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固的安全感。
向項歎一口氣,寶貝,小舅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不能總是沉溺在這份感受裡。
栗清圓卻尤為地篤定,反問媽媽,這些年,你後悔過嗎?如果當初你和爸爸包容諒解小舅……
栗清圓的話沒說完,就被向項喊停了。
向項作為阿姐,始終不肯麵對弟弟的死。不肯母女倆挑明些什麼,早已塵封入土的事,現在還談有什麼意義。
圓圓一時斬釘截鐵,“媽媽,你總是講豁達。你真的做到了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始終不肯我多聊小舅。”
“圓圓!”
“他就是有喜歡自我和他人的權利。”
母女倆為向宗的事辯而無果。最後,各自掛了電話。
栗清圓躺在沙發上,夜風灌進來,吹透她身體的每一寸。
她仿佛如同死去一般,涼涼的,意誌卻清醒得很,她知道小舅多愛阿姐,也後悔自己這樣朝媽媽,於是,微信上發消息給向項:
媽媽。對不起。
向項沒多久回複:
我知道。圓圓。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
*
馮鏡衡來之前,回了趟裡仁路。
見到貓屋裡準備好的貓糧和水,便知道栗清圓來過了。
他取了換洗衣服,臨走前還是改了主意。
彆墅庭院進來,一屋子燈火通明。裡頭卻悄然安靜,他輕手輕腳進來,沒出聲,而是四處尋了遍。
最後,站在沙發邊上,看清了臉上蒙著微微眼淚痕跡的人,她等得太久,睡著了。
整個人無霜無塵般地清瘦,冷淡,與世間無關。
馮鏡衡輕聲地喊了她一聲,“圓圓。”
沙發上的人整個人驚夢般地醒了,瞬也不瞬地看著站在她麵前的人,她人木木地,更像石化了,下一秒便要海枯石爛。
栗清圓回頭看牆上的鐘表,已經快十點了。
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臉上哭過的眼淚,乾涸著,緊繃著,她拿手搓搓,怪他,“你遲到了。”
“是。對不起。”
他的兩隻手,一手提著盒蛋糕,一手提著貓的航空箱。
栗清圓詫異,“你怎麼把七七帶過來了?”
“我都給它安排好了。”
馮鏡衡的聲音依舊很平靜,“因為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栗清圓幾乎是聽清他這一句,無端地酸意,她由坐到徑直站起身來,就這麼站在沙發上,兩隻手朝他不無示弱地微微張開著,她想他抱,想要他丟開手裡所有的東西,哪怕一分一秒。
馮鏡衡走近些她,兩隻手依舊負重,隻將身軀與頭顱交付她。穿一身睡衣的人,新鮮的香氣攬抱住他。
被捫住的人,不禁心上一動,又關懷地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你遲到了,我一個人害怕。”
“怕什麼?”
“怕鬼,怕有人進來殺了我。”
她這樣有點嬌有點癡,實在叫人受不了。馮鏡衡深吸一口她的香氣,口裡嚴陣,“他們不敢。隻有我敢。”
聲稱要殺了她的人,被人反殺了一口。栗清圓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了口,懲罰他的遲到,他的口出狂言。
吃痛的人,生發出不可收拾的作孽欲。
他把手裡兩樣都扔了,蛋糕糊掉了,七七叫喚了聲。
解放的雙手來抱她,輕鬆握住她一具纖瘦的骨頭。
相擁在一起,比身體更近的,是靈魂。馮鏡衡再三問她,“怎麼了,告訴我。”
栗清圓不想他問,也不想回答。這裡沒有彆人,她也深信她說點什麼,馮鏡衡並不會笑話她。她是個成年人,健康的成年人,承認心裡空虛好像並沒什麼可羞恥的。
“馮鏡衡,我有點想。”
“不,是很想。”
聞言的人,忽而抱緊她,幾乎扔一般地把她丟在沙發上,%e8%84%b1解自己,也順手來翻那早已爛花了的蛋糕。
他從袋子裡翻出幾盒計生用品。拆上頭包裝的時候,卻是在說蛋糕,說他今後應該不會買這家了,和他有仇,每次都不能完完整整吃一口。
栗清圓不懂他說什麼,馮鏡衡便告訴她,星期三晚上送她回去的時候,他早買好一份蛋糕。她和他吵了一架,他也氣得懶得拿出來了。回頭找老沈他們喝酒的時候,他當下酒菜啃完了。
沙發上的人聽後不禁笑了下,天真也為難人,“我想看看你是怎麼吃的。”
馮鏡衡來%e8%84%b1她的衣褲,看到那裡水意連連,誠如她說的那樣。
很想。
馮鏡衡再掰開些,“先看看你是怎麼吃的,好嗎?”
栗清圓麵上一燒,即刻,眉間有被戮刺的痛楚。
耳邊傳來兩個人一齊喟歎的聲音。
沙發縫隙裡嘎吱嘎吱的動靜,
像一個苟延殘喘的怪獸,它被迫馱著他們,隨時隨地要倒塌的駭然。
栗清圓有點掉幀的糊塗,偶爾出聲,還是那句,我想你。
馮鏡衡一麵%e5%90%bb她的口不擇言,一麵去銜狐狸鐘愛的果實。
果實被嚼碎,咽下。
再告訴栗清圓,他在這裡。他比她更想,想到不能冷靜地去思考。
想到他看每一張麵孔,他們嘴巴開開合合講些什麼,都變成栗清圓的模樣,最後又都不是她;
想到他看會議紀要的要,會無端變成栗清圓的栗。
栗清圓聽後徹底失去清明,她隻覺得人軟綿綿的,有人偏偏要把這樣縹緲的自己搗而碎掉。
從雲間直直墜下去。
栗清圓有點怕了,怕他真的“殺”了她。
於是,氣鼓鼓要給這個人一巴掌。
馮鏡衡捉住她的手再摁到她耳邊去,他叫她睜眼,看他。然而,栗清圓當真這麼望著他了,
智昏的人,一時笑了下,短暫且孩子氣,他來偎依她,也倉促地告訴她,他看到了什麼。
那樣活潑,那樣跳躍。
栗清圓聽後,不禁拿手掩臉,隻盼著這一刻快點結束,又不想結束。
失神裡,她隻覺得回到了小時候,最開心的周五夜晚:
因為習作結束,
因為漫長的休息日還沒有正式開始……
第60章
◎風雨花園◎
上學那會兒的栗清圓,一到星期五總會廢寢忘食地趕作業。
趕在這天結束前,把周末的回作做完。星期六起,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玩兩天了。
那會兒,與孔穎多數矛盾就集中在這上頭。小穎寫不完,周六周日要在家寫作業,那麼栗清圓就等於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她偶爾在孔家等好友寫作業就會泄露抱怨,你為什麼寫作業的效率這麼低呀,你為什麼寫一會兒就要上廁所吃東西啊。
孔媽聽到彆人家孩子這麼自覺,更是著急,拿清圓樹榜樣,對啊,你看看人家圓圓怎麼就能星期五就全部做完呢。
孔穎一生氣,就衝媽媽嚷嚷,她這麼好你把她弄回來養唄。
栗清圓有時候很傻的,一直等到小穎寫完了,兩個人都出來玩了,她還沒意識到小穎生氣了。還問她怎麼了?
孔穎衝她吼了好多。栗清圓聽完,冷靜地問小穎,你是不願意和我做朋友了嗎?
孔穎嘴硬,對啊!
栗清圓便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她就預備回家去了,頭也不回地走。
孔穎生氣,怪栗清圓,你彆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壓根沒有把我當真正的朋友。
其實,栗清圓回去後,不但在父母那裡哭了一波,還跑去小舅那裡再哭了一波。她最好的朋友不和她做朋友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小舅便給她們拿和。%e4%ba%b2自給孔穎打電話,告訴對方,圓圓眼睛都哭腫了。她寫作業就是想周末和你一起玩,她催你快一點,沒有彆的意思,但是她沒有替你著想,我已經批評過她了。
當天,向宗開著車,連夜也要帶著圓圓與好友和好。⌒思⌒兔⌒網⌒
馮鏡衡的年少與她恰恰相反,永遠死線是第一生產力。不把這兩天的時光玩到黑,他是想不起來趕作業的。
當然,大多數是周一早上去借彆人的。
栗清圓聽後笑了笑,他還在,於是一動牽連著兩個人,“什麼借,明明就是抄。”
馮鏡衡起身來,說實在的,弄得一團狼藉。
沙發上,他衫褲上,還有她身上。他不忍朝她那裡細看,就是單純地忍不了。
回過神來的栗清圓,第一時間就是要找她蔽體的文明皮。儘管這裡荒得像個孤島,她還是擔心會不會之前被看到。
馮鏡衡將手裡的東西團成一個紙團扔進垃圾桶裡。再來抱她進裡,期間,栗清圓根本沒來得及把睡衣套上。
衣服是粉色細格紋的。輕飄飄的一隻袖子在走路的風裡飄著。馮鏡衡乾脆扯掉了,栗清圓見狀,羞赧得不行。她隱蔽的本能,卻又是無間地貼近他身軀,來掩埋春光。
馮鏡衡一麵走,一麵笑著掂了掂她,“說想的時候沒見你害臊呢。”
栗清圓更是語出驚人,“嗯,人本來就是高級穿衣的禽獸。”
“把自己也罵進去了啊?”
“眾生平等。”
“我喜歡。”
“……”
某人再補一句,“我是說你想的時候……”
洗澡的時候,栗清圓惦記著貓,也怪馮鏡衡不同她商量,貿然把貓又帶到了陌生的環境。
她再問他,那你帶貓糧和其他補給了嗎?
馮鏡衡在她身後可有可無地嗯了聲。
栗清圓回頭的時候,整個人隻剩個腦袋在浴缸水麵上,她轉身的動靜,涉起一陣水波漣漪。
展臂靠在浴缸一沿閉目養神狀的他,由頭頂上一束光追著,實在話,這樣頂著光,曝出的容顏是最容易露出短板的。
然而,短發隨意朝後捋的人,有著很能打的一雙眉眼。比黃金的比例再多天賦的是他眼裡的東西,或思量或狡詐。
狡詐的人涉水來,承認道:“我光想著我們兩天不回去,沒想到它會不會適應。”
“不會有事的。”他作寬慰。
水裡邁的兩步,翻湧出連綿的浪。
栗清圓謹慎且嚴苛,她命令他快點洗,給她去拿衣服還有身體%e4%b9%b3。
她頭發隨意地紮了個丸子,發梢還是沾到水了,一縷貼在肩頸上。馮鏡衡替她拈起,細致地捋掉上麵的水,再給她彆進發圈裡去。
她推了推,殷勤的人強調,“彆動。”
他盯了她很久,卻不說話。
栗清圓稍微洋相,身體往水裡再沉了沉,水位快到她嘴邊。
有人在水下抄起她,借著浮力,把她架空著。
栗清圓問他在乾嘛?
馮鏡衡頑劣道:“在猜你在想什麼。”
“什麼?”
“‘這個人沒臉沒皮。’”
“絲毫不差。”
馮鏡衡笑出聲,就這麼抱著她,由著她伏在他身上,說話時,%e8%83%b8腔裡的聲音先穿透到她身體裡。“圓圓,我好喜歡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