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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e4%ba%b2,他曾同我說,他是秦國公子,我是他唯一的子嗣,是他最大的軟肋,倘若有一日我落入敵方之手也不會當即丟了性命,敵方最先想到的定是用我威脅他。”

嬴政走出院門,回身把簡兮推了回去,稚氣的臉上滿是嚴肅認真。

“母%e4%ba%b2儘管放心,趙王既已頒布那樣的詔令,便不會有人在趙國傷我性命。”

“政兒… … ”簡兮霎時淚目,有子如此,她何其之慰。

嬴政咧開嘴巴,笑容燦爛純真,“母%e4%ba%b2,您不必為孩兒擔心,父%e4%ba%b2說過若想成為一個強者,最重要的是要學著強大起來。”

語罷,他拉上裂縫的門板,頭也不回狂奔而去。

簡兮拉開院門,目送那抹瘦弱的背影消失,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作為母%e4%ba%b2,她必須肩負起養大孩子的使命。

在深秋蕭瑟的飄零下,今日難得豔陽天,碧藍天空依稀分布著幾片雲朵,並未因城外的戰火而呈現出低糜之色。

踏上陸地以來,琉璃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晴朗的天氣。傳舍庭院中,她仰頭眺望隨風浮動的白雲,半晌回頭對上樊爾那雙明亮的柳葉眼。

“今日天氣這般好,不如我們出去逛一逛?”

“好… … ”

樊爾柔聲應道,轉身回去拿上佩劍赤星。

喧囂聲夾雜著叫賣聲,琉璃停下腳步,伸手拿起一把做工精細的牛角櫛仔細打量之後,勾起一縷肩頭的發絲試了試,打磨溫潤的梳子輕鬆滑過發尾。她驚奇道:“這比那銀櫛用起來舒適許多。”

商販立時笑出一臉褶皺,跟聲符合:“您真有眼光,此乃老牛角打造而成,最是溫潤舒適。”

琉璃沒有見過牛,但曾在神話故事裡看到過有關神牛的記載,說是神牛的牛角是寶物。

見她喜歡,樊爾掏出錢幣遞給商販。

商販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走出幾步,琉璃低聲囑咐:“我們要整整五十年才能回去,錢幣要省著點用,這把牛角櫛我並不是很想要。”

“放心,錢幣足矣,少主喜歡什麼,不必拘著。”

樊爾語氣稀疏平常,琉璃卻有些不好意思,此物她是有些喜歡,但也沒喜歡到必須擁有的地步。阿婆曾說過鮫人生命漫長,不必對身外之物執著。

“如若不是必須之物,下次看看就好,無需買下來。”

“是… … ”

樊爾緩聲應下,%e5%94%87角浮現極淡弧度。他總是如此,對琉璃唯命是從。

日出西斜,城郊無人山林間有一處潺潺流淌的小溪,嬴政手持樹枝,赤腳站在溪水中,目光聚神靜靜盯著某一處,須臾彎身快速向水中紮去。

在確定捕到魚後,他清澈的眉眼微彎,直起身子把魚從樹枝上取下來,回轉身用力扔到岸上。

起初他去東市尋覓,因上次鬨成那樣,這次沒人願意給他吃食。就在他失望準備離開,角落裡有位販賣吃食的年邁老者可憐他,主動包了些煮熟的稻穀給他。

可不等他欣喜接過,一列身著鎧甲的巡城軍鏗鏘有力走上來,不由分說用劍打掉老者手中的稻穀,還冒著熱氣的稻穀頃刻間灑了滿地,混入地麵的灰土中。

年邁老者心疼的連聲惋惜,卻又不敢對凶煞的巡城軍說什麼。

巡城軍首領拿劍指著老者,厲聲恐嚇:“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下次再接濟這小崽子,就立刻搬離東市。”

老者驚嚇之下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顫聲保證:“老朽下次不敢了… … ”

巡城軍將領眼神犀利掃向嬴政,冷喝:“還不快滾!”

嬴政雙手蜷縮成拳,年幼的他卻又不敢與高大的巡城軍對抗,隻得轉身就跑,身後是刺耳羞辱的嗤笑聲。

風迎麵而來,吹乾了他眼中即將掉落的水珠。一路跑到城郊,他才氣喘籲籲停下,手掌撐在單薄的膝蓋上,大口喘熄。

早起出門前,他還曾跟母%e4%ba%b2那樣信誓旦旦承諾不會再讓人欺辱了去。結果他不但畏懼恐嚇,更是沒找到任何吃食。昨日已挨餓一天,空空如也的肚子裡跑起來隻有‘咕嚕’聲,那聲聲抗議讓他倍感饑餓。就在他愁悶之際,前方向下遊流淌的溪水中傳來魚兒躍出水麵帶起的清脆水聲。

嬴政那雙狹長雙眸陡然亮起,他忙打起精神環顧四周,尋找可用的樹枝。溪水很淺,隻到他的膝蓋上方。

深秋的水已是冰涼刺骨,嬴政咬牙忍著腳心傳來的涼意,逼迫自己聚集精神捕魚。

如此循環往複,眼看著已至傍晚時分,他終於上岸,胡亂擦乾雙腳,套上麻履,把捕撈上來的五條鯉魚用布衣兜住,快步向城北而去。

密林中的琉璃與樊爾凝望那個瘦削的身影走遠。

“這個孩子莫不是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琉璃詢問之後才反應過來樊爾應是也不知,隻好吩咐:“你明日去調查一下那孩子的情況。”

“是!”樊爾恭敬應下。

兩人走出東市,天色尚早,於是便閒逛至此,沒想到竟又遇見了上次的那個孩子,還真是頗為有緣。

天邊日頭失了溫度,混在火紅的晚霞中,把最後的光線灑向這片大地。

“天色已晚,我們先回去吧。”

城郊景色雖美,琉璃擔心太晚會遇到巡城軍。她曾聽阿婆說過,人族傳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之後不好在外麵隨意走動。時下正值亂世,若是被巡城軍撞見,免不了會有麻煩。

他們的通關封傳本就是上岸後在楚國地界花重金找人做的,雖說有章印,名字也對得上,但楚國劍客身份卻是虛構的,經不起細查。最好儘量不要招惹巡城軍,這裡不是鮫族地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城中,天色昏暗下來,路上空無一人,仿若一座空城。

前方屋脊之上傳出聲響,兩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小小身影滑落下來。

琉璃毫不猶豫飛身過去接下那個身影,竟又是那名男童。

後麵的樊爾亦是毫不猶豫飛身而上,擒住屋脊上的人。

琉璃帶著嬴政輕盈落地,樊爾鉗製住一名男子緊跟其後落到她身邊。

借著微弱的光線,在看清那男子麵容時,琉璃驚愕:“怎的又是你欺辱這孩子?”

男子一張臉垮了下來,“我也想知道,怎麼次次都是你二人!”

“戰事當前,你這人不去城外支援,偏在城中欺辱這孩子作甚?”琉璃對這商販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他並不是普通孩子,他可是城外秦軍的公子之子。”商販說著拚命掙紮。

樊爾大力按住他的肩頭,冷聲嗬斥:“老實點。”

原來這男童竟是彆國之子,琉璃終於明白這邯鄲城中為何人人都不待見他了。

她放下懷裡的嬴政,凝眉不耐睨了商販一眼,“孩子是無辜的,敵軍是否攻打你們,並不是他能左右,你若真有能耐,就該出城去擊退敵軍,而不是處處為難一個孩子。”

聽到這樣的說辭,嬴政仰頭凝視著琉璃那線條優美的下頜,自父%e4%ba%b2逃%e8%84%b1後,這城中人都把怨氣撒到他身上,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這麼明事理願意護著他。

他悄悄牽住琉璃的手指,%e5%94%87角緊抿,神情堅定,信任在心裡滋生。

手心乍一鑽進一隻冰涼的小手,琉璃下意識去看,正對上嬴政滿是感激的雙眼。

商販沒想到眼前這少女會如此固執,上次不知情幫了嬴政也就罷了,這次在知道真相後竟還出言維護。“大王曾下令讓城中所有人都不得幫助秦質子之子,你們二人這是公然違抗王命。”

這話讓琉璃心頭一凜,陸地分九州,十分龐大,她與樊爾初來這裡,本欲低調行事,此番若是因此招惹到這裡的君王,恐怕會惹禍上身。

思忖須臾,她給樊爾一個眼神,示意他消除那商販的記憶。

樊爾會意,撚訣施法,手指結印擊在那商販麵門。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商販還沒反應過來,便倒地不省人事。

嬴政看到這樣的場景,驚得後退兩步,緊張之下咽咽口水,“你們這是把他殺了?”

第007章 強取記憶

手心突然空了,琉璃側眸見男童麵露驚色,做出戒備之態。

雖於心不忍,但她還是說了實話:“他沒死,為保日後會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樊爾拿走了他今日的記憶。”

聽聞這話,嬴政更加警惕。

“你們究竟是誰?能拿走人記憶的是妖術還是術法?你們是不是也會拿走我的記憶?”

“是的… … ”琉璃隻回答了他最後一個問題,掌心頃刻凝聚靈力,直直朝他眉心而去。

嬴政鼓起勇氣抓住她的手腕,“能否不拿走我的記憶?你們既救了我,我便絕不會亂說。”

掌心靈力停滯一瞬,琉璃沒有心軟,用靈力震%e8%84%b1他的手,而後輕觸他的眉心,同樣抽走了他這段記憶。

這男童固然可憐,但幼時君父曾教導她,作為一族領導者最忌諱的便是拖泥帶水,無論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杜絕所有隱患。五十年曆練才剛剛開始,不能因此橫生麻煩。

眉心溫熱的指尖還未抽離,嬴政便昏迷過去,琉璃及時彎身托住他向地上倒去的身子,那瘦骨嶙峋的脊背讓她吃驚。

她單膝跪地,仔細打量著懷中男童的麵容,薄%e5%94%87、隆準、劍眉以及緊閉的狹長丹鳳眼,五官還很稚嫩,可也隱約能看得出日後的俊朗不凡之姿。

據琉璃看過的眾多神話故事中,這類長相必定不會是碌碌無為的角色,可這孩子既是秦軍的公子之子,又怎麼會在這邯鄲城中境遇這般淒慘?莫非是棄子?這男童尚且年幼,應不是因有過錯而被滯留此地。

君父曾提醒說人族而今不甚太平,但她未曾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戰火不斷的亂世。孩童流離失所,無所依靠,處處受人欺辱。

她垂目凝望臂彎中昏迷的嬴政,暫且放下心中疑慮,起身將他交給樊爾。

樊爾俯身接過,便聽琉璃道:“他應是有住處的,我們先送他回去吧。”

“可天色已晚… … ”樊爾有些猶豫,那輪圓月已然升起,“萬一遇到巡城軍… … ”

“無妨,必要時運用靈力躲避便是。他身份本就特殊,我們若就此把他丟在這裡,被巡城軍看到,怕是不死也要%e8%84%b1層皮了。”

琉璃語罷,撿起地上早已死掉的幾條鯉魚,而後抽取嬴政布衣上一根線頭,施法其上。那根細線在靈力的趨勢下漂浮於前,裹挾著瑩白色的微弱光亮向著城北殘舍而去。

兩人不敢再多耽擱,借著月色,帶著嬴政與鯉魚快步跟上。

約莫有一個多時辰,琉璃與樊爾停在一方簡陋的院落之前,院舍破敗程度讓兩人更加憐惜男童的遭遇。

不等琉璃推開院門,左側突然衝出一個狼狽的身影,厲聲質問:“你們是何人?在此作甚?”

白日簡兮本想著憑借舞姿尋找能活下去的生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