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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妾為後[清穿] 韓金書 4301 字 2個月前

不是要追隨她而去。是他太明白。是想去而不能去的焦灼焚心。

第132章 降爵

多爾袞靜靜道:“臣弟當然不明白。臣弟怎麽會明白呢?”

他的聲音極低。幾乎要被外頭做法事的那些念誦聲給蓋住了。

皇太極背對著他,看著坐在那裡的皇太極,多爾袞的目光帶著一種肆無忌憚的打量,這似乎是他頭一次這樣用審視的目光凝望著他的四哥。

但即便是這樣,這目光也隻有一瞬,隨即隱沒。

皇太極極其敏銳,哪怕是皇太極這樣失神的時候,多爾袞也不能讓皇太極發現他這樣的目光。

他從不覺得自己與翹翹和皇太極與宸妃有什麽相似之處。更沒有什麽可以類比的可能。

這世上的男子難道但凡有了心愛的女子就會和皇太極一樣弄得愛人早逝陰陽相隔嗎?那倒是未必的。

在這關雎宮中,瞧著皇太極還在那裡癡癡凝望宸妃的時候,多爾袞卻在心裡想著,他是一定會護好翹翹的。

他們兩個,怎麽就不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呢?絕不會如皇太極和宸妃這樣淒惶收場。

多爾袞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他等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又問道:“皇上之後,還要立太子嗎?”

既死不了,那就得繼續活。皇太極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可能永遠在這關雎宮中沈湎。遲早是要出去的。

這些事端,都是由皇太極與宸妃定要立十一阿哥為太子所起,如今宸妃和十一阿哥都沒了,皇子阿哥中再沒有皇太極所鐘愛的兒子。

朝野上下都盯著皇太極的動向,想勸他出關雎宮,實際上也是盯著未來太子的人選。

多爾袞一意追問也是提醒皇太極,此事沒有定論外間事端永遠難完。

皇太極最後深深望了一眼榻上毫無聲息的海蘭珠,慢慢的扶著床沿站起來,他已經頹軟的太久,一時身子沈重手腳發軟,忍著眼前發黑的境況,好一會兒才慢慢站直了身體。

皇太極轉身,走到多爾袞的麵前,與他對視一眼,然後手一揚。

洇染的猩紅一片的絹帕直接落入了多爾袞之前用來燒濟爾哈朗書信的銅盆之中。

那銅盆是用來焚燒些宸妃衣物的。原本宮中這些東西都是有用處的,代代都能用,保養得當便如同新的一樣,但是還是能看見些歲月的痕跡。

舊物年深日久的,總能叫皇太極想起一些往事。

火焰吞噬了皇太極這些時日不離身的絹帕,也將上麵的猩紅燒成了灰燼。

焚燒宸妃的衣物這原本是奴才們的差事,皇太極做來也是泰然自若的,但隻要細看,總能瞧出他眼底的淚光。

皇太極的聲音不再如之前那樣帶著深切的疼痛與厭世之感。

他說:“人人都勸,自保聖躬,勿為情牽,珍重自愛,朕什麽不明白?”

“朕不會丟下江山社稷不管。此後,不必再提及立太子之事了。”

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似的,立意要開始好好保重身體。人都說七十古來稀,他將將五十,怎麽就老了?他還能再支撐大清幾十年呢。

從此之後一身清凈,叫他心裡牽掛的人走了,沒有什麽牽掛了,豈不是就要一心一意的破關而入了?

膝下的皇子阿哥,沒有一個能令皇太極鬆口想把太子之位給他的。

多爾袞看著皇太極臉上病態的嫣紅,這倒不像是想通了突然振奮起來的,而是那眸底的癲狂都讓多爾袞瞧見了心驚的程度。

即便看出來了,多爾袞也不會去說。都到了這個份上,皇太極心裡若是沒有一點支撐與堅持,隻怕是立時就要崩潰的。

大清不需要一個崩潰的皇帝。需要的是清醒自持的皇帝。隻要皇太極大事上不糊塗,哪怕失去愛人的痛意撕裂心扉,也不是多爾袞該去安撫的差事。

聽見多爾袞應了一聲是,皇太極望著他道:“你既回來了,也不必回去了。先留在盛京,什麽時候返程再聽朕的旨意。”

宸妃的祭典皇太極不交給多爾袞操持,反而點了濟爾哈朗和多鐸接管。

這兩位親王除了自己手上的差事,又要接過宸妃祭典的這個差事了。

但向好的是皇太極肯從關雎宮中出來了,有旨意傳出來,這就是好事。

不叫多爾袞回錦州,多爾袞留在盛京便還是辦他以前的差事。錦州之事也還是落在他身上的,在皇太極想變化的時候自然會有新的旨意下來的。

宮裡事忙,朝務更多,見了皇太極後,多爾袞也不能立刻回府裡去,還要去值房走一趟,交代一下差事。

多爾袞是跟在皇太極身後出來的,皇太極出來後,門口守著的兩黃旗侍衛都跪下了。

皇太極擡手一指:“你們幾個,將宸妃娘娘再去服侍妥當。之後,就按照章程走吧。”

已經耽誤許久了。如今便是再痛心再舍不得,也要將宸妃火化了去。不然再放下去,總是不體麵的。也是對海蘭珠不尊重的。

這會兒滿人還是遵照女真舊俗,人死之後直接火化,然後將骨灰裝起來,葬在陵寢之中。

皇太極還不曾修築自己的陵寢,宸妃的陵寢隻能另當修築。皇太極是絕不肯宸妃離自己太遠的。他給宸妃選的地址,便是在盛京地載門外五裡處,如此一來,便如同宸妃還陪著皇太極是一樣的。

出城進城幾乎都是在宸妃的眼皮子底下,這讓皇太極心中既悲痛又滿足。

多爾袞先走了。

皇太極盯著那邊宮柱後,看見了濟爾哈朗一同離開的匆匆身影。

濟爾哈朗其實是很小心的,並沒有把自己都露出來。但是皇太極對自己這個堂弟實在是太熟悉了,哪怕隻是一片衣角,皇太極也能看出來是濟爾哈朗。

若非濟爾哈朗將多爾袞送進來送至此處,多爾袞又怎麽可能一路暢通至此呢?怕是自己是多爾袞喬裝回來見到的

第一人了,別人隻怕都還不知道睿親王回京了。

但多爾袞這一去,露麵後,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很快消息就會傳開的。

濟爾哈朗身上差事重,不敢這會兒來見他也是應當的。沒有覲見的旨意,又見自己出來了,濟爾哈朗自然趕著辦差去了。

皇太極不會為難忠心耿耿的堂弟,但堂弟到底還是性子怯弱些,有些時候,還是需要自己這個皇帝來決斷的。

“皇上。”

匆匆趕來關雎宮的皇後給皇太極見禮,這一聲呼喚就扯回了皇太極的思緒。

原本就冷硬的臉變得越發的冷峻。

從前還偶然會對皇後流露出一些溫和與柔情的帝王,現在滿麵都是公事公辦的冷淡與疏離。

皇後心裡知道,對於宸妃的離去,甚至這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都讓皇太極對她很是怨恨的。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宸妃和十一阿哥都已經不在了,但人心上拉開的距離卻不是那麽容易恢覆的。夫妻之間的關係如此,帝後之間的關係更是如此。

想要往前修覆一點,都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現在沒有了宸妃,哪怕皇太極心中再如何反感她們姑侄,這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何況皇後心中對皇太極還是有一些源自夫妻的關心的。

“皇上許久沒有用膳,臣妾預備了一些茶點小食,都是很好克化的,不會給皇上的腸胃造成負擔,這也都是請太醫看過的,說是可以用的。”

皇後溫聲請皇太極往偏殿歇一歇,“照顧皇上身體的太醫也來了,等皇上用膳後,便預備給皇上切脈的。”

皇後實在是擔心皇太極的身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皇太極也不是不想看,隻是這會兒看見皇後的模樣心裡難免動氣,見她這樣殷勤,心裡也有些反感,可這些天的傷痛實在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既然決定了振奮,似乎沒有必要再和自己較勁了。

皇太極感到力竭,也確實是沒有力氣再生氣了。

皇太極對他的貼身太監道:“傳旨,睿親王多爾袞遠駐錦州,私作甲兵歸京,降為郡王,罰銀萬兩。”

外頭這會兒應該都知道多爾袞回來了。

皇太極原本想過,不以多爾袞私自回京之罪,隻作他遣兵回京,可之後又想,若再將他召回來,倒是不妥當了。還不如此番作為,更順理成章一些。

如此一來,隱去濟爾哈朗的書信不提,就全是多爾袞的個人行為。

而私自歸京,他隻將多爾袞降為郡王,便是給了人攻訐多爾袞的把柄。之後他再維護多爾袞,多爾袞還要承他的恩情。

帝王心術運用得當,是一點不會在臣子那裡吃虧的。

也不必再有什麽召回多爾袞的旨意了,顯得他好似多看重多爾袞。

皇太極此番心情舒暢,耿在心中的氣不能沖著濟爾哈朗,這會兒都沖著多爾袞去了,皇太極就覺得自在了。他此番用意進退打壓,都在一念之間,就看他的十四弟如何領會了。

候在旁邊的皇後聽到旨意心中卻是悚然一驚。

她方才在清寧宮中,聽見說鄭親王悄悄帶了鑲白旗的兵士入宮,那兵士穿甲,必是從鬆錦之地回來的。

皇後心中便想,必是濟爾哈朗暗中請動了多爾袞,多爾袞那邊也知道了京中的情形,因此才叫了麾下兵士回來,這兵士肯定也帶了多爾袞的親筆書信。

他們這麽些人都進不去的關雎宮,偏偏鑲白旗的兵士進去了,可見皇上心中還是看重多爾袞的,隻偏偏多爾袞在立太子之事上曖.昧不明,瞧著不發一言,但實際上還不是站在了宸妃那一邊麽。

隻是人都死了,再計較這些無用。

但隻要皇上肯見人就好,總有一個人是能勸的動皇上的。

皇後這裡鬆了一口氣,心中又想轉圜與皇太極之間的關係,結果一聽這個旨意,這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怎麽原來那兵士不是鑲白旗的普通兵甲,而是多爾袞假扮的?

將多爾袞降為郡王,皇上這是……要冷著多爾袞了?

皇後覺得自己能踩透幾分皇太極的心思,但細想之後又覺得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哪怕是相伴這麽多年的帝後,她現在也覺得有些看不清皇太極了。

她這裡兀自驚疑不定,皇太極那裡卻覺得心裡舒坦了,眸光鬆散下來,望著皇後道:“皇後隨朕到偏殿歇一歇吧。”

皇太極有些時辰水米未進,見皇後拿來的都是合他口味的膳食,這會兒他的心思轉過來,幾乎是將一切傷痛深深壓在心底,然後便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時候倒下,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至少這個大清,他是不能這時候撒手不管的。

用了些茶點,飲了點奶茶,皇太極覺得手腳有了些力氣,隻是喉頭腥甜久久難散,怕是要將養些時日了。

聽著外頭的聲響,皇太極心知,再過不了多久,他的海蘭珠就要送出去了。

海蘭珠雖為宸妃,但皇太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