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身手。他強大武藝帶給她的震撼,讓她久久不能回神。在此之前,在此之後,她都將無比信任他的身手,隻因此夜所觀。當一滴雨濺入李皎的眼睛時,寒氣再上一身,讓她冷不丁打個寒顫。李皎想起來,不光鬱明要牽製這些敵人,她也要想辦法幫忙。

李皎環顧四周,看到下方的火苗已經有些滅了。她返身往後跑去,趴在地上伸手去撥草叢,好找出之前掩好的洞。李皎摸著黑,重新跳入了自己之前逃出來的地下機關中。

洞深數丈,李皎咬牙一躍而下。落地後,腳不禁扭了一下。她神色漠漠地站起來,毫不關心自己的傷勢,一瘸一拐地轉入陣法裡。長發已散,垂若雲英。女郎手中攛著一把銀簪,她在黑暗中奔跑,沿著自己的記憶,往自己之前逃出來的路上跑!

一路心臟狂跳!

也知回去並非明智。

然她既希望幫到鬱明,也希望能製止匪賊的鋌而走險!

李皎憑借自己對陣法機關的了解,和這些留在地下的匪賊周旋。她一路靠著牆走,腳筋吃痛,走得十分費勁。幸而因為江唯言和鬱明在上方鬨出的動靜,讓留在地下的這幫賊人心神惶惶,不知上方出了什麼事。隨著時間推移,僵悶的氣氛互相感染,他們漸漸感覺到了焦灼不安。

李皎運氣不錯,繞開了好幾撥人。越往裡走,她發現能碰上的匪賊已經越來越少。大部分留在此間的匪賊交頭接耳,傳遞著上方的消息。眾人慢慢都知道自己的先機已失,隻要官寺來人,他們彆無選擇!

賊人憤怒——

“眼下該如何是好?!”

“自是趕緊逃出此間了!”

“那公主不要了?”

“留得青山等柴燒!”

李皎顫唞著,發現那些匪賊在三言兩語的討論後,不再留在地下,而是退回地麵,好抓緊時間去收拾自己的包裹逃跑。李皎自知自己眼下無力跟這些匪賊針鋒相對,這些人有跑路的想法,而不是留下來拚命,她心中鬆了大大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想法子避著這些賊子。雙方不要碰到,各有各的目的。

女郎一路躲躲閃閃,終於在一次次的機關陣法中,回到了自己最開始與鬱明逃出來的地方。她手在牆上摸到了那塊凹下去的磚,腳下踩著的地磚忽然一轉,牆壁翻開,她轉回了地麵上的一間暗室。

轉進去的時候,李皎握緊了手中的簪子,做好了出來便碰上賊子的最壞打算!

她神色凝重,手心冒汗。一身濕漉地進入暗室,李皎愕然發現暗室門開著一道縫,而本應被關在裡麵的男女都已經不見了蹤跡。她喘著氣,靠牆歇了會兒腳,聽到外麵亂糟糟吵鬨鬨,咬了咬牙,拖著受傷的腳出了暗室。

一長條廊子裡,已經混亂不堪。

被關起來的人在廊子裡跑,有吆喝聲,有哭喊聲。賊子們自身難保,在這個時刻,並沒有多少人留下來管這些人。李皎在其中奔跑,順著火把的方向往廊子深處跑。她從眼下情況已經看出有人和自己心思一般,她現在要做的,不過是與那人合作,把所有被關的人都放出來!

“你們乾甚?!回去!快回去!再不回去老子就動刀了!”

長廊裡傳來匪賊的怒吼——他們提著刀劍匆匆忙忙從外趕來,看到眼下的亂境!肌肉結實的一個匪賊將刀重重往地上一砍,高聲大吼。他確一聲獅吼,駭得想往外跑的眾人皆不敢言語。

李皎站在人群中,偏偏在這個時候不冷不熱地開口:“怕甚?官寺人馬上到,屋外有英雄俠客接應我們。我們這般多的人,難道還打不過他一個人?隻要除了他們,我們便能逃出去了!”

眾人醒悟,一個個露出狂烈的表情,如餓狼一般,盯著那欲來維持秩序的匪賊。

提刀的匪賊臉色微變,往開口說話的方向望來。他一眼看到戴著紗帽的女郎,臉色微怔後,露出驚駭恍悟的表情。然不等他開口說什麼,或作出什麼來,眼前生了勇氣的被關男女已經踏步迎上去,向他奔來。

非是你死,便是我休!誰人還敢猶豫?!

“兄弟們,衝啊!他們的人沒多少,咱們定要逃出去!”

“眼下就這麼一個機會!”

絕地反攻之佳機未被浪費,眼看眾人醒悟,李皎舒口氣,繼續沿著跟眾人衝殺相反的方向往裡去救人。她一間間暗室去開門,倏而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跑來,傳來一聲驚喜女聲:“娘子!你果然無恙?!”

李皎回頭,見顏色姣好的女郎從斜對麵的暗室方向向自己衝來。女郎熱淚盈眶,看到李皎後大悲又大喜,甚至激動地雙肩顫唞。李皎目色變得溫和了一刹,在一瞬間便明白了:“明珠,是你開的暗室門,放出了被關的人?”

明珠噙淚點頭。她一介侍女,跟隨公主出京,自然並非軟弱無能之徒。

主仆二人碰麵,顧不上寒暄李皎是如何逃得出來、明珠又是如何趁亂出來放了人。兩人手握住,李皎輕鬆之後,開始吩咐:“你我分頭行動,把暗室關著的人都放出來。賊人們還在外和鬱郎打鬥,有鬱郎在,即便逃出去一部分,也定有賊子被留下。有人留下,日後想查線索便方便很多。”

明珠心中驚疑:鬱郎?公主殿下和她的前前前情郎怎麼湊到一起去了?

李皎說:“眼下局麵,越亂越好。人不能隨便逃出去,你我分彆去說,讓他們出了門,往四麵跑。見到路上有火苗的,就去把火點起來。我們被關的地方,是一處地域極廣的山中園林。夜色極黑,四處放火,人流四散,那幫賊子欲逃命,必被我等牽得有心無力!”

明珠當機立斷:“喏!”

火不燎原,被雨不斷澆滅,又再次點燃。清風吹拂,人心躁動。不斷地打鬥,不斷地流血,再不斷地逃路。

夜色從深黑色,漸漸便淺。雨還在下著,天邊卻隱露魚肚白色。後半夜走到了終點,夜儘之後便是天明。

鬱明挺腰直背,提著一把匪賊丟下的劍,大步在人群中穿梭。園林裡到處點了星星之火,匪賊們無法突破鬱明這一關,也不再跟他拚命,而是想辦法通過彆的路子逃下山。鬱明已經有了選擇,也不去追那些人。他提著劍在逃跑的路人中走,被關的男女往園林外衝,他則往裡。

他目光在人臉上一一掠過,心中微亂。

他去土丘上看過,李皎已經走了!他一想之下就知此女重回了地下通道,不覺又驚又怒又急:她一個小女子,怎這般大膽?這般大膽的作風,總讓他升起可恨的熟悉感……

青年轉過一個彎,無意一眼,看到了背影清瘦的紗帽女郎。他定在原地,看到她的手被一個瑟瑟發抖的女郎抓住,被當救命稻草般對待。身前身後有小火躥燒,女郎立在火中央,清澈而明淨。

鬱明站在一道牆外看她。

她忽然有所察覺,轉過臉來。

人海茫茫,隔著紗帳,青年男女靜靜而望。

鬱明踟躕一下,往前跨了一步。他再次被人堵住,聽到耳邊四麵八方傳來驚喜的呼聲“官寺來人了”“我們得救了”。東南西北,呼聲不斷,淹沒了所有人的惶恐。

天邊大亮,黛山新翠,雨煙傾覆下,無數官寺人闖入了園林中,尚未逃走的匪賊臉上,露出絕望之色。他們跪在地上求饒,直呼自己並非故意。

而一個刹那,李皎被無數人馬所吞沒,再看不到鬱明了。她越想往前走,向前衝的人流越把她往後方擠。她的腳受了傷,本就行走不便,跟不上人的動作,腳被踩了無數次,臉色幾下就變得蒼白。

晨風剛起,雨漫長袖。她被推得即將摔倒時,身後快速伸來一隻手,準確而堅定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人頓一下後,將她往側方拽去。

“噯,你這倒黴的,”低淡男聲帶著調侃笑意,貼在耳後:“要我扶你,背你,還是抱你?”

聲音極近。

李皎心口砰一聲,耳珠驟然暴紅。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10章 相認

扶?背?抱?

李皎頭皮發麻,全身毛發繃起,緊張又警惕:他看上她了?

看上他的前情人了?

知道是她後,他會氣吐血吧?

雨灌滂沱,人聲嘈雜。來來往往中,人人拚了命般往官吏前來的方向擠。李皎縱是不急著逃出去見官吏們,又哪裡敢長時間跟鬱明待在一起?曾經的情人之間總有些感應,她已經頗受其擾,不敢再把兩人之間的牽絆加深。

兩人周邊有了些走出去的空隙,李皎禮貌客氣地屈膝告彆:“不敢麻煩郎君,我家仆人已在等候,我先去了。”

不敢多看,李皎轉身,從屋簷下繞出,走向天地清雨中。她與鬱明擦肩時對方還漫不經心地靠著牆看她,全身濕透,左手持一把劍。女郎麵上紗帽被風吹起,涼雨撲麵時,陡然聽到身後青年一把閒散慵懶的聲音:“官寺來人,我突然就沒事乾,閒下來了。有些事就有時間去好好想想了。”

“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

李皎後背一僵,在風雨襲麵的一瞬間有不祥預感。她顧不上淋雨,快步往前衝入雨幕中。鬱明緊跟其後的話卻並不比她的步子慢多少:“我在想啊,我調笑你你都不回嘴,隻急著逃離。你到底是怕我什麼呢?”

“翠花小娘子啊,你好像一直挺避免靠近我卻不自禁靠近我,不想看我又忍不住看我。你圖我什麼呢?”

身後一陣氣流席卷而來,狂風驟雨般暴戾。李皎往外疾走的步子被絆,一道蠻橫無比的力道將她往後拽。電光火石之間,李皎被重新扯回鬱明身邊。他身子一轉,將她往身側一推。女郎步子趔趄,被他一把推到牆上,而他緊隨而至。

貼麵而站,鬱明居高臨下,沒有拿劍的右手撐著牆頭,俯眼看她。

男人的氣息籠罩,一瞬間就讓她不自在。李皎從喉嚨裡憋出幾個字來:“到處都是人!你……”

鬱明衝她揚起笑,他容貌出眾,笑起來更是俊俏,迷得人七葷八素,還透著一股壞意:“我就是敢折辱你!你倒是敢再打我一巴掌嗎?”他手一抬,她麵上的紗帽便被掀開。李皎那坑坑窪窪的臉露出來。鬱明眯眼,一聲冷笑後,強硬地抓住女郎反抗的肩膀。他用濕了水的袖子,一點點擦去她臉上的偽裝。

泥巴、胭脂,在擦拭後,全都褪去。

李皎丟了紗帽,她麵上的偽裝,在這一刻,終於被擦乾淨了。

她的麵容雪白,皎潔。她有遠山清水一樣的眉目,有烏黑淩亂的長發。長發貼頰,水珠沾睫,欲語還休。時間凝固,她的美麗不迂回,不掩飾,直擊人心。卻不是那種柔弱可憐的美。身處逆境,她蹙著秀眉,似不滿青年的粗蠻,她的氣質卻高渺得,如雲中仙子。

出塵,%e8%84%b1俗,大氣。

她大氣又明豔,在一開始的慌亂後,很快鎮定。大簷外飛雨斜上青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