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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劇痛,輕微發抖。

鬱明額上滲了汗。

李皎臉色由開始的平靜,在這一瞬變為了慘白。

她厲聲:“快走!”

擋在她身前的青年不為所動,當殺手們如蟻潮般湧來時,他依舊沒有移開一步,將身後的李皎露出來。來自右手的痛意絲絲縷縷,他每次動作都變得緩慢,卻依舊精準地取了對方性命。

隻是動作越來越艱難。

突來刀影,舞向青年眉峰。鬱明扶著手腕,身子後退兩步,趔趄無比地壓住了身後女郎。女郎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顫唞,讓他不覺低頭去看。他看到麵色向來冷淡的李皎,在這一瞬間麵頰發白,聲音發抖:“他們不敢殺我,隻是擒我。你也說我身份尊貴,手下人手眾多,他們會來救我的。你快走吧。”

鬱明淡淡看她。

李皎與他直視,讓他看出自己的堅決和認真。

鬱明看到她脖頸上熊熊燃燒的花瓣。那花瓣墨黑,濃烈鮮妍。想他昨夜鬼使神差地手繪時,抖著手一點點碰她的肌膚,心猿意馬難自抑。作弄她一次,他自己倒出了一身熱汗,扶著牆出去,何等倒黴。青年目中涼意微緩,低頭笑了一下。

李皎怔然看他好看俊俏的笑容。

青年很快變臉,反手甩開她握著他的手,哂笑一聲:“撒謊。”

他向前跨出,以引山開河之強勢,重新投入戰局。而官寺,從頭到尾無人出來。

戰局激烈,越來越向不利於他們的一方傾斜。

血氣蔓延,度時如年。

七月流火,日頭藏雲,天氣轉涼。

前些日子山上發洪,無數走獸躲避,遁了人間。這幾日情況稍有好轉,人和飛禽們便重新出來了。一陣風來,空氣中的熱潮被吹散,李皎聽到一聲鳥叫,在血腥殺氣中格外清新。她聽到了地表傳來的劇烈聲音,高速的移動,轟轟如天邊悶雷,乍在耳邊。

幾乎就是一刻的時間。

鬱明搶了敵人一把劍,橫在人頸。

李皎靠在牆頭,順聲而望。

兩邊長牆,塵土飛揚,無數兵馬疾行。馬隊兵器混在一起發出叮咣相撞聲,軍人的風塵仆仆之肅殺迎麵而來。殺手們臉色大變,想要撤離,然馬蹄高揚,嘶聲如狂,鐵蹄踩了下來。大地震動,無人可逃。

兵馬包圍了所有人,密密麻麻的軍隊散開,一人騎馬而來。

日光重出層雲,雲翳被照得一片亮白。大地上有女紅衣獵獵如颯,下馬之姿利索無比。

騎在馬上著戰鎧長袍的是位年輕女郎,長發高束,威不可侵。她隨手殺掉一個不長眼的殺手,寒光照眼,眉目間神采英氣逼人,不輸兒郎。她下了馬,扶著腰間佩劍,向公主殿下大步走來。女郎望一眼鬱明,然後神色嚴肅地單膝跪於公主殿下麵前:“末將雁蒔,救駕來遲,望殿下恕罪!”

頃刻間,排山倒海,聲勢喧天,周圍嘩嘩然跪了一地。

無數將士隨著他們的主將跪下,千軍萬馬低伏,恭迎公主殿下。

大勢已去,殺手們用麵紗擋著真容的臉上,麵如死灰。被將士們拿刀威脅,他們也紛紛跪下,叩拜信陽長公主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姐姐是大將軍,超級厲害的!且不同時段的時候,和皎皎、二明都是舊識~~

☆、第19章 紅娘

雁蒔,人也稱雁十。平陽雁家排行十,雖為女子,卻自幼愛舞刀弄槍。長大後,不肯遂父兄之意去嫁人,反跑到戰場上扮作男郎。此女多才,短短幾年就從軍營中%e8%84%b1穎而出,被天子發現女兒之身。天子非但不罰,反讚賞有加,直接封了她做一個鎮關將軍。平陽雁家見自家小十如今成就,也不再提讓她回家嫁人之事了。

雁蒔女將軍之傳奇,在長安曾作了話本原型,一段時間廣為流傳,天下皆呼“有女如此,男郎何愧”。

如今,這位大魏王朝難得的女將軍,就出現在信陽長公主麵前。她紅袍落拓,行動瀟灑,偶爾偏頭一笑時,眉目間那股似邪非邪的英氣,也讓公主的侍女明珠臉紅。

風沙停駐,萬物息聲。公主殿下與雁將軍並肩而立,天下英豪皆跪拜相迎,無人膽敢抬頭。

隨著雁蒔遠來救駕,明珠和江唯言也回來了。

明珠人本就在藍田,李皎平安後派人去接她,很快團聚。比較倒黴的是江扈從,他聽從公主之令去臨縣借兵,結果兵借來了,卻晚了半個時辰。雁蒔所帶兵馬將殺手拿下,又圍住官寺,雙方對峙。半個時辰後,江唯言的官府兵馬前來接應,帶來更高級彆的手諭,直接擒了當地縣令縣丞。

一巷血腥撲鼻,大水潑去,很快什麼痕跡也沒留下了。

官寺中人被軍隊收伏,留一些後續事情待處理。明珠代表公主裡外奔波,發現鬱明受傷,便熱心地要幫他包紮。包紮過程中,江唯言前來,明珠就與江唯言說了雁將軍的厲害,讓鬱明聽了一耳朵。

青年大咧咧坐在一箱子上,沒接受明珠的好心,自己咬著白繃帶,給自己包紮傷口。聽到江唯言錯過了充當英雄的時間,隻是晚了半個時辰,鬱明嘴角撇了下,似笑非笑。

江唯言漠著臉看過去。

鬱明正被傷痛折磨得滿頭大汗,發覺他的視線卻一下子被逗樂了,嘿笑一聲:“英雄救美不是時候,江扈從可惜不可惜啊?”

江唯言冷冷看他。

就算再遲鈍,明珠也察覺這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了。她自然更向著自家人,幫江扈從反駁鬱明:“你又強到哪裡?風頭不也被雁將軍搶了麼?還受傷,武功也沒傳說中那麼好呀。”

鬱明嘴角噙笑,抬起清和明朗的眉目看他二人:“傳說?你們公主殿下天天提到我的過去啊?”

明珠被噎:“……”

被他笑容一閃,女郎臉頰微紅。

青年坐在那裡,眉眼幽邃,鼻梁挺直。有俊俏的底子,還有男郎的威武氣勢。他包紮傷口,因心情不錯,抬頭取笑時,那股說不出的成年男人的慵懶味道,欲撩未撩,實在勾得人心中發癢,血液滾燙。

和以前的冷淡難說話區彆很大。卻哪種都擾人心懷。

看著這麼好看的人,明珠哪裡罵得下去?

官寺被攻,收為公主殿下所用,另謀後事。前幾天一通忙,過了幾日,閒事處理完畢,李皎於官寺後院的一間房舍中,與女將軍雁蒔相談。

在門外,雁蒔正兒八經地跟殿下行禮,亦步亦趨地跟在殿下`身後,事事以殿下為尊。進了門後,李皎跽坐於矮幾前,%e4%ba%b2自給雁蒔倒了酒,對方還站在廳中低著頭等候命令。

李皎道:“行了,雁十。咱們相交多年,沒外人在,就不用玩那些虛的了,坐下吧。”

女郎咧嘴而笑,紅%e5%94%87白齒,笑容也英氣勃勃,大方十分。公主殿下不介意,她就晃悠悠走了過來坐於公主對麵:“我是見你們兄妹怕了啊。想當年天子還不是天子的時候,見到麵尚與我說笑。等你兄長當了天子,看我的眼神就沒啥感情。艸,害我當時緊張的,還以為怎麼得罪了他。”

當日長安拜聖,前日尚且把酒言歡,後一日那位天子就用複雜眼神看她。且這種眼神,越來越透著一層寒冰,讓人心悸。

雁蒔感慨一番後,無所謂道:“後來是我阿兄跟我說‘孤家寡人’,我才明白過來,人都是會變的啊。”

李皎說:“我和我兄長可不一樣。他會變,我卻不會。”

雁蒔哂笑得隨隨便便,在喝酒之餘,還抬眼看了李皎一眼。李皎靜坐,長發如雲垂肩,耳下明墜映著雪麗麵頰。這位公主殿下尊貴雍容,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感慨而生出多餘表情。

雁蒔心中便想果然是兄妹,過往情誼對這對兄妹來說有和無也沒甚區彆。幸虧自己沒拿著舊日情誼去找他們托付……:-)思:-)兔:-)在:-)線:-)閱:-)讀:-)

李皎開口:“你不是在河西守邊防麼?你這次回京,是無意趕上我這邊的事了?”

雁蒔嘴角扯了下:“算是吧。我為了護送那位貴人回京,當然也有點我的考量……聽說藍田有反,我可不想讓那個貴人看到咱們自家的亂子,就先行前來平定。不過殿下放心,我留足了人手,那位不日也將前來,必與殿下相會。”

李皎頷首。

她想了一下,問:“你的考量,是為了回京,跟你兄長爭雁家家產?”

雁家當任族長病逝,逝前未安排好後事,雁家頓時大亂。而這位族長,雖與家裡女將軍關係平平,卻確實是雁蒔的%e4%ba%b2身父%e4%ba%b2。

雁蒔手撐著腮幫,坐姿隨意。陽光透窗照在她麵上,紅衣黑發,容顏凜凜。針對李皎的問話,雁蒔一動不動,隻笑了一下,李皎便點頭清楚了。卻是雁蒔盯著李皎半天,好半天禁不住好奇心,問道:“話說殿下,您真打算和%e4%ba%b2啊?”

李皎眼皮揚了下:“嗯?”

雁蒔身子傾前,認真地端量著這位殿下:“您至於這麼把婚姻當兒戲麼……我記得上次在長安見殿下時,您不是與江武衛打得火熱,眼看就要談婚論嫁了嗎?”

江唯言,也就是江武衛。江唯言在朝中的官職是三品右武衛,在長公主府上,卻隻是一個貼身扈從。江唯言在公主府上的時間,遠超過在朝中辦事的時間。

雁蒔見公主麵不改色、沉%e5%90%9f不答,便屈指叩著幾板,自行猜測:“難道當初您和江武衛,又是在結盟聯姻?後來不需要結盟了,您就踹了他了……”

李皎愣一下,看到雁蒔望她的那種敬仰無比的眼神,心中好笑。

她心想難道我看起來就是這麼無情的人?隻要一談情,世人就都以為我有利用之心,想要結盟?

以前無所謂,現在……公主殿下她不希望有人總記得她與江唯言的過去。

李皎耐心解釋:“不是的,當日非結盟,而是……”

雁蒔傾身:“真愛?”

恰恰此時,門口傳來明珠詫異的聲音:“郎君,你都到門口了,怎不通報進去,還把人都趕走了?”

屋中雁蒔和李皎一起扭頭,往門板方向看去。

敲門聲起,門被推開,端糕點的侍女明珠,與身形孤拔挺直的青年一起進屋。

李皎臉色微變,盯著鬱明——他聽到了?

鬱明與屋中人拱手見禮,一臉平淡:“我非偷窺,乃是為了找殿下拿錢,好早日辭彆!門口護衛也不是我趕走的,審案人有話問他們,他們就都走了。我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思忖是走是留,便被你家侍女撞上了。可彆誤會。”

他神色平靜,說話麵不改色,還有空與雁將軍點頭致意了一下。

李皎心中不信,卻在外人麵前,不好表現出來。

雁蒔微笑:“既然鬱兄來了,先前還救公主一命,於情於理,我們這壺酒,也有鬱兄的一份。”

明珠放下糕點退下,屋中三人已經重新就座,把酒言歡。鬱明淡淡然接受了公主殿下的敬酒,一飲而儘,又與雁蒔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