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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外麵的世界,需要成長為一個成熟的鮫族繼承者。

楹嫿一直深知這一點,作為一個母%e4%ba%b2,她就是太過敏[gǎn]了。

濃密如海藻般的長發被一縷縷挽起,楹嫿拿過女鮫侍托捧上來的發冠,戴在那挽起的發髻上。

發冠由碧色水晶石打造而成,上麵鑲嵌著顆粒均勻的鮫珠,在上方夜明珠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襯得琉璃的麵頰更加明豔動人。

楹嫿望著水鏡中絕色無雙的女兒怔愣了須臾,而後提醒:“起來更衣。”

她話音將落,候在一旁的明秀便轉身來到楎椸前,同幾名女鮫一起取下那件聖衣。

更衣之後,琉璃安靜坐在臥榻上,靜等吉時,所謂吉時便是巳時。

儀式在浮碧宮正門之外的驚鴻台舉行,台高三丈寬兩百尺,台中雕刻著太極八卦圖,據說是初代天巡閣閣主癡迷於神族伏羲所創的太極八卦,故而在建造驚鴻台之時,他%e4%ba%b2手將象征著陰陽乾坤的太極八卦圖雕刻在了石台之上。

鮫族曆來比較重要的儀式均都在驚鴻台舉行,其一可以讓無邊城普通鮫人們也能觀禮,其二此台背靠浮碧宮,縱使有意外也能及時退回宮內。

辰時六刻,前來接琉璃的鑾輿準時停在玄凝殿外。

鮫族鑾輿與人族不同,並無人馬助力,而是用靈力驅使前進的。

青銅鑄造的鑾輿在鮫族甚少使用,最主要的原因是青銅製品在這海底笨重行動不易,還不如鮫人們擺動尾鰭來的快,所以隻有在這種比較重要的儀式上才會遵照禮製使用。

琉璃在樊爾的攙扶下端坐到鑾輿正中的軟塌上,玄凝殿的女鮫侍們放下裙尾自覺站於兩列。

樊爾雙掌結印,鑾輿在他靈力的驅使下緩慢升起,一路向前而去。

阿婆立在玄凝殿門口,微笑目送著被女鮫侍們簇擁離開的琉璃,渾濁的雙眸滿溢水汽,片刻掉落兩顆鮫珠,她忙伸出枯瘠的手接住。

巳時,鮫皇鮫後坐於驚鴻台主位,琉璃遵照五長老的指示立於台中心,脊背挺直,端正儀態。

右側貴賓位上坐著蠑螈族首領降風,以及他的妻兒。以往每代繼承者成人禮,蠑螈族首領都會帶上妻兒%e4%ba%b2自來觀禮。

大長老理了理花白的胡須,展開手中玉簡,聲音綿長:“承鮫灷先祖庇佑,萬年興榮,鮫族未來,先祖之光。先輩傳承,責任至重。往,因之年幼,肩臂單薄。今,成人之禮,擔之重任。琉璃,啟承八十五年,未時生。其誕生之期,肩負一族榮辱,弘揚吾族之命。此,儀式之禮,故宣而告之。”

大長老聲音異常洪亮渾厚,琉璃恍惚又想起自己被冊立為繼承者的儀式,亦是如今日這般莊重威嚴,且索然無味。

在那宣讀聲中,台下萬千鮫人均都表情肅穆望著台上琉璃的背影,忽略了驚鴻台周圍那些麵無表情手持長戟的海桑軍。

這時,三長老捧著盤飧上前,大長老繼而朗聲道:“祭先祖。”

琉璃聞聲側身拿過盤上水晶酒樽,雙手執杯,恭敬舉起與眉齊平,酒樽緩緩傾斜,杯中無色之酒灑於地麵。

大長老:“祭天地。”

琉璃再次拿起斟滿的酒樽以同樣的姿勢將酒灑於地麵。

大長老:“敬父母。”

聲落,琉璃把空了的酒樽遞到三長老麵前,酒樽重新滿上。

主位上的琉年與楹嫿見狀也拿起一旁長老們遞上的酒。

烈酒灌入腹中,琉璃滿口辛辣,胃中頓感灼燒,%e8%88%8c尖在口腔翻卷兩下,眉心禁不住微蹙。活了三百多年,這是她第一次飲酒,上一次儀式因為年幼,並無讓她飲酒流程。

大長老:“敬子民。”

琉璃轉身麵對台下眾鮫人,舉起手中酒樽,而後再次一口灌下。

儀式結束的時候,琉璃有些微醺,原本清冷潔白的麵頰沾染了稍許紅暈。

樊爾第一時間上前攙扶,低聲詢問:“醉了?”

“沒有… … ”

琉璃甩甩腦袋,舉目凝望那些正在離去的族人,大長老那渾厚綿長的聲音在她心中久久回蕩。成人禮之後,她便不能再像個孩子般無憂無慮了。正如那句“肩負一族榮辱,弘揚吾族之命。”那將是她漫長生命裡唯一且最重要的事情。

“樊爾,我腦袋有些昏沉,我們晚些再出發可好?”

“好。”

樊爾攙扶她下了驚鴻台,坐上鑾輿。他知道她是臨到眼前不舍了,半月以來,雖然她總是說很想快點出海去看看外麵,但真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舍更多一些。

回到玄凝殿,女鮫侍們侍候琉璃換掉沉重繁瑣的聖衣,她便在內殿榻上歇下。微醺狀態,一夜未睡的困意終於找上了她。

昏昏沉沉睡到戌時,琉璃朦朧醒來,內殿靜悄悄的。她起身看到床尾的大包行李,一瞬便知是阿婆幫她準備的。

五十年於鮫族而言並不久,然而阿婆早已年邁,不知還能不能撐到她回歸無邊城。

琉璃出了內殿,看到遠處廊下阿婆低聲在與樊爾交代著什麼。

樊爾餘光瞧見那抹倩影,忙連續點了幾下頭,轉身擺動尾鰭用最快的速度到達琉璃身邊。

“樊爾,我們亥時就離開。”琉璃說著抬手指向內殿,讓他去拿阿婆準備的行李。

“好。”遵照男女之彆,樊爾極少會去內殿,這是第三次,內殿陳設一如百年之前,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布包。

兩人仔細清點行裝,再三確定沒有遺漏之物後,才依依不舍與阿婆道彆出了玄凝殿。

眼看著便要道浮碧宮門口,琉璃突然停下,“我想去看看君父君母再離開。”

樊爾點頭,陪她去了永極殿。

虛掩殿門外,琉璃透過狹窄的縫隙看著外間榻上依偎在君父懷裡的君母。君母正在唉聲歎氣說著對她的不舍,君父同樣一副不舍表情,但嘴上卻安慰著君母。

琉璃垂眸掩飾眼底情緒,對樊爾道:“我們走吧。”

夤夜時分,琉璃與樊爾出現在海麵。

寅時的夜風凜冽,卷起海浪翻湧。

眺望遠處海岸線,琉璃眉頭輕蹙,“為何還有這麼遠?”從浮碧宮到無邊城,出無邊城一路向上,浮出海麵,他們已經用了將近三個時辰,沒想到海麵竟然距離陸地還有這麼遠。

“你若是累了,就拉住我的衣袍,我用靈力帶你到岸邊。”樊爾說著抬起手臂,把袖口遞到琉璃麵前。

兩人的身體隨著海水的湧動而起伏,琉璃咬咬牙拒絕:“不用,作為一族少主,這點距離怎好勞煩於你。”

卯時三刻,天邊稍有泛白,琉璃與樊爾終於來到海邊。

鮫尾沾染上岸邊沙土,層疊鱗片寸寸消失,最後幻化為與人族一樣的雙%e8%85%bf。

衣袂隨風鼓動,貼著雙%e8%85%bf的肌膚,有種異樣之感。琉璃低頭驚奇看著自己那雙踩在沙土上的嫩白雙足,試探著向前走去,圓潤的腳趾不甚纏住垂在腳邊的裙擺,下一瞬地麵沙土中傳出沉悶倒地聲,樊爾本能伸出雙手,卻來不及拉住她。

琉璃翻身仰躺在地上,用衣袖胡亂擦去臉上的細沙,不敢置信呢喃:“用雙腳走路竟然這麼難?”

看著她不雅地躺姿,樊爾彎身拉她坐起。

“習慣就好,待你掌握雙足走路的技巧,便不會再摔了。”

琉璃抱膝瞅著那雙陌生的腳,半晌吐出一口氣。

樊爾揚首左右張望,最後眼神亮起,指著八丈之外一處廢棄的草屋。

“天色已經泛白,未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我們還是先去換上人族衣物吧。”

“也好… … ”琉璃朝他伸手:“拉我起來。”

趙國邯鄲城中,陰雨連綿,天色將亮未亮。

偏僻城北一方逼仄且破舊之處,一名五歲左右的男童吃力提著裝有水的圓形木桶走進前方殘舍。

茅屋采椽,呼嘯灌入的風有些許刺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一炷香之後,男童來到破敗的正屋前,垂目對裡間婦人道:“母%e4%ba%b2,熱水已備好,您可以洗漱了。”

男童贏姓趙氏名政,一月之前他的父%e4%ba%b2趁亂逃出邯鄲,因事態緊急,無法將他與母%e4%ba%b2一並帶走。

因為父%e4%ba%b2的逃%e8%84%b1,趙王震怒,他與母%e4%ba%b2的生活因此更加艱難。

從前一切還有父%e4%ba%b2,而今隻餘他與母%e4%ba%b2相依為命。

偌大的邯鄲城,他們無法出去,卻也無處可去。輾轉流浪多日,母子二人才找了這麼一處廢棄住所。

嬴政知道母%e4%ba%b2生於富貴人家,最是愛乾淨,這些時日以來,他們食不果腹,身上臟汙不堪。在母%e4%ba%b2忙於收拾破屋之時,他便主動去打來乾淨的水燒熱供母%e4%ba%b2洗漱。

裡間傳出疲憊女聲:“辛苦我兒。”

簡兮(趙姬)洗去一身汙垢,才覺身心舒適。

“政兒,你也去洗洗。”

“是,母%e4%ba%b2。”

母子二人身體是洗漱乾淨了,可內裡卻是饑腸轆轆。

嬴政仰頭看著土牆上方破裂的口子,呢喃出聲:“母%e4%ba%b2,您說父%e4%ba%b2會不會忘了我們?他會回來接我們嗎?”

“你父%e4%ba%b2曾許諾絕不辜負我,為母相信他穩定之後定會來接我們母子。”

簡兮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裂口之外的天空,此時天色已大亮,然而日頭卻被厚重的烏雲遮蓋。

小小的拳頭握起,嬴政澄澈的雙眸逐漸堅定,隻見他豁然起身,“母%e4%ba%b2好生歇息,我去找些吃食。”

“政兒,而今人人都針對我們母子,你… … ”

“母%e4%ba%b2!”嬴政出聲打斷她,“您安心便是,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第004章 初見相救

趙王雖惱怒於秦質子異人的逃%e8%84%b1,但並未因此而下令要了嬴政母子性命。而他之所以不殺母子二人,不是因動了憐憫之心。

秦軍圍攻邯鄲,趙王盛怒,本欲殺了秦質子泄憤,可恨那質子異人在商人呂不韋的協助下成功出逃。

趙王怒火難以平息,恨不得將秦質子的妻兒立刻斬於鬨市,以解心頭之怒。

然則,待他冷靜下來,頭腦便恢複了清明。當即斬殺那對母子不是明智之舉,倘若日後秦公子異人對妻兒尚有所牽掛,嬴政母子便可以用來牽製於他。縱使將來他不為昔日妻兒而掣肘,再下令殺了那對母子也不遲。

兩番考量之下,趙王忍著心頭氣悶頒布詔令,禁止邯鄲城中之人接濟嬴政母子,更是嚴令守城將士仔細盤查,絕不能讓母子二人有機會逃出城去。

詔令一經頒布,嬴政母子生存十分艱難,身上僅剩的錢財在前些日子被人有意搶掠一空。天公似乎也在為難他們,近日來一直細雨不斷,母子倆就連簷下躲雨,也被惡意驅趕。

簡兮雖生在富貴人家,但時下秦趙兩國正值惡戰,她母家作為趙國子民自是不敢明麵上伸出援手,唯能做的也隻是私下塞些錢財於她。

昨日夜裡,母子二人來到人煙稀少的偏僻城北,才算是有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