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一套白瓷盞是我要獻給貴妃娘娘的一片心意。”
“這樣,你把這些碎瓷片撿起來,我就當做沒發生過這件事。”襄樂翹了翹%e5%94%87角。
因為薑羅衣,襄樂便對虞棲枝有先入為主的不滿。
方才麟德殿內,虞棲枝又搶了自己的風頭,襄樂愈發不快。她向來是個不讓壞心緒過夜的人,她就是非要在今天出了這口氣。
眼前的襄樂郡主粉妝玉琢,昂著漂亮的下頜,從來都是被人捧著高高在上的,麵對虞棲枝時,有種渾然天成的優越感。
此地空曠,四下無人,襄樂與她身邊的婢女內侍幾雙視線都直直盯著虞棲枝,大有一種,虞棲枝不服軟就不讓她走的架勢。
虞棲枝也明白過來,這是為了她設好的戲碼了。
襄樂郡主享受踐踏彆人自尊帶來的筷感,但是對於虞棲枝來說,卑躬屈膝這種事……則是一件再平常不過,有如吃飯喝水般習慣的事。
在昌寧侯府,麵對裴璟與侯府眾人,她要退讓求全;在虞家的時候,虞棲枝更是沒少被主母劉氏和嫡兄妹刁難。
不過是撿個瓷片,與曾經的虞家人一比,眼前的襄樂甚至顯得更為天真仁慈一些。
更何況,長安的一切人和事,很快都將與虞棲枝再無瓜葛。這些皇宮內的不平之事,對她來說,也就變得無足輕重。
虞棲枝低垂下視線,半蹲下來,她指尖才觸上通透細膩的碎瓷,一隻繡麒麟紋的黑靴忽然出現在眼前。
那靴子的主人一腳將地上碎瓷片掃開,“手不要了?”
虞棲枝聽見裴璟淡漠的音色在她頭頂響起。
第25章
裴璟這句話是對虞棲枝說的,淩厲視線卻掃過在場之人。
男人身形頎長,麵容冷峻,身上久居高位的氣勢讓人膽戰心驚。
襄樂身邊的小宮女和小內侍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
襄樂沒料到裴璟會來,也有些心虛。
“裴指揮使,他們是我的人,不關他們的事。”
她確實是有意設計刁難虞棲枝。裴璟也不是蠢人,這些事甚至不用他們張口去點破。
襄樂自知不占理。但她看一眼瑟瑟發?抖沒出息的下人們,還?是梗著脖子執意想要護短。
襄樂抬起眼,與裴璟對視,對上裴璟漆黑沉冷的視線,莫名感到壓迫。
“算了,你們自去領罰吧。”襄樂彆開臉,對方?才的那兩?名欺負了虞棲枝的下人道。
在裴璟麵前,襄樂方?才囂張的氣焰也短了下來?。
裴璟出身高門,是羽林軍和神武軍的指揮使,他有功績在身,是聖上近臣。而襄樂在宮中的地位,來?自四殿下和貴妃娘娘的寵愛,孰輕孰重,這一點,襄樂還?是能分清的。
“襄樂。”裴璟漫不經心看向她,語調無波無瀾。
襄樂險被裴璟的視線凍得?一哆嗦,她虛張聲勢:“指揮使,我都已經罰他們了,你還?要怎樣?”
“向她道歉。”
裴璟示意她跟虞棲枝道歉。
虞棲枝方?才被裴璟一把從地上扯起來?,眼前霎時暗了一瞬,險些往前踉蹌幾步,手腕卻被裴璟牢牢抓著。
聽到裴璟要襄樂給自己道歉,虞棲枝心底訝異至極,卻本能感覺到裴璟現下心緒不太?好。
虞棲枝抿%e5%94%87沒有說話?。
襄樂有些難以置信地微微睜大了雙眼。
她是真委屈了。
襄樂與裴璟這些皇室%e4%ba%b2族,自小就?是都認識的。若真論%e4%ba%b2緣算,撇開那些彎彎繞繞,襄樂甚至能勉強稱裴璟一聲表哥。
裴璟素日雖然對她們冷淡,但卻也從來?沒有這麼?凶過她。
“我不。”襄樂扁了扁嘴,目光轉向裴璟身旁的虞棲枝。
虞棲枝方?才半蹲著起猛了頭暈目眩,全靠裴璟攙著她站穩,瞧在了襄樂眼中,便又?是虞棲枝扮嬌弱那一套,軟軟往裴璟身上貼。
“我是為薑羅衣不平,”襄樂不想再看虞棲枝,轉向裴璟%e8%84%b1口道:“她害薑姊姊落水,你還?幫著她?”
眼見?裴璟麵色沉下來?,襄樂心底害怕,她嗓音漸小,對裴璟的控訴也逐漸變為輕聲嘟囔:
“薑姊姊落水受了風寒,喘症險些發?作?,你有去看過她哪怕一次嗎?”
虞棲枝一而再地被人汙蔑害人落水,饒是她脾氣耐性再好,此時也不免有些厭煩。
“薑羅衣落水一事,與她無關。”
虞棲枝輕攥了下手心,剛要開口反駁,就?聽裴璟透著幾分冷意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還?有,”裴璟低垂了視線看向襄樂,忽然扯了扯%e5%94%87角淺笑?了下:“關於?趙小公子的事,我想四皇子殿下應該很有興趣知曉。”
襄樂聽得?怔了怔,輕輕倒抽一口涼氣。
裴璟口中的趙小公子是四皇子給襄樂選定?的未來?夫婿。襄樂看不上人家,又?不敢拂逆四哥,隻能拖著,她的追求者們揣摩了她的意思,趁著夜色偷摸把人打了一頓,如此就?不能出門與她相看了。
夜黑風高也看不清臉,故而無人知曉,可裴璟是怎麼?知道的?
襄樂心內冒冷汗,裴璟語氣分明?平淡,卻帶著難言的壓迫與威懾。
襄樂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最怕她四哥了。
“虞夫人,方?才對不住,我不應當汙蔑你。”襄樂終於?妥協了,雖然不甘,但她還?是向虞棲枝欠了欠身子,以示抱歉。
襄樂被逼著道了歉,自覺臉上無光,她輕哼一聲,甩袖子走了,徒留下一地的碎瓷狼藉。
襄樂在夕陽西?下的禦花園沒走幾步就?遇到了酈貴妃。襄樂自小父母亡故,被酈貴妃收作?養女,與酈貴妃%e4%ba%b2厚如%e4%ba%b2生一般,見?了酈貴妃,襄樂沒多想就?黏黏糊糊撲到酈貴妃懷裡。
“貴妃娘娘,襄樂方?才被人欺負了!”
襄樂熟練地纏著酈貴妃的手臂撒嬌:“都是裴璟護短,方?才咄咄逼人的,非要我向他那個鄉下小地方?來?的新婚妻子道歉。”
酈貴妃保養得?當的嬌美容色此時卻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母妃!”直到襄樂嬌嗔般叫出這個稱呼。
襄樂出身伯爵府,她雖為酈貴妃養女,但沒有入皇家玉牒,本是叫不得?這個稱呼的,隻是酈貴妃對她小時太?縱容寵愛,襄樂才會在私下這樣叫。
從小到大,襄樂每次私下裡這樣叫酈貴妃,酈貴妃都會很開心。不論襄樂犯了什麼?錯或是提了什麼?要求,酈貴妃都會包容允準。這也就?成了襄樂百試百靈的小妙招。
酈貴妃聽了這一聲“母妃”,才回神一般,她摸了摸襄樂的側臉,溫聲輕哄:“襄樂先回去吧。”
酈貴妃的手心有些涼。襄樂見?酈貴妃來?時的方?向,想來?是要去麟德殿的,襄樂下意識便以為酈貴妃的心不在焉,是憂心四哥要被聖上遣去封地的緣故。
襄樂沒在酈貴妃那裡得?到設想之中的撐腰,難免有些失落,但她還?是順從又?乖巧地向酈貴妃點了點頭。
酈貴妃失神望向襄樂遠去的背影,那背影帶著少女的嬌俏,腳步輕快像是無憂無慮的幼鳥一般。
酈貴妃也確實要去麟德殿找陛下。
隻是今日她不知為何,想著繞路此處,也便見?到了禦花園轉角,襄樂與虞棲枝幾人爭執的全部經過。
方?才虞棲枝的臉,讓她抑製不住覺得?熟悉與%e4%ba%b2近。
酈貴妃有些恍惚開口:“熙娘,本宮方?才好像看到了我的寶兒。”
“娘娘隻是憂思過重,才會有此錯覺,元公主早就?薨逝了,”被喚作?熙娘的年長婦人勸道:“娘娘不要多想了,免得?思慮過多,傷了貴體。”
酈貴妃默默不語,抬手按了下額角,看上去是聽進去了。
見?酈貴妃不再多思,朝著麟德殿的方?向去了,熙娘才鬆一口氣,跟上了酈貴妃的腳步。
……
虞棲枝一路跟著裴璟上了侯府的馬車。
馬車啟程,車內卻一片寂靜。
裴璟沉默著,虞棲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世子,方?才……”
“虞棲枝,怎麼?彆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虞棲枝終於?想說點什麼?來?打破寂靜,裴璟略帶了點薄怒的聲線卻也恰好在車廂內響起。
虞棲枝反應過來?,裴璟指的是襄樂郡主讓自己在地上撿碎瓷片的事。
她與裴璟尚是夫妻,她那樣做,也是下了裴璟的臉麵。確實是她考慮不周了。
“對彆人言聽計從,在我麵前怎麼?沒見?你這麼?乖過?”裴璟臉上神情斂下,又?讓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緒了。
虞棲枝剛要開口道歉,她左手在卻猝不及防間被裴璟捉了過去。
男人斂下眼眸,長指稍稍用力,虞棲枝緊攥著的掌心被迫展開,露出指腹未乾的血痕。
裴璟握住她手,虞棲枝指腹被碎瓷劃破的汙血也被他擠出。
確認過沒有碎瓷殘渣紮進去,裴璟隨手打開車內藥箱,拿出個藥瓶給她傷口上藥。
“世子,這點小傷不用上藥的。”
虞棲枝看裴璟近在眼前的俊美臉龐,看他高而挺的鼻梁,抿起的薄%e5%94%87,垂下眼睫,微低下頭認真給她處理傷口的樣子。
虞棲枝蹙了下眉,心底忽而湧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她試圖縮回被裴璟緊握的手,未果。
一看便知名貴的藥粉被撒上傷口,十指連心,虞棲枝抽痛輕嘶了一聲。
原本麻木了的傷口,被眼前的人撒上藥粉之後,反而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
“方?才在襄樂郡主麵前,讓你丟臉了。我不應該那樣做,對不起。”借著痛意,虞棲枝想了想道。
裴璟動作?微頓,皺了下眉頭。虞棲枝服軟般道歉的話?語,讓他心內的煩躁變得?更甚。
他不是想聽她說這種話?。
裴璟自己也說不清,今日在麟德殿內,見?到虞棲枝低伏在殿上卑微求人時的樣子,他內心的那一種複雜的感受。
明?明?虞棲枝所求之事,他也可以為她辦到。
但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意再依靠他了。
再見?到虞棲枝在襄樂麵前聽之任之的那副軟弱模樣,裴璟氣她軟弱任人擺布,又?難免心疼。
虞棲枝她究竟知不知道?她是他的人,無需在他人麵前卑躬屈膝。
自己方?才說的是氣話?,虞棲枝其實很乖。
自從虞棲枝跟他因為薑羅衣的事鬨過之後,就?一直很乖很乖。
但裴璟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仿佛他跟虞棲枝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
車窗外的夕陽餘暉落在虞棲枝的半邊側臉,晚風微微拂過她漂亮柔軟的發?絲。
金烏漸漸落下,有一瞬間他覺得?眼前的人變得?很遙遠。
有一種難言的情緒在心裡滋生,虞棲枝與他好似真的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