿不在乎一笑,“這案子重新?把?滅佛的話題勾起來了,父皇樂見其成,即便知道是假和尚,也不會翻案。”

李蘊玉盯視她一陣,“欺君大罪,小心。”

“該小心的是你。”安陽嘲諷似的笑笑,“彆忘了,最早是你一力推動清查寺院私產,滅佛的這些政令下去?,你猜那些僧眾最恨的人是誰?”

李蘊玉靜靜道:“我的業障,我自己受,你的業障,也無人能替你受。”

“本公主金枝玉葉,聖眷隆重,誰能奈何本公主?”安陽不屑道,不妨李蘊玉一抬手,啪一巴掌,結結實實扇在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絲毫沒留情麵,安陽被扇得撲倒在地,“哇”的一聲吐出顆牙來,臉立刻腫得和豬頭也差不多了。

安陽怒極,奈何臉腫得嘴都張不開,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質問?聲。

李蘊玉道:“這一巴掌是替她打?的,你不該算計到她頭上?。”

安陽呆愣片刻,猛然明白他說的是誰。

蘇寶珠?怎麼又是她!

“你、你和她……”安陽錯愕得說不出話。

李蘊玉瞥她一眼?,目光很冷,冷得安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沒由來生出幾分懼怕。

到底不甘心,安陽爬起來去?找父皇告狀,卻讓李繼擋在了外麵,“公主,皇上?已經歇下了,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

見她猶自不服氣,李繼好心提醒一句,“公主今日已是得了大便宜,趁皇上?一時沒想起來,快走吧。”

他是指借查案中飽私囊的事!安陽的臉色越發難看,恨恨盯了一眼?李蘊玉離去?的方向?,不情不願出了宮。

一回到公主府,就?有下人端來一個木匣子,說是裴世子送來的。

那匣子二尺見方,外麵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安陽拿藥包捂著臉,有氣無力地讓丫鬟打?開。

紅布拆開了,匣子打?開,裡麵還有一個匣子,丫鬟小心翼翼拿出來,因笑道:“這般鄭重,一定是好東西。”

說著,她打?開了裡麵的匣子,低頭一看,竟是嚇得尖叫連連,手一揚,木匣子便飛了出去?。

匣子落地,一顆人頭滾出來,在地上?滴溜溜亂轉,立時引起一屋子的尖叫。

是她的心腹管家!

安陽臉色蠟黃,好個裴禛,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對蘇寶珠下手。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蘇寶珠到底有什麼狐媚子功夫?安陽恨恨咬牙,卻是臉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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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繼流放那日,李蘊玉到城郊送他。

幾日不見,李承繼憔悴得像換了個人,“我想不通為什麼,父皇幾句話,把?我做人的根本都打?沒了。”

“父皇拿你做筏子,要的是威懾眾人,連等同謀反的話都說出來了,看來是不肯更改了。”李蘊玉眉宇間也是憂慮重重,“中原佛教,此次要遭大難。”

李承繼歎道:“我管不了了,能活命就?不容易,七弟,當心老三和安陽,那兩個絕非善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話間,一輛馬車飛奔而?至,沒等停穩,安若素抱著小包袱就?跳下來,“殿下,我和你一起去?欽州!”

李承繼愕然,繼而?大笑,“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吧,路上?若受不了了,就?再回來。”

安若素漲紅著臉道:“我不怕吃苦,我能走路,我的繡活好得很,能做活養活……家裡也同意?了的。”

“我還不至於讓你養活。”李承繼拍拍手上?的包袱,“承蒙七弟關照,給足了金銀細軟。”

李蘊玉道:“我沒有錢,這是從一位友人那裡拿來的。”

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安若素,李承繼一度沉到穀底的心情突然好轉了,因笑道:“那就?替我多謝你的友人。”

與此同時,“友人”蘇寶珠也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廊廡下,姚氏笑%e5%90%9f%e5%90%9f道:“蘇姑娘,不請我進屋喝杯茶嗎?”

蘇寶珠對周家的人沒任何好感,語氣硬邦邦的,“咱們?兩家什麼關係彼此心知肚明,我看姚夫人是黃鼠狼給%e9%b8%a1拜年?,有話你直說,不必兜圈子浪費彼此的時間。”

“好個爽利的姑娘!”姚氏眼?含三分讚許,三分遺憾,還有四分位高權重者的驕矜,“若不是蘇老爺一心與周家對著乾,我還真?想交蘇姑娘這個朋友。”

蘇寶珠扯個虛假的笑容,示意?她有話快說。

姚氏道:“我想和姑娘做筆交易,你回姚州去?,此生永不踏入長安,你家的產業,我周家不動分毫。”

蘇寶珠眼?神閃閃,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要我離開七殿下?”

“蘇姑娘果真?冰雪聰明,一點就?透。”姚氏微微一笑,“如何,這筆買賣很劃得來吧。”

“你空手套白狼呢?”蘇寶珠嗬的笑了聲,“拿我家的產業許給我?我一分錢沒賺,還搭進去?一個李蘊玉,我傻還是你傻?”

姚氏眯起眼?睛,“你不答應,蘇家的鹽井就?不能姓蘇了。”

蘇寶珠滿不在乎一笑,“我有李蘊玉撐腰,還怕你周家?”

“七殿下還俗,不可避免要卷進儲君之爭,他需要周家的助力,不可能與周家為難的。”

“嘶,這話幾天前我好像聽誰說過,哦,是仙居殿的趙媽媽,說李蘊玉不可能替我撐腰,結果呢,趙媽媽挨了二十記巴掌。”

姚氏笑容不變,“看來是我低估蘇姑娘的分量了,那你需要什麼條件,才肯答應我?”

蘇寶珠鄭重思索片刻,一拍手道:“這樣好了,劍南道所有鹽井鹽場都歸蘇家,我就?踹了李蘊玉。”

第53章

此話一出,姚氏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你可真敢開價,竟想一口吞下劍南道所有鹽井,也不怕撐著。”

蘇寶珠慢悠悠道:“天下和劍南道,我胃口再大?,也比不上周家。”

果然刁鑽狡猾,難怪逼得?賢妃轉頭跟周家服軟。姚氏重新打量這個小姑娘一眼,“你的確夠漂亮,也有幾分心機,不過商戶女是做不得?皇子妃的,隻能做侍妾。你是願意在姚州做個錢花不完的富太太,還是願意在長安做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妾?”

蘇寶珠歎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