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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而入,李皎猛地端正坐起,低頭作思量正事狀。

明珠:“……對了我忘了拿信了……咦,殿下你把信裝好了?”

李皎輕描淡寫地把信遞給一臉狐疑的侍女:“唔,閒著無事,我隨手把信裝起來了。你拿去送吧。”

明珠莫名其妙,她看到公主白玉似的麵容上,眼角一片飛紅。女郎手攀著案幾,在習慣性地摳著。她眼眸雖然漆黑淡然,往裡看卻透著一絲緊張。李皎麵上多麼的淡定,遞信的手在輕微顫唞。明珠與李皎對視半晌,李皎羞惱喝道:“時不我待!還不去寄信?”

明珠:“您的發絲怎麼亂了……”

李皎厲聲打斷:“寄信!”

明珠駭了一跳,忙點頭應了,抱著信出去送了。她不知她人一走,李皎就重新趴回了案頭,長袖蓋住臉,鬢發溼潤。長發發尾散至地磚上,青濃發間白玉簪子流動著清若水的光澤,在日光葳蕤下照著女郎紅透的耳根。李皎一動不動,良久,她發出一聲輕.%e5%90%9f。李皎一人在屋中趴坐著,喃喃自語:“壞鬱明……”

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李皎對自己的夫君日思夜想,又不好意思表達。她的夫君,這會兒則與一個叫哈圖的西域商人勾搭到一起,雙方合謀去河西走一趟。雙方交談深了,鬱明才知道,哈圖居然是西域這邊最有錢的商人。但有錢歸有錢,他的傳家寶雪蓮花被涼國官兵搶走,他竟攔不住。

哈圖怒氣衝衝:“我有內部消息!他們拿我的雪蓮花,去孝敬那個夏國來的高官。我的內部兄弟告訴我,說對方可能是一個王子。管他是什麼身份呢!誰也不能拿我哈圖的東西!”

鬱明敬佩對方的膽識。一個商人,被官府搶走了傳家寶,居然不認命。哈圖非但不認命,還跑到這龍蛇雜混的地盤撒錢請武功高手,準備來一場刺殺,把他的傳家寶奪回來。哈圖都想好了,等他奪回了他的傳家寶,他就躲到大魏去,這樣涼國和夏國都不會大規模地找他。

在遇到鬱明前,哈圖已經糾集了大部分江湖人手。他們在此地相聚,談好價錢後,便會前往河西布置,等著那雙方人交換雪蓮花的時候當即動手!鬱明加入後,哈圖之前請到的所謂西域第一高手巴圖提出離開,不願與鬱明一起行動。哈圖也送了一大筆錢,把人請走了。哈圖現在非常無所謂,雖然走了一個大高手,但他請來了一個更厲害的高手!

什麼西域第一高手?也就是在西域十六國裡亂封的。大魏隨隨便便出來一個年輕人,那個高手不就跪了嗎?

有鬱明加入行動,哈圖對自己奪回雪蓮花的事情變得更加自信滿滿!

連續數日,押著楊安,鬱明跟隨哈圖一步步進入河西。一路上再沒有危險了,鬱明除了怕時間太久沒有彆的擔憂的,反而雁蒔依然興趣缺缺,整日長籲短歎。鬱明的這些行動,對雁蒔來說沒有影響。他們已經捉拿了楊安,已經向朝廷報信了。鬱明還需要把人押回京,雁蒔的任務卻是已經完成了。雁蒔現在還沒跟鬱明分開,不過是因為對方要去河西,雁蒔正好也要去河西看一看邊防布置。

如果對方真的是赫連王子,雁蒔需要向朝廷修書說明情況。她隻要寫信就行了,不必再返回長安。

夜裡,眾人歇息在一荒僻村落。村子因荒化而無人居住,這些高手們到來,不以為忤,早早搭帳篷、煮奶酒。他們燒起了篝火,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熱鬨非常。西域的舞蹈充滿異域風情,眾人不光自己跳起來,還拉拽著鬱明一起跳。

“胡旋舞”動作輕盈,每一步都富有極強的節奏感。眾人圍著篝火跳舞,鬱明加入其中學習,也玩得十分儘興。他暗自覺得這種舞蹈非常好玩,他要學會,回去給李皎顯擺顯擺。

鬱明玩了一陣後,從場中退下,坐到火邊喝酒。

耳邊傳來幽幽一聲:“學‘胡旋舞’給殿下看麼?你對你老婆真上心啊。”

青年被冷不丁響起的幽怨的女聲嚇一跳,口裡的酒噴出來。鬱明麵容悶紅,狂咳一通後,他驀然扭頭,見旁邊坐著雁蒔。雁蒔拄著下巴悶悶不樂地挨坐在他旁邊,眾人的快樂,絲毫沒有感染到她。雁蒔這喪氣滿滿的表情已經有一陣子了,鬱明一開始關心了一二,雁蒔不說後,鬱明也就不問了。沒想到今晚,鬱明坐在那裡喝酒,雁蒔主動湊過來了。

鬱明手忙腳亂地擦身上濺到的酒水:“你有毛病啊?說話不能好好說?”

雁蒔托腮幫看他:“哎。”

她忽然問:“你當年跟殿下好上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啊?”

鬱明沒好氣地整理衣襟:“廢話!我喜歡她她喜歡我,我們當然在一起啊!”

雁蒔興致勃勃問:“你怎麼知道她喜歡你?她是不是對你與眾不同啊?比如對你特彆嚴厲,時不時地諷刺你一句?總是凶你,總是對你愛搭不理?”

鬱明:“……”

他微微笑了下。青年手搭著膝蓋,火光映照他英氣麵孔。當雁蒔提出這種問題時,他麵上的冷硬頓時被軟下,眉眼間留存了幾絲溫柔和赧然。鬱明給出的回答,和雁蒔以為的不一樣:“不是啊。她對我挺好的。確實與眾不同吧,但是是對彆人冷淡,對我特彆好。”

雁蒔:“……不對吧?這不對吧?”

她茫然,心想李玉不是這樣啊!憑什麼同一兄妹,李皎居然是待人好?莫非她會錯意了?

鬱明:“怎麼不對了?我當初剛去公主府時,她還沒見到我,就對我奚落一通。我生氣後便走了,她就追過來請我回去。之後我待在公主府,皎皎一直很關照我啊。到用膳的時候,她專門讓人問我喜歡吃什麼。我練刀的時候,她明明有事出門卻不說,非等我練完了才走。她從宮裡得到什麼好玩的,都會問我喜不喜歡,我喜歡的話她就送我。”

鬱明微笑:“她總是送我東西,總是問我累不累辛苦不辛苦無聊不無聊。我說不要,她還很不開心。她對我好,都好得那麼明顯了!她都把我跟她府上的其他扈從分的那麼開了,我當然知道她對我有意思啊!”

他很快變臉色,憤憤不平:“但也就是一開始對我好!後來跟我好了後,本性暴露,對我非打即罵,太討厭!”

雁蒔不肯死心:“所以你就去追她了?”

鬱明再笑:“沒有啊!有一次回府的時候,她鞋子臟了,我給她擦鞋。她低頭就%e4%ba%b2了我一下……然後我們心照不宣,就在一起了啊。”

說起過往,青年洋洋得意。十幾歲時的愛情對他來說珍重無比,他前些年不敢想。每想一次,都能反襯出現實的不如意,讓他痛恨李皎一分。但他現在已經娶了李皎了,那些不如意,便被他慢慢放開。鬱明回憶去過去,便都是些甜蜜的往事。

比如李皎一開始就對他青睞有加,明明高傲得不行,卻好聲好氣地求他回去;

比如李皎總是時不時看他一眼,他也偷看李皎。

鬱明最初喜歡李皎,便是因為她不光長得好看,還對他非常好。他少年時,也有虛榮心,也想著我被一個公主喜歡,我多了不起啊!他在扈從中往來,都昂著頭,日日得意。鬱明那時想得簡單,他一日日多喜歡李皎一分,想得受不了了,就想娶她為妻了。不過後來卻發生了那些事……

雁蒔沉默良久,最後無精打采地問:“那分開四年,你們再次見麵,我記得一開始你們挺不對付的啊。你們怎麼突然就成%e4%ba%b2,連孩子都要生了?說的那麼好聽,你們成%e4%ba%b2,不就是奉子成婚嗎?”

因為李皎不顯懷,她到底懷孕多久,除了皇室少數幾人,外人都是不知道的。但是雁蒔當日護送李皎回京,雁蒔是知道內情的。

鬱明臉熱了一下。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真實情況當然是奉子成婚了。他在很無奈的情況下強了李皎,至李皎懷孕。他不得不負起責任來,雖然從現在看,這責任,他負的心甘情願,並開心無比。若換做其他女人要他奉子成婚,他必然……不!如果那夜不是李皎,他絕不會碰彆的女人!

但是鬱明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和李皎的成%e4%ba%b2是因為她懷孕了。

鬱明振振有詞道:“什麼奉子成婚?胡說八道!我和皎皎是因為真愛才成的%e4%ba%b2!告訴你,在她懷孕前,我們就兩情相悅,好得不能再好了!但是我不想讓你們八卦我們的事情,才讓我們皎皎瞞著不說的。我們皎皎特彆聽我的話!她夫唱婦隨,對我恭敬得不得了!”

青年甜蜜地笑:“而我又這麼大度!當年那點兒事,我早不在意啦。我們皎皎離不開我,纏著我不肯放我走,你都不知道她多能磨人!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就隻能娶了她啊!”

雁蒔:“……”

鬱明和李皎的愛情,讓雁蒔越聽越糊塗,越聽越不真實了。按說李玉和李皎是%e4%ba%b2兄妹,這兄妹二人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挺統一的,所以雁蒔才想從李皎這裡旁敲側擊了解李玉。若是李皎喜愛一個人,就死追不放,為什麼李玉不是那樣呢?

當日長安一彆,雁蒔回頭看到李玉站在山頭目送她。她有一瞬大腦空白,心裡有大膽念頭湧上,告訴她:他喜歡我!他是不是喜歡我?

雁蒔如遭雷劈,她魂不守舍,她一路上都在努力追憶,李玉可曾表現出有喜歡她的樣子。她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什麼來,若他喜歡她,他怎麼會對她不聞不問,把她流放大漠一放就四年?可若是他不喜歡她,他在目送誰?鬱明?更不可能啊!

雁蒔吃力地說服自己,少年時,李玉一開始待她也確實挺好的……她被家人趕出門,他收留她;她在他府上大吃大喝,他也根本不說她;她和他玩投壺,他輸得底都快賠給她了,他也沒賴過賬,沒有跟她生氣;好些時候他們吵架,她隻要嬉皮笑臉地去找他,他就從來不跟她翻舊賬……

少年時的雁蒔想:平陽王真不錯!是個大丈夫!不婆婆媽媽的!他雖然斤斤計較些,但是大事上不含糊。這個朋友是可以交的!

現在雁蒔聽了李皎和鬱明的愛情故事,她驚悚地想:難道李玉那時候是想追我嗎?!他就和他妹妹一樣,喜歡誰,拚命對誰好?送好多東西也不惱,還總巴巴地願意吃虧?

雁蒔臉色變來變去,想得頭都痛了。

她對李玉印象不深。因為這幾年,她其實一直在生他的氣。哪怕他為帝,她也氣他在成%e4%ba%b2後,對她不像是少年時那麼好了。雁蒔在大漠四年,她也想通了,她想男人成家了,當然和以前不一樣。李家專出深情人,李玉對洛女一往情深,怕洛女誤會,對昔日的小夥伴不假辭色,多正常啊!

雁小將軍自暴自棄地想:他不理我了,我也不理他了!過往情誼算個%e5%b1%81!我要統統忘掉!

她確實忘得差不多了。

而驀然回頭,視線穿越時光長河,回視自己的舊年時光。多少往事被她丟棄,被她遺忘,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