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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又看到她純淨燦爛的笑容,心裡不由揪疼起來,又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兩?個人各懷心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秀秀瞅朱勉一眼?,猶猶豫豫地?道:“那俺...俺走了,你在這裡慢慢吃吧。”

朱勉連忙“嗯”一聲?。佟秀秀對?他笑笑,起身從柴房裡走了出去。

秀秀走後,朱勉看著剛才她坐過的地?方,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似乎有種後悔之意,但又說不清到底在後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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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祝山長發號施令以後,很快德鄰齋就開始了行動——換紗窗,清掃地?麵,擦門框,擦桌板,三天一次小掃除,五天一次大?掃除,整日都是乒乒乓乓的。

本來霖鈴對?祝山長的話也不太重?視,覺得等吳邦彥來之前打掃一次就可以了。

但是隔壁齋舍的動靜實在太大?,自己再躺平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畢竟職場上最怕的就是一個“卷”字。現?在孔寅這麼賣力,就顯得自己有點過於佛係了。這樣不大?好。霖鈴不得不改變戰略,至少在祝山長眼?皮子底下裝裝樣子。

於是有一天放學後,霖鈴號召聞鵲齋的生?員一起清掃衛生?,讓子駿負責安排並監督大?家乾活。

眾人在子駿的安排下,很快就領到了各自的活兒,有的是灑掃,有的是抹拭灰塵,有的是搬運工具,子駿負責總體監督。

霖鈴看著他像個包工頭一樣在齋舍裡走來走去,不時指揮兩?句,心裡也覺得好笑。

常安被子駿派了一個高難度的活兒——清理齋舍天花板上的黴斑和蛛網。王燮和朱勉替他拿來一個高高的梯子扶著,常安爬上去用布擦拭著,弄了半天才下來。

常安一下來,子駿給他遞上一個茶碗。常安接過來一口氣咕咚咕咚地?喝完了。

喝完他抹抹嘴,對?子駿道:“孫相公也說月末來書院看你,你說他和那個吳邦彥會不會半路撞上?”

子駿臉色一沉。他一聽到“孫相公”三個字就煩,便說道:“誰曉得,他說話向來沒個準數。”

孫相公大?名孫季常,名義上是子駿的舅舅,實際上是子駿娘%e4%ba%b2一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表%e4%ba%b2。不過此人善於鑽營,經常在子駿母%e4%ba%b2目前阿諛奉承。

子駿娘%e4%ba%b2又是個耳根子軟的,一來二去就認了他做弟弟,又讓他經常在馬府走動辦各類差事,比如給馬家大?郎馬直送信,給子駿送衣物盤纏等等。

子駿心中對?這個“舅舅”的印象也非常不好。一來他沒有真才實學,也沒有正?經營生?,隻會在子駿母%e4%ba%b2麵前撒嬌賣癡,一把年紀還活得跟個小醜似的。

另一方麵,子駿也看不慣他每次來書院都是大?搖大?擺,吆五喝六的。周圍的人雖然不說,但是背地?裡都在議論,說子駿家裡人官威大?惹不起。

綜上兩?個原因,子駿收到孫季常的書信——說他月末來書院看自己後,心情就一直不大?好。

此刻常安問起,他便冷冷地?說:“他之後若是來了,問起你我在書院的情況,你就隨便撿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回他,彆跟他說的太多,知道了麼?”

常安看子駿的臉色不好看,連忙恭順應道:“知道了郎主?。”

子駿臉色稍緩,對?常安道:“你去休息會吧,剩下的活兒我來弄。”

常安忙阻止道:“還是我來...”

他說到一半噎住了,因子駿朝他瞪了一眼?。他趕緊灰溜溜地?跑到一邊休息去了。

過了幾?日月末到了。祝山長每日都派學生?輪流到山下的大?路邊候著,或是打探消息。

因為古代沒有通訊工具,吳到底哪一天來誰也不知道,隻能估摸著在月末那幾?天做好準備,以防吳邦彥突然降臨。

這一天祝山長又派張德龍,江陵與韓夕下山等候。

張德龍已經連續四?天被派到山下等吳邦彥,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所以他心裡煩躁得很,一到山下就哼哼唧唧地?抱怨說累,還沒等一個時辰便找塊石頭坐下,還拉韓夕一起坐。

韓夕見江陵還像個木樁子似的等在路口,便對?張德龍說:“我們還是過去吧。你看江陵一直等在那裡,我們兩?坐著不大?像話。”

張德龍眼?睛一瞪:“怕什麼!難道那廝還敢告密不成?!”

韓夕還想說話,張德龍不耐煩道:“哎呀他願意站就讓他站吧,反正?有他守著,人又不會飛了。”

江陵此時正?站在不遠處,張德龍的話一字不落全?掉進了他的耳朵。不過他聽過太多類似的風言風語,張的話在他心底激不起一絲波瀾。

他們從午後等到傍晚,等得張德龍都快要?睡著了,吳邦彥還是沒來。張德龍又開始不耐煩,嚷嚷著要?先回書院,韓夕隻能在旁耐心地?勸他。

他兩?正?在糾結時,江陵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頂淡綠色暖轎,四?個腳夫抬著,正?在朝自己的方向移來。

他心中一動,趕緊趨步走到那轎子的側麵,對?著轎簾說道:“動問先生?,可是前往桃源精舍的吳通判?”

轎簾掀起,露出一張謹慎嚴肅的中年男人臉龐。

他打量江陵一眼?,道:“在下就是吳邦彥。你可是祝山長派來的?”

江陵一聽,立刻跪下道:“學生?見過吳通判。學生?正?是就讀於桃源精舍,是祝山長派我在此地?迎接吳通判的。”

吳邦彥看看他,問道:“就你一個人嗎?”

江陵正?要?說話,張德龍和韓夕也來了。兩?人看見吳邦彥直接傻眼?了,趕緊也跪在江陵的身後,向吳邦彥問好。

吳邦彥看也不看他們,隻對?江陵抬手?道:“你起來吧,替我先上去和祝山長通稟一聲?,我坐轎子上去,少刻就到。”

“是,”江陵忙應道,然後迅速起身往山上走。

張德龍手?足無措地?在地?上跪了一會,也爬起來%e5%b1%81顛%e5%b1%81顛地?跟著江陵走了。

第53章 榮譽校友

等吳邦彥的轎子終於抵達桃源精舍的時候,祝山長已經帶著包括霖鈴在內的所有師生等了?一個多時辰,等的天都半黑了。

不過話說回來,等吳邦彥終於姍姍來遲地出現時,霖鈴心裡?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之前她甚至懷疑吳邦彥是不是走到一半不小心掉到九隱溪裡?淹死了?,現在看來他起碼人還?是完好無損的,那動作磨蹭就磨蹭點吧。

吳邦彥走下轎子,看到孔寅和祝山長時,他微微愣了?一下,繼而也露出一絲激動的表情,趨步上前對兩人行禮道:“祝山長,孔先生。”

如?今的吳邦彥身?份不比從前,祝山長連忙還?禮。孔寅卻上前一步拉住吳邦彥的手,打量著他道:“硯之,你也老了?。”

吳邦彥笑道:“這麼?多年了?,學生焉能不老。”

祝山長和孔寅都笑起來。

霖鈴在旁邊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原來孔寅對學生也有這麼?溫情的一麵,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祝山長拉著吳邦彥的手走到霖鈴,岑觀等人身?邊,為吳邦彥一一介紹。霖鈴這才近距離看到這個榮譽校友的相貌。

他長得,怎麼?說呢,有點?像後世比較出名的一位相聲演員:短短的眉毛,小眼睛,眼距有些?近,鼻頭肥大,臉型有些?尖長,看起來多少有點?賊眉鼠眼的感覺。

不過他的氣質倒是非常正?,不說話也給人一種正?襟危站的感覺,似乎一開口就要冒出“同誌們...”之類的詞語,讓霖鈴有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大家見過禮後,祝山長笑著對吳邦彥道:“硯之,我和孝仁一直盼著你來。你既來了?,便?多住幾日再?走,給這些?生員們多講幾次課。”↘思↘兔↘在↘線↘閱↘讀↘

吳邦彥笑道:“我有公乾在身?,也不能逗留太久,不過兩三日還?是能待的。”

祝山長笑道:“那就待三日,兩日太短了?。”

吳邦彥和孔寅都笑起來。祝山長又?問道:“硯之的家眷呢?”

吳邦彥道:“我讓她們先起程了?,過幾日我再?與她們會和,不妨事。”

祝山長道:“如?此最好。硯之,我在荔竹軒備了?一桌酒席為你洗塵接風。孝仁,東山,端叔,你們也一起去?。”

霖鈴其?實很不願意去?,但是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祝山長又?對學生們道:“今晚你們先回號舍吧,明日辰正?大家在講堂外集合,請硯之給你們訓話。”

學生們散去?後,幾個人又?陪著吳邦彥去?荔竹軒吃酒。

酒席間說的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霖鈴也知道自己是個工具人,所以就少說話多吃東西,偶爾捧幾個哏,不知不覺就到了?亥時。

到散席時,祝山長和孔寅都提出讓吳邦彥到自己的齋中休息。吳邦彥最後選擇了?孔寅,說他和先生多年未見,想要好好聊聊。

霖鈴見孔寅臉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心裡?又?開始不爽,心說這姓孔的終於逮到一個炫耀的機會。平時書院裡?幾個先生都不理他,這下好了?,他和吳邦彥兩個人可以通宵達旦地聊《論語》了?,裡?麵的小黃圖也可以順便?聊一下。

吃酒吃到半夜回去?,霖鈴已經累到不行,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強迫自己爬起來。

平時她上午沒課,基本上要睡到很晚才起床。但今天?因為要陪吳邦彥,不得不一大早就爬起來,一邊刷牙一邊在心裡?抱怨。

等她打扮好趕到書院門口,其?他幾個先生都已經到了?。

大家走到孔寅的齋舍門口等了?一會,就看見孔寅和吳邦彥師生兩%e4%ba%b2%e4%ba%b2熱熱地從房裡?走出來。

這個點?兒太陽剛剛升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晨的氣息。祝山長和孔寅一左一右陪著吳邦彥往書院裡?走,吳邦彥時不時對書院中的景物指指點?點?,再?和孔寅談笑風生幾句。

等來到講堂門外時,吳邦彥看見那棵巨大的桂花樹,突然觸景生情,走過去?在粗粗的樹乾上摸了?幾下,感歎道:“這棵樹竟然還?在。”

祝山長嗬嗬笑道:“硯之若是上個月來,就能趕上桂花開了?。”

吳邦彥頗有興致地繞著桂樹轉了?三圈,嘴裡?喃喃道:“我記得有一年,我與同窗玩耍一起爬到這棵樹上去?,被孔先生知道後,罰我們兩個在齋舍外跪了?四個多時辰。那日還?下雨,我與另一人跪到最後,人都要凍僵了?。”

祝山長吃了?一驚,問道:“竟有此事。”

孔寅笑著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吳邦彥也笑道:“那時年少無知,心裡?也怨恨孔先生待我們太過嚴苛。如?今想來,玉不琢不成器,若非孔先生嚴格待我,吳某也不會有今日。”

霖鈴一聽,好家夥,這個吳邦彥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被孔寅折磨成這樣還?感激他。世界上真的什麼?人都有。

孔寅也絲毫不以折磨過吳邦彥為恥,反而嗬嗬笑道:“硯之過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