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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445 字 2個月前

我沒有感覺到恨意,隻有說不出的哀傷。”

她仰著頭看過來,因沾了水,顯得發更烏,膚更白,%e5%94%87更紅,眼睛澄澈清明,就像碧空下的湖水,湖水又清晰倒映著他。

緣覺眼中不由掠過一絲複雜莫名的神色,可聲音還是冷的:“你又知道些什麼?不要以為你是特彆的,再有越矩言行,休怪我不留情麵。”

“我說的是真的……”話音甫落,體內一陣悸動,蘇寶珠大驚失色,見他要走,急急爬上水榭拉住他的袖子,顫著聲兒道:“彆走,蠱蟲又發作了。”

緣覺飛快挪開視線,用力一扯袖子,蘇寶珠本就顫巍巍地站不穩,一下子被帶倒了。

夏衫輕薄,濕透了緊貼於身,一如%e8%a3%b8裎,她躺在地上輕展雙臂,乏力地喘氣。

奈何佛不渡她。

摸出那串琉璃珠,貼上額頭,緩緩下移,滑過鼻梁,緩緩張口,銜住當中那顆黑色的佛珠。

僧衣忽悠悠落下,將她從頭到腳罩住,他的味道頓時遍布身體的每一處。

沉穩的誦經聲響起,蘇寶珠循聲攀到他的背,隻是靠著他,不敢妄動。

“妖孽。”他低低道,著惱又無奈。

這一次,他沒有甩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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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染紅大地,蘇寶珠悠然坐在廊下,吃著井水湃過西瓜,那叫一個愜意。

“他聽了那句偈語就鬆口了,媽媽,你真的神了!”

南媽媽自得一笑:“看他對你又恨又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心裡必定擰著一個疙瘩,不過用佛祖的話提醒他罷了。”

正說著話,丫鬟稟報王鐸來了。

他帶來一個對蘇寶珠來說並不怎麼好的消息:六月二十萬壽節,宮裡點名要她進宮赴宴!

皇上千秋,有品階的人家都要進宮賀壽,她根本沒資格進宮,又和安陽公主素有積怨,相府絕不會節外生枝給她求請帖。

“我是哪個台麵上的人物,皇上知道我是誰呀!”蘇寶珠揉揉發脹的太陽%e7%a9%b4,“準是安陽搞鬼,想在宮裡坑我一把。”

王鐸卻有自己的想法,“安陽再猖狂,也不敢在皇上的好日子鬨事,上次我是當著皇上的麵去找你的,沒準兒皇上對你有印象。”

恐怕是因為相府拒絕賜婚才有印象的吧。

蘇寶珠長長歎口氣,“我能不去嗎?”

“不能的。”王鐸道,“彆怕,如今你身份不同,是我王某沒過門的媳婦,不看僧麵看佛麵,安陽不會再與你為難。”

蘇寶珠不信,安陽都敢當麵罵王葭是賢妃養的逗悶子的玩意兒,還會給王鐸留情麵?

不過王鐸似乎不知情,想來王家姐妹沒有和家裡說這件事。

她當然不能做那等不識趣的人,因笑道:“你說得有理,其實我也不怕與她對上,就是不想再給相府惹麻煩。”

王鐸笑笑,突然發問:“昨晚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蘇寶珠心頭突的一跳,若無其事道:“回來取東西,翻了好一陣兒才找著,後來酒勁上來了,就沒再回去。我讓丫鬟給你們捎信了,怎麼,你沒收到?”

王鐸沉默片刻,又問:“你一直和緣覺殿下在一起嗎?”

蘇寶珠挑眉斜他一眼,“你在審我?”

“哪裡的話,我是在擔心你。”王鐸實在不喜歡這個出家的皇子,“緣覺心腸冷硬,做事隨心所欲,半點不顧及彆人的感受,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遠著他點。”

蘇寶珠有些不高興了,“他救過我,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我替你還他的恩就是。”

“你是你,我是我,還沒成%e4%ba%b2呢,就對我指手畫腳的。”

王鐸一愣,摸摸鼻子,及時止住這個話題,“好好,我不說了,沒的因為彆人鬨得咱倆不愉快。”

蘇寶珠嘴硬心軟,見他放低身段示好,心裡倒有幾分過意不去了,“定%e4%ba%b2宴上我把你晾在一旁,的確不妥當,你彆見怪……我們這門%e4%ba%b2事,說到底也是假的,你彆太在意。”

王鐸眼神微暗,昨晚他一心牽掛寶珠,沒聽南媽媽說完就偷偷溜出書房,今天父%e4%ba%b2母%e4%ba%b2都出奇的高興,還商量著找幾個懂鹽行的老掌櫃,母%e4%ba%b2甚至計劃換大宅子!

家裡哪有鹽井,蘇家的東西罷了。

南媽媽多麼精明的人,好端端和父%e4%ba%b2提什麼鹽井?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寶珠和緣覺真的隻是宮中一麵之緣嗎?

種種疑惑壓過來,王鐸心裡沉甸甸的,看向蘇寶珠的眼神也多了不易察覺的審視。

蘇寶珠沒注意他的目光,她滿腦子都在擔心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如果在宮宴上,蠱蟲突然發作可怎麼辦?

愁得她一晚上沒睡好覺,轉天起早直撲福應寺。

很不巧,緣覺在大殿和僧人們一起上早課,她隻好窩在緣覺的僧舍裡等他。

僧舍可以說是簡陋,一桌一蒲團,一個佛龕,一個小小的藤箱,除此之外便是滿滿一架子的佛經。

蘇寶珠實在無聊,推開窗子,數外麵竹林有多少棵竹子。

一陣風猛地灌進來,桌子上抄好的佛經蝴蝶一樣嘩啦啦飛舞著,慌得蘇寶珠急急去追,一不小心踩到裙角,眼看就要摔個五體投地。

好巧,緣覺提腳正要進門。

咚!腦門撞到他的下巴,居然直接將人撲倒了!

“疼、疼吧?”蘇寶珠的聲音透著心虛,好一聲巨響,差點沒把解藥給撞殘嘍。

她一隻手揉自己的腦門,一隻手小心去撫摸他的下巴,“我幫你揉揉。”

緣覺避開她的手,咬牙切齒,“你還要在我身上坐多久?”

“哦哦……”蘇寶珠急忙從他身上爬下來,訕訕收拾飛得到處都是的紙,“我也收到萬壽節的帖子了,不得不進宮,這可怎麼辦啊,萬一當眾出醜,我就不活了。”

緣覺沒理她,直接盤膝坐在蒲團上。

蘇寶珠覺察到他心情很糟糕,卻不是因為她——她很篤定,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我想問問你,”她慢吞吞捱到蒲團邊,引他想彆的事,“荒廟那晚,你有沒有……%e4%ba%b2過我?”

緣覺霍然睜目,“出去!”

蘇寶珠往後一躲,“怎麼又生氣了,我也沒說什麼呀。”

“你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言語挑逗,是為媚態壞他人修行。”

“哪有媚態挑逗?師父你不要造謠中傷,我隻是問問當時的情景,畢竟人家當時稀裡糊塗的,什麼也記不得了。難道說,你做得,我卻問不得?”

“你……”緣覺一時竟答不上來。

蘇寶珠又湊近了,“你到底%e4%ba%b2沒%e4%ba%b2我?出家人可不能打誑語。”

緣覺耳朵通紅,久久沒有說話。

好半晌他才開口,卻是轉了話題,“萬壽節有我,無論你在何處,隻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我。”

第20章

他在寬慰自己?

蘇寶珠眨眨眼,起身蹬蹬蹬跑到窗子旁,探出半個身子東看西看,好一陣張望。

緣覺問她在做什麼。

蘇寶珠一本正經回答:“我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緣覺怔楞了下,旋即嘴角翹了翹。▂思▂兔▂在▂線▂閱▂讀▂

“你笑啦!”蘇寶珠跑回他身邊,雙手支著下巴盯著他笑,“你笑起來真好看,再笑笑嘛。”

緣覺重新板起麵孔。

蘇寶珠鼻子輕輕哼了聲,“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竹葉輕搖,光的碎屑在禪室間靜靜流動,少女的眉眼說不出的生動。

緣覺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他想,即便母%e4%ba%b2再派人阻止他進宮,他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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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緣覺作保,南媽媽還是不大放心,叮囑蘇寶珠警醒點,“吉祥幾個不能進宮伺候,你自己多注意,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接,儘量與王家姑娘在一處。如果安陽欺負你,你就直接跑到崔太妃麵前哭——她是有名的佛爺,麵子總要做做的。”

蘇寶珠卻道:“隻要蠱毒不發作,其它都是小事。”

南媽媽不由歎氣:“總纏著緣覺師父也不是辦法——如果他雲遊四方,你還跟著他到處流浪嗎?咱們得從根兒上解決問題。”

蘇寶珠一下子沉默了,照現在的情況,她中的蠱毒隻有下蠱之人才能徹底解掉,而那個南疆怪人,就像從人間消失了一樣,根本尋不到蹤跡。

驀地,一張豔麗濃烈的臉出現在腦海,蘇寶珠呼吸一窒,三伏的天,竟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分明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陰冷的氣質卻讓人渾身起栗,活像個勾魂的厲鬼。

蘇寶珠重重歎出口濁氣:找不到他,或許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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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臨近,藩王、節度使、屬國公使,還有諸多地方官或%e4%ba%b2來,或派子侄心腹紛紛來京祝壽,長安城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等到正日子那天,坊間到處張燈結彩,紮起彩坊花棚,家家戶戶擺上香案鮮花,道旁的樹都掛滿了絹花彩旗,將整個長安城裝點花團錦簇,香氣繚繞,宛如仙境。

按舊例,皇上壽誕,登丹鳳樓以受萬民叩拜,今日早早有上千百姓在丹鳳門外聚集,等著瞻仰龍顏——雖說戒備森嚴,普通人連城牆根兒都沒法靠近,根本看不真切,可人們都愛湊熱鬨,哪怕就看到個影子,日後也有吹噓的資本了。

這邊鐘樓鼓樓撞響了,長安城內外各大寺廟立刻跟上,鐘聲鼓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

悠蕩的鐘聲中,丹鳳樓最高一層出現若乾人影,登時鼓樂齊鳴,呼喝聲連成一片,人們如倒伏的麥子一樣跪拜下去,所有人山呼萬歲,那叫一個熱鬨隆重。

離城門有些距離的街巷那頭,南媽媽看著城樓上那道身影,經年未見,已變得分外陌生,但從衣著和周圍侍者卑躬屈膝的姿態來看,應是那個人無疑。

她眼中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卻是一閃即過,快得讓旁邊的進寶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進寶小聲稟報:“姑娘已從建福門進宮,同行的有王家四位姑娘,招財、吉祥、如意都在宮門外候著,我們的人手也埋在附近,有情況隨時可調動。”

又捧出一封信,“姚州剛剛送到。”

南媽媽接過,沒有立刻拆信,等回到馬車上才打開。

是蘇老爺的%e4%ba%b2筆信,那個給蘇寶珠下蠱的人終於有了消息。

此前他們一直找錯了方向,隻當那人是南疆來的,一門心思在南疆各處翻找。還是一個湘西老巴代告訴他們,普通情蠱一次交合即可解除,這種一次之後會蟄伏,且對對方有記憶的蠱蟲極為罕見,極難養成。近幾十年來,隻有南詔國細奴公主養蠱成功。

可細奴公主早在二十年前於荊州墜江而亡了。

蘇老爺不死心,派人偷偷在細奴公主的衣冠塚附近打探,守了半個多月,終於看到一個十七八的男子來祭奠細奴公主。

那男子的模樣和蘇寶珠的描述非常相似,蘇老爺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