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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308 字 2個月前

咚一聲撞在剛邁過門檻的緣覺身上,差點摔個四仰八叉。

“賢婿啊……啊殿下,”蘇澄文捂住鼻子笑開了花,“快快,裡麵請,寶珠,快出來,看誰來啦。”

緣覺看著?滿院亂飛的%e9%b8%a1毛,表情有點怔楞。

南媽媽若無其事把沒剩幾根毛的%e9%b8%a1毛撣子插回瓶子,命小?丫鬟上茶,“殿下今日來,所為何事?”

聽得蘇澄文眉毛直抖,這叫啥話,沒事就不能來?越沒事越來才?好呢。然而聽緣覺講完來意,看著?桌上那個小?白瓷瓶,這下不止眉毛,胡子也開始抖了。

他問:“殿下,你知道那女人的底信?”

“我?的人手?有限,還沒查出她的來曆,隻知道是南疆人。”緣覺道,“她丈夫是長安本地人,世世代代務農,身世清白。”

蘇澄文連連搖頭,直接否決,“不行,那女人來曆不明,誰知道這藥裡頭有沒有其它東西?,不能拿我?閨女試藥。”

“來時請太醫查驗過,都是普通的草藥做的,並無相克的藥性。”緣覺頓了下,看一眼蘇寶珠又接著?道,“蘇老爺的擔憂不無道理,我?想先拿著?藥,若當真有用,也算便宜。”

蘇寶珠拿起一粒藥丸,隻覺指尖一陣清涼,和昨晚的感覺一樣,因笑道:“不用試了,這藥有用,昨晚她就是用這藥幫我?的。”

她攤開掌心,中間有一道小?小?的紅色痕跡,依稀可見是指甲的掐痕。

緣覺知道她昨晚和那廚娘的偶遇,沉%e5%90%9f道:“這麼說她心腸倒不壞,可她明明救了你,為什麼慌慌張張要逃走?”

“你看看,”蘇澄文雙手?一攤,“這女人身上的疑點太多了,我?還是那句話,不知來曆的東西?不能用。明明有更安全的法子,為什麼要冒著?風險用藥?”

緣覺對他們隱瞞了蠱蟲吸食解毒之人精氣?這點,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無意識地看向蘇寶珠,卻發?現蘇寶珠也在看他,兩人一怔,不約而同錯開了對方的目光。

“或許她是南詔公主的人,”蘇寶珠沒話找話,“公主精通蠱術,身邊的人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會?點,公主不是溺水死了麼?大概她害怕責罰,就跑到?長安躲起來了。”

南媽媽道:“既然對你身上的情蠱如此了解,那她應該知道情蠱在裴禛手?裡。”

蘇寶珠附和道:“她準是害怕泄露行蹤,連夜逃跑……誒,她為什麼害怕裴禛?裴禛為什麼會?有公主的情蠱?”

她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麵上一點點畫著?裴禛的模樣,“以前沒注意過,現在想想,裴禛長相帶著?南疆的特點,眼睛大而深邃,鼻梁又高又直,皮膚小?麥色,也不似我?們白皙。這個裴禛,到?底和南疆什麼關係啊……”

緣覺臉色淡淡的,語氣?也白開水一眼沒味,“想這些沒用,管他怎麼拿到?的情蠱,早晚給他解決掉。”

他拿起茶杯,袖子自然地掃過桌麵,裴禛的臉變成了一灘水漬。

“殿下說得對,早晚給他解決掉!”蘇澄文笑容分?外真誠,“在沒解決之前,還得麻煩殿下多多照看小?女,最好時時在一起。要不這樣,讓小?女搬到?福應寺長住如何?”

緣覺當然不可能答應,福應寺是僧院,女眷偶爾住一兩天?可以,長住絕對不行。

蘇澄文絲毫不氣?餒,話鋒一轉,請緣覺抄一卷金剛經,說是有位老客商篤信佛教,一直想求一份他的墨寶。

有關佛教上的請求,雖說不上來者不拒,但絕大多數時候,緣覺都不會?推辭。

一聽有戲,蘇澄文眼珠子霍霍放光,立馬把人請到?書房,對閨女是擠眉弄眼,“寶珠啊,好好給殿下研磨,這是大事,馬虎不得。”

說完拉著?南媽媽出來,把門一關,嘿,大功告成!

午後的陽光透過扶疏的樹影,在室內投下金色的斑斑點點,蘇寶珠坐在書案前,一下一下,緩慢而均勻地轉動著?墨錠。

她的手?很漂亮,纖細修長,瑩白如玉,手?指握著?墨錠的樣子,就像一朵綻開的蘭花。

緣覺垂眸,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經文上頭,慢慢的,倒也心靜了。

和風拂過,光影搖晃,蘇寶珠瞧著?他垂眸的側影,忽然想,如果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多好。

哪怕他不看她,隻要能讓她時時瞧見他,也是極好極好的。

不知怎的,她鼻子酸酸的,很想哭。

這哭意來得太沒道理,簡直有幾分?矯情,又讓人徒增懊惱,蘇寶珠把墨錠一扔,不敢了。

硯台裡的墨汁也足夠用了,緣覺沒有受影響,繼續全神貫注默寫經文。

蘇寶珠更覺彆?扭,暗道剛才?的感覺一定?是蠱蟲的作用,她這樣熱烈燦爛的人,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男人不多看自己一眼而難過?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再試試,一定?不難受了。

蘇寶珠偷偷看他一眼,心裡還是酸酸的。

“我?沒有逼你用藥的意思。”緣覺突然出聲,眼簾依舊垂著?。

蘇寶珠:啊?

“我?畢竟身份特殊,不可能寸步不離陪著?你,若有萬一……”緣覺停放下筆,終是抬眸望過來,“還是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

蘇寶珠皺皺鼻子,“我?沒有自保的能力,我?家就是沒權勢的商人,怎麼對抗吳王府?你要是撒手?不管,我?就直接找裴禛去。”

緣覺臉色微變,“找他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認輸唄。”蘇寶珠歎口氣?,“他就是想要我?服軟求饒,那就遂他的意,沒準我?家還能借此機會?和吳王府攀上關係。”

緣覺哼了聲,“你倒會?順杆上爬,既如此,一開始認輸就好,還省得拖我?下水。”

蘇寶珠挑眉一笑,“裴禛那種人,你越順著?他,他越不把你當回事,你跟他擰著?來,他還覺得你有點意思,如果能讓他吃個小?虧,他反倒會?對你多點容忍。如果我?一開始就認輸,根本活不到?遇到?你的那天?。”

緣覺冷笑道:“你們才?見過幾麵,看不出你對他還挺了解的,原來你早就有應對之法,倒是貧僧多事了。”

“誰讓你不管我?的,我?又不想死。”

“我?什麼時候說不管你了?”

“那你說,永遠都不會?拋下蘇寶珠。”

“我?永遠都不會?……”緣覺猛然頓住。

“說啊,快說啊。”蘇寶珠拉著?他的衣角,輕聲催促,“永遠都不會?拋下蘇寶珠,說啊。”

緣覺雙手?合十,微闔雙目,念了聲佛號。

蘇寶珠愣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鋪天?蓋地席卷過來,她謔地站起身,狠狠一砸硯台,“李蘊玉,你這個大笨蛋!”

她提著?裙角跑出去了。

哐當,哐當,被撞開的門扇一晃一晃的。

書案上,飛濺的墨汁洇染了剛寫好的佛經,點點滴滴,像極了眼淚。

緣覺怔怔看著?紛亂的佛經,好半晌,方整理好放在一旁,重新拿了一卷白紙。

他提起筆,卻是怎麼也無法落筆。

一陣風穿窗而過,滿案的紙蝴蝶一樣呼啦啦飛起,紛亂嘈雜,再也拚不成一部佛經了。

第30章

蘇寶珠悶悶不樂好幾天,這?天突然想起和裴禛的賭約,一看日子?,竟是七月二十八!

豈不是明天就要見到那尊瘟神?

蘇寶珠倒吸口冷氣,立刻讓馬房備馬,她要出去好好玩一整天——從明天起,就得躲在家裡哪也不能去了。

蘇澄文叮囑多帶幾個護院,“爹今天約了王相爺喝茶,不能陪你了,聽爹的話?,去找緣覺,說幾句好話?哄哄他,性命攸關,不是賭氣的時候。”

蘇寶珠哼哼唧唧的,不說去,也不說不去。﹌思﹌兔﹌網﹌

“你總怪爹爹開你倆的頑笑,你心?裡難道沒點想法?”

“爹!”蘇寶珠跺腳,“彆說了,人家剛好點,又提他。”

“好好好,不說了。”蘇澄文無奈笑笑,由著她?去了。

長?安城依舊熱鬨非凡,街上摩肩接踵,人流如織,各家鋪子?前夥計賣力地吆喝著,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吉祥問她?去哪裡。

蘇寶珠茫然看著滿街的人,根本提不起勁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已經習慣身邊有緣覺陪伴了。

吉祥大致能猜到姑娘的心?思,小聲說:“去福應寺看看?有一陣沒吃那裡的素齋了,我還挺想那一口的。”

“不去。”蘇寶珠沒好氣道,“人家都把解藥給我了,意思還不明顯?何必再去自討沒趣。”

吉祥笑了,“姑娘,他沒有疏遠你的意思,我們?大家都能看出來,你肯定也知道。”

“就是說我無理取鬨唄。”蘇寶珠斜睨她?一眼,“南媽媽也叫我不要使性子?,一個兩個都這?樣,你們?到底向?著誰啊。”

這?不是使性子?是什麼?心?裡如是想,吉祥嘴上卻道:“當然是向?著姑娘,那和尚冷硬不解春風,是個不可理喻的大石頭,讓他青燈古佛孤老終生,咱不搭理他。”

蘇寶珠輕輕哼了聲,“他也沒那麼糟糕,你彆這?樣說他……”

吉祥失笑,心?裡不由感慨萬千。自打?她?跟了姑娘,幾乎沒見姑娘有使性子?的時候,姑娘總是熱情大方,特彆會替人著想,從不讓老爺和南媽媽操心?,縱然撒嬌,也沒提過過分的要求。如今這?般,真是少見。

恐怕姑娘這?次,真的動心?了。

可對方是個和尚,還是不可能還俗的和尚。

吉祥看著姑娘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

“去吃冷淘吧。”蘇寶珠回?頭笑道,“我還沒感謝人家送給我的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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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拐角,裴禛和李素詰結伴走來,他一抬眼,就看到高頭大馬上的女子?。

哪怕戴著錐帽,他也一眼認出來那是蘇寶珠。

笑容登時凝固住了,默默後退幾步,把自己藏在拐角的陰影中?。

李素詰大為震驚,再看騎馬而來的女子?,禁不住噗嗤一樂,“你還真把她?當回?事,就算你不守約,她?又能把你怎麼著?”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反正?明天期限就到了,不在乎多讓她?一步。”裴禛咧開嘴,笑得開心?極了,“我得想想,明天怎麼嚇她?一下才好。”

李素詰提醒他,“彆太過火,那個王鐸現在憋足了勁要陰你一把,我可聽說,他在暗中?搜集不利吳王府的證據。”

裴禛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王鐸是誰,滿臉的不在乎,“那個小白臉啊,嗬,希望他能找到點實證,實在不行?我給他來點。”

李素詰用折扇虛空點點,搖頭笑道:“你啊……你去哪兒,不去聽戲了?”

“去買個貓鈴鐺,掛在小野貓脖子?上,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