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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住了他的%e8%85%bf。

鬱明邁一步,硬生生把她拖得往前挪了一步。

鬱明抱臂,望天望了一會兒,再也忍不住了。他高瘦的身子一挨,蹲下來,與李皎對視。青年眸中噙著笑,看她死抱著他%e8%85%bf不肯放的樣子,心裡軟得不行,口上卻正兒八經問:“乾嘛?”

李皎輕聲:“我知道你不高興我問老神醫卻不問你。那我現在問你,你會告訴我實話嗎?”

鬱明說:“你問啊。”

“鬱郎,望山明呢?”

鬱明與李皎平靜對視,眸子猛地縮了一下。日頭暴曬,忽讓人好生煩躁。青年眼中的笑意消失,聽到空氣中知了乏力枯燥的叫聲。女郎仰著頭看他,一眼不錯地盯著他。她眸子清黑,顯然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好半晌,鬱明才淡淡道:“丟了。”

李皎再問:“你的手,你的刀,與我有關麼?”

鬱明再靜了一會兒,%e5%94%87角扯了笑:“無關。”

他在她頭上一按,起身:“李皎啊,你太把自己當回兒事了。”

李皎心中大石放下,得他肯定答複,抱著他大%e8%85%bf的手不覺鬆開。鬱明終於搶救出了自己的%e8%85%bf,往外挪開幾步。他回頭再看她一眼,對她揚%e5%94%87笑了一下。那笑容如爛陽般暖融融,讓李皎怔然而望。

鬱明走了很久,李皎還坐在地上,思索著他的話——

“望山明呢?”

“丟了。”

她心裡驟痛,將頭埋入了膝蓋間,雙肩顫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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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派有兩大傳世名器,乃鴛鴦刀劍。刀為“望山明”,劍為“斬春水”。李皎不是江湖人,但少年時鬱明來到她身邊保護她,李皎就對少年總是背著的刀分外好奇。

那刀,便是“望山明”。

鬱明與李皎最好的時候,曾把“望山明”拿來給李皎把玩過。把玩卻是把玩不起來的,“望山明”極沉,明鈍鋒,廿斤重。李皎抱著刀時間長了都挺費勁,難以想象有人拿這麼重的刀當武器用。

那時李皎還總是心有疙瘩,心覺鬱明愛刀勝於愛她。他刀不離身,睡覺也抱著。哪像她呢,她走得離他近一步,他就格外警惕,問她“你做什麼”。李皎能做什麼呢?她年少豆蔻,隻想與情郎坐得近一些,說說話而已啊。

然鬱明不解風情至極。

李皎翻閱書籍後,與鬱明說:“情郎啊,‘望山明’是刀,‘斬春水’是劍。兩者在北冥派,乃是傳說中的情侶刀劍。傳言持這兩者的,必須是一陽一陰,雙方一起習武修煉,刀劍合一,方能成絕,天下無雙。”

少年鬱明坐在窗頭擦著他的寶貝刀,對李皎查閱書籍後得知的江湖傳聞不感興趣:“唔。”

李皎追問:“鬱郎,‘望山明’是你的,那是不是說‘斬春水’也在啊?”

鬱明說:“唔。”

李皎看他如此沒覺悟,不覺焦慮。她繞著他走兩圈,心中琢磨來琢磨去,還是忍不住問:“那麼,‘斬春水’的主人是女的,她屬陰,正好與你相和。既然刀劍是情侶,那你們習武,是不是也經常在一起?刀劍的主人,是不是也經常被人扯在一起啊?”

鬱明終於抬頭,費解無比地與女郎期望的眸子對望。他不理解李皎為什麼總提“斬春水”,念念不忘“情侶刀劍”。他在這裡坐了一個時辰,她沒關心過他累不累餓不餓,就在他麵前念劍念了一個時辰。少年鬱明想了半晌後,在李皎充滿希冀的目光下,才明白她在想什麼。

他一下子放鬆,往後懶懶一靠,招招手指,李皎立刻頗識眼色地過去坐下。

鬱明懶洋洋問:“你其實是想問我有沒有個師妹,拿著‘斬春水’,與我屬性相合,是彆人眼中的情人?”

李皎溫柔地看著她的情郎點頭,心想:費勁死了。浪費了我一早上的功夫,我家蠢蠢的情郎終於明白我在不高興什麼了。

鬱明哈哈笑:“哎呀,放心啦。我隻喜歡你啦。隻想和你在一起啦。”

李皎難得柔情似水,攀著情郎手臂,仰著頭矜持無比地問:“那我有朝一日,有沒有可能拿到‘斬春水’呢?”

鬱明說:“有可能啊。我師妹沒那麼在意‘斬春水’的。”

他揚下巴,倨傲無比:“你要是非想要‘斬春水’,就好好巴結我。對我好一點,不許再凶我!也不許再翻我白眼!對我冷笑!還踹我打我!我教你練劍,等你稍微有個樣子,會用劍了就好啦。到你嫁給我的時候,我就讓我師妹把‘斬春水’送你。”

少年李皎有十分活潑的時候,她聞言驚喜無比,沒想到自己真有可能拿到“斬春水”。她如此的激動,摟住情郎的脖頸,在他臉上%e4%ba%b2昵無比地%e4%ba%b2了一口。少年臉因通紅而微僵,李皎已經鄭重其事地向他保證:“好!我一定好好跟著你學劍!你不要食言,到我嫁你的時候,你就把‘斬春水’送我。”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如違此誓。”

“永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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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明,斬春水。

乃是情侶刀劍。

李皎曾經心心念念想得到“斬春水”。

她想她既然與鬱明是情人,那她也必須拿到“斬春水”。她雖然不混江湖,但她不能讓江湖人提起這兩把武器時,鬨不清武器主人的關係。她不能忍受彆人誤以為鬱明愛的是他師妹,和她這個公主無關。

身份不重要。

畢竟鬱明身出名門,朝廷也需要江湖關係的。

配不配得上不重要。

反正她活那麼多年,就沒遇到過喜歡的。她難得喜歡一個人,她不能嫁他,一定會瘋了的。

鬱明從沒想過那些事,他想的簡單,腦中從來隻有一把刀,和一個愛人。他專注於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百死不折,雖死不悔。李皎願意保護他的心,讓他不要改變,她愛的,本就是他的執著堅定。她情願自己一個人去左右為難,願意一個人去承受所有陰暗麵。

她算著日子,在心中作記錄。

心想十天的時候可以讓他牽手;三十天的時候可以讓他抱一抱;五十天的時候可以讓他%e4%ba%b2一下;一百天的時候,她就可以嫁他了。

李皎不喜歡宮廷,不喜歡朝廷。她想嫁鬱明,心想嫁了他,我就能遠離這一切了。我就不用待在長安日日煎熬了,我可以跟他一起去闖江湖,天南地北地走。我不怕缺錢,不怕吃苦,不怕勞累,我活了十五年,什麼都沒得到過。所以我愛一個人,就要跟著他。

她不能沒有他。

沒有他,她覺得她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時,十五歲的李皎,滿心滿眼裡,隻有一個情人。她哪裡想得到她會被迫選擇,被迫與他分離呢?少年時的感情濃烈又純粹,於李皎來說,那是她最快活的時候。她殷殷切切地期盼著兄長能夠成功,能夠娶到他喜歡的人,能夠一登九五,可以讓她想選擇誰,就選擇誰。

然隻有長大後的李皎才知道,賭注不應該隻放在一個人身上的。不然你滿盤皆輸之時,你根本彆無選擇。

什麼愛啊,情啊,都可以像是一陣風般一吹即散。你追啊,求啊,哭啊,也不過是熬廢了自己而已。

她為了幫兄長登基,放棄了鬱明。她愛鬱明身上“果決豁然”的部分,直到那“果決豁然”,果決到了她身上。她不得不為了幫兄長而與博成君聯姻,那時她最期望的,就是鬱明不要那麼堅定,他求一求她,他忍一忍,他磨一磨……

然那些都是無用的。

鬱明是她的愛人,博成君是好人。她站在中間,再沒有了選擇的機會。她在泥沼中掙紮,她奮力劃槳,她好不容易上岸,又被重新推下去。

從此以後,再沒上過岸了。

鬱明也弄丟了“望山明”。李皎也從沒見到過她很想得到的“斬春水”。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新皇登基後,李皎貴為長公主。她大病兩年,兩年後借祭山訪兄的名義,去北冥派。那一次她得知鬱明離開後,沒有回去過北冥。北冥一派諸師兄妹,頗為仇視李皎,根本不願與李皎說話。

李皎無所謂。

今年年初的時候,李皎又去過北冥派一次。鬱明依然沒有回去,北冥師兄妹們對這個時不時來拜訪一次的長公主已經見怪不怪,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了。李皎在山中徘徊,下山的時候,遙遙見到了一個女郎的秀頎背影。

她聽人說那便是“斬春水”的主人,鬱明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妹。

“斬春水”的主人比“望山明”的主人架子大得多,山中諸人見到她的機會都很少。然李皎身為長公主,她若想見,還是可以見的。但是李皎已經不想見了。

她那時已覺生來無趣,何不為國事多奉獻點自己。舊日情愛如雲散,也許那是她最後一次上北冥山找他了。

……

然短短六月後,時隔四年,李皎於藍田,和鬱明重逢。

日光葳蕤,李皎站在街旁商鋪外,看青年在吹糖人的小攤邊等候。他旁邊儘是一些玩鬨的小孩子,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糖人。看到手中捏得精致的小人,青年麵上浮現笑意。他英俊的麵孔,忽就讓李皎看得雙眼發紅,淚水在眶中打轉。

她不服氣地想:憑什麼說鬱郎手廢了?憑什麼他不能再用刀了?

我非要讓他好起來!非要讓他重回巔峰!

我要他回長安就醫,我要保他成為天下第一!

我要……

“噯,糖人!”鬱明走過來,將糖人送到李皎手中。他怔了一下,不知她為什麼眼中滿是淚水,淚水如湖,在眼眶中凝聚。而李皎生來倔強,就是不肯哭出來,她忍得辛苦,忍得眼睛都赤紅一片。

鬱明遲疑:“你……難過什麼?”

李皎眼睛還看著前方:“我看到那個小孩子被他父%e4%ba%b2抱著舉得好高,他父%e4%ba%b2不停地抱他抱起來往天上扔,他笑得好燦爛。”

鬱明跟著她看半天,研究了半天:“這有什麼好讓你傷心的?”

李皎眼中的淚水汪汪成海:“我也想被舉高高的扔上去。”

鬱明:“……”

他為難了半天,踟躕了半天,左右比較了半天。他最後咳嗽一聲,鎮定道:“這個,也不是不行。你那麼輕,我勉為其難扔你一次好了。”

青年臉上寫著“搞不懂你在執著什麼”“但是你都羨慕哭了我隻能勉強接受了”的意思。

李皎扭頭看他,抿著%e5%94%87看他這般好。她強忍不住,這一次,豆大淚水終於從發紅的眼眶中滴落,猝不及防地砸下去。

鬱明一陣尷尬,頓時手忙腳亂地哄她。

遠遠的,兵馬雙行,塵土飛揚。到了市集口,郝連平下了馬,與雁蒔一同負手而行。不算多隱蔽的角落,兩人一下子看到街邊哭泣的女郎,和摟著她肩低頭哄她的青年。

郝連平靜靜看著,眸中浮起興味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