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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

他忍怒道:“那我送你第二喜歡的。”

李皎詫異:“送呦呦給我?這個好像不用你送吧?”

鬱明:“……”

他道:“你故意氣我對不對?”

兩人對望。

李皎臉上慢慢帶了笑,讓鬱明僵硬的臉好看了些——“好啦,我知道了,鬱大俠是想寬衣解帶,把你自己送給我對不對?”

鬱明臉緩和後,看李皎撐下巴:“往年這個禮物,隻有我送得出,沒見你送過。我以為隻有我這種不會送禮物的人才會選這個呢。”

鬱明早料到這個了。他大氣一揮手,道:“我知道你不擅送禮啦。沒關係,這次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我送你什麼,你就送我什麼好了。”他低著頭,臉紅了紅,“你把你自己送給我就行了。”

李皎:“那不行。”

鬱明:“……”

李皎:“……你彆說,每年你都送我特彆好的禮物,我往往送不出手,才把自己往你懷裡一丟,顯得特彆沒有誠意。今年我吸取教訓,絕不再如往年一樣敷衍你。我倒真準備了禮物給你,夫君稍等。”

李皎下了床,去開櫃子。

徒留身後床榻上的青年大急:我不想要什麼禮物呀。我就想、就想……睡你而已。你何必這麼知情識趣呢?你就跟往年一樣沒誠意多好啊!我最愛的就是你沒誠意呀。

然他老婆回來了,抱回了一個金燦燦的小財神。這次李皎沒有坐到鬱明對麵,而是挨著心如死灰的夫君,靠著夫君的肩,坐在他旁邊,把懷裡抱著的財神展示給鬱明。鬱明本不想理會李皎了,她太讓他生氣。然那金色太晃眼,他隻盯著看一眼,就忍不住不解問:“你送我財神是幾個意思?”

李皎認真道:“去年的時候,我打理過夫君的零用錢,和我自己的。夫君一貧如洗,慘不忍睹,讓我刮目相看。”鬱明被她說得臉紅了,她倒是大方方把財神扔到他懷中,“我看你五行缺金,很難養我。所以送你財神,你要好好努力呀!”

鬱明有些懵地抱著懷裡的金像,低頭與笑眯眯的財神爺打量。

他忽而抬頭,看向李皎。

他聲音緊繃,小心翼翼問:“我養你?……我養過你麼?”

李皎道:“以前沒有,但以後恐怕得養了。”

鬱明眸子一縮,看向李皎。

李皎不再逗弄他了,她頭枕著夫君肩膀,輕聲:“等你病好了,我也不想回魏國國都了。這個公主,我已經不想做啦。這幾年總讓夫君跟著我,東奔西跑。我知道夫君犧牲了好多自己的東西,來包容我,陪我。你雖然從來不說,可我心裡是明白的。日後,你不用再陪我了,換我陪你吧。”

鬱明喉頭一動,輕聲:“皎皎……”

女郎靠著他肩,仰頭對他溫溫笑:“你陪了我這麼多年,之後餘生換我陪你。我陪你到老,陪你一生一世。”

青年定定望著她。

那尊財神像,忽地從青年懷中丟出。他驀地身子傾前,扣住女郎的肩。他低頭無言,心中暖熱,隻忘情地%e5%90%bb她。火光微涼,帷帳紛亂,視線中金燦燦一片。他低頭%e4%ba%b2她,衣衫淩亂之際,二人麵頰染霞光,均是情動不已。

而簡單的情動,難以形容他對李皎的感覺。

青年喉頭滾動,再低聲:“皎皎……”

鬱明微微側過身,看李皎轉過肩來。他屈起%e8%85%bf,女郎屈膝坐著,手搭在他膝上。金色的光落在女郎的眼底,她烏黑長發散在絲綢中單上,而她仰著麵,整張麵容,映在他專注眸心中——

“我想陪你一起走,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邊塞大漠,江南煙雨,夫君想去哪兒,我都跟你去哪兒。天熱的時候,我們在江南古鎮中納暑;天冷下來,我們去北國看雪。江湖風雲,俠客長行;塞北買馬,天涯走關……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鬱明的眸中,星火燃燃亮起。他身子再傾前,麵容幾乎貼著她。鬱明入神地望著她,覺李皎什麼時候這樣會說話了。他喉頭滾滾,他心尖火熱。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抬手將她擁入懷中,按在自己掌心下。鬱明手捧著她的臉,低聲命令她:“繼續說。”

李皎從善如流,聲如咚咚泉水:“夜雨天寒時,你我點燈在船上,你和我坐在船艙中說話,呦呦就去坐船外撥荷葉,找蓮子吃。咱們一家到處亂走,沒有目的。你一邊賺錢養著我們母子,一邊又嫌我們太能花錢。然後夫君你窮得揭不開鍋時,妾身我來理夫君你的財,幫夫君你賺錢……但你要求我……”

鬱明食指戳她額頭,笑道:“做夢!你才窮得揭不開鍋!我才不求你!”

然青年將女郎抱高,他將她抱在自己膝上,催促她:“繼續!”

鬱明強勢地命令李皎:“繼續說!”

於是李皎輕笑著說下去。

鬱明喜歡聽李皎說那些個平凡得離他們似乎很遙遠、卻實則不遙遠的事情,隨著女郎說話聲悠悠,他當真隨著她沉思,想日後真是很美好的生活。他喜歡跟李皎這般放下包袱走江湖去,朝廷放眼過,江湖重開局,多愜意的人生。

而他們一家,可以一直這麼走下去,誰也不離開誰……

……

七月中旬,涼國兵敗,向魏國稱臣,夏國撤兵。

魏天子於河西牽著膝下的小公主李桑,和雁蒔將軍一起,迎來那桐。

那桐返回北冥,臨行前告知天子,李皎不願再回大魏。公主李皎與駙馬遣回了仆從們,並年紀幼小的平陽王鬱鹿一道去了大漠,行蹤不定。

李桑小公主失落,她等了半年,終是不曾得見兄長鬱鹿。

李玉不語,立於城樓前,看了一夜星光,次日與雁蒔將軍同返洛陽,不再等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駝鈴聲悠,沙漠夜亮。流星颯遝之夜,河西久久等不來公主回歸,而李皎一家三人則騎上了駱駝,在滾滾起伏的沙漠中緩行。共三匹駱駝,一匹馱著行李,一匹坐著鬱鹿,最後一匹,馱著鬱明和李皎二人。

三匹駱駝在黑夜金沙中行走,沙海如郎,星亮如晝。天色漸晚,鬱鹿趴在駱駝背上,腦袋一磕一磕地打盹。在他後麵緊跟的那匹駱駝上,他阿父擁著他阿母,許他阿母在懷中依偎。

晚上天涼,繁星照空。駝鈴聲中,鬱明背脊挺直,望著波濤般湧動起伏的沙海,突得低頭跟懷中困頓的女郎說話——“那時候,我做過一個夢。我夢回了那年。”

李皎麵孔被灼熱呼吸燙到,驀地睜開眼。她不困了,仰頭看抱著自己的青年。他的長發隨風落在她麵上,她安靜地聽他喃喃自語——

“我去長安找你,在夢裡我也質問你。然後夢裡跟現實不一樣了,現實裡你非要嫁博成君,根本不和我說話,但是夢裡我%e4%ba%b2了你,你就哭了,就……“

李皎輕聲:“我反悔了,說不嫁彆人了,就隻要你,對不對?”

鬱明怔然看她。

他低聲:“你怎麼知道?”

李皎目中水光濛濛,她伸手反抱住他,輕喃:“因為如果當年給我機會……我真的會反悔……我想反悔來著,想了很多年了……”

原來她真的想過反悔。

夏夜銀河如帶,沙漠金光絢爛,金戈鐵馬如夢遠去。星華搖落,一首羌笛響徹從遠飄來。星海川流不息,星光下的青年弓下肩,顫唞著將下巴磕在女郎肩上。他怔忡地盯著天上的銀河,望著地上金沙,而他眼中,蕩著亙古不熄的激蕩情感。

鬱明又笑道——

“我還跟夢裡的你說了話,你在夢裡好迷茫,問我以後該怎麼辦?”

“我就說不必怕,皎皎,就算你拋棄我,日後,我們還是要在一起的。”

——日後,我們還是要在一起的。

山河永寂,過往已兮,星河璀璨貫空!

國事無小,私事無繁,深情不易。無論多少年,一切感情都會回歸它本開始去的地方。時光悠悠流淌,亙古長情轟烈傾下——星辰漫天,天地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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