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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鬱明臉色微白,卻淡著眼,沒有說話。

他的手被李皎握住。李皎往前一步,將那桐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這位……師妹,你說我夫君武學不如過往,你也卻太過自大。我夫君多年前毀了右手,你既然習武,就該知道這是多大的傷。他換成左手刀,自然比往年多有不足。而且我們前些日子才拿回‘望山明’,我夫君根本還沒習慣將左手和‘望山明’磨合好,你僥幸利用這般漏洞,來攻擊我夫君。”

“再者,我夫君也不過讓著你。你習武出身,當知道江湖曆練比整日待在山上耍劍更重要些。這次比試我夫君會輸你一次,然你和我夫君若真的打起來,你這時,必然已經死了。”

那桐:“……”

眾山門弟子:“……”

他們一同望著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長公主殿下。長公主不緩不急地道來,眾人恍然大悟,想原來如此。就是鬱明都垂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老婆。那桐收了劍,淡聲:“你又不習武,你懂什麼,不過是胡言亂語。”

李皎淡道:“不習武,就贏不了江湖人?那天下怎麼是我李家天下,而不是你北冥天下呢?你若當真這麼厲害,怎麼不上戰場,和將士們拚殺一二,看看誰更勝誰呢?我就是不習武,想贏你,也多的是法子。”

那桐認真打量李皎,她再次確認李皎隻是一柔弱女子,周身無一點武學痕跡。女郎身形纖細婀娜,羸弱無比,那桐真想不通,難道她師兄就這般膚淺,娶此女,隻是因為此女相貌極好嗎?鬱明就因為李皎長得漂亮,才要死要活折騰幾年,連自己的刀都廢了,也要跟這個女郎在一起?

那桐想不通李皎身上有何特異吸引男人,便道:“我隨手一揮,你便能重傷。你要如何贏我?”

李皎鎮定道:“陣法。”

那桐訝然看她:“……你懂陣法?”

李皎低頭,擺弄一番腳下石子。眾人跟她一同看,卻看得眼暈,並且沒看懂。端看那女郎抬眼,麵容雪白,眸子靜黑:“以山為陣,以風為媒,山中弟子分為兩派,你我各領一方,一炷香為限。這位師妹入我此局麼?”

那桐定定看著她。

練劍者講究出劍無悔。

她籲口氣,道:“入!”

李皎點頭起來,開始招來四方弟子入陣。門派諸人一方向著鬱明,一方向著那桐。大師兄要和二師姊乾架,眾人興奮不已。李皎上位者當慣了,與人說話時帶著一股命令口%e5%90%bb。弟子們還沒分清自己該站哪方,就被李皎指揮去站於某處,便茫茫然去了。

那桐抱著劍旁觀一瞬,扭頭走了。

長公主要布陣,江唯言自然要站李皎這邊,拽著迷惘的李明雪過來。林白心知他妹妹的能耐,開玩笑,跟李玉那個強人自小長大的娘子,怎能是一般人物呢?但是林白在北冥山數年,又心知那桐的能耐。他心知鬱明手廢,如今不是那桐的對手。那桐一心一意練劍,整日什麼也不做,心裡隻有一把劍,這樣的人物,想贏也不容易吧?

林白左右搖擺之際,見楊嬰已款款衝對麵李皎頷首點頭,微笑著走過去。他忙跟上楊嬰:“難道你覺得皎皎會贏?你看出來了?真的?那我跟著你好了。”

楊嬰:“……”

楊嬰幽幽看他一眼:“……我不是覺得長公主殿下會贏,而是我一個朝廷命犯,見到殿下,就應該自覺去獻殷勤,好讓殿下知道我沒有謀逆之心。”

林白:“……”

艸,他忘了這茬了。林白低頭反省,果然在山中待得久了,就忘了朝廷那回子事。聽說現在楊安全麵叛敵,楊嬰見到李皎,當然該乖乖去表明心跡。林白遲疑,那他要不要去呢?去了怕李皎多心,不去也怕李皎多心……他恍神片刻,耳後女郎冷語傳來:“你也要去長公主那邊?在山上待這麼多年,心都向著朝廷?”

林白一激靈,心想廢話,朝廷不是你家朝廷啊,大魏完了北冥不也得跟著完。但他抬起秀麗麵孔,對那桐笑道:“師姊說什麼呢!我當然向著你啊。”

眾人排隊入陣,鬱明背著人,勾著李皎的肩,偷偷摸摸把李皎拽走。他先紅著臉,吭哧了半天,不好意思地問道:“皎皎,你真覺得我在實戰中,有能力殺了我師妹?你真覺得我輸給她,是因為我現下沒用慣‘望山明’?”

李皎一心記掛陣法,卻被鬱明拖來說悄悄話。她的心早就飛遠盯著那方入陣的弟子,鬱明問她話,她隨口道:“怎麼可能?我又不習武,我怎麼看得出你們誰厲害誰不厲害。我隻是隨便說一說而已。”

鬱明:“……”

李皎語重心長道:“夫君,這種裝模作樣充門麵的話,是輸人不輸陣!誰不得隨便說這麼兩句啊?我看你師妹挺厲害的,比你強。待會兒你記得躲著她,我有其他法子對付她……”

鬱明冷聲:“不用!放著我來!”

李皎:“但你……”

鬱明轉身大步如飛,氣勢大開:“皎皎你看著,誰更厲害!我方才隻是沒想到她進步這麼快,呦呦在下麵哭,我走了一會兒神,其實我沒那麼弱。你休要瞧得起她看不上我!皎皎我這便贏給你看!”

江唯言默默站在李皎身後,與李皎一起癡望著青年斬釘截鐵重新入陣的背影。江唯言喃聲:“他發的哪門子瘋?怎麼說的像是醋了似的?開甚玩笑,他竟吃他那師妹的醋?”

李皎含笑道:“可不可愛?好不好玩?我就喜歡我夫君這麼好打發、好哄騙的。你且看著,一會兒,我夫君必能壓他師妹一頭。”

江唯言:“……”

他心想:殿下你也挺厲害的,隨時隨地能吃住鬱兄的性子,引著他往你希望的方向走。

雙方準備不過一刻,再次入局時,門派弟子完全分成兩方。李皎誓要用陣法來牽製那桐那邊,那桐那邊倒是信奉力量,門戶大開,完全不設防。隻是再次打鬥時,那桐吃驚地對她師兄頻頻側目:短短一刻,師兄好像厲害了?

江唯言不是他們門派人,他對這種比試也沒有興趣。他加入戰局,隻是因為李明雪吵著鬨著要支持長公主殿下,隻是因為李皎一個弱女子,他習慣了隨行保護。前方打鬥全開,李皎冷靜地指揮眾人進退。李皎站在高處,將下方情形放入眼中,命令再一次次發出。

那桐對李皎的話充耳不聞,也不在意,她橫衝直撞,遇到誰便與誰對招。

眾人紛紛繞著那桐走,心知肚明地將那桐讓給最強力的對手。李皎對其他人命令不多,因為她和北冥弟子不熟,即便她開口,對方也未必聽從。李皎的目標隻有鬱明,煙霧繚繞,眼看鬱明要和那桐遇上,鬱明耳邊聽到他妻子聲音:“彆急著打,聽我指揮!”

鬱明不耐:“你好囉嗦!”

他揮刀而上:“你少妨礙我!”

他當眾擠兌他老婆,他老婆還是長公主殿下,這份勇氣,讓那桐都對他側目了一番。眾人皆以為鬱明就算和長公主殿下成%e4%ba%b2,憑李皎的身份,在他們家中,鬱明也是被壓的。但是鬱明居然敢一口回絕李皎的話!眾人再抬頭看李皎的臉色——李皎麵色平靜而淡然,想來她被鬱明駁麵子也不是一兩回,她絲毫不生氣。

眾人心中微動,若有所覺:這兩人之間,倒是真的有感情?而不是一人壓一人?

李皎對鬱明的不屑和眾人的微妙眼神視而不見,她目光緊盯鬱明和那桐的戰局。即便鬱明不理她,她仍然口中說話,指給鬱明該走哪步路,該往哪個方向走。李皎落了陣,打鬥的兩人移形換位,時而看不見,時而看得見。鬱明不聽李皎的話隨便走,但他老婆根本不管他聽不聽,照說不誤。說的多了,命令多了,鬱明就……就入局了。

因為他發現李皎說得挺對的。

而且李皎省去了他思考,麵對那桐,他光打就行,不必考量戰略,不用想攻哪裡不攻哪裡。他老婆都替他想了……鬱明忽然覺得這種打鬥方式也挺輕鬆,他如傀儡般完全聽從李皎的指揮,喊哪打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桐那邊開始吃力。她暗自心驚,想李皎怎能料事如神,事事踩到點上?

李皎的依據,在於“預判”。她並不知那桐的招數往哪裡,但她知道自己的陣法變動。借助陣法牽製那桐,由鬱明將那桐一步步引入陷阱。那桐照著她希望的路子走,額上滲汗。鬱明倒是打得酣暢淋漓,生了興致。

江唯言從始至終站在李皎身後,看李皎與鬱明奚落對方,看鬱明一開始不聽李皎的,後來自覺聽李皎的。他微微出神,神誌慢慢鬆開,那牽製他很久的那根弦,在看到李皎夫妻二人的眉目傳情時,慢慢落下。

江唯言心道:該放下了。

殿下終等到了她最愛的人。我這個過客,該不必總執著於過往……反正,她也不在意。

時辰往後退,戰局越來越不利於那桐。明眼人皆看出那桐要輸,大家都停下來,爬上高處,站在李皎身後,一起圍觀大師兄和二師姊的第二次戰鬥。

最後一招出,那桐被一股邪風掠向後,鬱明緊追不舍。拔刀斷水,青年高喝一聲,淩空而落,劈向下方!刀如皓雪,皓雪隱隱壓住春水一頭。春水錚錚而鳴,被高山壓製得步步後退。

吐一口血,那桐跌在地上,看上方俯眼持刀而望的師兄。青年的刀鋒離她一寸之距,雪色鋒刃對著她,這種微微弱弱的殺氣,隻有習武人感覺得到。而青年俯眼看她,眉目清雅明晰,審度地與那桐對峙。他握刀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勻稱。

那桐後背出了汗,垮下了肩:“我輸了。”

眾人狂呼——“真贏了啊?”

“手段真高!”

他們紛紛用嶄新的目光看長衣飛揚的美麗女郎,在這一戰後,他們得知長公主李皎非但有美貌,還有才華。如此有才之女,難怪能降服得了大師兄。

鬱明打得暢快,一身骨肉皆放鬆。他收了刀,笑著伸手扶那桐站起來。

那桐起身後,也將手中劍收了。那桐轉身,仰頭,向高處的李皎望來。那桐深吸一口氣,微微帶了些笑意,聲音傳遍山脈——“我輸得心服口服,從此往後,我北冥和長公主殿下的恩怨兩消。我北冥上下掃榻相迎,恭迎長公主殿下來我山中做客!”

樹下垂坐已久、似昏昏欲睡的倉木老人睜開了眼:“唔,徒兒回來了?北冥自是恭迎。”

上下齊心,眾弟子齊齊收刀收劍,長身而立,拱手而拜。他們在二師姊的帶領下,或向李皎欠身行禮,或向鬱明友好地拱手,齊聲——“恭迎大師兄回山!”

“恭迎長公主殿下前來做客!”

鬆柏搖落,樹下幼子聽到青年爽朗大笑聲,跟著抬頭。他看到他阿父長身躍起,飛上高處山石,一把將他母%e4%ba%b2撈入懷中。大山巍峨,青山塗滿綠意,青年男女立在石上,長發纏落,玉樹臨風,飄然似謫仙人,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