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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回到1993 篆文 4232 字 2個月前

才能得到最終的答案。

翌日天明,夏天醒來時,高建峰人已不見,他獨自一人去了烈士陵園。

今夏的雨水並不多,找出那封信,卻還是被陰濕了大半,有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高建峰在母%e4%ba%b2的墓碑前一目十行地看完,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期望他當兵的字眼,隻在結尾處看到:“希望他將來能成長為一個俯仰天地無愧於心的人,一個生命即將走到儘頭時,再回望自己一生選擇能夠覺得無怨無悔的人。”

這兩句深受保爾柯察金影響的話,看似很平淡,卻如同兩道繩索倏忽纏縛在高建峰心上,他明白自己在看到的刹那就已經被捆綁住了,而有些事業已有了答案,他回不了頭了。

高建峰又擦拭了一遍墓碑,凝視著母%e4%ba%b2的照片,良久以後,在心裡做出了承諾,如果你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人,我會儘量努力去做到。

家裡陸陸續續來了許多說客,苦口婆心勸說著高克艱。高克艱勉為其難地正視了一下自己身體的問題,十分不易地克服了他諱疾忌醫背後隱藏的懦弱,停下手邊工作,由家人陪伴住院去了。

醫生的術前談話總有種預示著病人再也下不來手術台的嚴謹,不過高克艱的情況的確誰也說不準,打開來,如果是惡性已擴散,那基本上就隻有幾個月活頭。如果是良性當然皆大歡喜,不過術後大概也需要一個多月去休整恢複。

高建峰在手術前那晚,對高克艱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他想去當兵——是想,而不是會。

一字之差,昭示了心甘情願,繼而,一錘定音。

兄弟們無話可說,夏天聞聽這個決定,覺得仿佛是一顆□□轟地落在眼前,把他既往精心構築的所有一切全炸了個灰飛煙滅,麵對殘垣斷壁,也隻能欲哭無淚,收到錄取通知書,他完全笑不出來——去A大,A大裡也沒有了高建峰,這個選擇,現在再看,簡直就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能去阻止,也知道阻止沒用。那是人家父子間的承諾,任何人都撼不動。至於高建峰入伍意味著什麼,他更是心知肚明,即便不會放棄,他也不敢用高建峰的前途命運來豪賭。那麼,大概也是時候,該想想自己究竟往哪個方向走了。

好在高克艱的腫瘤是良性的,術後高建峰整天陪在醫院,高克艱身上插著一堆管子,說不出話來,父子倆難得平靜相對,氣氛和諧,超越了過往十幾年加在一起相處的所有時間。

高建峰說話算話,那時實行冬季征兵,他九月報名,十二月應征入伍。八月底的時候,他抽出時間,一個個地%e4%ba%b2自送走了所有的兄弟。

包括夏天。

再坦白自己去A大已無意義,而且還有傷口撒鹽的嫌疑,隻是想到要斷了聯係,夏天心口就揪著疼得難以言喻,他鼓足勇氣,卻在站台上被擠擠搡搡得失去了最後言說的機會。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他看著高建峰在站台不遠處,火車開動,彼此漸行漸遠,高建峰揮了揮手,陽光灑在他身上,他穿的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件海魂衫。

夏天不錯眼地凝視著,覺得這幅畫麵是要深深刻進腦子裡的,以後一個人午夜夢回,總要時不時拿出來溫習一遍,那是關於他的,永遠的十七歲少年。

高克艱出院後,高建峰忙著報名體檢,日子過得飛快。夏天到了學校,上課的同時幫彭浩光招銷售人員,尋覓庫房。二流專業果然沒法激起他的熱情,他對彭浩光說了想法,打算現在就申請出國,準備考托,在國外把本科和碩士一起讀下來。

為前途奔忙,各有各的收獲。94年底,高建峰入伍,夏天申請到了學校,轉年開春,他帶著彭浩光“借貸”給他的一千美金,隻身飛去了遙遠的太平洋彼岸。

在異國他鄉,夏天忙得暈頭轉向,一方麵要適應,一方麵還要跟上學業進程,閒下來時,他會格外思念高建峰,輾轉聯係上汪洋,他才得知高建峰所在部隊的地址,之後開始了通信往來,至此,還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在A大有過短暫的停留。

那時節沒有MSN,沒有Skype,越洋電話又貴信號又不清晰,隻能沿用寫信這種古老的方式。高建峰雖說奇懶無比,卻也真能做到有信必回,隻不過兩個人的風格都是報喜不報憂那一類。

夏天不提自己那些打工經曆,什麼刷盤子都是最基本的,放假為省機票錢他從不會回國,一度在華人餐館乾活,從幫廚到上菜再到洗碗筷,趕上旅行團大波來襲,盤子堆成小山高,看著那些惡心的油膩,他經常反胃的一個禮拜都不想粘油星。

高建峰也不說自己對於內務整齊劃一的各種不適應,好在除了這項,其它他都遊刃有餘,體能方麵真得感謝他老爸,底子打得好,讓他很快就%e8%84%b1穎而出,一年後,作為定向委培生他去了洛城的軍校,專業還是電子信息工程,一不小心就成了汪洋那家夥的小師弟。

隻在極偶爾的時候,夏天會假裝輕描淡寫地試問一句,有沒有談戀愛,跟著就會收到一個標準的高建峰式不正經回答——滿眼都是公的,他無從下爪啊。

不斷往來的書信,無聲地見證著彼此之間剪不斷的牽連,那些信越積越厚,字裡行間寫滿兩個年輕人的成長,不知不覺就已經積累了四年半。

99年初夏,夏天提前完成了碩士論文,拿到學位回到西京。雙腳踏上這片土地,他這才發覺變化大得幾乎快要認不出了,雖然和後世相比,城市依然顯得有些土氣,但那些突然拔地而起的高樓,更寬更多車的街道,都已初具了大都市的雛形,連彭浩光的公司也已搬進了市中心最高檔的寫字樓。

他可是還欠人家錢呢,不亞於一份賣身契,他還上了一部分,即刻開始投入新的戰鬥。

彭浩光現在肩挑兩頭,早前聽取了他的意見,分銷商公司也運營得如火如荼。夏天一進去,忙不迭和西京各大醫院的院長、藥劑科主任、科室大主任建立關係、聯絡感情,又巡視藥店,完善銷售數據庫,擴張縣級醫院的送貨平台,忙得忘乎所以,一段時間內,居然連高建峰都忽略了。

夜夜笙歌,晚晚都喝得扶牆而出,客戶見了他通常會笑讚一句,哦,留學碩士,不得了不得了,人才啊。然後呢,該灌酒灌酒,該說葷段子說葷段子,誰管你什麼學曆會說幾門外語?

年輕人一頭跌進世俗大染缸,再難受也得忍著受!

夏天每每喝得快斷片前,都會不由自主想到高建峰,以他那好酒量估計還能再堅持一陣吧,也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退步。

殊不知,酒量這東西其實是能練出來的,強行喝了一個多月,夏天明顯覺得自己對酒精的耐受度變高了,唯獨擔心這麼喝下去腦子會不會壞掉,他還有幾個新藥準備立項,即將開始研發和臨床實驗呢。

除了傷胃,錢倒是不少賺。自從他回來,用從老外那偷學的經驗結合接地氣的本土思路,銷售業績有了明顯增長,市場開發借由他出的點子也收效甚佳。他夠拚,彭浩光也夠慷慨,給他開出了外資高管才有的價碼,更在市中心租了個二室一廳高層公寓給他,精裝修的,拎包即可入住。

而就在他昏天黑地撲事業的時候,高建峰那邊,也完成了人生的另一次大轉折。

98年夏季的一場洪水,席卷南方,許多城市變成了一片澤國,高建峰彼時已回歸老部隊,參與了整個搶險過程,在執行任務期間腰椎%e8%84%b1滑,住院修養後被判定為永久性損傷,並建議不適宜再做激烈運動。

作為陸軍兵種,即便是有技術在手,不能做劇烈運動聽上去也十分的可笑。高建峰覺得大概是時候離開了,四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對部隊有了比從前更深的情感,可惜不能走到最後,他懷著一點遺憾,毅然地打了退伍報告。

領導、戰友都試圖勸阻,甚至給他安排好了出路,高建峰腰上固定著鋼板,人坐得筆直如鬆,漫不經心的笑意掠過那雙彎彎的桃花眼,他堅定地告訴所有人,自己不能接受。

——不行就是不行,他做不到自欺欺人,更不能對不起這身軍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既然穿過它,就要對得起曾經穿它的日日夜夜。戰友、袍澤,甚至他的國,他的信仰,縱使%e8%84%b1下軍裝,也不代表會失去上述這些,它們永遠都在,每時每刻都銘刻在他心裡。

上級沒奈何,隻能批準了他複原請求,離開前,他接到了夏天的電話,方才知道對方已在西京安了家。

高建峰瀟灑習氣不改,離開後,先背著行囊,南下去轉了好幾個省份,看著他拚死保護過的城市、鄉村,看著那裡的人一點點重建家園、安居樂業,之後再一身輕鬆地返回了西京。

夏天沒來得及被通知,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基本上都是後半夜才到家,能把自己洗乾淨扔床上就算不錯了,這天好容易碰上個不愛喝酒的客戶,送完人再回家居然還不到十點半,剛一進門,電話鈴就響了。

他接起來,聽見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之後才是他熟悉的聲音,高建峰笑著問:“找你可真不容易,居然在家?”

夏天也笑:“剛進門,你點兒掐得夠準的。”

“我運氣好嘛。”高建峰頓了頓,“跟你說個事,那什麼,我退伍了。”

夏天拿著電話的手登時一抖嗦:“退伍?不是……不是轉業,是退伍?”

“不想麻煩組織給我安排工作,直接退了。”高建峰懶洋洋地說,“之前想告訴你來著,老找不著人。”

“那你回……”夏天覺得自己聲音似乎有點發顫,“回西京麼?”

高建峰笑了下:“回啊……”

“哪天,哪趟車,我去接你。”夏天沒顧得上聽完,衝口而出。

“哎夏天,你先聽我說。”高建峰輕笑著,在電話那頭略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鼻翼,“是這樣,我退伍的事,弄得我們家老高不太高興,他說他現在不想看見我這個有始無終的人。你知道的,自打他做完手術吧,醫生就囑咐過要製怒,我覺得,還是先彆在他眼前晃悠,惹他上火比較好。”

夏天今天沒喝酒,腦子反應十分迅捷,此時笑意已經蔓上嘴角:“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高建峰微微清了清嗓子說,“能不能借你那住兩天,當然,我付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