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1 / 1)

仵作薄情手則 柯小聶 4434 字 2個月前

光麵沉若水,倒是並沒有什麼怒色,隻緩緩說道:“老夫什麼時候說良兒是左撇子?老夫隻是說他右手已廢,使不得重力。”

薛留良並不是個左撇子,可他右手曾經受過傷,已使不得兵刃。

但他仍是用慣了右手,吃飯喝茶仍是用右手行事。

於是旁人瞧來,自然看不出什麼端倪。

當初衛玄扔給謝冰柔一堆卷宗,薛留良作為嫌疑者之一,也是有一些?記錄。

第040章 040

那時謝冰柔便猜到那死士雖為薛重光%e4%ba%b2衛, 可殺人凶手卻未必是薛留良。

不過謝冰柔卻是設下了一個小小的陷阱,等待獵物上鉤。

如今天色已?晚,可長信宮中明燭高燒,燃得如同白晝。

春日已?暖, 便是入夜也沒什麼寒意, 可謝濟懷卻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夜色雖深, 可隻要陛下輕輕一聲吩咐,那大理寺卿裴懷雪、京兆尹周通、廷尉林安之等皆匆匆入宮。

此樁連環殺人案在京城鬨得沸沸揚揚, 且當中又涉及權貴,自然極是鄭重。

今日長信宮中夜審此案, 自然需召喚各司官員齊至, 使得這樁案子必須要在人前審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涉及薛留良究竟是不是個凶手。

瞧著這般陣仗, 謝濟懷袖中之手已?經開始禁不住輕輕顫唞。

衛玄緩緩道?來?:“梧侯府少君是三年前縱馬受傷,彼時性命垂危,高?燒不退, 被摔斷手臂更紫淤發腫,邪毒滯臂危及性命。太醫院的孫太醫曾%e4%ba%b2臨救治,開下藥方,放血退燒。薛留良那一年雖撿回一條命,可從此右邊手臂乏力, 再也不能?使力。”

“也便是那一年, 薛留良辭去軍中校尉一職,從此意誌消磨, 於?是這京中隻能?聽到他府中爭風之事。”

“太醫院出宮診病皆有存檔記錄, 上載薛留良右臂傷情, 當初為薛留良診治的孫太醫口供在此,更可入此作證。”

“最要緊是, 可請宮中幾名太醫同時診斷薛留良右臂,看那手臂是否能?使力,是新傷還?是救疾。以此證明臣所言非虛,薛留良也並不是凶手。”

胤帝在上首也輕輕一點頭。

昭華公主也禁不住芳心繚亂,亂成了一團麻。她本已?認定衛玄心懷不甘,刻意替梧侯府開%e8%84%b1,以此博取一份人情。可如今衛玄所言倒也頗為理據,仿佛當真有那麼一回事。

但以衛玄手段,他若以假亂真,自然是會做得十分縝密。

昭華公主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分辨。

須臾,孫太醫入內做了口供,證明確如衛玄所言。昭華公主知曉孫太醫雖並沒有任職太醫令,醫術卻是宮中最佳,隻是無心名利,也不耐俗務罷了。人家平日裡也是德高?望重,口碑極佳。

總不能?他也是被衛玄籠絡,說?了謊話?

昭華公主驟然升起了一縷無力感,竟不知如何判斷。

不過眼?前也沒誰留意昭華公主心情,眾人皆容色肅穆,心事重重。

宮中記錄也證明孫太醫所言不假,不過這也還?不夠。

薛留良略做打扮,也被送入宮中,在禦前當眾檢查手臂。

這幾日光景,薛留良模樣也頹敗了不少,也沒有當日在梧侯府訓斥妻子的傲慢。

這位梧侯府少君也不至於?在獄中受刑吃苦,但大約這麼被關上幾日,對他就是莫大的折磨。

薛留良有些不甘願,但也還?算配合。

他手臂當場檢查,確實是有舊患。

薛重光麵色並不怎麼好看,薛家以軍功封爵,可薛留良卻廢了手臂。這件事情說?出來?並不怎麼好聽。薛留良心性崩潰,也不肯勤練左手,從此意誌消磨,甚至沉迷於?五石散。

這些都是薛家不願意人前道?出之事,可如今終究還?是扯了出來?。

薛重光此刻麵頰也泛起了一縷鐵青,他驀然冷冷的看了謝濟懷一眼?。

若不是謝濟懷扯出此事,薛家也不會遭受如此羞辱。

薛重光早年征戰沙場,殺伐果決,眼?底也是透出了幾分悍意。謝濟懷雖隻不過被薛重光一瞥,卻也禁不住生出驚悸。

衛玄的嗓音倒是始終溫和平靜的:“至於?凶手是否用?右手殺人,不但有謝五娘子驗屍記錄為證,且如今冰室裡還?停著林雪瑛、阿韶的屍首,如有必要,還?可將鄧妙卿下葬屍首挖出來?。以此複驗,證明其中並無篡改弊情。”

謝濟懷大汗淋漓,他麵色駭人蒼白一片。他也知曉自己什麼都完了,今後還?不知如何自處。

他本隻想著贏,還?沾沾自喜自己善於?決斷,工於?心計,認定自己所作所為是大丈夫所為。那些凡夫俗子並無自己此等手腕,自然隻能?是螻蟻塵埃。

可現在薛留良一旦%e8%84%b1罪,自己又得罪梧侯府,然後此刻謝濟懷方才?想到自己可能?有的下場。

忽而間他似明白了什麼,不覺惡狠狠的瞧上了謝冰柔。

謝冰柔善於?驗屍,自然知曉殺人者用?的是右手,她替衛玄做事,自然也看過薛留良卷宗。這位五姑娘早就知曉薛留良不是凶手了,可她為什麼要跟溫蓉那樣子說??

她還?刻意跟溫蓉這個大夫人討論案情,那日謝冰柔又為什麼跟大夫人議論這些?

還?是因為她已?經知曉玉芙那個小蹄子已?經被自家阿母收買,於?是那些話便會傳到自己的耳朵裡。

而自己為了立功,指認薛留良是殺人凶手,不但得罪梧侯,還?成為京城之中一個大笑話。

今夜過去,自己必定是要身敗名裂,成為滿京城的笑柄。

他盯著謝冰柔秀美麵頰,往日裡這張麵頰總是溫婉可人的。哪怕是謝濟懷幾次三番在謝家堵住了謝冰柔進行刁難,這位五姑母也是不卑不亢,至多綿裡藏針的回敬幾句。

可如今謝冰柔輕輕一挑眉頭,%e5%94%87角勾起了一絲冷笑。這樣的表情出現在謝冰柔臉上時,便使得謝冰柔的麵頰頓時透出了一縷幸災樂禍的惡意。

謝濟懷本如繃緊的弦,如今謝冰柔這樣的表情卻如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更不由得厲聲說?道?:“是你,謝冰柔,分明是你故意陷害,令我如此。你使計陷害,隻盼令我身敗名裂。”

他言語急切,卻忘了自己身在皇宮。一旁的劍士扶丹驀然掠向?前去,將謝濟懷踢倒在地,再狠狠幾記耳光下去。

扶丹是衛玄下屬,下手也利落。

不過無論元後還?是胤帝麵頰皆無異色,倒並沒有覺得這份處置不妥當。

謝濟懷君前失儀,自然亦要受處置,隻不過是今日事多,暫且輪不著他。

謝冰柔已?收斂了自己麵上的嘲諷,她仿佛有些驚訝,似有些不能?理解謝濟懷所說?言語。

事實上在場旁人也皆不能?理解。

大約是謝冰柔這個女官在衛玄跟前做事,謝濟懷卻嫌她未曾與之通氣?。

不過謝冰柔既在辟曹做事,言語裡謹言慎行大約也是應該,更何況聽聞謝濟懷還?隱隱跟謝冰柔不和,也不知是否有這樣的事。

這謝家的水,大約也是有些深。

謝冰柔倒並不是想謝濟懷身敗名裂,單單是身敗名裂又怎麼能?夠?

她想到了阿韶,於?是眼?眶便泛起了微澀的殷紅。

謝濟懷也許沒有殺其他的女娘,可卻是殺死阿韶的凶手,那麼這件事情便不能?算完。

上首的昭華公主也被這一場變故看得錯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雖沒怎麼在意謝濟懷,但之前以為衛玄刻意針對時,昭華公主也是有著微末的同情。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謝濟懷居然是這麼一幅性情。

元後大約也是有些失望,嗓音裡也添了幾分冷淡:“謝家子孫君前失儀,辦事又魯莽,更險些冤枉忠良,念著故去謝太守顏麵,且先饒了這次。”

謝濟懷已?不敢造次,可此刻卻是心涼如水。元後這般點評,他縱然並未獲罪,以後怕是也沒什麼前程可言了。

想到自己以後要麵對的譏諷,謝濟懷死的心都有。他招搖時候惹人眼?,一旦落下來?,還?不知曉被人怎樣的糟蹋作踐。

這時謝冰柔則向?幾步,伏跪於?地,清聲說?道?:“臣女亦出身謝氏,願將功折罪。臣女已?知曉真正凶手是誰,願在此刻指證,還?死者一個公道?。”

房間裡靜了靜,元後麵頰上神色好似僵住了一樣,大約是覺得這個謝五娘子實在太過於?大膽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麵頰上容色變化,終究沒有出語嗬斥,而是說?道?:“這樁案子鬨得沸沸揚揚,需有證有據,絕不能?隨意攀咬一個凶徒,以圖了結此案。”

她好似回過神來?,然後緩緩說?道?:“謝五娘子,你可清楚?”

謝冰柔輕輕的點下頭:“臣女自然絕不敢妄言。”

元後:“你們謝氏已?經出了一個妄言攀咬的謝濟懷,天子對謝氏寬容也是可一不可再。”

謝冰柔:“若臣女妄言,甘願領罪。”

謝濟懷在一旁,他眼?神奇妙,仿佛瞧不明白謝冰柔這些行徑用?意。

元後知她是鐵了心了,故說?道?:“那你以為凶手是誰?”

謝冰柔答得言簡意賅:“正是元家大郎元璧。”

一語既出,元後下意識合上雙眼?。

在場眾人皆驚,特?彆是薛重光,他亦是流轉不可思議之色。

甚至連謝濟懷一顆心也咚咚的跳,十分惶恐忐忑。他本來?對謝冰柔是恨,可如今卻是怕。謝冰柔容貌嫻靜秀美,可是這麼一副秀美怯弱的皮囊下,卻掩著些發瘋的性情。

薛重光麵色卻是冷了下來?,他一開始十分驚訝,可驚訝過後卻升起了縷縷怒意。他想到元儀華是元家嫡女,那麼元璧出入梧侯府也十分容易,於?是元璧便可輕而易舉栽贓陷害。

倘若當真如此的話——

他絕不會輕易罷休。

謝冰柔則繼續緩緩說?道?:“第一個死者是兩月前死於?東市的鶯娘,她是石大人府上家伎,遊走於?權貴之間。為了引人注意,鶯娘使了一個小手段,便是聲稱章爵對她有意。”

“鶯娘是個善於?揣測男人心思的女子,知曉有人爭奪的東西總是最好的。她使出這樣手段,結果卻引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就是元璧。”

“元璧與章爵素來?不和,章爵不過是元後外侄,卻是肆意張揚。可是元璧呢,他總是需要忍一忍。他看不明白娘娘對他的苦心,又或許他縱然看得見,卻終究不耐煩忍耐。一個人忍耐太久,那麼就需要從彆的地方討回來?。”

元後冷聲嗬斥:“胡說?,阿璧素來?不沾女色,更不必說?去沾染什麼家伎。”

謝冰柔則答道?:“正因為元公子素來?少沾女色,不善此道?,才?容易相信鶯娘的言語,不知這不過是些尋常套路。”

不善於?此道?,故而更加容易在這樣關係裡受辱。

鶯娘身份低微,彆人必然會認為一個家伎會卑微柔順,可能?元璧也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鶯娘精於?男女情事,知曉情場如戰