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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淡綠 勖力 4330 字 2個月前

栗清圓明明什麼都沒說,馮鏡衡那頭先笑了,笑完跟她說:“原本我就不滿意這個二助,咋咋呼呼還糊塗鬼,那天從你家回頭,預備是要換人的。杭天替她說情,他說的是祝希悅,可我腦子裡想的是你,我想你最好也有天塌下來的事,不然衝我這麼冷淡,我很不舒坦。”

栗清圓白一眼,可惜他看不見,“你這麼說你下屬,人家知道嗎?”

“不知道。知道了就一定是你說的。”

栗清圓才不理他,“可是你留下她了,人家也兢兢業業過了試用期了。”

“嗯。托你的福。”

“你少來,我是說要認真看到人家的工作和態度。”

“你也少來,你還要為了個外人和我嘚啵嘚到什麼時候!我要說什麼的,全給你攪糊塗了!”

栗清圓不禁笑一聲,馮鏡衡在那頭真的就像個老頭子似的,死活想不起來他要說什麼了。

想起來了,又被栗清圓搶白了,“你住在酒店?”

“嗯。虞家那一大家子,下餃子一樣的人,我嫌煩。”

栗清圓順理成章地問他,“那為什麼說還要找東西吃,酒店不是現成的嗎?”

“你爸說你時常沒頭腦真的是輕的。我是不是說我要餓死了,你也信啊!”

栗清圓想狠狠罵他的名字的,終究還是理智忍住了。

“我現在確實……”馮鏡衡說了句什麼,又沒說完。

正巧孔穎洗漱回來,喊清圓洗澡。這才發現靠坐在一張阿勒夫耶辦公椅上的栗清圓一臉難以掩飾的鬆弛並展顏。

這種展顏就像春天江南園林中式一步一景的鮮紅與淡綠,風與光傾瀉下來,比莫奈的油畫還靈動、純真。

這種不自知的情緒“興奮劑”,無疑,就是戀愛的確診症狀。

孔穎嚇唬沉默的羔羊,“栗老師待會又要來敲門了啊。”

栗清圓這才淡淡要提掛電話了,也應承下馮鏡衡央托的事。

那頭話沒說完,也明明知道她是個多麼剛烈的性子,聽不得半句模棱兩可的調情……可是,有些話他明明言其由衷,也發自肺腑。

馮鏡衡不說,總覺得會錯失良機,就好像他算準了,栗清圓的驕傲與涵養勢必撐不過這“失聯”的第三天。所以,她無論發什麼內容給他,他都是照單全收的。他明明要的就是這樣,她想得起他,也擅於利用他,最重要的,她無形之中把情緒垃圾投擲給了他。

栗清圓說要掛電話了,馮鏡衡嗯一聲,隨即輕巧地試探,“這個周末忙麼,你願意過來看看虞家的花園酒店……”

他第二遭沒說完,便被對方喊住,“不要。我這周很忙,掛了。”

馮鏡衡被捂嘴般地切斷通話,不禁笑了笑,心旌搖曳了許久,手機就這麼擱在眉眼及鼻梁上,片刻,手機重新來電,他以為有人改變主意了,眯著眼接通,嗯一聲,電話那頭卻是%e4%ba%b2媽虞老板。

馮鏡衡一句不想聽,隻說,這麼晚了,給人打電話是個很不好的習慣。

馮母也一句不想聽他囉嗦,告知他,袁家父母正好回寧波祭祖的,明天來補個吊唁禮,馮母說什麼都要馮鏡衡到場。

馮鏡衡把剛才有人拒絕他的話學過來,“不要。我明天飛了,去船廠,老鄔那裡幾攤子事等著我。供應商那裡還有幾個談判和酒局。袁家去的是虞家,與我姓馮的無關,就這樣。”

馮母借故說她心臟禁不起疼,要老二彆招她了,“人家芳歲媽媽幾回查點到你,你這回回不露麵,說不過去,是不是!”

“我不露麵自然有我不露麵的道理。我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一天要見多少人你不知道啊?我再說一遍,你喜歡人家女兒你自己娶,不必經過我。總歸我不喜歡,你非要問個理由,就是不滿意,處處不滿意。”

馮鏡衡在這說著呢,那頭電話突然換人了,馮釗明奪過電話,口口聲聲罵老二,你媽還病著呢,你吵吵什麼,讓你來應付一下,你端得恨不得要抬起來,袁家你看不上,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相中個什麼樣的。就憑你,我不是小瞧你……

爺倆這雙簧唱的。虞小年氣得,掛電話前斷斷續續罵老馮,“你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幫捂著你的老二啊,馮釗明你就和稀泥吧,天下男人全一個德性。你由著他再找個不對盤的人家,你和他們一塊去過吧……”

*

次日,栗清圓和孔穎睡到日上三竿。

她們起來的時候,向女士已經走了。栗朝安今天有個公益的講座,也早早出門了,飯桌上給她們留著早飯。栗老師特地留了字條,叮囑豆漿熱滾了再喝。

栗清圓今天的計劃就是和師兄那邊對換一下譯稿,因為盧老師要求人物視角,兩個助手互換男女身份再過一遍。

順便去一趟裡仁路那邊。

栗清圓邀孔穎一起去,孔穎搖頭,她今天有事,她中午還得趕回去替孔媽看門店。

於是,兩個人吃過早午飯就從小區門口分手了。

她打車到公館的時候,外頭正值烈日最盛,去的路上她給馮鏡衡發消息,問他簡曆的事,她如何聯係對方呢?

馮鏡衡回,你過去,我叫他在門口等。

他今天會動身從虞家走了,有點忙,馮鏡衡卻告訴栗清圓,有事給他打電話,微信會看的不及時的。

栗.:忙,接電話卻不要緊嗎?

馮鏡衡:廢話。隻要我活著。順便跟你科普一個熱知識:電話隻分想接不想接,不存在忙到沒時間接電話。

栗.:……

馮鏡衡:省略號什麼,省略你過去那位給你灌輸的錯誤思想?

栗清圓再次被他氣著了,乾脆反%e5%94%87相譏:

栗.:你這麼好奇他,我介紹你倆認識吧!

馮鏡衡:栗清圓,你試試看!

栗清圓越戰越勇,她不越界盤問他,某人倒是為所欲為且渾然不自省了。

栗.:他沒給我灌輸多少錯誤思想,他也沒這個本事灌輸到我。否則也不會成為前度了。你呢,馮先生的前度們呢?我想應該也都跟我一樣吧。

馮鏡衡啞火掉了,即刻推%e8%84%b1要上飛機了,忙,回聊。

栗清圓哼一聲,收起手機。不自覺地歎道,彆說,難怪某人隨時隨地愛發性情瘋呢,這種不爽就叫出來的感覺真不錯!

她從車裡下來,一路走到小紅樓東麵的院門,一株高而闊的香樟樹下,同樣的地方,那個男生幾乎看不出區彆的穿著,來回在厚而涼的陰影下踱著步。

他耳上戴著的還是有線的耳機,一偏頭,看見有人過來,頓住腳步,也第一時間摘掉了耳機。不遠不近的距離,少年誠懇的樣子猶如紳士摘帽的禮儀。

栗清圓今天心情不錯,出門前特地選了套露膚度算是比較高的連衣裙。

鬱金香的碎花底,V領,無袖的長裙。為了防曬,還是套了件對襟的薄衫外套。

她幾步路過來,已經染了一層汗了。隨即,很是隨和地走過去朝久等的少年問:“等很久了?”

對方愣了愣,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栗清圓把馮鏡衡的安排跟他說了,也請他一起進去。她走到門口,很是熟絡地輸入密碼解鎖的時候,想起什麼,偏頭來問跟在後麵的人,“你叫什麼名字,上回沒聽清。”

她微微甩頭的時候,長發撩動一陣玫瑰與甜薑的香氣。

少年解惑,“盛稀,繁盛的盛,稀少的稀。”

栗清圓不禁複述這兩個字。然而,她的解讀卻另辟蹊徑,“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第36章

◎“兩個小時後見。”◎∴思∴兔∴在∴線∴閱∴讀∴

栗清圓順利在馮鏡衡書房拿到那份文件夾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牆上那幅工筆的朱竹。

畫得真心精湛的好,再從樓下那個叫盛稀的少年麵孔也可以捕捉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汪春申年少風華時該是多麼的風流倜儻。

小舅那裡絲毫汪的痕跡都沒有了。栗清圓隻記得小時候不小心碰開了小舅的電腦,郵箱裡滿是英文的信件。她那會兒一知半解得很,但是因此小舅大發雷霆,怪圓圓不問自取的教養,很不像話。

栗清圓嚇得哭回家,和小舅冷戰了許久。

甥舅再和好的時候,向宗一個人坐在陽台上抽煙,盛夏天的黃昏,驟起暴風雨,刮得一整個屋子並陽台上花草都在獵獵地響,滿磚地的狼藉花瓣雨。

那是栗清圓頭回生出那種風雨飄搖與巋然不動互相瓜葛著的安全感。這也是多年以後,她陪著客戶一眼相中那套房子的緣故。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天那個黃昏,風雨如晦裡,叫圓圓有安全感的從來不是那間堅固的房子,而是孤寂落索枯坐在那裡的小舅。向宗夾著手裡早已被澆滅的煙,獵獵的風號裡,朝圓圓,“我在這裡,怕什麼。”

圓圓問過小舅,“你一直在寫信給誰呢?”

“你見過他,汪春申。他還抱過你。”

“是小舅很好的朋友?”

“也許是,也許不是。”

圓圓不懂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是朋友的話,就不要給他寫了啊。”

後麵小舅的形容在栗清圓的記憶裡就是模糊的了,她僅僅記得小舅故友的名字,僅僅記得媽媽伏在小舅的遺體上哭著喊阿弟睜開眼,說都怪她,也許她不反對他,也許她不逼著他成個家。你會放下的,你會試著去愛彆人。你不會心枯了一般地等一個人。

彼時的栗清圓已經懵懵懂懂理解些男女之事了。可她清楚地明白,媽媽說的那個人為世俗所不容。

栗清圓把文件夾拿下來,%e4%ba%b2自遞到盛稀的手上時,她心裡描摹著小舅那個故人,徒然心裡倒塌般的念頭,明白了小舅那句:也許是,也許不是。

她始終堅信,小舅那樣性情的人,或許早就悟明白了:也許,他隻到不愛我為止。

“馮鏡衡說了,簡曆裡,你自己挑一個。開學在即,惡補唯有刷題這一個捷徑。所以輔導總歸是次要的,積累的東西,想要速成到時候隻會捉襟見肘的更厲害。”

盛稀接過文件夾,悄然地翻開看了幾頁,隨即抬起眼眸,心無旁騖地朝她說:“這是馮先生原話嗎?”

“什麼?”

少年搖搖頭,隨即苦笑了聲,“我想馮先生應該隻有前麵一句。後麵是……您的建議?”

栗清圓不置可否的冷靜。

少年拿到馮先生的安排,本該依照他助手電話裡的要求,即刻離開的。

然而,他都走到門口了,轉過身來,從頭到腳,一窮二白。他沒有選擇,眼前人是他唯一的生機,“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求我?”

“您能說服馮先生叫他帶我見一麵我父%e4%ba%b2嗎?”

栗清圓仿佛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她自己都見不著呢,她還怎麼去說服他口裡的馮某人。“我不能,我說服不了的。”

盛稀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更多的是不相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