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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嬤嬤對她很不客氣,還曾經笑過她,頭腦蠢笨。”

“嗯。”裴璟嗓音低沉平緩,叫人聽不出喜怒:“還有呢?”

和裴璟在榻上閒談,倒是難得少有的事。

“幼凝她心思細膩,隻是怯於在生人麵前表達。”虞棲枝斟酌了下措辭:“幼凝似乎在學堂,沒什麼特彆交好的朋友,還時常因完不成夫子布置的課業,被夫子責罰。”

“我曾讓她若是不想去學堂,就不必去。”裴璟道:“她聽了就哭。”

虞棲枝原是有些憂心裴幼凝,此刻卻聽得笑了。

“笑什麼?”裴璟挑眉看她。

虞棲枝側躺著臥在榻上,手攬著裴璟的後頸,幾乎與他呼吸相接。

“我想她應當是誤會了你的意思。”虞棲枝笑著道。

裴璟平日總是束起的墨發此刻散下來,暖黃燈火為他俊美的臉部輪廓鍍上一層朦朧光暈,沒了白日的冷峻,瞧著竟有些溫柔。

虞棲枝微微出神片刻,一時看他看得有些入迷了。

她湊上前去,一點一點地啄%e5%90%bb眼前的人。

虞棲枝幼稚的%e4%ba%b2%e5%90%bb從裴璟的臉側落到他的脖頸。

男人很快不滿足於這些小打小鬨,虞棲枝雙手的手腕被一隻有力的大掌錮住。

春意蕩漾,鴛鴦被裡紅浪翻飛。

事畢,夜已深了。

沐浴過後,虞棲枝看向裴璟,終是忍不住猶猶豫豫,斟酌開口:

“世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第12章

語氣是不大自然的。虞棲枝這麼說著,指尖不自覺揪上他的寢衣衣擺,燙金線處被她揪出一點褶皺。

虞棲枝今夜舉止格外殷勤,實在是很容易便能讓人猜到,她有事想要他幫她做。

她還是習慣把什麼事都寫在臉上。

“說說看。”裴璟神情沒什麼變化。

虞棲枝倒是很少對他提過什麼要求。

“我姨娘她的病越發不穩定,拖不得了。”

虞棲枝臉頰被韓姨娘指尖劃破的傷處又隱隱痛起來:“姨娘當初是因小弟走失,才神思不屬,所以我想,若是能將小弟找到……”

都說心病還需心藥治。她想,如果能尋到幼弟,姨娘或許就能好起來了?

隻是,當年姨娘尋遍整個洛縣都沒有結果,現下已過去數年之久,更是無處可尋。

但是裴璟說不定能有辦法呢?

虞棲枝有個走失的小弟,裴璟是清楚的。

“先是幫哥哥求情,現下又要找弟弟,你當真是個孝女。”男人嗓音低沉,夾雜了點嘲意。

虞棲枝並非聽不出裴璟言語中的諷刺。

她垂下眼睫:“其實小弟走失,也有我的責任。”

“若不是我當初貪玩,姨娘就不必出來尋我,小弟也許就不會丟了……”

小弟走失的那一夜,恰巧是虞棲枝的父%e4%ba%b2來洛縣的外宅瞧韓姨娘。

姨娘恐她頑皮亂跑,便將虞棲枝關在了屋子裡。虞棲枝小時體弱,總容易起熱,那夜她實在燒得受不了,韓姨娘卻遲遲不來將她從屋子裡放出來。

等虞棲枝好不容易翻牆出了屋子,又差點昏倒在路邊,是路過的好心人將她送去了醫館。

最後姨娘焦急地在醫館尋到了她,等到回去時,她本該待在家中的小弟卻丟了。

裴璟視線落在虞棲枝臉側。

粗糲指腹觸上破皮的紅痕,虞棲枝錯愕,輕輕嘶了一聲,抬起眼看他:“世子……”

她皮膚很白,那道紅痕消散很慢,便顯得突兀。

算了。

裴璟想。虞棲枝她姨娘病重,為人兒女,會心急,會憂心,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那是她姨娘,不是嗎?

……

此事過後,虞棲枝對裴璟的依戀還是一如往常,在旁人看來,兩人不說是如膠似漆,也是十分甜蜜。

這日清晨,虞棲枝收到周婉娘遞來的帖子,帖子上,說是邀她去城郊白雲寺上香。

距上次與裴璟同去大理寺少卿府中造訪,已過去些時日,裴璟臨出門前,虞棲枝將此事與裴璟說了,詢問他的意思。

虞棲枝問裴璟,她與周婉娘交際,是否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裴璟聞言,像是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他看她一眼:“想去就去。”

“多帶點人跟著。”他道。

虞棲枝聽了,點點頭,又朝他笑了笑。

白雲寺香客如雲,虞棲枝與周婉娘在山腳下相遇。

“我可是等天氣轉暖了,才敢給你遞的帖子。”周婉娘與虞棲枝寒暄:“聽聞那日雪大,你們的馬車車轍壞在半路,還是裴指揮使%e4%ba%b2自策馬帶你回府的。”

周婉娘打趣道:“到底是才成婚的新婚夫妻,你們家指揮使可將阿瀠你寶貝的緊呢。”

虞棲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臉,半晌道:“我們快些上山吧。”

周婉娘喜歡同虞棲枝開玩笑,半是因為虞棲枝也不是那種愛端著架子的人,還有一半的原因,則是,虞棲枝很容易便被逗得臉紅了,實在是很有趣。

上到山腰處,佛殿前,虞棲枝手托著香,三拜默禱。

“聽聞這裡消災祈福最是靈驗。阿瀠這香,是給裴指揮使求的罷?”周婉娘上完香,問虞棲枝。

她與虞棲枝已算相熟,言談並不那麼生疏。

佛前香霧繚繞,虞棲枝虔誠地將香插進香爐,聞言,她向周婉娘抿%e5%94%87笑了笑。

虞棲枝不敢在佛祖麵前打誑語。

她求佛祖保佑——

保佑姨娘的病好轉起來,保佑洛縣封家三十二口人的魂魄得以安息。

卻沒有為裴璟求過保佑。

裴璟這樣的人,虞棲枝心中確信,沒有她求的香,也會青雲直上的。

……

夤夜時分,禁內北衙,裴璟背靠圈椅,閉眼假寐片刻。

新春元月已過,裴璟是北衙的長官,本無需再在禁內連日值夜。

隻是今日,聖人與孟皇後召他連夜密談。

靳家軍中精銳受詔回京一月有餘,聖人卻遲遲未有召見任何一個靳家人。

靳家人在朔方軍中功高望重,聖人仍是忌憚,忌憚朔方邊將子民隻認靳家,不認天家。

孟皇後是裴璟的姨母,聖人並未開口,而是由孟皇後代皇帝問。

孟皇後不著痕跡地與裴璟談起,靳家餘下的兩兄弟,品性分彆如何。

她又問裴璟,若依他看,靳家的兩個兄弟之中,誰更適合留在京城,為陛下效力。

許多年前,裴璟在少時便拜了尚且還不是大將軍的靳程作師傅,學武藝兵法,與靳家人自然是相熟的。

聽到這話的人,怎會不知,孟皇後不經意之所問,也存了試探的意思。

宮宴就定在不久之後。裴璟指尖在扶手輕扣幾下,屆時,聖人便會在靳家的兩個人選之中做出決定,還有薑羅衣母子……

裴璟閉眼思索,眼前畫麵卻不自覺浮現起,那日虞棲枝在湖邊濺起的那些紛揚水珠。

思緒之下的片刻短暫小眠。

虞棲枝還是在河邊玩水,看上去年紀偏小,頰邊線條飽滿流暢,與平日裡的纖弱嬌柔不同,康健的,鮮活的,總是水霧濛濛的眼裡此刻是他沒見過的光彩。

虞棲枝並攏的雙手裡緊緊捧著一條河魚,向身邊的人興奮地喊了聲:“抓到了!”

她將魚放進魚簍,視線隨意一掃。

她見到他,又好似沒有見到,目光也並非冷淡。隻是就像對待陌生人一般。

“世子。”衛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裴璟已經醒了過來,思及方才古怪的夢境,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夢到這個。

“什麼事?”他問。

衛川循例說了公事,然後向裴璟回道:

“夫人幼弟走丟的事,已經尋到一些線索,隻是……”衛川沉%e5%90%9f片刻,才道:“我們的人還探聽得到,夫人從前,似乎還曾有過一個死去的未婚夫。”

第13章

裴璟與虞棲枝成婚前,侯府自然也是查過虞棲枝的底細。但也僅限於虞棲枝的家世過往。

虞棲枝的父%e4%ba%b2進士出身,本在外地任職,一年前官員變動調來長安,任工部的七品主事一職,於昌寧侯府來說自是不夠看的,但至少也是個官身。

侯府是娶妻,終究不是審犯人。虞棲枝的姨娘在洛縣時還隻是個外室,這些過往處不打緊的細枝末節,自然是未去深究。

隻是如今他們順帶查到虞棲枝過往的未婚夫婿,是否要尋根究底地去盤查,還是要問裴璟的意思。

裴璟從淺眠中清醒,眼睫下染上一點淡青。聽罷衛川的話,他的神情沒什麼波瀾,隻言簡意賅道:

“不用。”

虞棲枝嫁給彆的人?裴璟倒是從沒想過。

她從前的未婚夫,既然死了,於他來說,就隻是一個毫不相乾的死人,不值得耗費一點精力去查。

更何況,婚約由長輩既定。

裴璟不相信虞棲枝能對一個村夫俗子產生什麼深刻的情意。

他閉了閉眼,思緒回味起與虞棲枝昨夜的種種,勾%e5%94%87淡笑了笑。

……

自白雲寺一彆後,虞棲枝和周婉娘又相約了幾回。

周婉娘初到京城,與其他的貴婦人未有多深的交集,多是邀虞棲枝陪她添置當季新衣,胭脂水粉之類。

這日,虞棲枝與周婉娘茶樓作彆,回去路上,虞棲枝一行人經過京兆府,忽而被一陣喧鬨聲吸引了注意。

是一名婦人在京兆府前吵著要求見侍禦巡使,遭衛士驅趕。

虞棲枝下意識覺得此人眼熟,讓馬車停下。

“我的夫君死了!被沈家的人縱馬撞死了!京兆府不管此事,那就讓我見侍禦巡使!”

“民女求見侍禦巡使,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見??”

京兆府衛士奉了命令,將婦人架到了街道旁遠遠的空地上,不讓她再於官府門前喧鬨。

“霍秋?”虞棲枝認出了眼前的女子,她上前,想要將人攙起。

京兆府衛士將人遠遠架開便離去,霍秋心中哀慟,無力委頓在地,聽見身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遲緩抬頭:“你是…阿瀠?”

“阿瀠,真的是你?”

虞棲枝在洛縣是從小漂亮到大的,容貌沒什麼大變化,霍秋很快就將虞棲枝認出了。

“阿瀠,”霍秋哽咽兩聲,麵對曾經%e4%ba%b2近的同鄉之人,還是忍不住泣不成聲:“阿瀠,陳二他死了,被沈府的兩個公子哥騎馬撞死了!”

她與丈夫陳二在洛縣本也能過得溫飽,兩人背井離鄉來到長安租下鋪子做些小買賣,是丈夫說想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更好。

明明昨日還是好端端的人,一日不見便是天人永隔,霍秋大慟之下報了官,官府卻隻是草草了事。

偏生又叫霍秋看見,沈府肇事的兩個公子,毫發無損地從衙門裡出來,依舊是前呼後擁。

其中一名小公子神色不耐說了句真晦氣,邊上的人很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