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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又一封虞國的文書,心中鄙夷。雲闊這個鎮國將軍,苦苦打贏一場一場的硬仗又如何,還是抵不過朝中文臣的算計。他們的小皇帝還不明白,若是沒有雲家,虞國早就被溫國皇叔澹台峪拿下,小皇帝,壓根不會有登基的機會。

虞國如今爛的差不多了,可惜溫國此時亦是國庫空虛,隻得暫時接受議和。哼,再等三年,他有把握,立下一統兩國的奇功。

這三年間,為保雲家不生事端,他需得把雲氏扣在手中。

錢副將的話如同煙霧向後退去,霧散之後,卻是一身素雅的雲氏,笑意盈盈,杏眸微彎。

杏花微雨沾濕衣袖的那種綿膩之感,卻又來了。

“郡王爺,郡王爺?”

澹台楨回過神來,見珍娘恭恭敬敬地站在麵前,身後是幾個捧著食盒的丫頭。珍娘行禮道:“郡王爺,午膳的時辰到了,您是在書房用膳,還是去留白居用膳?”

“我的晚膳,送去書房罷。”去留白居,兩人都不自在。

珍娘並不意外,點了其中一個丫頭去留白居,其餘的皆往書房去。澹台楨眉間一凝:“她就吃這麼點兒?”

“雲姑娘這段時日一直在路上奔波,大約是累著了,胃口不好。”雲娘解釋:“午膳還好,早膳就用了小半碗%e9%b8%a1肉粥,就去見郡王了。”

吃得比貓還少,怪不得那麼瘦弱,腰不堪一握。澹台楨道:“給她加兩道菜,彆讓她在半路上病倒。格木的雪山女神節,耽擱不得。”

珍娘知曉其重要性,點頭稱是。

“牛%e4%b9%b3糕,八寶湯。”澹台楨將目光從食盒上收回,徑直回了書房。珍娘站在原地,目光閃爍。她有種感覺,瀚海郡王對雲意姑娘,並不是全然漠視。

第11章 第十一章 青色小帳

珍娘領著小丫頭們來到留白居,雲意正倚著窗台,看一卷書。窗外是抽芽的梧桐,青絨絨的,與雲意的一身青裳白裙十分相宜。

“雲姑娘,奴婢拿午膳來了。”

雲意驚訝:“珍娘,我沒有傳那麼多菜。”

珍娘笑著回答:“回姑娘話,是郡王見您吃得太少了,叫奴婢給您加兩道菜。分彆是牛%e4%b9%b3糕和八寶湯。”

叢綠上前一步:“把食盒給我罷。”

珍娘對身後的小丫頭點點頭,小丫頭將食盒交給叢綠。

雲意笑了笑,問:“珍娘,聽你的口音,似乎是南都人。”

珍娘愣了愣,回答:“姑娘說得沒錯,奴婢是南都人,原本在州牧府上暫住,後來——嗨,郡王看奴婢還算能乾,就讓奴婢留在府中做事。”

雲意點點頭:“那麼你的家人,也在府中?”

珍娘笑意頓了頓:“他們自然是與奴婢在一處的。姑娘,奴婢後頭還有事,先告退了,您好好用膳。”

一時房中隻剩雲意與叢綠主仆二人,叢綠給雲意舀一碗溫熱的八寶湯:“姑娘,珍娘此人是有什麼不妥麼?您巴巴地問她的家人。”

雲意飲下一口湯水:“她暫居州牧府,應當是州牧的某位%e4%ba%b2戚。州牧的%e4%ba%b2戚,居然能得澹台楨信任,管理州牧府。要麼是與州牧一家結下了不小的怨恨,要麼就是家裡有人在澹台楨手上。”

叢綠恍然:“她尚年輕,就算有孩子,應當還小呢。奴婢尋個機會,探一探這珍娘的底。”

雲意把牛%e4%b9%b3糕推向她:“飯菜多,我也吃不完,你坐下一起吃罷。”

“姑娘,這不合規矩。”

“你陪我來溫國,我們就不止是主仆了。今後無人之時,你同我一起用膳,你我姐妹相稱。”

叢綠待要再說,雲意皺眉:“不聽我的話?”

“奴婢遵命。”叢綠隻得坐下。

兩人用完午膳,雲意依舊臨窗看書。叢綠收拾碗筷,拎著食盒出門。去廚房的半路,叢綠卻拐了個彎,往珍娘的居所去。

來的頭一天晚上,珍娘就將府中的布局同雲意介紹了。因著澹台楨隻讓黎川司南兩名侍衛近身伺候,所以其餘的下人們按男女分住內外院。侍女們都居住在靠近外院的一排平房之中,珍娘作為管家,有單獨的一間房。

此時正值主子用膳期間,大部分奴婢都不在平房內,四周靜悄悄的。叢綠放輕腳步靠近,卻忽地聽見一聲極細極長的嬌%e5%90%9f。叢綠屏住呼吸,轉頭尋著聲音的來處,正是與其他房間相隔的單間。

珍娘是受傷了在上藥麼?怎麼覺得這聲音有些疼似的。

叢綠一時打不定主意,這時,又傳來男子粗粗的喘聲:“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麼還那麼不經事。”

叢綠心頭一驚,忙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藏好。心頭突突地跳,還是大白天呢,是誰在與珍娘相合,她丈夫?

珍娘似乎是累得很了,聲音斷斷續續:“你如意了,該走了。”

“怎麼,完事了就翻臉不認人,你彆忘了,沒有我,你早就被捆在地窖裡餓死了。”

“我現在不是在還債麼?到底要多少次你才肯放過我?”

“哼,你在州牧府的差事也是我給你保下的,幾次就想打發我?還沒還完,我說了算。”

接著,奇怪的聲音又響起,聽得叢綠麵紅耳赤。她生怕被人發現,趁兩人纏綿,趕緊離開。

走了很遠,才拍了拍麵頰,從容朝廚房走去。

回到留白居,叢綠將所見所聞都同雲意說了,說到後頭,麵色又紅了。

雲意沉%e5%90%9f:“看來,是我們所猜的第一種。她是被澹台楨身邊的將領所救,那位將領,在澹台楨麵前,說話頗有分量。”

叢綠有些後悔:“都怪奴婢膽子小,沒等他出來看看他的模樣。”

雲意搖搖頭:“你做得對,謹慎一些比較妥當。”

此後,無風無浪,安然到了第二日。

大隊人馬等在門口,整裝待發。澹台楨一身玄色暗紋常服,黑色緞帶束發,越發顯得麵目沉凝,凜不可侵。他與黎川說完話,恰恰見到雲意和叢綠姍姍而來,時辰掐得剛剛好。

雲意今日穿了一套湖藍繡流雲紋的襦裙,帶著麵紗。頭上是單螺髻,用珍珠發簪固定,素淨之下襯得一雙眼眸清淩而富有神采。澹台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眼眸上。雲意規矩地朝澹台楨行禮:“郡王殿下,久等了。”

“恰好辰時,不算晚。”澹台楨仗著身高,很清晰地看到她濃密的睫毛,仿佛黑蝴蝶的翅膀。睫毛之下,不知她的清靈雙眸藏著些什麼情緒。

雲意再次福身,目不斜視地登上馬車,沒有抬眸看他,亦無一句多餘的話。

澹台楨的嘴角拉下來,一抖韁繩:“出發!”

正要開撥,珍娘忽地奔出來:“郡王且慢,珍娘有個請求。”

瀚海郡王不耐地開口:“你說。”

“雲姑娘身邊隻有叢綠一個丫頭,著實少了些,奴婢請求郡王讓奴婢隨侍雲姑娘左右,陪雲姑娘一同去北盛。”

這下雲意都驚訝了,抬起車簾,望向珍娘:“珍娘,你怎麼了?”

澹台楨走後,這州牧府就會留給新上任的地方官員,珍娘一個伺候過郡王的人,應當不會有人為難,為何巴巴地咬跟著雲意?除非——

珍娘手指在袖中絞了又絞,跪下道:“雲姑娘,奴婢仰慕北盛繁華,還請雲姑娘成全。”

澹台楨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往屋頂一掃,嗤笑出聲。珍娘聽見,頭垂得更低了。

眾人皆看向雲意和珍娘,讓珍娘始終跪著不像樣子。雲意咳了咳,道:“珍娘,你上來罷,我同你說幾句話。”

珍娘連忙答應一聲,登上馬車。雲意定定地瞧進珍娘的眼底:“珍娘,若是做我的婢女,需得與我一條心,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會全心全意對姑娘,絕不敢有二心。”

“口說無憑。”雲意從荷包之中拿出一粒黃色藥丸:“你把這個吃下,解藥我會每個月給你。”

叢綠眼角一抽,又若無其事地撇過臉去。`思`兔`網`

珍娘拿過散發著冷香的藥丸,猶豫數息,張口吞下。

雲意笑了笑,掀起車簾,對澹台楨道:“郡王,我留下珍娘,啟程罷。”

澹台楨居高臨下地睨著雲意,她的笑意未曾消去,瀲灩的眸光碎金點點,仿佛晨光熹微下的湖麵,碧綠的水荇和白至透明的蘋花隨水搖曳,柔若無骨。

哼,總算抬眼看他了。澹台楨嘴角拉平:“出發!”

馬車轔轔而行,往格木雪山行去。

話說這格木雪山,在溫國人的心中十分神聖。傳說遠古時期,因著神女降臨人世,與凡人相戀,這才生出了溫國人的祖先。溫國的每一個人,都是雪山神女的後代。每逢雪山神女四月十八日的生辰,無數的溫國人聚在格木雪山腳下,為雪山神女慶生,為家人祈福,為所求之事許願。

一路上曉行夜宿,澹台楨與雲意隻在上下馬車之時會碰麵,每日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四月十五日,大隊人馬到達格木雪山腳下。

雲意掀起車簾,往外看去,一個個帳篷在草地上盛開,仿佛頂著傘蓋的巨大蘑菇。叢綠感歎:“這兒的草原真大啊,遠遠望不到邊。不像我們南都郊外的草地。”

珍娘笑道:“其實草地的儘頭就是格木雪山,隻不過格木雪山常年雲霧繚繞,看不到,隻有每年女神節祭祀過後,方顯真容。”

雲意朝遠處瞧去,天邊卷卷濃雲,層層疊疊的,與碧綠的草地隔著一線,天上地下,顏色分明。

馬車停在一頂青色的帳篷下,澹台楨翻身下馬,徑直掀簾進去。珍娘下車請示了一番,回來道:“雲姑娘,我們的帳篷在主帳旁邊,奴婢扶您下來。”

雲意的目光落在白色主帳旁邊的青色小帳上,點點頭,扶著珍娘下車。

小帳簡約到幾乎簡陋的程度,隻有一張容一人睡的小床,還有一方矮櫃,一壺一爐。

叢綠紅了眼眶:“奴婢去找人,他們怎麼能讓姑娘睡這種地方。”說罷掀簾而出。

珍娘歎氣:“奴婢先去把姑娘常用的東西搬進來,姑娘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雲意環顧四周,打開矮櫃,裡麵是幾副碗筷。看來這小小的帳篷,把吃住全都包了。

帳外傳來走動的聲音,接著珍娘掀起帳簾,幾個溫國士兵抬著箱子進來,往地上一丟,敷衍地拱手:“行李都在這裡了。”

珍娘賠笑:“有勞了。”

幾人哼哼兩句,忽地看到坐在床上的雲意,眼睛直了,一動不動地站著。雲意羞窘,站起來背過身去。

珍娘咳了幾聲:“幾位兵爺!幾位兵爺!”

幾人這才戀戀不舍地轉過眼珠子,殷勤地把箱子擺正,擦乾淨:“嘿嘿,珍娘是罷?您仔細看看有沒有少的,若有遺失、短缺,儘管來找我們。”

珍娘失笑,轉變得太快了些,雲姑娘的美貌,殺傷力真是大啊。也難怪,溫國女子大多明豔奔放,似雲姑娘這種溫婉柔弱,如雲似雪的江南雅色,確實在溫國不多見。

第12章 第十二章 美色惑人

幾人還想再磨蹭著多看雲意一會兒,被珍娘請出去了。隻不過帳外的腳步聲,挪挪挨挨,戀戀不舍。

雲意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