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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家殿下有什麼關係?我家殿下並不知情啊。”

雁蒔推開眼皮上蓋著的樹葉,從樹上一躍而下,搭著明珠的肩膀:“來小娘子,咱們理一理當年的時間線哦……”

☆、第35章

四年前,關東有場大戰, 乃是當時的太子與平陽王的人馬對決。起因是皇帝臨逝前, 尋借口廢了太子, 指平陽王登基。當時天下嘩然,隻因皇帝既沒指太子, 也沒指嫡係的皇太孫,偏偏指了太子東宮中最不受寵的一個皇太孫為帝。彼時平陽王留京伴駕,朝局不穩, 人人疑心乃是平陽王在皇帝去後篡改了聖旨。

太子一脈最先亂。

隻怪皇帝沒有處理好一切後事,就留給了平陽王一個亂攤子。

關東大戰,蓋是此緣由。

“那年我回平陽處理家事, 聽說關東大戰, 就想過去候機,”雁蒔淡淡地掠過自己的往事,把明珠的注意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我到關東時, 大戰已經結束, 平陽王的兵馬勝了。後來我才知道,是關東楊氏臨陣反叛,投向平陽王的緣故。”

明珠臉色微變,喃聲:“關東楊氏一族?博成君正姓楊……”

雁蒔點頭:“當然啦, 這些事情是我這兩天才知道的。我四年前在黃河邊撿到鬱兄,就把他一路帶去大漠。你不知道他那時候有多慘啊,不光他自己身體精神狀態都不好, 還被人追殺。我在黃河撿到人時,看他血都快流儘了。那幫人真狠,就那樣都不放過他。我那時以為他和朝廷兵馬敵對,心中遲疑,不知道該不該救。就這樣,差點害死他。”

“但是我天生善心泛濫,熱愛救人於水火,”雁蒔麵不改色地給自己臉上添光,“彆人越是要殺他,我越是要保他。再說那時候我皮比較厚,私以為和平陽王也算有點交情。隻要鬱兄不太過分,我應該有麵子保住他的。但是後來到大漠,鬱兄才告訴我他的敵人就是平陽王,我才打消了讓他回中原的念頭,把他留在身邊了。”

明珠蹙眉:“他與……陛下有仇?”

雁蒔笑眯眯:“哎呀,他胡說八道呢。他這個人就那樣……當年我就查到追殺他的人是關東楊氏了,所以以為他和楊氏有仇。後來楊氏在從龍之戰中差不多滅門,鬱兄連報仇都找不到對象,也算省了。那時候我年少無知,鬱兄又不肯跟我說。我也是這兩天才把所有事串起來:你們長公主殿下啊,當年八成是要跟關東楊氏結%e4%ba%b2。鬱兄就成為礙眼的那個人了。楊氏當然要除他了。”

明珠沒說話。

雁蒔感歎:“我在黃河口撈到一個血人,那人右手幾乎被兵器貫穿,也不知道怎麼熬下去,居然能活著。我要帶他走,他還不肯,非要找那把‘望山明’。他說丟到黃河裡了,我陪著他找了一個月,中途不斷被追殺。後來我不耐煩,就打暈了他,把他帶走了。”

明珠麵色漸漸凝重:“……你是說,是我們公主殿下派人殺他?絕不可能!”

雁蒔滿不在乎地笑了下:“殿下要不要殺他,其實都無所謂。因為關東楊氏當時是與長公主殿下綁在一起的,不管是楊氏的意思,還是你們殿下的意思,你們都毀了鬱兄的手。”

“北冥派你知道吧?有兩把神器,其中之一就給了鬱兄。‘望山明’對北冥派的意義太重了,他們把刀給鬱兄,可見對他的期望。鬱兄如果沒有當年那場意外的話,他現在,一定是天下用刀最厲害的那個人,”雁蒔扭頭看著明珠笑,“但是你們毀了他四年。殺他也罷,奪他刀也罷,為什麼要毀他的手呢?你們知道這四年他從委頓迷茫中怎麼走出來的嗎?你知道把一個習刀天才扼殺,對那個天才是多麼殘忍的事嗎?你們恐怕是不知道的,你們不是江湖人,不是習武人,根本不知道手和刀的毀去,對鬱兄來說,比殺了他更嚴重。”

雁蒔盤%e8%85%bf坐在窗欞上,明珠臉色已經慢慢黯淡下去了。她目光盯著雁蒔,已經快要聽哭了。

好半天,她才顫聲:“刀我們會幫他找回來的。但是他的手,還有救嗎?”

“沒救,”雁蒔微微笑,伸手折了掛在窗頭的一片樹葉,含在口中嚼著,“一個人的筋絡被斷被毀,無論後天再如何補救,筋絡斷過就是斷過,他的右手永遠沒可能恢複之前的巔峰狀態了。我們習武的人呢,手的力量、角度,差一寸都是差距。鬱兄他的右手啊,那個一寸一毫的差距,他永遠度量不出來了。”

“所以後來,他改練左手刀了。”

雁蒔漫聲:“右手也就那樣了吧,最好狀態就是和世間普通人一樣。但是世間普通人的手,又不是為握刀而天生的手。我挺佩服鬱兄的,他在經過那樣挫折後,還能一步步走出來,而且沒有怨恨……你們殿下。”

雁蒔衝明珠挑眉笑:“要是我的手被誰毀了,即使那個人不是主因,我也不會放過。”

“所以明珠小娘子啊,你不要總覺得你們殿下跟著鬱兄是吃了虧,她本來就欠鬱兄一份情的。鬱兄當然不在意,但是這份情,是真實存在的。”

雁蒔歎口氣,明珠跟著一起歎了口氣。好半晌,明珠雙眸噙淚:“真是沒想到……鬱郎居然這麼可憐……”

雁蒔唏噓道:“對啊,移動的悲劇人物嘛。”

“他居然隻是對我們殿下愛答不理,真是太善良了!”

“而長公主對他笑一下,他居然還不好意思拉下臉不理……這人太實誠了!”

明珠在雁蒔誇張的講述中,對鬱明充滿了同情心。她心中著急公主的婚事,把男方挑來挑去,最終覺得既然公主喜歡鬱明,那就鬱明吧。但就算選中鬱明,明珠心裡也對這個人充滿了質疑。因為鬱明待李皎並不夠恭順,不夠體貼,不夠好。還經常不理李皎,經常與李皎冷嘲熱諷。明珠以為李皎不過拋棄了他,他何必這般頤指氣使?

然她現在才知道,那個拋棄,相當於毀了這個人……即便是長公主也許不知情,不知道她犯了多大的錯。

鬱明太不容易了……

明珠決定日後對他好一些,不要太挑剔他身上的刺了。

這個清晨時候,明珠和雁蒔坐在窗下講故事。鬱明不在官寺,他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早上起來後,還是決定去昨天的玉石鋪走一趟,把李皎的玉笛拿回來。他心中不好意思直說,便翻了牆進後院,想去草叢中找玉笛。然他翻進去,就發現這麼早,玉石鋪就已經有了客人。來買玉的,還是一對窮苦人家出身的姊弟。這對姊弟想買玉雕,然玉雕都分外貴,姊弟二人半天挑不下來。最後弟弟眼尖,看到了草叢中的玉笛,興奮十分:“老師傅!這個貴麼?”

老先生瞧一眼,愣了一下:“哦那個倒是不貴,但是是客人雕壞的……”

姊姊很高興:“沒關係!我們回去修一修就好了!”

掩在樹上盯梢的鬱明快要吐血。

姊弟二人買了玉笛後離開店鋪,鬱明便追過去。他一上午的時間都耗在了這對姊弟身上,送對方錢,幫對方雕玉,送他們回家。在晌午之前,他才終於如願以償地拿到玉笛。

把玩著手中曲曲折折、形狀怪異的玉笛,青年覺得自己真是心酸。

他歎口氣,想到李皎馬上就會和夏國王子達成和解,自己就不用為打傷人負責了。經此一事,李皎必然看出了郝連平的品貌,知道那個男人不值得托付,鬱明也就放心了。反正她是不可能讓他負責的,他還是離開好了。這玉笛,就當給自己的補償禮物了……

雖然是一個很醜的禮物……

但是也沒彆的選擇了。

鬱明站在大街上悵然若失半天,忽而想到官寺中的李皎還沒有用午膳。這幾日李皎胃口不好,飯食基本靠鬱明承包了。鬱明看看太陽,大驚失色,立刻返身回去官寺。他深覺得大早上偷偷摸出去為了拿回一個笛子很丟臉,不想讓彆人知道,所以翻牆回去。

然跳下牆,牆下蹲著雁蒔和明珠。二女正說故事說得煽情,長籲短歎,淚眼汪汪。看到身材矯健的青年從天而降,二女愕然仰頭,對上鬱明的眼。◢思◢兔◢在◢線◢閱◢讀◢

此時在明珠和雁蒔眼中,鬱明是一個大寫的“悲”字。他從牆上跳下來——哎他定是怕長公主尋他身為一個犯人卻總出門閒逛的麻煩;他衣袍掀起,肩上細灰落灑——他被李皎坑得都沒錢了,連件好點的衣裳都沒錢買;他一躍而下,單膝跪地,手撐著牆下草地——他都這樣了還練武,太刻苦了。

鬱明眉目深邃清明無陰鬱之氣——多麼的豁達不計較;鬱明%e5%94%87角輕抿線條乾脆——多麼的能忍辱負重;鬱明指骨修長仿有千鈞之力——二女看不下去了,抱頭傷心。

鬱明:“……”

青年瞥眼牆下蹲著的兩個不正常女人,嘴角抽抽,不解她們雙目噙淚、滿含憐愛是什麼毛病。他拍拍手站起來,跟兩人點頭打了聲招呼,像繞過瘟神一樣,繞過這兩個女的,颯颯然便往灶房去了。

二女跟上來。

雁蒔說:“鬱兄,大早上的你就辛酸勞作了,又賺錢呢?太可憐了。”

明珠點頭:“你要是缺錢,跟我說一聲好了。我這裡有不少輕鬆活計,不勞累,錢還多。你看你幫殿下做飯我都沒給你算過錢,不然從現在開始,以前的折算十兩,日後每五天,我都算你一兩如何?”

鬱明:“……”

他看著明珠慈愛地盯著他的眼神,後背出了身%e9%b8%a1皮疙瘩。他心裡對明珠的敗家肅然起敬:他恐怕做一年的飯,都用不了一兩。明珠居然給他五天一兩?她這麼敗家,李皎知道嗎?李皎要是知道她%e4%ba%b2自培養的侍女如此揮霍,就算長公主家大業大,也得氣吐血吧?

鬱明問:“太多了吧?”

明珠忙道:“不多啊。我的……啊我們的不就是你的麼,你的也是我……們的啊。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算的這麼清楚呢?”

鬱明:“……”

他忍不住誠懇問:“你有腦疾?”

明珠眼角微抽,臉皮僵硬,眼睜睜看著青年心有餘悸地繞過她,進了灶房裡了。明珠扭頭與雁蒔對望一眼,二女感慨:鬱郎就是這麼好,給他錢他還不要。這麼善良,真惹人憐愛啊……

鬱明站在灶台前,盯著上麵的食材。他剛打算把鍋刷一下,就見屋外的明珠飛快地衝了過來。看她飛撲來的架勢,分明是衝著他。此女眼睛明亮,神色殷勤,雙頰酡紅,嬌豔無比。她橫衝而來的明媚,讓鬱明頭一下發麻。他不覺側身避讓,手裡的鍋就被明珠捧走了。

明珠大義凜然道:“郎君你歇一歇!我來做!”

鬱明匪夷所思地瞥她一眼,走去旁邊,剛要挑菜,雁蒔就熱情地奔了過來:“我來我來!你這麼辛勞,坐著就好了!”

鬱明挑眉,從善如流地退開。他又試探了一二,發現無論他做什麼,二女都積極地跟他搶。到後來,鬱明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