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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又?是其中的翹楚,可以說是汴京第?一酒樓,從皇%e4%ba%b2宗室到三教九流都喜歡去樊樓聚會。

而這家酒樓的氣派也非普通酒店可比。它位於東京宮城東華門?外景明坊,門?口彩樓歡門?遍紮,進門?是一個巨大的院落,底層散座,二層天井走?廊都是包廂閣兒。

子駿他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酒樓裡的燈燭也都通通點?亮了。整個酒樓就像天上的水晶宮一般,幾層廊廡間站著許多濃妝豔抹的妓女。

京城酒樓的妓女也非明州酒樓的妓女姿色可比,一個個身穿綾羅綢緞,滿頭珠翠,或豔麗或清雅,就像天上的仙女集會一般。

而且樊樓還有東西兩座。東樓給老百姓住,西樓則是給皇%e4%ba%b2國戚一類的“上層人士”光顧,有點?類似於現在的國賓館。

子駿他們當然去的是東樓。一個過賣把他們幾個引到二樓的一間閣兒裡麵,上了看菜看果。

現在沒?了點?菜大神王燮,子駿隻好胡亂點?了幾樣。反正他今天來的目的主要是和韓玉和朱勉敘敘舊,吃他倒是無所謂。

等菜上齊以後,韓玉邊吃邊問?子駿:“子駿,你這些日子在石府還好麼?”

一提起石府子駿就來氣,板著臉說道:“不好。”

朱勉吃吃笑道:“誰讓你長得這麼俊,家世?又?好,我?要是石相?公,也會扒著你不放了。”

子駿隻是搖頭。他內心深處反而希望自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像朱勉一樣,反而能和自己喜愛的女孩長廂廝守。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陣惆悵,忍不住仰起脖子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韓玉見子駿臉色不好,連忙岔開話題說:“子駿,你複習得怎麼樣了?”

子駿還沒?說話,朱勉在旁邊插嘴道:“子駿還需要複習麼,隨便考考狀元便是他的。”

子駿被?他捧得微微一笑。韓玉也笑著說:“你知道這屆知貢舉是誰麼?”

子駿朝韓玉看看。韓玉說道:“早些知道知貢舉是哪個,也好買些他的文集來看看。”

子駿微微一笑。知貢舉就是主考官。確實每個主考官都有自己喜歡的文風,比如有的喜歡慷慨激昂的,有的喜歡樸實的,但?在子駿看來,這種事情瞬息萬變,你硬要去迎合是很?難的,還不如看緣份,看天命。

不過現在韓玉問?起,他也不想隱瞞,直接說道:“我?聽石相?公上次提起過,官家似乎想點?劉安世?。”

韓玉一愣,繼而撫掌笑道:“劉安世?好!”

子駿問?他:“好在哪裡?”

韓玉道:“你沒?聽人說麼。此人以直諫敢諫聞名,得了個雅號叫殿上虎。此人做知貢舉,定然喜歡直率灑%e8%84%b1的文風,那些詞藻僵化的必然入不了他的眼。”

子駿喝一口酒,點?頭道:“你說的也是。”

子駿和韓玉兩人聊科考聊個不停,旁邊朱勉有點?不得勁兒。因為他是三個人裡麵唯一落榜的,見子駿和韓玉不理他,他故意?找話題插嘴道:“你們看,外麵又?下雪了。”

這間閣兒正好靠著窗。聽朱勉一說,子駿和韓玉不約而同?扭頭朝窗外看去。

子駿看見窗外果然下起了一點?小雪,星星點?點?的就像棉絮一般。有的行人已經打起了傘,大紅色的綢傘麵在雪花裡看起來分外醒目,有種彆樣的詩情畫意?。

子駿不知怎麼的,看著雪景呆呆地出神。朱勉又?在旁邊補刀道:“你們記不記得那時先生讓我?們玩雪作詩,那日的雪比今日的還大些?”

佟雲在旁邊道:“可惜她已不是我?們先生了。”

眾人都沉默起來。朱勉這時突然說道:“其實我?覺得先生是男是女也不打緊。都說婦人不如男的,我?怎看秀秀哪裡都比我?強,又?會做飯又?會劈柴,還會繡花繡鞋子,反而我?卻什麼都不會。”

大家又?不說話了。子駿聽了這些話依然呆呆地看著窗外,人都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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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發著愣,所以沒?注意?到樓下的街道上有一把小小的白色布傘,正在朝他移動。

撐著這把白傘的正是趕來樊樓的霖鈴。

自從戚月出發去明州,霖鈴也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見子駿一麵。

哪怕他想見自己也好,不想見自己也好,自己一定要把想說的話告訴他,讓自己的人生不留一點?遺憾。

她想是這麼想的,但?是真正來到樊樓門?口,將要見到子駿的前夕,她還是覺得心口咚咚地跳得飛快,整個人就像要麵臨什麼生死抉擇一樣,連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顫唞,也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冷。

這些天她為了這次見麵做了很?多訓練,包括見到子駿應當怎樣和他打招呼,怎樣和他說話,怎樣麵對他等等。

她腦子裡翻滾著這些漿糊,一麵迷迷糊糊地走?進了樊樓。她一進來,一個過賣就走?上來問?她:“小娘子一個人來麼?”

霖鈴說:“方才?這裡有沒?有一群士人來吃酒,為首的是姓韓或者姓朱的?”

北宋的很?多酒樓也會提供外賣服務,包括類似於現代那種報姓名訂包間的情況都非常常見。

那過賣眼珠一轉,說道:“方才?是有一個姓朱的客官帶著一溜人上去了,在天字號閣兒。”

“多謝。”霖鈴立刻道。

她沿著樓梯走?到二樓,一步一步來到天字閣的門?口。門?口的竹簾半隱著,裡麵隱隱綽綽傳出一些男生談話的聲音。

霖鈴輕而易舉地聽出韓玉朱勉和..子駿的聲音。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不疾不徐的,輕輕劃過霖鈴的耳膜,在她心裡激起一陣又?一陣的酥顫。

她一隻手放在心口,想要捂住自己瘋狂的心跳,另一隻手慢慢地,帶些顫唞地掀開了簾子…

果然一桌子都是熟悉的人,韓玉,朱勉佟雲他們都在。

子駿也在,不過他坐在最裡麵的位置,眼睛看著窗外,一時間沒?有看見她。

霖鈴看見子駿的一霎那,腦子裡嗡的一聲,之前排練好的那些動作全都拋之腦後。她本?能地朝子駿走?過去,一邊喊了一聲:“子駿!”

第188章 你想抱我嗎

子駿聽到霖鈴的聲音,心裡猛地一驚,立刻回過頭來。

這一瞬間,他?看見一個身著鵝黃色狐皮褙子,長相明豔的少女朝自己走過來,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一直望著自己。

她的五官眼神,還有眉宇間淡淡的調皮是那麼的熟悉——卻又是那麼陌生。

他?一下子傻眼了。

是李先?生,或者說是方娘子。

他?呆若木%e9%b8%a1一般看著眼前?的霖鈴。她的眉毛變細變彎了,嘴%e5%94%87上塗了一點淡淡的口脂,就像許多愛漂亮的小?娘子一樣?。她今日梳了一隻半圓形羅髻。這種發髻是當時年輕女娘常梳的發式,隻是霖鈴偏偏不守常規,在發髻的一邊漏出一縷青絲,編成一個發辮垂在肩頭,讓她看上去明媚之餘又露出幾分俏皮。

她在發髻上麵?簪了一朵顏色清淡的梅花。梅花的香味縈繞在她的頭發上,悠悠傳入子駿的鼻中,簡直是銷魂蝕骨。

子駿一時間心跳跳得超快,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呆呆地看著霖鈴。

韓玉這時已經看出來子駿和霖鈴的情況不對,立刻知趣地說道:“朱勉佟雲,我?去外麵?出恭,你們一起去吧。”

佟雲“嗯”了一聲,朱勉卻說:“我?不想出恭”。

韓玉忍無可忍,在朱勉背後踢了一腳。朱勉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圈,在韓玉再三的眼神威脅下,終於被韓玉提溜走了。

屋子裡隻剩下了霖鈴和子駿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屋角的炭火燒的有點燙,子駿忽然覺得全身發熱,心跳快得就像得了什麼病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麵?對昔日的恩師,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傻子一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站在他?麵?前?的霖鈴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這幾天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讓自己勇敢地向子駿表達心意。

但?真正見到子駿了她才?發現?,這件事根本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容易。她平時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她麵?對子駿還是有一股怯意,特彆?是用真實麵?目去麵?對他?的時候。

兩人沉默片刻後,霖鈴終於艱難地開口道:“子駿,我?…我?來汴京找你,是想跟你說一句話。”

子駿一直看著她沒說話。霖鈴吞了一口口水,故意避開子駿的眼神說道:“過去一年確實是我?騙了你,對不起。我?說完了。”

說著她轉身就要逃走。

子駿心裡一慌,衝上去擋在她身前?。他?腦子已經一片漿糊,幾乎不受控製地對霖鈴說:“等一等!”

霖鈴抬起頭看著他?。子駿聲音微微顫唞地說道:“我?問你,那日你在公堂上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霖鈴呆呆地看著他?:“什麼..什麼公堂上說的話?”

子駿急了,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你說你…你說你那個…對我?..”

霖鈴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在公堂上和石嬌吵架,一急之下承認了自己喜歡子駿。

她一時間有點慌亂,不知道該說還是該藏。但?是被子駿的一雙眼睛看著,她不知怎麼就心一橫說道:“除了在舅舅這件事上騙你,其他?的話,我?…我?一句也沒有騙過你!!”

她這句話一說,子駿心裡轟隆一聲。一股巨大的喜悅衝擊他?的身體,是他?活到今天為止從沒有體會過的快樂。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杜甫的“漫卷詩書喜欲狂”是什麼意思?。“喜欲狂”,真的是要發癲!發狂!!

但?不是因為詩書,而是因為一個人,一句話。

他?實在控製不了情緒,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下霖鈴有點掛不住麵?子,忍不住嗆他?:“你笑什麼!”

子駿眼裡都?是笑,口%e5%90%bb略帶一點點驕傲地說道:“我?笑你為了接近我?女扮男裝,不擇手段!”

霖鈴看他?這副得意的樣?子就炸毛了,伸著脖子道:“你彆?想太多了,我?假冒身份是為了救我?舅舅,不是為了你。”

子駿背著手,嘴角含著笑說:“是嗎?那為什麼那次你明明可以去原州,後來又回來了呢?”

霖鈴一下子回答不上來,隻能?強詞奪理道:“那次…那次是我?為了大家?。”

子駿看她氣急敗壞,更是咯咯笑起來。霖鈴沒想到子駿竟然想拿捏自己,氣得轉身要跑。

子駿一看急了,趕緊奔上去拉住她。

兩人一下子靠得很近,彼此都?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包圍著。子駿看見霖鈴額頭上的碎發,還有她看自己時微微顫動的睫毛,不知怎麼的忽然手足無措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確切地說從霖鈴被發現?身份當眾羞辱以來,他?一直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有時候他?很鄙視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孟子說的禽獸。有時候他?又心如死灰,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何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